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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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转-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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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清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梁瓒便把他抱出去交给吴嬷嬷:“孩子困了,叫乳母好生看着睡吧。”转身便又回了内室。

    “阿云,我回来了”梁瓒坐在床边的锦凳上,喃喃地说着。“我知你受了不少惊吓,吃了好些苦头。都是我,我不好,错认了旁人,叫你受委屈”

    杨云舒依旧闭着眼睛睡着,呼吸的节奏却变了。

    “我刚回来时,还不敢进家门跟慎之在外头说了半天的话。我之前对你那样,那样刻薄,你怨我不怨?”

    “只能怪我蠢、糊涂,看不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知道伤了你的心,可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我?”

    “这次我把京城打下来了,可皇宫都被刘广胜那个恶贼给烧了等皇宫修好了,我就带你回去。这次咱们不住端敬殿了,咱们去住乾清宫、坤宁宫。你做皇后娘娘,濯儿做太子,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说好不好?”

    梁瓒抓着杨云舒的手,把脸埋在被褥里,闷闷地说道:“我听说金陵被围,着急坏了怕你和两个孩子有什么闪失”

    杨云舒的眼角溢出了两行清泪,你着急、你怕,可还是不见你派兵回来救终究复国才是大事,江山社稷、祖宗功业才是大事。女人和孩子,没了这几个,总还会有的

    梁瓒听见她呼吸有些沉重,便抬起头来,看到她腮边的泪痕,心中便凉了半截。说了这些,你还是不愿意理我

    过了许久,梁瓒起身给杨云舒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你先睡吧,我去看看濯儿”说罢便走了出去。

    杨云舒睁开眼,失神地看着依旧晃动的帘子,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几日过后,梁瓒按功论赏,金陵城中多了好些揣着银钱来吃酒取乐的军士。

    成国公府也突然热闹了起来,早上秦朗刚请了媒人去说亲,下午孟晔便亲自上了门。

    姜夫人放下好大一桩心事,忙不迭地差人去拿了秦朗和裴璇夜的八字,送到鸡鸣寺给大和尚合婚。

    裴敏中有些狐疑地回了内院,看见宣惠正在院子里走着,便过去替了旌云,扶着宣惠边走边说话。

    “孟晔说要给世仪求娶双汐,来问我双汐定亲没有。我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事透着点儿古怪。”

    “孟大人要给儿子聘双汐?”宣惠吃惊地问道。

    “是啊,”裴敏中笑道,“我也正自觉得奇怪。他家一向眼界有些高,五老爷不出众,没有官身,也没坚持读书举业。双汐虽然好,可我倒有些怕她嫁过去受委屈。”

    “孟大人来提亲,大约是因为我”宣惠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裴敏中笑着看向她,“你又出什么鬼点子了?”

    宣惠嗔道:“什么鬼点子啊!我也是好意啊!当初闹家务事,双汐帮我不少,六嫂又时常来我这里走动我是觉得孟家也是个好人家,两个人年貌相当,就起了这个意思上回孟夫人在时,我托着钱姐姐透了个音儿,谁知道孟夫人根本不接这个茬!我想着,那人家不乐意,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你呀!”裴敏中觉得有些好笑,“精明的时候是极精明,犯糊涂的时候也真够糊涂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处置() 
“问过了,人家不乐意,我就没再追着说呀!干嘛说我糊涂!”宣惠不满地说道。

    裴敏中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双汐家世没甚显赫之处,与咱们家也隔了两层。可架不住你亲自提亲说媒啊!你只当是随意提提,孟晔可就是把这儿当成双汐娘家了!若以后他家与咱们家共进退也就罢了,万一有什么冲突不谐之处,你这不是把双汐架在火上烤么?”

    宣惠撇撇嘴,说道:“若他们真心待双汐好,把我这儿给她当娘家也没什么!”

    一句话说完,她犹自不解气,愤愤地说道:“谁好喜欢嫁到他们家么?今年八月秋闱,明年二月春闱,大不了我亲自下场,去贡院给双汐捉个好女婿回来!”

    裴敏中笑道:“你当年在崇文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点儿墨水还够当考官的啊?”

    “谁说我要去当考官了!去做监场的不行么?”宣惠被他挤兑得,又是气又是笑,跟他闹了好一阵才罢休。

    “那你到底跟孟晔怎样说的?”宣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笑着问道。

    “我也不知这事儿被你插了一脚,”裴敏中笑道,看宣惠又要举拳打他,连忙抓了她的拳头握在掌心,接着说道,“还以为是孟夫人在国公府这些日子看中了双汐,就说她尚未定亲还说我很喜欢世仪,他做我堂妹夫,我自然高兴”

    “看你!”宣惠嗔道,“孟晔更要误会是咱们的意思了!”

    “你这个促狭的丫头!”裴敏中大笑,弯腰对着宣惠的肚子说道,“我的乖孩儿,以后可莫要学你娘,自己办砸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不说,还要赖到我的头上来!”

    宣惠用手轻抚着肚子笑道:“那我不管!等会儿我吃过晚饭,还要去园子里转一圈。璇夜订了亲,我做嫂子的还要替她张罗,哪里有空管这些事!裴爱卿,重担就交给你了!”

    裴敏中想了一下,说道:“我明日还要跟王爷去大牢里审汪家那俩兄弟,还有李舅爷几个,委实不得空儿你干脆请六嫂过来说话,透个信儿得了。”

    “我不要!多丢脸呢还要承认自己办错事了”宣惠别扭地说道,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裴敏中。

    或许是金陵围城时把内心的脆弱封闭得太久,又或者是产期将至,心中有些没底,宣惠最近时常在裴敏中面前耍赖不讲理,享受被他哄着的感觉。

    看着眼前这双灵动的眼睛,裴敏中无奈地笑道:“行了,我知道了。横竖定亲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成,我这两日间空儿去跟五伯父说一声便是了。”

    宣惠看看四处没人,两个小丫头只远远地跟在后头,便踮起脚飞快地亲了一下裴敏中的脸颊。

    “就只这样么?”裴敏中低下头,把脸贴近了笑道,唬得后面两个丫头慌忙背过身去。

    “孤饿了,快扶孤回去用膳!”

    第二日,梁瓒带了裴敏中、孟晔等人,到府衙大牢里去处置因为金陵围城而被关押的人犯。

    “这次的原委,你们都审得差不多了,辛苦各位了这些功劳我都记在心里,等京城修缮妥当,咱们都回去之后,我必有说法。”

    梁瓒微笑着说了这些话,却时刻觉得脸上挂不住。若不是因自己轻信李若兰,把出发日期等机密都一并告知,汪家也不能够把时机掐得这样准。如何老着脸皮,冠冕堂皇在下属面前说话,梁瓒觉得自己还要继续修行。

    “大半都是公主的功劳,我等只是听命行事罢了。”孟晔谦恭地说道。

    “我的这个妹妹倒还真是出人意表,”梁瓒笑道,“慎之,父皇养得好女儿,可是便宜你们裴家了!”

    “承蒙先帝错爱,愧不敢当。”当着众人,裴敏中也是好一顿谦虚。

    “这些天他们兄弟俩可都说了些什么?”梁瓒问道。

    “多数是相互埋怨指责,”孟世仪答道,“汪以明的姨娘生了三个儿子,在汪家地位不逊于夫人,是以两边常年争斗不止。两个人还骂出来好些内宅争斗之事,已是势成水火,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梁瓒冷笑道:“就凭汪渠江能让妾室生下长子,他这个人就聪明不到哪里去!把他们兄弟俩的头发一人剪下来一段,拿随身之物绑了,送到福州去。就说让汪渠江拿出诚意来,我可以放回他一个儿子,再留下一个做人质。若是诚意不够,下回送去的就不是头发了!若是诚意够了,”他的面上闪过一丝狠冷之色,冷笑道:“留谁放谁,他家自己选!”

    这便是要汪家内部自己斗了一个正室夫人,一个势强的姨娘,裴敏中觉得这一下能把汪家折腾散了,也说不定。

    “李李家那老两口,可从他们口中听出来些什么?”梁瓒再不愿意提及,也还是得问出口。

    “看样子,他们确实不知,不知”孟世仪突然舌头就打了结,叫李若兰什么好呢?直呼其名似乎不妥王爷一副漠然的样子,定是要与她切割,叫姨娘就更不对了

    “不知那名女子的真实身份。”终于找了个能说明白意思又不犯忌讳的措辞,孟世仪直想伸手去擦头上的冷汗。“一切都是汪以谦的安排,李家夫妇还以为是有人想借机攀龙附凤,发个富贵财。”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就进了阴暗潮湿的地牢。

    “王爷过来了,都赶紧过来磕头!”狱卒开了汪氏兄弟牢门,冲着里头两个带了重枷和脚镣的人叫道。

    那两个人还未动,再往里一个牢房的人却哭喊起来:“王爷啊,你可算回来了!公主把我们关在这种不是人待的地方,都快半个月了!你快救我们出去吧!”

    众人听出是李舅爷的声音,可梁瓒没发话,谁也不敢上前呵斥。裴敏中有些不悦,这是要告宣惠的状?

    “叫他们安静些,我现在没空儿理会。”梁瓒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三百五十章 追寻() 
说完,梁瓒便径直走进了关押汪家兄弟的牢房。

    “王爷,我是一时糊涂,听了汪老三的撺掇!您放我回去,我马上劝父亲将福健的田亩土地、兵马人口全部奉上”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抖抖索索地爬了过来,匍匐在梁瓒的脚下。

    梁瓒抬腿就是一脚,骂道:“听人撺掇?汪以明,是你自己没长脑子,还是你觉得我没长脑子?这话等你到了地下,去跟阎王爷说去吧!”

    汪以明被踹翻在地,三十五斤重的头枷靠着惯性甩出去,抻得他的脖子疼得死去活来。

    他在地上喘了口气,攒足了劲把身子撑起来,又向梁瓒爬了过去。“王爷,我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您是真龙天命,杀了我这样的人,不是污了您的手吗?您,您放了我,我拿我家所有的东西来报答您!”

    “贱种!”缩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汪以谦,突然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声。

    “王爷,您看,看见了吧!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汪以谦这个狗杂种在作祟,我也是被父亲派过来的,身不由己啊”汪以明见弟弟对梁瓒不逊,心中暗喜,连忙哀声求饶。

    梁瓒玩味地看着兄弟两个,抬腿又将汪以明踹到一旁,走到汪以谦面前,蹲下身,冷笑道:“看不出来汪三爷还是个有骨气的,我们这群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怎么就没瞧出来汪三爷的志气呢?”

    汪以谦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旋即又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人这辈子,投胎讲究个好时辰、好人家,寻死也得有个好说法不是?”梁瓒阴沉地笑道,“汪三爷此刻,想必是将自己等同于那些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人物了吧?”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到了这个时候,又何必做出一副这等嘴脸来?你只能在败军之将面前逞逞口舌之快么?”汪以谦冷冷地说道。

    梁瓒气极,伸手便是一个狠辣的耳光打过去。

    “虽然殴打俘虏也非大丈夫所为,但至少比你方才的举动更体面些”汪以谦嘴角流出来一丝血迹,配着他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诡异。

    梁瓒眯着眼睛盯了他半晌,最后笑起来:“我倒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平日那样猥琐的一个人,竟然还是个不怕死的!”

    “腰斩弃市、五马分尸,随便你!”

    梁瓒笑道:“你自诩大丈夫不怕死,可曾想过福州城里你的母亲和妹妹?汪三爷,虽说汪家大部分都与你有仇,但好歹还有这么两个至亲在吧?”

    汪以谦的心揪了一下,但事到如今,他还能护得了谁?“我这辈子连累了她们,下辈子当牛做马偿还便是!”

    “呵,就你也配说下辈子?你是平时吃斋念佛了,还是割肉饲鹰了?佛祖凭什么要给你下辈子?你就老老实实地等着你的死期吧!”梁瓒起身,厌恶地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正准备开口求情的汪以明。

    “梁瓒,你还没登基称帝,便觉得自己是替天下人主持公义了么?”汪以谦在他背后冷笑道,“你凭什么?凭你的皇子身份么?大周已经亡了!”

    梁瓒听了这话,回转身到他面前,低声阴冷地说道:“争权夺利,尔虞我诈,难道天下人就在你的心里么?”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我并无不同。唯一的一点便是,我赢了,你输了。”

    说完他便快步走了出去。

    “王爷,王爷!求您放我”汪以明在后面哀哀地恳求道。

    “去把他的嘴堵上!”梁瓒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

    地牢的尽头又传来了李舅爷两口的喊叫声,梁瓒不胜其烦。路过中间一间牢房时,他无意中往里瞥了一眼。

    一个身着白色囚衣的女犯人,长发曳地,面容隐在了墙角的黑暗里。

    梁瓒停下脚步,他的心刹那间像是被一只大手攫住了,酸、疼、压抑、愤怒,各种情绪都涌了上来。

    跟在他身后的裴敏中转头去看孟世仪,见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便轻轻挥手带着人出去了,只留下几个护卫守在里头。

    梁瓒看着那个女人,突然觉得整个烦扰嘈杂的世界安静了下来。他觉得她瘦了,也可能病了。她从囚衣里露出来的两节手腕依旧白皙,却泛着青白色的光。

    终于那女人抬起了头,看到了牢房门前锦衣华服的梁瓒。她只看了一眼,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梁瓒想要走开,却挪不动脚。

    从在京城收到宣惠的来信开始,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金陵被围时的惊恐,夺回京城后的豪气,回家见到儿子时欢喜,还有面对杨云舒时的无奈梁瓒没有时间也不愿意去想起李若兰,因为一想到她,翻涌上来的便是感情被欺骗的巨大痛苦和无法面对外人的窘迫。

    他很痛苦地发现,自己成了小时候最讨厌的父皇。会被女人欺骗,保护不了妻儿,该放的放不下,该舍的舍不了

    “你生病了么?”梁瓒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李若兰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

    梁瓒悲伤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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