《女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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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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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道不好,李慕儿连忙俯下身子,但已经来不及,铁器划破皮肤的狰狞响动很快传来,伴随着嬷嬷的闷哼

    以这样的姿势守护着她,嬷嬷会中箭,就连李慕儿也不觉得奇怪。

    “嬷嬷”眼睛很快湿润,被风吹得愈加火辣,逼着她闭上了眼睛。没事的,嬷嬷,李慕儿心道,青岩姐她会治箭伤,她会治箭伤的

    背上压着的重量却在这时突然消失。

    李慕儿本能伸出手去捞,只够着嬷嬷的一只袖子,“嘶啦”一声,她的身子彻底与自己分离。

    “嬷嬷!”

    疾驰的骏马没有做任何停歇,李慕儿回头,看到马屁股上刚刚被扎上的一枚细针,那是嬷嬷叫她不要停下来

    而嬷嬷自己,被快马赶在前的雨化田用鞭子整个卷在空中,眼看就要摔落在地

    李慕儿恨恨望着后方,视线越来越模糊

    “嬷嬷!”

    人生不知多少遍的叫唤,爱也好,恨也罢,这称呼伴随了李慕儿最长久的时光,而现在她唤她,她却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默默看着她笑

    她在憋着一股劲,李慕儿知道,每当她要动武时,左手总是不由自主地握成爪状,那个动作常让李慕儿觉得阴狠

    她要做什么呢?

    李慕儿眨了眨眼,让眸中的泪滴赶紧滚落,终于看清嬷嬷猛地旋转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似的,往雨化田的方向转过去

    那条鞭子,也就这样卷得她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直到她站上了马背,离雨化田一步之遥。

    意识到她的用意后,雨化田当即决定放弃鞭子,再举起弓箭射杀李慕儿。

    嬷嬷却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

    她猛地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

    如此一来,雨化田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该死,”雨化田气得咬牙切齿,“你个死老太婆,处处与我做对!”眸中瞬间闪过一抹狠色,他索性也用内力,将鞭子愈加裹紧了些。

    连越奔越远的李慕儿都能望到,那鞭子一寸寸收紧,几乎要将嬷嬷身躯勒断

    背上的箭伤,因为挤压而不断淌出血来,那一抹红静静地从半空落下,跌在地上后被马蹄踩出朵朵红莲

    李慕儿唯有一声声地呼唤:“嬷嬷嬷嬷嬷嬷”

    “慕儿快走”这句话,李慕儿听不清,而随后的一句嘶喊,她却听得分明,“慕儿不能死!她死了,整个西河派就都没有了!”

    无暇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李慕儿只看到,雨化田脸上露出的败象,以及嬷嬷缓缓垂下的双手

    她就那样无力地摊在了雨化田的马背上,看起来像一只折翼的蝙蝠李慕儿看过她飞翔,知道她为谁在黑暗中飞翔,却再也不能,听到她义无反顾的振翅声了(。)

第三五零章:一损俱损() 
一路浑浑噩噩,李慕儿突然不知该去向何处,不知苦心寻觅报仇雪恨的戏码,有什么意义?

    也不知前路还剩下多少人,能陪着自己前行

    “银耳嬷嬷青岩姐”她默念着这些人的名字,在自己心目中占据大部分位置的人,她们又去向了何处呢?

    “掌门!”

    李慕儿背脊一僵,强迫马步停了下来。这个声音她刚刚开始熟悉,却总觉得遥不可及——是风入松。

    西河派,是否真的能成为自己的依靠?

    “掌门,你真的得救了?”风入松缓缓靠近,满面喜色,“幸好我没有离开。不过,我已经召集了西河派部分弟子前来,如今局势不明,须得时刻防备。”

    召集了西河派,好歹也能齐力一搏,将李慕儿救出来。这却不是风入松的第一选择。他的第一选择,是让嬷嬷独自一人犯险。

    李慕儿心里自然不痛快。

    风入松却还未发现李慕儿的异样,兀自问道:“掌门,怎么就你一个人?嬷嬷呢?”可他终归也是个聪明人,这刚问出口呀,便察觉到了不妥,只好收了声,静静等待李慕儿的反应。

    李慕儿脸上写满了冷漠,忽而抬眸对风入松道:“给我剑。”

    风入松这才发现她空着手。想必双剑被缴了,没能带出来。

    虽不明所以,唯有遵命递上。

    李慕儿一得剑,牙齿突地咬住下唇,不等风入松反应过来,便往自己的手背上削去。

    削。或者说是剔。风入松看得清清楚楚,她一剑下去,目标明确,活生生剃掉了自己手背上的一块皮肉。

    皮肉跌落在地,刹那间被鲜血染透,可如果风入松没有看错的话,那块皮肉上,有一枚殷红血痣。

    李慕儿愣是一声都没吭。

    “掌门!你这是做什么?”

    风入松的语气,自然是担心,李慕儿却觉得,他应该是担心她再继续自虐。

    全身因为疼痛都有些瑟瑟发抖,李慕儿咬着牙冷笑了一声,回答道:“要逃走,这样才能彻底。”

    而后随意扯了身上一片衣角,把伤口胡乱一裹,反问他道:“道长,嬷嬷说,我死了整个西河派就都没有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料到李慕儿会问这个问题,风入松明显一怔,随即扯开话题道:“嬷嬷她”

    李慕儿果然被转移注意,压着声音道:“没错,嬷嬷她为了救我,遭了雨化田的毒手。她用自己的性命,保住了你们这个所谓掌门的性命,保住了整个西河派,道长满意了吗?”

    “掌门”显然,风入松感受到,她对自己充满了怨气。也难怪她,他自己也觉得十分内疚,“风某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从他略带颤音的话语里,李慕儿闻到了惭愧的气息,可这并未令她觉得心中好受些。相反,对于他的刻意拉近却又时时疏离,李慕儿认为有必要爆发一下:“风入松。我不管你什么东河派西河派。即便我父亲和你们曾有渊源,如今我李慕儿,只是皇上钦点的大内女学士,与西河派再无瓜葛。这个掌门,你要就拿回去,不要,我也没有办法。总之我李慕儿不愿再牵扯其中”顿了顿,她直视着风入松双眼,眸中厉色怒色皆有,“我受够了!”

    说完,她顾自己驾着马缓缓而行。

    身后的风入松却似没有听懂她的话,即刻追上来道:“掌门,你准备去哪里?锦衣卫里有王臣,你不能再送上门去了。”

    李慕儿沉默不语。

    “掌门,嬷嬷一定也希望你平安无事,你一人办事太过危险,就让风某在旁保护你吧!”

    李慕儿概不答话。

    走了半晌,直到眼看着李慕儿大摇大摆地要往城中去了,风入松才妥协道:“掌门!好,你这么想知道,风某就告诉你!”

    李慕儿冷静回头,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你们究竟为何,愿意不求回报地守护着我?”

    “掌门,”风入松这一声明显比平常沉重许多,“是你爹为你铺的路。西河派上下,都被他种了子母蛊,母蛊在你们李家人身上,子蛊在所有弟子身上。母蛊死了,子蛊也会死。”

    李慕儿脸色顿时煞白!

    原来如此,原来是她爹想出了这招,借以牢牢掌控西河派的势力!所以他们才会十分介意李慕儿的安危!所以他们才会尊她一个无名小辈为主!

    所以雨化田才可以以她一个要挟西河派上下所有!

    “你爹他精于方术,连先帝都被他哄得不能自拔,尤其是他练出的丹药,不知笼络了多少的人心”

    “荒谬”李慕儿忍不住想笑她明明生在一个最谙此道的家庭中,却最不信这些牛鬼蛇神、迷信巫术。如果这所谓的子母蛊有用,李家何至于被灭门?

    风入松应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摇头轻叹道:“要下蛊也不容易。当年西河派的弟子贺他登上掌门之位,被他哄骗喝下了那一碗烈酒。直到最后你爹出事前传信给我,我才知道,那酒中下有子蛊。掌门,子蛊或许可以有千千万万,但母蛊,却只有一条啊所以风某才会惊讶,李掌门他居然,他居然选择了你!”

    这话听得李慕儿眼角不禁湿润起来,却还是忍不住提问道:“如果这所谓的子母蛊有用,我爹又何须费这些伎俩,与这么多人周旋直接下蛊控制了一国之君,岂不更妙?”

    “掌门一向聪敏,此时怎么糊涂了?若是给皇上下了子蛊,恐怕李掌门的命还要更早被人拿去吧”

    李慕儿听懂了,这世上,要弑君篡位的人何其多,稍有不备就会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可她还是不信这些虚妄之说,反问道:“那你们难道就一点也不曾怀疑过吗?”

    “怀疑?”风入松浅笑,语气居然淡泊,“李掌门出事后,我也曾怀疑这不过是个笑话。可见到你以后,我又开始怀疑,也许他做这些并不是为了什么远大的抱负,而只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在逃脱之后有个好去处,为了让上千的西河派弟子护你个无忧掌门,要说怀疑,你想想看,即便我们怀疑,有谁又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来试探你身上究竟有没有母蛊呢?”(。)

第三五一章:宁信其有()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得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李慕儿明白了,无论李孜省所说的子母蛊是确有其事还是一个骗局,西河派不会拿她的生命冒险,必定要尽己所能保护她。

    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她也说不上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西河派确实值得信赖,至少会保她的平安。

    “掌门,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大概早就把掌门之位拱手让人。可我将这个位置交还给你,一是我看得出你是个善主,二则是因为我不能拿全派的人命不当回事。这个秘密不能被他人知道,你当上了掌门,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保护你。”

    眼前的风入松,李慕儿曾经认为他是个好人,如今他虽做了令她失望的决定,但也不能否认他确实是个好人。他对西河派,算是至情至义。

    不想再多说什么,她怀着对众多故人的怀念,转身往来的方向而去。

    “掌门,这下你愿意相信我了吧?”风入松继续跟上,“那你能否告诉风某,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一连三个问题,李慕儿却以反问作答:“道长,雨化田如此心急要拉拢——或者说掌控西河派的势力,你说,是为了什么?”

    风入松一怔,许多话,他一个江湖草莽之士,不敢妄言。

    李慕儿见他不语,也不催促,反倒自言自语起来:“兴王荆王太子所有能够被掌控的,都失败了。如果我是雨化田,一定会选择”

    听到这里,风入松也随她蹙起了眉。下一刻手臂被猛地抓住,马上的李慕儿半倾着身子,面露急色,“道长,我们下马,回去看看!”

    风入松如往常一般点头应是,可刚一下马,就看到李慕儿身影如风中弱柳晃悠了几下,猛地往地上扎了下去。

    “掌门”

    朱见潚一脉,退出了蕲州历史的舞台,荆王府比以前安分了许多,蕲春大地平静异常,老百姓们欢歌笑语

    张秋镇饥民渐少,朝廷派发米粮,名臣刘大夏带领了二十五万民夫治水,工程浩荡,除了疏通河道外,更增修多处河道,确保河水分流,一劳永逸

    宁夏鞑靼入境,侵犯大明领土。兵部尚书马文升亲自率兵防御,数十万军马对峙边关,战况危急

    “掌门,快醒醒。”

    李慕儿杂乱的梦境,被风入松锲而不舍的叫唤打断,她倒吸一口气,只觉全身发冷。

    而头顶的天空,已是朗朗青天。

    “我睡了一夜?”

    “是啊,”大概是怕李慕儿尴尬,风入松立即把盖在她身上的自己的衣物拿开,“你太久没吃东西,怕泄露行踪我也不敢生火,就喂了你些干粮。”

    “多谢。”李慕儿缓缓撑起身子,心下感慨两人这关系倒也好笑,一个前任掌门一个不靠谱掌门,说是相依为命也不算过分了。

    “掌门,你准备去哪里?”

    风入松这一问,才猛地令李慕儿记起昏迷前脑中冒过的想法,她赶忙又起身,边走边解释道:“睡一觉也好,白天看得更清楚些。走,我们回梅山。”

    又是老地方,这回李慕儿学乖了,躲得更远了一些,静静地伏在土堆下,仔细观察当时发现武器的那处位置。

    “咦?”

    “你也发现了是不是?”风入松的轻声一呓,使得李慕儿顺势说道,“这地方似乎被挖过了,土色都是新的。”

    “嗯,正如风某所说,恐怕那次的爆炸,根本就是他们自己所为。为的就是掩埋这些武器,好瞒过大家的双眼,再来个暗度陈仓。”

    李慕儿点点头表示同意,“看来雨化田行动在即,要趁朝廷军马远在边关时,来个出人意料!”

    “南京城的官员都是废物吗?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连队看守的兵士都没有?”

    “自然没有,连最听从皇上命令的锦衣卫都出了岔子,还能指望谁管这事儿?”李慕儿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忙侧头问道,“道长,我要你查南京城的宦官,可有收获?”

    风入松闻言失望摇了摇头,“别说宦官,所有有些势力的大官我都查了,没什么头绪。雨化田这个名字,我也只是在江湖上听闻,从没听说过他是什么”

    “等等,”李慕儿忽然打断他,“如果说,雨化田不是他的真名呢?”

    风入松疑色刚起,李慕儿继续道:“汪你有没有听说过,南京城有姓汪的宦官?”

    这下,风入松的神色变得奇怪起来,“如果说姓汪的,倒是有一个。”

    李慕儿一脸期待,却在听到风入松接下去的答案时,蓦地呆住了。

    “就是当年权倾朝野的西厂提督——汪直!”

    那是前朝成化年间的事情了。汪直幼年进宫,初时只是个在昭德宫侍奉万贵妃的小内监。可凭着一嘴巧舌如簧的本领,他先后升任御马监太监、西厂提督,可谓威势倾天下。

    再加上他虽是个太监,却武功高强,机巧懂谋略,数次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宪宗对他的宠信和纵容,随之也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所谓盛极而衰,获得权势以后,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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