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女学士- 第1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第二二六章:沐猴衣冠()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殊不知伴着这样一个踩着后宫三千爬上高位的女人,也同样是份危险差事。

    都快散伙了,她还在怀疑他。

    “微臣,自然不知。”

    太皇太后笑了声,道:“也对,想必是气刘大人总是与她作对,趁你致仕了,来讽刺你一番的。”

    刘吉低下头,不予评论。

    “不过这样看来,她对李家之事,依然在意。”太皇太后眼色厉了厉,“暗暗地不回宫,也好,趁着皇上还未发现,也该早些了结了她。”

    “太皇太后考虑的是,只可惜,微臣怕是往后再帮不了太皇太后了。”

    他这话讲得真诚,太皇太后微叹了口气,“说起来,此番刘大人致仕,都是为了帮哀家的外家说话。是哀家对不住你,可哀家若要保你,怕又会加深与皇帝的嫌疑。”

    “太皇太后言重了,微臣愧不敢当。微臣年老体迈,也是该回家乡颐养天年,享享清福了。”

    “刘大人能这么想,哀家很安慰。可往后失了你这左膀右臂啊,哀家心中着实不安。不知刘大人在朝中,可有看好之人推荐?”

    果然啊,太皇太后当然不是来惜别的,而是想他举荐个人,取代他的位置。

    刘吉似笑非笑,“太皇太后又不是不知道,刘吉为人,在朝中树敌倒是无数,哪里来的看好之人?”

    身为太皇太后,已是万人之上,为何还要在朝堂上寻一支柱?刘吉不是很想得明白,只能猜测这是太皇太后几十年在后宫生存的本能,凡事总要掌控在手,否则便缺少安全感。

    “那好吧,没有就算了。刘大人此去,还望多加珍重。你我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今后想必也不会再见了。有些事,就烂在肚子里面吧。”

    “是,”刘吉恭谨弯腰,“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太皇太后前脚刚出门,刘吉这厢后脚就进了书房。

    书架上一个精致瓶,流光溢彩,伸手微转,一扇暗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刘吉迈步而入,经过重重珠宝首饰、金钱银两。

    这里俨然是个小金库。

    刘吉摸索着来到一个架子前,取下一普通的木盒。

    上面已蒙了层厚厚的灰。

    他轻吹了口,连口鼻都来不及捂住,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匣子。

    那其中安静躺着一块令牌。

    谈不上珍贵,只上头刻着的三个字,令刘吉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思绪不由飘回到前朝,先帝在位时,无论是时局还是官员,都与现在迥然有异

    当年,朝廷的势力则明着被分为几派,宦官当权讨好万氏的汪直与刘瑾之流,贡献方术谋得龙宠的李孜省与万安之流,以及忧国忧民却倍遭排挤的马文升怀恩之流

    而身居内阁大学士的他,则一向遵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规则,没有真正地融入哪一派系。

    自从汪直升为西厂提督后,大权在握,内阁皆要看他脸色行事。所谓“纸糊三阁老”的名号,就是从那个时候叫出来的。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李孜省与他加强了来往。

    所谓朝堂,从没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李孜省是个圆滑世故的人物,看似与马文升政见不同,尚且可以以武会友,可再以武会友,暗地里,却照样排挤诬陷马文升。

    再说他与汪直的关系,那更是互相利用,谋取利益之至,背过头说不定就想给对方戳上几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以李孜省的心计,有利可图者自然尽力拉拢,何况是备受汪直压迫的内阁大臣?

    那日万安牵头,酒至半酣,李孜省忽然掏出了这玩意儿。

    一块令牌,普普通通,并不是大内之物。

    倒有些江湖风格。

    果然,李孜省开口解释,这是一块掌门令。

    掌门令一出,三千门众无不听从!

    他居然每人送了一块。

    江湖之事,刘吉并不太了解,几壶浊酒下肚,谁都当李孜省是醉话。等到醒来,只得了这破玩意儿,连何门何派都叫不上来,还谈什么“掌门令一出”?

    这之后种种,先帝突然离世,新帝继位,到李孜省落马,内阁其余二臣接连致仕,刘吉只求自保,当然是与他关系撇得越清越好。

    今夜这一忆起来,没完没了的,倒想起这玩意儿。不知道那两人是否还留着此物,如今自己也告老归田,图个后世无忧,刘吉心想,是断断不能留着这物什,日后给他招来祸端的。

    念及此,刘吉大步而出,意欲找人销毁令牌。

    谁料外头竟又立了那两人,一人抱胸靠在窗边旁观,手中的匕首却在月下锃亮发光。

    而女学士,则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一面向他逼近,一面重复说道:“交出来,交出来”

    “你果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刘吉话未说完,便被一记手刀打晕。

    墨恩蹲下身来,取过他掌心中的令牌,亦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真是麻烦。”

    起身时,余光瞄过李慕儿,发现她双眼虽无神,却直直地盯着墙上的一个角落。

    墨恩顺着望过去,虽然挂在书房正中的位置,可不过一幅普通字画,大概是她的职业病犯了,看到题字就觉得有兴趣罢?

    眼神不由自主转向落款,墨恩这才发现,原来,是皇帝的大作。

    难怪刘吉当宝。

    难怪她觉得熟悉,在御前当差的时候,怕是没少看这落款。

    不对,她连看到马骢都无丝毫记忆,怎么见着这字画,竟有了反应?

    外头又有些许动静传来,墨恩来不及多想,只知此地当真不宜久留。想拥着李慕儿再次离开,李慕儿却似有了自己的意识,竟死死地钉在原地不动。

    这一微弱的反抗让马骢蹙紧了眉头,指间骤然多出一枚银针,狠狠朝李慕儿头部某个穴位狠狠刺去。

    “唔”她发出一声闷哼,随即抱着脑袋微微弯曲了身体。

    墨恩适时说道:“忘记一切。心如止水。”

    动静渐近,墨恩再等不得,一把揽过还在疼痛中的她,飞掠而去。(。)

第二二七章:意外重逢() 
然这回出去,外面已是追兵重重。

    怀中李慕儿头痛大作,难以运功。墨恩想要离开,须得硬闯。

    他把李慕儿靠在墙角,歉疚地望了她一眼,转身去打发那些刘府的家丁。

    对方虽都不是什么高手,可是墨恩尽量要将动静降到最低,以免引起更大的波澜,是以一时忽略了李慕儿的状况。

    殊不知黑暗中有个身影缓缓靠近,悄然带走了李慕儿。

    待他终于回过神来,自是一番懊恼之色。

    狠地一掌拍在最近一人身上,墨恩无心再与他们周旋,飞身去四处搜寻她的踪影。

    哪里还能找到?

    偏巧的是,此番他只顾着拿令牌,还未来得及给她下其它的命令。

    他抚了抚怀中的令牌,眼睛都变得猩红起来。

    此时此刻,他却只能先以大局为重。

    黑衣入夜,即刻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萧敬扶着神志不清的李慕儿,正一脸微汗伴着满腹震惊,疾步而行。

    更深露重,紫禁城似乎近在眼前,可她疼痛难忍的模样,着实令萧敬心焦。

    若是皇上看到,还不知是惊是喜?

    萧敬心内一个激灵,不敢有半分耽搁,朝那皇门匆匆而去。

    而那皇城内的某人,此刻又在雍肃殿自斟自酌,月光将他的身形拉得很长,夜风盈袖,衬得愈发俊挺。

    他虽已褪下了金纹龙袍,只着了暗青色的曳撒随风呼呼而动,可仍是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君王之仪。

    在忽明忽暗的夜色中,这个集万千钟灵毓秀于一身的男子,却宛如泥塑地站着,只那般站着。

    说不出的寂寥。

    耳边脚步声由远及近,步履显然有些仓促,他头也没回,淡淡问道:“太皇太后果真去找刘吉了吗?”

    “皇上!”萧敬尾音嘶哑,惊得朱祐樘赶紧回头,却见他身旁一女子,一手撑着他,一手支着额头挡住了脸。

    若不是她细碎发出的呻吟声入了耳,朱祐樘绝不会把她与李慕儿联系在一起。

    因为马骢告诉他,她心意已决,再不会回宫!

    “莹中”

    这一声儿日思夜盼的呼唤,几乎是从唇齿间溢出来的,他控制不住地双手微颤,仿佛两个月来的别离愁绪尽数涌上了心头,竟压得他动弹不得。

    萧敬见他不语,也不过来,知道他是没了主意,忙对他道:“皇上,女学士她,不太好。”

    果然将朱祐樘唤醒了过来。

    “怎么不好?”他随手将酒一放,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温柔地将李慕儿揽入了怀。

    ********,是他的莹中。

    她没有使劲挣扎,似乎也没有力气挣扎,只一味地叫着疼,鬓角都沁出了汗珠。

    “莹中,告诉朕,哪里疼?”朱祐樘问出口,便察觉自己是多此一问了,看她抚头的模样,定是头疼啊。

    李慕儿没有回答,像是忽然寻到了方法,将头抵在他怀中,使劲地钻个不停。

    仿佛这样可笑的举动能让她的痛感减轻似的。

    朱祐樘却心慌起来。

    不是因为她的头疼,而是因为,她的反应,好像不太对。

    无法,朱祐樘打横将她抱起,坐到一旁石凳上,放她在自己膝头,拂着她的头发对萧敬道:“快去宣御医。”

    在萧敬转身离去时,他又补充了一句:“找凌老先生。”

    四下安静,只留他们二人独处。

    她的呻吟便愈发令人揪心。

    她是个极耐痛的人,他从来都知道。当初被满剌哈只打碎了牙也往肚里咽,肩头那伤有多重都挡不住她去何府争取,而如今她却头疼的哭叫。

    那到底该是怎样的疼痛?

    他咬了咬牙,觉得心口闷闷的,唯有将怀中人又拥紧了些,安抚地一下下摸着她的脑袋。

    直到凌云前来。

    他才把她安置回房,好让凌云诊治。

    凌云却也不知是何缘故。

    脉象温和,连往日乱冲的真气也已被压下,右手的淤血,居然也清了个干净!

    这都是好事啊。

    凌云思索了下,道:“皇上,老臣现在只能为女学士小施几针,减缓痛症。至于病因,怕是还得观察观察。”

    “好,老先生快些,她太难受了。”

    朱祐樘话音刚落,凌云已展开针囊,取出一枚极细的针来。

    只是当他将针探到李慕儿头顶时,她却忽然睁眼,挣扎着闪躲着喊道:“不要!我不记得了!不要扎我!”

    此言一出,朱祐樘和凌云皆是一惊。

    朱祐樘是惊,她的这个反应,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谁身上见过。

    凌云则不敢再扎针,反而转身到药箱里翻东西。翻了半天,拿出一小块玄石,径直朝李慕儿头上探去。

    “凌老先生,”朱祐樘看着她恐惧的样子,心下难免不安,“这是?”

    “皇上放心,这是吸针石。”

    “吸针石?”

    “是啊,皇上。”

    朱祐樘疑虑还未待消散,就见凌云将玄石贴上了正使劲往床内墙上靠的李慕儿头颅。

    “嗖”的一声,一枚细针从她颅中飞出,被吸附在了那枚貌不惊人的玄石上。

    朱祐樘倒抽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又是几枚同样的细针被吸了出来。

    每拔一枚,李慕儿便如释重负地呼一口气。

    到最后,她无力地眨了眨眼睛,终于安静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吸针石上排列着数枚银针,做工精细,肉眼几乎难看清。

    凌云摇了摇头,不由感慨道:“没想到竟用了这样高深的方法,来操控女学士的心智。”

    凌云是老前辈,朱祐樘在他面前,不敢失仪,只能心疼地凝着李慕儿,问道:“凌老先生,此话怎讲?”

    “皇上,一般的失魂症,用药即可致,只是药性太烈,容易让人成了失心疯。而此人,用银针封穴,既能控制宿主的意志,又能在适当时候,及时撤出,不至于对宿主造成永久的伤害。”

    朱祐樘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只不过,此举也有弊端,当宿主潜意识发生反抗时,便会头痛不已。女学士脑袋里,已经被扎了这许多针,可见,在她被控制期间,曾经多次做出过强烈的反抗。”

    “也就是说,那样的剧痛,她已经历了数次。”

    朱祐樘终于开口,眼神里有难得的火热。

    凌云暗叹,默默点了点头。

    朱祐樘伸手,搭在了床架上,缓缓用劲,指尖很快泛白。

    挥退了凌云,他才厉着神色,一字一句,狠狠自语:

    “莹中,无论是谁做的,朕一定叫他,加倍奉还。”(。)

第二二八章:马骢的伤() 
朦朦胧胧,迷迷糊糊,李慕儿醒来时,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第一反应是说不出的酣畅。

    只是这酣畅一过,她便被熟悉的熏香味道震得心头一愣。

    床的上方挂着浅色的帏帐,这个色说不上名贵,却极为少见,是她当年觉得喜欢,朱祐樘赏赐的。

    她痴痴地转头,床外熟悉的摆设,规规整整;梳妆台上只一面镜子与妆匣,她的首饰并不多;一张绘竹翠屏被挪放在一边,全因她喜光,不愿让那翠屏遮了门去。

    这是雍肃殿无疑!

    她闭上眼,疲于去思考自己是何时回的此地,或是何时离开过此地?只觉得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面,没有朱祐樘。

    于是这个梦,便说不上美,或不美。

    好在梦醒之时,居然是在自己心心念念盼着要回的地方。

    念及此,她稍感安慰,便将锦被掀了,起身下榻。

    虽已是春末,不巧遇着雨天,地上难免寒凉。李慕儿素裙曳地,赤脚迎风站着,因着小脸苍白,反倒似有出尘若仙之姿。

    只是头上刚受过重创,经不住眩晕,刚走几步,就身子一歪,差点摔了。

    还好有一双玉手恰恰将她轻扶。

    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