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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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青云-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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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安稳稳睡了一夜,黄鹂一早上醒来,发现外头又亮堂堂的了,原来是又下了雪,这种天气显然是没法出去骑马了。没办法骑马,但却不能耽误了晨练晨读,黄鹂穿好衣服,从床头匣子里翻出来个毽子,便出了屋子。外头的雪下的不算厚,踩到地上的脚印也就只有大半寸,黄鹂在地上蹦了两下,觉得在落了雪的青砖地上踢毽子未免太冒险——实在太滑了!

    黄鹂决定换个地方踢毽子,自家靠近后门挨着路两边的小空地就不错:那两片地春夏的时候种了点青菜,几个月前就不种东西了,怕扬土所以给压了一下,在上头踢毽子再好不过。

    黄鹂拿着毽子一溜烟地跑到出自己的小院,可还没到后门呢,她便看到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

    天色虽然才蒙蒙亮,但这么近的距离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他发现蹲在地上的正是杨熙,杨熙正拿了个小木棍在干净的雪面上写着什么,一边写,一边蹲在地上往后退。

    黄鹂心中纳罕,这杨熙在干嘛?走近一看,哎呀,看握笔的姿势挺标准啊,他竟然是在练字?想到此处黄鹂往近处靠近了一点儿,想看清楚杨熙写的什么!可这么点的距离,杨熙哪里还听不到动静?她这边略略一动,那边杨熙就呆呆地抬起头,见是黄鹂,忙喊了一声阿鹂姐,赶紧直起腰想要站起来,不妨腿蹲的太久了早麻了,猛地一站噗通就栽倒了。杨熙越发地手忙脚乱,扑腾了几下也没站起来,正羞着呢,一只细嫩雪白的小手伸到他面前:“看你笨的,我拉你起来!”

    杨熙傻呆呆地看向黄鹂的手,这只手跟他的手差不多大小,却完全不是一个样子,黄鹂的手细腻洁白,不大,但修长,指甲也修剪成整齐美观的模样,让他伸了自己那只丑了吧唧的手去抓,那简直,简直……杨熙没法形容这种感觉,只是下意识地不但没有伸手,反而想要把自己的手朝背后藏去。

    黄鹂这边正想把手背过去,早等得不耐烦的黄鹂猛地把手朝前一伸,一把就拽了他的手。

    杨熙自从去了生父家里头就一直在干粗活,到了黄家干的活少了一点,但是本就干活干的相当粗燥的一双手冬天里变得更加粗糙也是难免的,这会儿他粗糙的要命甚至满是毛刺的手被黄鹂拽住,他的心砰砰直跳,然而不等他这颗萌动的少年心再产生什么多余的想法,他整个人已经被那只看起来十分纤细的手从地上生拽了起来!

    对,就是生拽,杨熙的腿早就蹲麻了,哪里还有什么直觉?黄鹂一把将他拽起来,而他的腿却是软塌塌使不上劲儿的,黄鹂把他整个人硬是拽得屈着腿站起来,却发现他踉踉跄跄地就要栽倒,赶紧伸了另一只手,搀了他的臂膀把他丢到一旁的石凳上。

    杨熙被狠狠丢到石凳上,只觉得虽然隔了棉裤,可尾巴骨简直都要被敦碎了,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疼的连都抽抽了,然后他听到黄鹂清脆的声音:“你想练字去我那里拿纸,很不必这样子蹲着,外头这般冷,把手冻坏了怎么办?腿麻了吧?现在跟针扎的一样吧?看你呲牙咧嘴的样子,该!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我不是因为腿麻才呲牙咧嘴啊,是被摔到尾巴骨了啊!杨熙心里纠结,却哪里肯是被黄鹂摔到了,抬头看看黄鹂,却见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新衣裳,那只刚才拽了他起来的手正勾起一撮儿垂在耳边的头发绕啊绕的,一边绕,一边笑嘻嘻地说:“一大早的不睡觉,跑来练字,还真够刻苦的,喜儿,你都读过什么书啊?”

    杨熙小声说:“不曾读书,些许认得几个字罢了!”

    黄鹂皱皱鼻子:“又哄我!默写了满地的《大学》,还敢说你只是些许认得几个字?!”

    杨熙听到黄鹂的质问,脸一红,却也没有退缩,他细声慢语地说:“阿鹂姐,我真没骗你,我阿娘只是教我背书,可具体什么意思,她却是讲不清的。你别看我默写得多,其实大多不知道什么意思的。阿娘会作诗,却没怎么读过四书五经,却又想要我争气,便买了许多书让我背。想着等大一点送我去私塾里读书呢,结果……”

    杨熙的声音越说越低,头也垂了下去,却把黄鹂弄得内疚不已:“哎呀我就是问问,你别哭啊!”

    杨熙赶紧抬起头:“我没哭!”

    黄鹂大大地松了口气:“没哭就好没哭就好,我可不懂怎么哄小孩儿。”

    杨熙小声说:“我不是孩子。”

    黄鹂笑眯眯地说:“好好好,你不是孩子不是孩子,今天都是我不对,嗯,我给你讲讲你默写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做赔礼好不好?你这么刻苦,说不得过两年也能考个秀才呢!”

    杨熙垂下头没接话,黄鹂说的其他的东西都给他无视了,全部心思都被考秀才那句话给带走了:他从小刻苦背书,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考个秀才甚至举人也让娘能光彩一把么?然而现在说这些早就没有意义了……娘死了,他自己又是不明不白地被扔到这里抵债的,也不知道日后户籍怎么处理,搞不好日后连个良民都未必算得上呢,科举?简直是天方夜谭。

    黄鹂并不知道杨熙的复杂心思,而是兴致勃勃地走到他默写的那篇文章跟前,看了一遍,笑道:“哎呀!竟是一个字都没写错!”

    她说着念了起来:“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这段的意思就是,为什么说说管理好家庭和家族要先修养自身呢?是因为人们对于自己亲近喜爱的人会有偏爱;对于自己瞧不起厌恶的人会有偏恨;对于自己敬畏的人会有偏向;对于自己同情的人会有偏心;对于自己轻视的人会有偏见。所以呢,很少有人能喜欢每个人的时候能够看到那人的缺点,讨厌某个人的时候又看到那人的优点……”

    她稀里哗啦地说完这么一大唐,笑嘻嘻地对杨熙道:“你听懂了么?”

    杨熙本来在发呆,闻言一个激灵,赶紧说:“听懂了!”

    黄鹂笑眯眯地说:“那你给我讲一遍啊!

    杨熙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他刚才压根就在走神,哪里听见黄鹂讲什么了?

    黄鹂看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也不生气,她早习惯了自家兄长上课的时候一篇文章要先生掰开了揉碎了讲个三四遍才能记住的状态,尽管她自己基本上都是听一遍就牢牢记住,但也不会觉得记不住不对。所以不等垂头丧气的杨熙道歉,黄鹂便笑道:“是我太急了,这大冷的天,站在这里都冻得慌,你哪里还能听得进我讲什么……算了,这几天估计天气都冷,你明天早上起床就到我们上课的那个书房去,我到那里去给你讲会儿书,然后你去做饭我去活动活动,好不好??”黄鹂才被苏怡和窦英刺激完,这两个混球儿,家境多好啊,可一个比一个不学无术!窦英连个论语都没学全乎,苏怡据她二哥说也是个绣花枕头,这么两个混球,随便蹭个课都要砸个几十贯出来,想来过去在晋阳的时候自家请先生只会更阔绰,这种好条件,还把功课学成这样,还过来给自家添乱,简直不可饶恕啊!也就是她因为正对两个不速之客不爽着呢,此时见到乖乖巧巧,大冷的天在雪地里练字杨熙,黄鹂才会格外的觉得他讨人喜欢,这才突然冒出给杨熙讲课的念头来。

    杨熙听了黄鹂的话,眼睛猛地一亮,随即又垂了头:“这不合适,阿鹂姐,你对我已经够好的了,真不用再费时间教我这些。”

    黄鹂笑道:“你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是把你看做弟弟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阵子早上也没法出门,正好复习功课顺便给你讲件!。”

    杨熙小声道:“我早上要去帮胡嫂烧火,她一个人做饭辛苦。”

    黄鹂翻了个白眼:“那你今天怎么没去?这才什么时辰?我卯时中就起来读书了,家里吃饭要到辰时中,胡嫂做饭哪里会做那么早?你每天过来跟我读半个时辰的书!”

    杨熙心里头欢喜,但还是不太敢直接应下,期期艾艾地把话题转到另一面:“那,那阿鹂姐,我要是平时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你么?”

    黄鹂嘿嘿一笑:“当然可以啊,只要有空你随时可以问我啊!”她说着拍拍手,“好,事情就这么定了!”说着抬起头看看天色:“这阴沉沉的也看不出时辰,赶早不赶晚,我先回去了,一会儿还得上课呢!记得明天早上起来便过去书房那边听我讲课!”

第五十一章() 
黄鹂来到父母这边,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饭。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黄家的一些多年的习惯已经悄悄地发生了改变:黄老爷已经很久没有在饭桌上训斥儿子了,而钱氏最近的新习惯则是上桌就问大儿子儿媳妇的情况:因为最近连着下雪,钱氏非常担心安氏过来吃饭的路上滑倒,所以早就提出来安氏做完月子之前都就在自己院子吃饭就行了:而现在产期还有一个月呢。

    这顿饭相比之下还是相当安静的,黄老爷这两天自觉又让孩子受了委屈了,心情低落懒得吭声;而钱氏确认了儿媳妇状态很好,便心满意足地开始吃饭,黄鹂想到自己收了个小学生觉得心情不错,黄鹤的心情说不上好坏,隔壁的那两位虽然是俩学渣,但是人不讨厌,跟自己同龄,倒比镇上的那些小子更处得来,反正上课别捣蛋就行!

    黄鹏倒是想的多些:黄鹤基础还差着点儿,毕竟年纪小,能过了县试这关就不错了,而他本人,今年无论如何也要通过院试,通过了院试,自家就可以不再雇刘先生了,毕竟秀才很教出来个举人,自家弟弟自己顺手就可以辅导了,便是实在有不会的,还可以托妹妹去请教陈举人的!自己考上秀才的话,相比两家土豪是会很愿意接手刘先生的,这样刘先生肯定不止于生计无着,甚至还能赚的更多,而他们自家一年省下这些钱,便能宽松不少,这样说起来,这两个家伙过来蹭课也未必是坏事儿,当然前提是这俩家伙上课别捣蛋。

    一家人吃罢饭,苏怡跟窦英就一起过来了,这俩家伙今天打扮的倒是挺朴素,全都是中规中矩的深蓝色棉袍,花色一样款式一样,明显是一批做出来的,齐齐地跟黄家一家问好,看着跟亲兄弟似的!钱氏看衣服同款,一问,果然是武娘子一并让人做的,提起这个窦英满腹牢骚:“黄婶婶啊,您说我娘矫情不矫情,上个课而已,非说上课要有上课的样子,一定要我打扮的像个学生,还给苏怡也送了一套。你看我俩跟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似的,这多傻啊!”

    钱氏对窦英的印象一直挺不错,闻言笑道:“哪里傻了,多俊的两个小郎君,一看就是好好读书的模样。”她越看窦英越喜欢,心道也就是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一点差了些,否则这窦英做女儿的夫婿简直是没得挑了,一点都不拐弯抹角,这多实在啊!

    寒暄了片刻,几个学生们便一起朝书房走去,窦英一进屋就叫道:“啊?就在这屋学?这么多人,挤不挤啊!”

    黄鹂没好气地说:“你想要多大的地方?让你坐着读书,难道让你翻跟头打把势来了?”

    苏怡当了好一会儿壁花,盖因想到自己学渣的本性马上就要在大家伙儿面前暴露,心中无限苦逼,这会儿勉强打起精神道:“阿英,你别捣乱了,先生要教我们好几个,全都隔了八丈远,你让先生扯着脖子喊么?”

    窦英这会儿想起他娘让他在黄家兄妹前表现好点儿的话了,讪讪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嘛!”

    虽然原本就准备让这俩家伙坐第二排,不过安排座位的时候黄鹏还是问了他俩一句:“你们坐第一排么?前头听得清楚些!”苏窦二人齐齐摇头: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在先生眼皮子底下蹲着呢!窦英跟苏怡分别在第二排坐下,窦英靠东,在黄鹤后头,苏怡靠西,在黄鹏后头,黄鹂一个人占了最后头中央一个大桌子。当然期间也不是没有插曲,比如窦英就闹着要做最后好离先生远些,被黄鹂一句话顶回来:“虽然是最后,却是在中央,先生一抬头就能看到,你确定你要坐这里?”窦英当然不乐意,老老实实回到黄鹤身后坐下,心里头无限苦逼:自己是脑抽了还是咋的啊?为神马一听说苏怡要来蹭课就也忙不迭的跟过来啊!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吵吵闹闹间,刘先生晃晃地走进来,一看屋子里有了五个学生,一个个全是美少年,哦,好吧,黄鹂是女孩子黄鹏是一脸正气的……少,少年?总而言之这么严值超高的一堆人坐在屋里,无疑是赏心悦目的。而两个土豪家庭肯送儿子过来上课,显然也是说明他的教学能力得到了一定的肯定。

    刘先生想到这些心情甚爽,简单地跟学生们打了招呼之后,便兴致勃勃地开始教课,

    上午统共两个时辰,前头一个时辰是讲经,这个可以所有人一起听:没听过的算学习,听过的当复习;后头一个时辰则是针对童试的专项练习:黄鹏跟黄鹤虽然要面对的考试不太一样,但童试三关,无论县试府试还是院试,考的无非都是四书文,试帖诗,五经文,诗,赋,策,论这些东西。刘先生知道这俩新学生基础只怕不算好,便要求自己给黄家兄弟讲课的时候让这俩家伙抄书练字,反正你现在不抄回去也得抄,一天写五百个字,回去还要背三页论语,每天都是这些东西……

    刘先生教课颇有些填鸭教学的的意思,趣味性基本等于零,干巴巴的一上午讲下来,他口干舌燥,学生们也几乎快听成蚊香眼了!苏怡跟窦英哪里这么苦逼过,听课的时候必须集中精力,时不时就要被老师叫起来问问题,要说他们不会也正常,问题是人家黄家哥俩都会啊!黄鹏也就不提了,黄鹤跟他们同岁啊,而且人家小姑娘就坐在后头呢,什么都答不上多没面子?好不容易开始给黄家兄弟讲课了,他家还必须在一旁练字,老天啊五百个字呐,这起码要写大半个时辰啊!这特么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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