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阵散开,后方用机括张开的大弓被士兵们推了上来,对准前方的鲁军。
鲁国士卒急急停下,在千箭之距的地方停下。商鞅朝边上一个士兵挥了挥手,对着士兵说道,“代我向那位大君问好。”
那位士兵闻言,他立刻单骑掠出,朝着煌阳部落的大军而去。
人影渐近,札达尔拉开弓,对准那位匆忙而来的士兵,目光如炬。
那名鲁国士卒心惊,他见自己还未开口,那位煌阳部落的大君就是将箭头瞄准了自己。他急忙返身,不敢再靠近。
“想走?”
札达尔嘴角轻轻的翘起,松开手,飞箭急速的朝着那位鲁国士兵射去。
箭中士兵的后背,崩碎铁甲。士兵被箭劲带着摔下了战马。
煌阳部落后方号角声刹那间响彻云天,士气高昂的军士高高举起手中的弯刀。
“将军!”商邪后方的一个披着青氅将士望着落马的鲁国士兵,他勒马向前对着商邪道,“敌方如此,我们是不是要冲杀过去。”
商邪没有回答他后方的那位将士,他望着远处还未死去,挣扎要向本阵爬回来的士兵。而他的背后是战鼓轰鸣的煌阳士卒。
札达尔的一箭绝不至于射杀不了一个受惊的士卒,商邪知道这只是札达尔留下的一个诱儿。他如是不派人将那位士兵救回来,定然会让鲁国军士寒心。
“左澧,你带些人将他救回来吧!”商邪指了指那位挣扎爬动的士兵,扭头朝着青衣大氅的将士吩咐。
“是,将军。”左澧点了点,急速率领着百人一个纵队的军马奔出,朝着那位爬动的士兵而去。
“扎尔,你去杀了那位地上的士兵。”札达尔遥遥望着掠出的鲁国军士,他低低的说。
“为什么不直接和他们开战呢?敌方看起来只有区区八万人左右,而我军有十万左右。”扎尔听到札达尔的话,他反问了一句,手中两个巨大的铜锤重重的叩击在一起,发出沉闷如钟的响声。
“你可看到幽明军团,那个来自大虞的年少将军。”札达尔徐徐的回答,“恐其有诈。”
听到札达尔的话,扎尔不再说什么。他领着宣琉和采和同样百骑而出,声势浩浩而出。
“前进,跟着我将兄弟救回来。”左澧见扎尔冲出,他一夹马肚,急速而去。
“我拦住他。”两军相近,采和瞅着左澧,她的眸子放光,从马鞍两边的黑鞘腰刀上拔出刀来,在刀身之上有着紫色两支木樨图案。
两方相距十丈之地之时,那位被两军夹击在中央之处的士卒双腿瑟瑟发抖。
“拿命来。”采和胯下的白马斜插而出,手持双刀佯装朝着地上的士卒砍去。
左澧大惊,他急忙挺枪来刺,想要截断采和还未砍下的刀刃。
长枪未落下,采和左手握紧长刀,强烈的气势骤然爆发出来。她整个人快的不可思议,右手上握着狭长的刀快速一甩的同时,左手的刀刃卡住枪叉。
左澧心骇,头颅一偏的同时,手腕一动,迅速将长枪抽回,枪式刹那展开,凌厉冰寒,逼退采和。正准备侧身营救地上的士兵的时候,他的瞳孔就是骤然一缩,看到白色的脑浆和血色的液体溅射开。
扎尔手持双锤,胯下的战马踏着那位头颅已经碎开的士兵尸体上而过,染血的双锤高高举起。
“贼人,休得张狂!”
左澧看见扎尔一锤将士兵的头颅砸开,他咬牙暴喝一声,势要和扎尔战在一起的时候。左右两道雪亮刀光闪过,逼得他缰绳一握。
刀势惨白凌厉,快速无比,刀刃在枪柄上刮过,闪烁出大片的火星。
后方煌阳部落顿时战鼓齐响,呐喊声响彻开。
“上城有女,名曰采和;舞能悦人,剑可杀敌。”商邪望着采和的身影,他眯了眯眼。
采和之名,静如蔷薇,动似苍鹰。
“命他们回来。”商邪朝着旗手轻轻的说了一句,手抚长须。
绿旗招展,鲁国两侧的骑射手动了起来,张开弓瞄准煌阳部落的人,随时准备在敌人进入射程内放箭。
左澧的余光瞥到招展的绿旗,他手中长枪抡了半圈,将围上来的采和避开,一拉缰绳朝后退去。
宣琉见后,他急忙从马鞍上取下硬弓,张开大弓朝着左澧射去。
左澧眼急,将迅速而来的箭矢拨开,不敢恋战。
扎尔领着百余人看见左澧退去,他也不追,站在骑射手的射程之外。他将双锤挂在马鞍两侧,抽出马刀高高扬起,大声的嘶吼,“漫漫尘灰,不洒男儿血,鲁国将士怯弱者也!”
他的声音刚刚一传开,在他的后方,煌阳部落的士兵们齐齐的举起弯刀,士气高涨,振臂而呼,“杀,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楚鲁战役 十一()
左澧退回,他的脸上有愧色,“商将军,属下无能。”
“诶,”商邪抬起手打断左澧的话,遥遥望着那位在射程外的扎尔,“一个山鬼的族人居然能在草原上如此,左澧,你说是男人造就了草原?还是草原成就了男人?”
左澧的双眼眯了眯,没有去回答商邪的话,而是瞥了一眼后方呐喊的扎尔,转移问道:“将军,敌方士气大振,我军当如何?”
“如何?”商邪笑了笑,“自是挥军而上。”
“将军?”左澧闻言,他的脸色一变,身上的铁甲随着他身体的抖动,发出呼啦啦的声音。
“哈哈。”
商邪听后,他轻轻的笑了声,遥遥望向扎尔后方的大君,“那个男人心中有疑,他在试探。”
“将军,何以见得?”左澧的神色微敛,“如是敌军乘此冲上来,我军当如何?”
“对啊,士气高涨的时候是应当吹起冲锋的号角的。”商邪抽出长剑,“如是他们不吹,那我们吹吧!”
“将军!”左澧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商邪已经示意那几名体型壮硕的号兵。
激扬的号角顿时响起,步兵方阵中持盾手铁靴厚甲,步伐低沉缓缓朝上推进,弩手紧随其后。
扎尔一愣,他没有想到在此种局面之下,敌方居然贸然前进。要知道,他们可是比鲁国多了两万人。
他赶紧撤回,瞅了瞅札达尔的脸色,没有开口。
“床弩手准备。”札达尔抬起手,又是朝着两侧的烽燧铁骑看了看。
骑军立即会意,将手中狭长的刀高高举起。
千箭之距后,围在床弩手旁边的士兵们绞动轮轴,开始张弓装箭。
玄工族人改造设计的床弩在弹射力上要远远超过单人使用的弓箭,杀伤力也是远非弓箭可比。在弦上兜内盛箭十二支,每支箭乃是玄钢而造,箭头利而厚重。
在三百丈之内,此等床弩可崩碎士兵们身上的铁甲。
当鲁国士兵进入床弩五百箭距的时候,床弩手开始张开机括放箭。
一时间,一米左右的粗长箭支撕起裂风之音,风声如暴雨来临之般,伴随着如雨点密集般的箭头轰鸣的朝着鲁军而去。
鲁国第一排的持盾手,他们下盘立刻扎牢,手死死的攥紧极厚的盾牌,面对如暴雨般的箭头,他们后背凉飕飕的一片。
弩箭崩击在盾牌的刹那,盾牌之上就是以箭头为中心,钢铁开始如蛛网般的刹那崩开。持盾手在箭劲的带动下,他们的身体开始离地,“轰”的声撞在后一排的持盾手上的盾牌。
面对着第一排持盾手的惨烈,后面的鲁国士兵开始沙哑的喊杀起来,以响彻草原的战斗声来冲淡内心间的恐惧。
鲁国的持盾手在煌阳部落下一轮攻势将要来临之时,他们迅速朝前推进,为他们后方的弩手创造出一个有效的射程。
三百米之内,鲁国的弩手双手上抬,迅速将绷紧的手松开。
两军僵持的半空中立刻拉开半弧形的箭雨,短而尖的箭头如似一条条抛物线般朝着煌阳部落而去。
床弩手不敢回撤,硬着头皮再次绞动轮轴,他们还未张开手,脸上或者头盔之上就是扎满了箭头,血一下子就是冒了出来。
鲁国弩手立刻朝着两侧散开,乱射一阵,让出步兵方阵中持长戈长戟的士兵,后方的骑军已经朝着两翼迂回前进。
面对此景,煌阳部落的大君知道如是现在不下令撤军,两军将会厮杀在一处。
这只有三百米之距了,即使后撤,他们也会损失不少。
“大君!”扎尔压低了声叫道,双手青筋暴露,双锤被他死死的握着。
“宣琉先生,你以为我军当如何?”在这危急关头,札达尔却是偏过头看向那个一脸平静的宣琉,朝他问起。
“此时撤军不智矣!我军兵多然敌军仍上,若不是虚作声势就是有诈。”宣琉缓缓的说,面对前方尘烟滚滚,他脸上没有一点慌乱,“大君此时撤不仅损兵,还将失去气势,大君为何不赌?”
“上城宣琉,山鬼之智;文可作诗,武可杀敌。”札达尔大笑一声,套着牛皮革的右手重重朝前一挥。在他后方的士兵们立刻鱼贯而出,冲杀震耳。
“进攻了,心疑之人必有谋略者跟随。”商邪望着烟尘漫漫的“烽燧”,他神色有些恍然的同时,他右手持剑却是迅速朝右一挥。
鲁国步军方阵边,右翼的骑军立刻掠出,配合着左侧的骑军形成个半弧形。持盾手微微的朝边上撤,露出手持武器的士兵。
须臾后,两军冲击在一处。片刻间鲜血长流,地上的尸体手足相枕。
黄旗一挥,鲁国后方的旗手在商邪的示意下重重挥动。两侧的骑军立刻钳制住煌阳部落的“烽燧”,让步军方阵中的武士如同楔子般切入煌阳部落的大军之中。
“他们留有余手。”札达尔马鞭遥遥轻指鲁国大军后方,在那里还有着许多黑甲的武士还未冲入战场,“这是如何?”
“大君也可边战边撤回军士。”宣琉白色风衣之下是冰冷的铁甲,他把着铁剑朝前,“如是我没有猜错,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那儿才是精锐之士,想必幽明在更后方。这是好事,大君。”
听到宣琉的话,札达尔扭过头,望着对方,“先生何以如此猜测?”
“前些日子,楚将过涯派人约定大君合攻鲁军。”宣琉没有急于回答札达尔,而是问道,“不知大君打算如何?真的是要配合楚军挥军北上取下空城曲阜,或者挥军东进,夹击鲁国君王。”
札达尔听到宣琉的话,他叹了口气,低沉的一笑,“宣琉先生敏锐之人,楚国虎狼之国也!不可与之同谋。”
“大君当初同意楚王的要求,想必就是想好了吧!”宣琉摇了摇头,“大君请看。”
札达尔顺着宣琉的手看去,那儿鲁国的骑军后方开始合拢,呈锥子般露出后方脆弱的弩手。
“这不是进攻的样子。”札达尔笑了笑,“他在暗示我。”
“兴许一开始就在暗示大君你。”宣琉沉吟开口。
“先生说的是开战之初的那个士兵。”札达尔轻轻的笑了笑,长剑一挥,鸣金之声响起。
第一百四十章 楚鲁战役 十二()
“大君,机会难得。”扎尔听到嘹亮的号角响起,他极目而视,望着鲁国暴露出来的弩手,有一些不甘心。
“扎尔,弩手的后面是鲁国的精锐之士。”札达尔瞅见青筋暴起的扎尔,他按住扎尔的手,“他在暗示我们,可袖中是藏着利刃。”
扎尔闻言,他攥紧的手渐松。
两军交战的南北两侧渐渐拉开尘灰,朝着东西两面肆意而去。两军都是在后撤,持长枪的步卒殿后。
“商将军,为何后撤?”左澧退回,左手之上有着一个极大的血窟窿,血水正汩汩的冒出来。
蚕素色的丝帕从商邪铁甲中扯出,他压住左澧手上的那个血窟窿。血水一下子在丝帕上延展开,他的手触到一丝浅暖和粘稠,那是血。
“我只是在试探罢了,如今楚军已经来到浦丹草原不远之处,可煌阳部落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意味深长啊!”商邪松开手,那张丝帕已经黏在了左澧的手上,他晃了晃头,“楚军来了,我们反而可解鲁国之危。”
“什么?”左澧听到商邪的话,他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商邪话中的意思。
商邪没有在回答,看了看撤回的后军。他重重的一抬手,率先一卒朝着来时的方向掠去。
鲁国的士兵跟上,在距离煌阳部落三十里之地安扎营寨。
。。。。。。。
五日后。
汉阳二十里外。楚军扎营处。
一个男子站在营帐外,两鬓的发丝轻卷在风中。他身披紫色的外袍,宽大的衣袍刚好拖地,微微的掩着牛皮的铁靴。在外袍之内只有一件还未涂上油的皮甲,上面有一道狭长的割痕。
不远之处,莽野的草原之上有几匹骏马奔驰而来。
蹄子声由远渐近的响起,那马背上的几个人皆是往来商客的打扮。
“过将军,前哨已死,我们在五十里之外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几人奔驰到男子的十步之距时,他们滚鞍落马,小跑几步,单膝跪拜在男子的面前,急促的说起。
“死了?”男子轻咦了声,眉宇又是一挑,望着为首的那个身体轻轻朝右侧倾轧之人,道:“你受伤了?”
“遇到敌军探子,被识了身份,小的断了根肋骨。”那人眉眼一低,不敢去看男子的脸。
“断了根肋骨,你尚能骑马而回。”男子笑了笑,转而低头俯视跪拜的那人,问起,“你叫什么?”
“小的冯双。”那人一听,他心中一喜,死死的绷紧脸上还未绽放开的笑容。
“冯双,你去四十二纵队报道去吧,做个冲锋的骑军。”男子抬头,右手把着剑,“被识了身份,你该去杀敌的。”
话刚刚说完,跪拜之人一听。他的心一沉,由喜转悲,脸变得煞白,唯唯诺诺的道,“是将军。”
“下去吧。”裹着皮甲的男子朝着几人无力的挥了挥手。他将腰间的重剑拔出,双手叠合按在剑把之上。
“是,将军。”几人佝偻着身体离开,回头用余光偷瞄之时,那个男子已经将眼睛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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