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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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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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证在哪里呢?

    恰在马骢思量之时,李慕儿这边却也生了事端。

    李慕儿望着刚刚出现在她身后试图控制她,反被她折了手腕的周鑑,频频摇头。

    周鑑冷笑了声,许是常年唱戏的缘故,他说话的尾声总是抑扬顿挫:“老师究竟还有多少底牌,是没有亮出来的?”

    他话里的意思,李慕儿明白。今日这一出“世子叛乱”的戏码,本该是他乐意看到的。可精明如周鑑,世子刚一行动锦衣卫的人就“黄雀在后”,不免让他生了疑。

    显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

    而前殿外兵戈意动,李慕儿却独自鬼鬼祟祟在此潜伏。

    潜伏,对,这就是周鑑能想出的形容她的词汇。

    何况她的身份,早就传开。自从孙瓒离府后,荆王从没想过在府上隐瞒她是女学士这件事。归根结底,他还是太过自负,当真以为这蕲州城是他的天下,无人能治他。

    女学士,周鑑从荆王口中听说过她的事迹,却总以为她是真的被墨恩控制而心智迷失。

    而今细细回想某些细节,哪里是心智迷失的人所能盘算清楚的?思索再三,周鑑终于开口问道:“女学士真是皇上派来查案的?”

    他已变了称呼,李慕儿也明人不说暗话了,她笑了笑,以反问作答:“周先生呢?你究竟是王爷的人,还是王妃的人?”

    周鑑往日常挂着的那抹笑容,此时已经消散不见,听着外面似乎有争执声传进,他叹气道:“无论我是谁的人,荆王府败,我亦败。”

    荆王一脉荣辱相承,荆王一旦伏法,小少爷至少也将被贬,李慕儿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这一说,提醒了她,事后该如何替小少爷争取呢?

    她正犯愁,却听周鑑又问道:“女学士与墨恩,又究竟是何关系?今日墨恩虽然不在,可女学士也该知道,荆王败,墨恩亦脱不了干系。他是王爷的左膀右臂,不,不只是左膀右臂,很多时候,就连王爷,都要听他的指示行事。”

    李慕儿心头又是咯噔一下。(。)

第二六七章:装疯卖傻() 
这样想起来,墨恩与荆王的关系,分明不像普通主子与属下的关系,至少没有一个属下,会用那样不屑的态度去对待自己的主子。

    可周鑑的话没有说错,荆王是天家子孙,他的罪名被确定下来后,或许还能死罪可免,但作为他的主要羽翼,恐怕是难逃一死。

    李慕儿不想同他解释什么,便只是轻飘飘地说道:“今日荆王府的颓败,已成定局。你不用试图来说服我,我没有这样大的本事,可以号令锦衣卫。”

    “不,你有。”周鑑吃痛的五指缓缓张开,又慢慢收拢,忽而笑道,“如果锦衣卫真要动手,不必与荆王再费诸多口舌。那位锦衣卫的统领进门之后,视线一直在少数的几个女眷身上徘徊,我猜,他是在找你,对不对?”

    李慕儿一惊,此时她因为重重人群阻隔,并没有看清领兵的其实是马骢。但周鑑的观察如此敏锐,难免叫她惊叹,“我一直在想,周先生虽只是一介不入流的戏子,却能在荆王府内混得风生水起,到底是凭着什么?如今我倒是看清了,周先生确实有过人之处,可惜用错了地方,待错了人。”

    周鑑笑得勉强,“地方是错了,人却没有错。”他瞄了李慕儿一眼,细细说道:“我与萍儿是旧识,她尚在闺阁时,有一次我去她家唱戏,有缘结识了她。只不过后来她进了王府,我一个区区戏子,自然是不敢与荆王争夺心头之好的。”

    萍儿应该是指张氏,李慕儿脑海中立马出现了那个虽是王妃其实在府中却还算年轻的女子模样,她有些蠢,有些自私,有些利欲熏心,周鑑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喜欢她?

    “谁料她进府后,却因为过于清高,而不受荆王待见。甚至后来,”他顿了顿,情绪明显起了丝变化,“后来她因一点儿小事开罪了世子,世子便暗地里,害死了她”

    萍儿不是张王妃?!李慕儿诧异。

    周鑑那边一声冷笑,“呵,女学士也知道,在这偌大的荆王府中,死几个人,根本连投石落湖的涟漪都不会起分毫。等我得知,已经是在许久以后。我想尽办法进了王府,就是想着终有一日,能够替萍儿报仇。”

    怪不得他明明已经得到荆王厚爱,还要处心积虑拉世子下马!怪不得他与王妃暧昧之时,身影却令李慕儿觉得极不和谐!

    原来她也看错了他。不,是她看轻了他。

    李慕儿震惊之余,对这有情人终归有丝不忍,便宽慰道:“既然如此,周先生,你放心,等查明了荆王的罪名,我会替你开解求情,你也算报了仇,可放心了。”

    谁知周鑑却摇摇头,“女学士想得太容易了。没错,我的目标只是世子。但是,在接近荆王伺机进府的过程中,我手上自然也不干净了。近墨者黑,荆王府中的人,有几个还能干净,有几个还能全身而退?”

    墨恩呢?墨恩也是如此吧!李慕儿眉头皱起,“你此话何意?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总归今夜锦衣卫会将荆王府上上下下一网打尽,再行问责,你不必再做垂死挣扎了!”

    李慕儿说着就要越过他而去,却不料反被他拉住了衣摆,往他身前一拽,紧接着大力将她一推。

    这一前一后的力,李慕儿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竟吃了他的偷袭,往门上扑通跌去。

    大门被撞得发出极大的声响,李慕儿不知外头的人有没有听到,只忙着起身对付随即向她冲来的两个周鑑的侍卫。

    “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她边迎面接招边还不忘讽刺道,“冲风之衰,力不能漂鸿毛。荆王作恶多端,终有此报!”

    “果真是你!”

    是荆王的声音。

    李慕儿受惊回头,却没有一眼看到荆王,而是忽然朝她这边飞冲过来的锦衣华服,以及熟悉的刀光一闪。

    刀起刀落,伴随着李慕儿的一声低呼:“骢哥哥!”

    马骢紧皱的眉头此刻终于得以舒展,凝视着李慕儿嗯了声道:“慕儿,我来了,你有没有想我?”

    他难得这么调皮的样子,李慕儿想笑,可眼前这么多人围观,还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情况下,她可不能再如他一般旁若无人。

    李慕儿伸手攀住他的双臂,却没有与他有过多交流,一下将他转了回去面对荆王,自己则默默地躲在了他的身后,探出头来对荆王道:“王爷,别来无恙。”

    荆王果然大怒!

    “你果然是在装疯卖傻,女学士!”他眼色发狠,忽然怒极反笑,“本王被你骗了倒也说得过去,没想到墨恩也会受你利用而不自知,哈哈,女学士果然好本事!”

    “墨恩是谁?”荆王话音未落,马骢即刻问道。

    李慕儿有些尴尬,一来为荆王所说利用墨恩,一来则是对马骢隐瞒墨恩之事。

    矛盾。

    只好转移话题道:“骢哥哥,事不宜迟,赶紧去竹林。证据面前,他狡辩不了。”

    马骢想了想,最终点点头嗯了一声,转身迎向了荆王,做了个请的动作,“王爷,谁是谁非,立刻就会见分晓。”

    荆王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显然已经开始紧张,脚下更是不敢挪步。

    “王爷,请吧。”孙瓒见他不动,忍不住轻推了一把。

    “你!”这厮前几天还在府里白吃白喝受荆王款待,转眼就翻脸不认人,荆王及手下自然不爽,差点拔刀相向。

    眼看着两方又呈对峙之态将要打斗起来,李慕儿叹了口气,转头问马骢道:“骢哥哥,皇上给你的东西,你还不拿出来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众人皆是一惊。

    马骢亦然。

    不过马骢惊的是,她居然猜到了皇上的安排!

    “你怎么知道?皇上没有下旨,只给了我这块令牌,见令如见君。”马骢说着探手入怀,摸出一块金印手令。

    “他一定还告诉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个?”李慕儿顺手接过令牌,突然举起道,“荆王听命。”(。)

第二六八章:镇国将军() 
如果说刚才见了锦衣卫荆王还抱着一丝侥幸,那么此刻看到这枚代表着皇家至高权力的金令时,当真是心都凉透了。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跪倒在地,荆王一下不知是退是进。

    这一切对他而言发生得太过突然!

    而更讽刺的是,最能为他拿主意的墨恩,居然是被他自己支出王府去的!

    难道真是天要亡他?

    不会的,等墨恩回来,一定会帮他设法挽回!

    此刻即便先降了又能如何?说不定还能加快自己的步伐念及此,荆王膝盖将将就要弯下。

    便在这时,李慕儿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了他。

    荆王抬头,不解地望着她,不是拿皇上令牌来让他伏法吗?这又是为何?

    李慕儿却眉目淡然,甚至有些冷漠,“王爷可知,皇上为何非得先礼后兵,让马同知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出示金牌呢?”

    “为何?”

    这人真是笨死了,怪不得总做些蠢得过头的伤天害理的疯狂事儿!李慕儿不大耐烦道:“因为你姓朱,皇上要给你留着面子!”

    天家的姓,岂容她一个小小女子直呼?!众人皆有些错愕地望了眼李慕儿,李慕儿却视若无睹,转身与马骢和孙瓒并肩往后院走去。

    “有人守着吗?”李慕儿一边问,一边从旁边一个侍卫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吓得那侍卫急急向后退步。

    孙瓒答道:“嗯,不然我哪里敢过来接应马骢?”

    马骢对局势其实一知半解,“那井里什么情况?”

    孙瓒闻言却愣了愣,叹了口气道:“唉,你们过去就知道了。总之,荆王这回跑不掉了。”

    三人到井边时,萧敬他们几人已经在那里,彼此之间没有说话,打着火把望着井中在忙活的人。

    定是方才趁乱先过来了。萧敬做事果然稳妥,李慕儿与他彼此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然而气氛却依然沉闷。

    难道何氏的尸首还在下面?

    再次来到这里,李慕儿难免想起初次探时心头那股恐惧,此刻这抹恐惧又爬上了心头,令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马骢和孙瓒已上前与他们轻声交谈,而后索性一前一后进了井里。李慕儿却愣是一动不能动。

    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说:“应该没死几天。”“嗯,尸体还未腐烂。”“这皮包骨头的,哪里还认得出是谁。”“应该不会错的。”

    最后,这些细碎声音汇成了一句话:“两位镇国将军,怕是被活活饿死的。”

    镇!国!将!军!

    李慕儿感觉心底有根绷着的弦突然断掉,本该因任务完成而轻松的心情瞬间变成一滩烂泥,再难糊出个模样。

    本想着能派上用场的长剑,此刻怕是也没用了,唯有握在手心渐渐被汗水浸湿。

    如果没有猜错,这两位镇国将军,想必就是见滏与见淲,第一封密疏上的那两个名字!

    如果没有弄错,这两位镇国将军,便是因为李慕儿的过错而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因为她对墨恩的包庇,因为她的一时疏忽!

    本该询问情况的话语哽在喉头,再也没有发出。

    尽管天气是大雨将至前的凉爽,却有细密的汗珠顺着李慕儿的鬓角滴落。

    “我们把尸体抬上来,你们接一下。”

    李慕儿倾身后退,在萧敬他们一拥而上,所有焦点都集中在井下那几具尸体身上时。

    无人注意到,一抹浅淡的身影,携着一柄长剑,静静消失在黑暗中。

    不知不觉,李慕儿竟走到了墨恩的房间。

    房中的事物,依然和她搬出前一样,没有人动过。唯一不同的,是桌椅上已布上了淡淡的灰尘。

    大概因为没人敢进墨恩的房间打扫。

    这么一想,除了李慕儿的吃穿,墨恩似乎什么事都是自个儿亲力亲为,从来不曾差使丫鬟小厮。

    案上还放着一本厚厚的易经。李慕儿记得,墨恩离开的那一夜,她刚刚看到豫卦那一页。

    这一卦前三爻讲到犹豫不决的坏处,后三爻说的是行动前要反复考虑,三思而后行。

    显然,李慕儿在密疏这件事上,就陷入了犹豫不决却又缺乏考虑的矛盾境地。

    此刻她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两条冤魂。

    另一边,马骢他们综合民间走访所闻以及罗启儒的供词,竟从井中深处发现了不下十具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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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二人是荆王亲叔父祁鑑的第三子、第四子,都昌王见潭的弟弟,荆王的堂弟。当年都梁王被害是因为荆王母妃偏爱与他,都昌王遇害则是因为家有美妻茆氏,可为什么这两位镇国将军会沦落到这种境地,府外鲜少有闻,几人也不得而知。

    眼前,除见潚的同父异母弟——樊山王见澋之外,见潚的亲弟弟和几个堂弟,都已经在王府被“挖”了出来。罪证凿凿,荆王难以抵赖。

    马骢暗叹之余,又转头去寻李慕儿。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失去了踪影。

    “兄弟,看见女学士没有?”马骢拉住身边忙着的孙瓒,问道。

    “没有啊,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嘛。”孙瓒四周望了圈,突然沉了脸色,轻声道,“骢,我跟你讲,女学士和这王府里的很多人,关系看起来似乎并不简单”

    “哦?你且说与我听听。”

    长剑置于一边,李慕儿盘腿坐于床边,凝神静气,打坐调息,为的就是平复一下心中的乱象。

    可外头却渐渐传来人群涌动的声音,伴随着手铐脚镣的笨重摩擦,偶尔还有细微的女子哭泣,声声不断地传入了耳畔。

    李慕儿被搅得又烦躁起来,全然没有听到开门关门的声响。

    等到听到那句“莹中,快跟我走”时,她的手臂已经被人抓住,作势往床外拽去。

    李慕儿睁眼,望向这熟悉声音的主人。

    墨恩,他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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