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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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有女-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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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到了正院,有丫鬟引着几人进了正厅,已经有一男一女坐在上首,看样子,应该是萧恒的父母,她的公婆。

    元意连忙跟着萧恒行了礼,称了爹娘之后却未起身,继续道:“儿媳来迟,劳爹娘久候,实乃不孝,请爹娘宽恕。”

    她福着身子有了一会儿,没听到叫起身的话,也不敢乱动,只好保持着身子不动,若是往常还好,今日她全身酸痛的很,走到正院来就已经废了一番力气,再这番折腾,饶是她心性坚韧,这时候也有些撑不住,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晃。

    一道女声恰好响起,似是不满,又似讽刺,道:“朱府的姑娘,礼仪也不过如此。”

    “你少说点儿。”萧朔瞪了身旁的云氏一眼,低声呵斥道,云氏不乐意这门亲事,之前就和他闹了许久,但是从远难得愿意娶亲,他不想出什么岔子,就定了从远中意的人选。他知道云氏心里有不满,由着她给新媳妇下马威也就罢了,但是再出言讽刺,就失了长者的风度。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指望不了云氏开口,便冲着下头身形已经开始摇晃的元意和善地开口,“儿媳妇,你先起来吧,昨儿个辛苦你了,来迟点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做长辈的哪有怪罪的道理。”

    元意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了一声谢,站起了身子。觑了上面皮肤略黑的自家公公一眼,眉目含威,脸上带着虽然和善却略显僵硬的笑意,应该是不常笑。

    想到他刚刚直言不讳地说她昨个儿辛苦,要是别得脸嫩的年轻媳妇,早就羞愤欲绝,那里会有她这般淡定。她想起在家是父亲对萧朔的评价,不由得会心一笑,她这公公,也是个妙人呢。

072婆媳之争() 
萧朔点了点头,朝身边的下人点头示意,站在云氏身边的一个略带富态的嬷嬷福了福身,又看了云氏一眼,见她没有反对,才接过下丫鬟手中的托盘,端着茶走到元意、萧恒身边,福了一礼,笑眯眯道:“少奶奶,请向老爷、夫人敬茶。”

    萧恒的目光落在红木盘的上的两个鎏金花盏,还没等元意有所动作,率先端了一杯递给元意,对着富态嬷嬷客气道:“劳烦赵嬷嬷了。

    赵嬷嬷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飞速地看了元意一眼,收回目光,连忙一笑,道:“这是分内事,奴婢不敢当少爷的一声劳烦。”

    元意若有所思地看向赵嬷嬷,能得萧恒如此客气的,想来在府里的地位不简单,她暗暗记在心里,嘴上也跟着道了一声谢,赵嬷嬷自然又是连道不敢,侧过身子,让出了道路。

    见此,元意也不与她多做客套,几步上前,跪在地上,奉了茶递给萧朔,恭敬道:“请爹爹喝茶。”

    萧朔接过元意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递给她一封红包,挤出一丝微笑,道:“儿媳妇,快起来吧。你嫁进了萧府,就是我萧府的人,日后就把这当成家里一样就好。我与你父亲同朝数十载,想必他也曾与你提起过我,粗人一个,日后有什么失当之处,你也别见怪。”

    元意接过那封明显是装着银票的红包,心里暗笑,她公公果然是不拘小节的很,连那银票当新媳妇见面礼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不过他能如此直白地自我嘲贬,也是一番好心,是怕自己不习惯他那般作风吧。

    而恰恰相反,元意对此欣赏的很,这种性子直爽的人比那些满肚子仁义道德的人好多了,至少人家是真君子。

    于是她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爹爹不过是性子直爽罢了,何谈粗鄙,就是昔日家父也曾有言于儿媳妇,称您当得上真丈夫一词。”

    萧朔铜铃大的眼睛猛地一睁,露出几分孤疑和得意,裂开嘴问道:“那老匹……咳咳,你父亲真的这样说?”

    看着眼前这个画风突然崩坏的公公,元意突然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还有,那个老匹什么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站在元意身旁的萧恒脸上的肌肉可疑地抖了抖,掩着嘴,低低地咳了一声。

    萧朔这才惊觉失态,看到元意一脸呆愣的模样,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若无其事地收回脸上的笑容,重新挂上威严而慈和的微笑,道:“亲家公过誉了,要我说,你父亲也是一名真君子。”

    元意嘴角一抽,刚刚她猜测的不苟言笑都是错觉吧,她家公公笑得豪放的很,人家只是不习惯装腔作势而已。她顿时觉得心好累,有这么一个性格特异的公公,再加上一个性格特异的丈夫,这是不是一种磨难?

    已经彻底无语的元意接过素梅递过来的匣子,双手奉给萧朔,道:“这是儿媳的小小心意,请公公笑纳。”

    萧朔接过匣子,打开一看,脸上露出了喜意,“这上好的端砚我曾找了许久,只是都被尽数收藏,市面上不得常见,没想到今日会有缘得到一方,儿媳妇你也太大方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的砚台,脸上有说不出的满足。

    元意扯了扯嘴角,道:“能博得爹爹喜欢,儿媳妇也算是略尽孝心了。”

    为了不刺激他,她绝对不会说这样的砚台她有好几个,就是在父亲的书房里也随处可见,甚至还有更好的。要不是有父亲透露,她还真想不出萧朔这样三大五粗的人竟然会喜欢收集砚台,而且到了痴迷的程度。只是可惜他没有门路,这些好东西一出来,都会事先献到那些诗书大家,就算流到市面上,也是一般的货色了。

    现在想一想,元意觉得父亲也挺坏的,藏着这么多好东西,也没有送他这个未来亲家公一个,反而在向她提起这癖好的时候,脸上似乎、隐约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当时她以为是看错了,现在寻思,感情父亲在看人家好戏呢。

    尽管心里已经转了好几十个弯,元意脸色已经不动声色,从木盘上拿了剩下的一杯鎏金花盏,再次跪下,奉道云氏面前,道:“娘亲,请喝茶。”

    云氏依旧是没有动静,直到一旁传来萧朔的一道咳嗽声,她才终于接过茶盏,只是略略沾了沾唇,她就把它搁在一旁,似乎忘记了叫元意起身,直接从钱嬷嬷手中接过一本《女戒》,递给元意,道:“既然嫁进了萧家,我希望你能够遵守妇道,不要再传出什么不三不四的流言,不然我们萧家可丢不起那个人。我儿虽然顽劣,但是人品相貌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日后你要好好伺候我儿,传宗接代,才是你的本分。”

    元意恭恭敬敬地接过《女戒》,眉目低垂,眼中眸子中的冷意,淡淡道:“儿媳谨遵娘亲教诲。”

    熟料云氏这时皱了皱眉头,眼皮一抬,不咸不淡道:“我就生了恒哥儿一个儿子,乍一听别人叫我娘亲我还真不习惯,你也别叫娘亲了,称我一声婆婆就行了。”

    若是之前算是婆婆给新媳妇的下马威,现在云氏已经明明白白表现出对新媳妇的不喜了,厅内的各个丫鬟婆子都面带异色,意味不明地看着尚跪在地上的新少奶奶。

    萧恒这时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皱起了眉头,不满地对云氏道:“娘,你胡说些什么呢,意儿怎么算是外人。”他又看向依旧跪在地上,脸上笑容清浅的元意,不知为何心中一抽,难受的很,“还有,意儿还跪着,快让她起来。”

    云氏一脸慈爱地看着萧恒,笑道:“一个外姓女,不是外人是什么,娘这是替你敲打新媳妇,日后好伺候你呢,你不懂为娘的一片苦心,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了。”

    萧恒还欲再说,就被元意的清冽的声音生生截断,只见她不卑不亢,脸上带笑道:“婆婆说的极是,不管是谁,嫁入萧府的外姓女都算是外人,有婆婆表率在前,儿媳也不例外,自然应该学您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别看元意此时还是言笑晏晏,心里已经是怒火熊烧,云氏不让她叫娘亲,她还不愿意叫呢,在她心里,娘亲只有庞氏一个,叫了别人,都觉得玷污了庞氏。

    元意这一句指桑骂槐太过明显,被驳了面子的云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脸上的怒气都已经快掩不住了,眼看她就要发火,萧恒暗道不好,急忙跑去扯一扯她的袖子,道:“好了,娘,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也不迟,现在你儿子我饿了,快摆早膳吧。”

    一旁的萧朔也不虞地看着云氏,道了一声,“你也消停会儿。儿媳妇快起来吧,你婆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和她一般计较。”

    萧恒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示意元意快点起来。熟料元意对他视而不见,继续看向云氏,道:“敢问婆婆,今儿个儿媳身边的丫鬟给您带话,她可有带到?她向来偷懒,至今没回院子,也不知是不是跑去顽了。”

    云氏漫不经心呷了一口茶,道:“什么丫鬟,没见过。”

    这时候她身边的钱嬷嬷连忙福了一声,唱和道:“夫人您忘了,今儿早有个丫鬟莽莽撞撞地跑到了您房里,碰碎了您心爱的钧窑青瓷花瓶,正被罚在院子里跪着呢,听说是叫什么蕉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云氏看了元意一眼,道:“那是你的丫鬟?也太没规矩了。”

    此时的元意已经装不下脸上的笑容了,她不过是跪了这么一小会儿,膝盖就疼得要命,芭蕉若是被罚跪了这么些个时辰,那岂不是要了她半条命?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这样的惩罚也太心狠了。

    而且她身边的奴婢她清楚的很,绝对不是莽撞的人。所谓撞碎了花瓶,恐怕不过是一个借口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氏是打定注意不给她面子了。若说元意之前还有所顾忌,那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就再也压不住性子了。

    她眸色微寒,脸上也面无表情,尽管开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却有着说不出的寒意,“钱嬷嬷说的大概就是我那不长进的丫鬟芭蕉了,她撞碎了婆婆的花瓶,就是罚跪也消不了她的罪名。正好儿媳嫁妆里也有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若是能赔偿婆婆的损失才能以恕儿媳的罪过。”她对着素梅,问道:“素梅,我嫁妆里可有钧窑的花瓶?”

    素梅低下头,掩住眼中的愤恨,多年的主仆相处,她立马明白了元意的意思,附和着道:“回少奶奶,您的嫁妆里虽然有钧窑的花瓶,但怕是不值当夫人的心爱之物。倒是有几件御赐的官窑瓷器,我记得有一个早梅秀春青花瓷花瓶,就是老爷也喜爱的紧,后来老爷知道你爱梅,就给你添了嫁妆。若是拿了这个,倒是可以抵得上夫人的花瓶。”

    旁边的下人纷纷咂舌,御赐的官窑,那家有了这物件不是好好得供起来当门面,流传后世子子孙孙的,可是在素梅嘴里说的,却像是大街里买回的便宜货一眼,随随便便就是有几件。这朱府的底蕴也太厚了吧。

    于此同时,各个也不由得心里一凛,看来这位新少奶奶在娘家也是个受宠的,不然一个庶女也没有这样的好嫁妆,少奶奶这是在警告别人,她的娘家厉害着,不是那么好欺负呢。

073殃及无辜() 
云氏这一下是真的给元意气到了,她房里的那个钧窑花瓶不过是民窑出品,就算是她心爱之物,也比不上御赐的官窑。她们主仆这番一唱一和,不是在耻笑她把一个破烂当心头宝又是什么?

    再看元意头上的插的金步摇、朱钗,还有身上穿的衣衫,都是上好的质地,岂不是在炫耀招摇她嫁妆丰厚。她以为她有个好娘家就可以作威作福了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长得妖里妖气的,不像个安分的,难怪之前会有那样不堪的传言。

    此时的元意在云氏的眼里,浑身都是错,怎么看都不配当她的儿媳,再加上之前堆积的怒气,她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磕,冷笑道:“御赐的东西我可不敢拿,要是被人冤枉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我可没有好的娘家帮扶。”

    云氏虽然也和睿王妃同姓为云,往祖上数去却不是同一个宗族的,而是她祖上为了攀谈云家的富贵和权势,又凭借着一些渊源,与云家联了宗,认云家为本家,改祖姓为云姓。后来她祖上那一支一代比一代没落,与本家也渐渐疏远了。

    到了云氏这一代,家中只剩一位秀才老父和一位兄长,人丁稀薄,生活窘困。他父兄都只会读书,不知生计,娘亲又死得早,自小就生活的万分艰难,一家的嚼用全靠父亲在私塾的微薄束脩,甚至有时还要靠她卖绣品补贴家用。

    后来她依着媒妁之言嫁给了还是平头书生的萧朔,萧朔家中虽然薄有资产,但也说不上富贵,但终究比她未嫁时好多了,偶尔还能贴补一下娘家。故而她对萧朔也是真心实意,尽心伺候,又因为长得好,这些年来颇得萧朔的心,就算是她因为早年生活劳苦导致了子嗣艰难,萧朔也没有多少怨言。

    好在后来萧朔中了举,她便怀了孕,自萧恒生下来之后,萧朔更是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她兄长也开始有了出息,谋了官,光耀门楣,又与本家认了族谱,陆续开始有了交往。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在萧恒出生之后带来的,她便认定自家儿子命中有福,天生的富贵命,又是独子,对他可劲儿地宠,就是萧朔也比不上儿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早些年萧恒心性不定,不想成亲她也不逼他,她是打心底觉得没有哪个女人能配得上她儿子,谁知道,前一阵子萧恒急匆匆地回来鼓捣着聘礼去提亲,对象还是那个流言漫天的朱家四女。

    她一听,那还得了,当然是坚决反对,取那样一个女人,还不如取她娘家的侄女呢,况且她打心底就不喜欢世家大族的出声的姑娘,除了养尊处优、吟诗作对之外,还能干什么。偏偏恒哥儿被那个女人了眼,就是不肯松口,后来萧朔也陪他儿戏,亲自上门提亲,就算是她反对,儿媳妇还是照旧入门了。

    还没见过元意,她就对这个勾了儿子的魂的女人心中不喜,待亲自一见,就更加讨厌了,娇气张扬不说,从进了厅开始,他儿子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那女人的身上过。这么多年来,恒哥儿都没替她奉过一杯茶,却对那个女人伺候周到,她刚训上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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