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华雀将包裹着大饼的油纸内层看了一眼后,又快速将大饼掰开,在里面有揉成一团纸。他迅速的拿出,将其舒展开,上面只有简单的两行字交代了时间和地点,纸的下面画着只鲜红色的火狐,是狐妪组织的徽记。
“他们到底要我做什么?”华雀呢喃了声,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忽然间有些懊恼,早知在邯郸之时,他就该推卸掉虞王给他照顾项一鸣的差事,不来南越。
可当时,他和竹篮刚刚联系到,那时的他恐惧于自己未知的命运,答应了竹篮的请求,为其配好药方。
世事难料啊,想不到在竹篮知道药方之后,对方又下不了手去取药引子。
“唉,这叫什么事,不来不就避开那个预言中的命运了吗?”华雀重重叹了口气,星宿家的预言不能知道未来整件事的过程,而只能是个结果,他无论也是想不到原来自己全家族的性命是因为越国的政局而被牵扯进去的。
他简单了换了一件衣服,交代了一番十一,让他不要在洛城乱走,就是按照纸上的地点出去了。
三百五十七 命命相扣 四()
街巷上,一位小厮候在酒肆门口前,他于夜幕之中举着一盏摇曳的油灯,认真看着每一个从他身走过的客人。
华雀抬头看了眼酒肆的匾额,掀开帽子的瞬间,小厮的手臂就是从后方按在了他的肩头上,幽幽的说,“华大夫,大人等候你已多时。”
“带路。”面对忽然间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他打了个冷颤,重重吸了口气,没好气的对后边的小厮说。
小厮怪异的笑了笑,吹熄手里头拿着的油灯,从华雀身边走过,快步进入酒肆之中。
在二楼的一个雅间,小厮候在一个帘子的后面,鞠着腰,“大人,华大夫到了。”
“放他进来吧。”帘子之中传出一道极为苍老的嗓音,小厮抬起头,拉开帘子。
帘子里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老者,侧对着华雀正慢悠悠的取出温在热水中的酒壶,浅浅的倒了杯。
华雀盯着对方的侧影,他眯了眯眼,轻缓的舒了口气,敛了敛自己的衣服,快速的走了进去。
他步入之后才发现,在老者的后面不远处站着两排持剑的武士,皆是披着宽大的黑袍,在黑袍的背后是狐妪的徽记。每一个人带着帽子,低着头不说话。
“华大夫请坐。”
老者的余光注意到华雀忽然止住的步子,他笑了笑,亲自为对面的酒杯倒满了酒,平缓的说着,“老夫鬼谷子,是最近洛城狐妪的负责人。”
“呃”华雀反应了过来,他喉咙发出轻微的声,收回自己搁在那些武士身上的目光,缓缓的坐在了鬼谷子的对面,打量了一下这个自称为‘鬼谷子’的老人。
对方的眉宇狭长,鼻子有些坍陷,举手投足间有股上位者的凌厉,这是个狠角色。
“不知你们狐妪的人为何找我,上次你们派来联系我的人又是何意?”华雀没有喝桌子上的酒,他回想着上次狐妪的联系人将他家族成员名单交到自己手上的情景,目光一下子犀利下去,他只是个大夫,不知有什么会和狐妪这样的组织有关。
“上次我们派来的人只是想告诉华大夫我们的能力而已。”鬼谷子笑了笑,虽然眼前这位大夫向外声称自己是个无所依靠的老者,可他们狐妪还是将华雀的底细全部调查清楚了,虽然对方的确没有孩子,可是却拥有一个大家族,华雀的两位哥哥可是常牵挂着这个为医的弟弟。
“怎么样,我们的人送去的名单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吧。”鬼谷子说着,他渐渐的露出了笑,伸出了只手,“华大夫请喝酒,乘着酒热暖暖身子。”
铛
华雀两只手猛地压在了桌子上,酒杯随之倾倒沿着桌缘滚落了下去,他瞪圆了眼睛,压低嗓音,“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别激动,呵呵,我们这次来是为了谈合作的。”鬼谷子一笑,他兀自的饮了口酒。
“合作?我只是个大夫,不知有什么值得你们狐妪之人找上门来的地方。”华雀冷哼了声,他对这个神秘的组织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如果没有千谨的透漏,他可能对狐妪这样的组织一点也不了解。
“华大夫此时的地位正是我们所需要的。”鬼谷子晃了晃头。
“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华雀看着始终平静异常的鬼谷子,他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急躁,重新的坐下,盯着对方问。
鬼谷子没有立刻回答华雀,他向后挥了挥,立刻后面的人又重新拿出酒杯,为其斟满,搁在华雀的面前。
“喝酒。”鬼谷子淡淡的说起。
酒杯被华雀拿起,他一饮而尽,干涩的说,“讲吧,要让我做什么?”
“呵呵”鬼谷子露出个似有似无的笑,“我们这次来不会将目的说出来,还没到那个时候。”
“那你让我做什么?”华雀一听,他骤然间压抑住的怒火又散发出来,他狠狠的盯着鬼谷子,“难道你们狐妪也喜欢戏弄一个老人?”
“我们对华大夫没有戏耍之意。”鬼谷子忽然间抬起头,平静祥和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我们这次来是为了确认华大夫是否愿意任由我们狐妪摆布,甘做我们组织手中的棋子。”
华雀眼皮跳了跳,对方的目光睥睨无比。他手狠狠握着酒杯,喉结滚动间没有发声。
“看来华大夫对我们狐妪的行事之风有所了解。”鬼谷子右手压着桌面,将一张折叠的纸条推到华雀的面前,缓缓抽回手臂。
华雀看着那折叠的纸条,他眯了眯眼,屏住了呼吸将纸条舒展开,上面有三个字,是个地名,而这个地名正是自己家族所在的地方。他眼皮一抽,凝视着鬼谷子,“如果我拒绝呢?”
“黑死士很愿意杀死你的家人。”鬼谷子回答的很平静,他用指节敲着桌面,“怎么样?华大夫是愿做我们狐妪的棋子嘛?”
华雀攥着手中的纸条沉默了下去,他实在有些想不懂为什么狐妪的人会找上自己,他脑海中一点点的想着自己和这个组织存在的联系,可他却是只知项一鸣拥有狂格之血,但不知这个狂格之血和那个奥列格家族的关系。否则以他的智慧,早已可以看出细微的端倪。
“如何?”鬼谷子再次的开口。
“你们到时”
“这不是棋子该在乎的事情,到时无论成败,我们狐妪都不会伤害你们家族的任何一个人。”鬼谷子打断了华雀的话,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好像对我们早有所提防,我们的人在那儿找到了你送去的书信,你催促着他们迁移,呵呵,你似乎早知道有些事情必然会发生。”
华雀埋下头,他为自己斟满了酒水。他家族的人过惯了乡下平稳的生活,对于自己的催促始终没有放在心上。可纵使迁移了,在这个神秘的组织面前恐怕也难以遁形。
“希望你们可以遵守誓言,无论成败与否,你们都要放过我的族人。”华雀站了起来,俯视着鬼谷子。
“自然”鬼谷子没有抬头看华雀,他轻轻的举起酒杯,抿嘴一笑回答。
得到了鬼谷子的回答,华雀瞥了眼那群武士,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三百五十八 命命相扣 五()
居所之中有杯泡好的茶,华雀拉开门后愣了愣,十一屈膝坐在地板上,向华雀使了使眼色。
在镂空的轩窗侧,竹蓝侧靠着窗,站在那盆雪梅的面前,手轻轻的搭在花朵上。
华雀眯了眯,竹篮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他了,不知这次来为的又是何事。他向十一挥了挥手,示意十一出去。
十一拉开门,鞠着腰慢慢的走了出去,门被再次拉上。
华雀舒缓了口气,他盯着竹篮的背影,在迟疑了片刻开口,“夫人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竹篮仍然是站在轩窗侧,仿佛没有听到华雀的话。
华雀目光一滞,他皱了皱眉,迟疑间再次叫了声,“夫人”
竹篮转过了身去,脸色看上去十分的憔悴,一双眼睛深深陷入眼眶之中。
这个样子让华雀十分讶然,不过又想想那个拓拔倩,他忽然间释然,这天下间的母亲都是一样,无论自己的子女多大,他们都会尽力的去守护。
“许久不见了。”竹篮慢慢的开口,向华雀走了过去,“我这次来是想问大人一件事?”
“什么事?”华雀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夫君为你预言之事是否”
“正如预言中所料想一般。”华雀没有等竹篮问完就是开口,抬起头凝视着竹蓝的眼睛,眼神之中透着隐隐的难言之语。
竹篮从华雀的眼中明白过来,知道对方的麻烦恐怕正如预言中一样。她没有开口继续问下去,一个个预言正在被现实所验证,这真是件让人害怕的事情。
“打扰了。”竹篮向华雀行了一礼,拉开门走了出去。
冷清的拓跋府在政变成功之后,又被拓跋倩简单的收拾了几下,如今竹篮和拓跋倩又重新住了回来。
拓跋倩正踮起脚尖,在府邸门口挂起一盏纱笼,她偏过头就是看到刚回来的竹篮,浅浅的笑起,“娘亲为何归来如此之晚?”
“呵,出去见了个故人。”竹篮强打起几分精神,她慢慢的走了过去,攥住自己女儿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倒是你,平常也不见你回来如此之早。”
“是雪雁姐姐耍的无聊,便是早早回来了。”拓跋倩咧开嘴,露出皎洁的牙齿,拉着竹篮一起走了进去。
“那丫头不是不喜欢呆在房间里嘛。”竹篮随口的说着,前些日子,当自己女儿带回两个女人的时候,她稍微的楞了楞,有一个还是项一鸣的姐姐,不过俩个人看上去并怎么像,而另外一个则就显得有些让人惊讶了,明明已是个二十左右的人,可对方的行为举止看起来还像个没成年的女子。
“流离啊?”拓跋倩闻言,她低下了头,“一鸣处死了那个大块头,她正难过着呢?”她说着,嘴角露出了无奈的弧度,德德玛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流离和那个大块头很谈得来,“是按照军法处置的。”
“噢”竹篮点了点头,用着玩意的语气说着,“他呢?他回来了,为什么不把他一起带回来呢?这宅子很大”
“娘,我还没嫁人呢。”拓跋倩脸颊绯红,她赶紧打断了竹篮未说完的话,“二哥赏赐了一座府邸给他,是个老宅子。”
“哦,是吗?”竹篮看着自己女儿窘迫的表情,她不由莞尔一笑,“今天,你和他出去过吗?”
“嗯,去了王宫一趟。不过后来,他说自己有些事就和我分开了。”拓跋倩说到这里,她眼神不由黯淡了下去,想起了李子骞母亲的死。
“哦,是吗?”竹篮眯了眯眼,她撇过脸,避开拓跋倩的眼神,兀自走入屋子。
洛城街道灯火辉煌,星辰之下寂寒无比。舒良站在灯火阑珊之处,半露出自己被面具摊挡住的脸。他背着手,仰头间叹了口气,“风起云涌的朝政,龙困浅滩之上,我这屠龙之人又该去何处?”
远站在他的身边轻轻笑了笑,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壶,同望满是星辰的天空,露出极为喟叹的表情。
这两个同是以‘谋士’身份走入历史舞台的年轻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互相告别。
“舒良兄可是想好了,要丢下这触手可及的富贵。”远喝了口酒,扭头看了眼舒良。
“呵呵,远兄腹中之学不亚于我,你才是屠龙之人。”舒良无奈的摇了摇头,初回这偌大的洛城,他就是听到关于李子骞的传闻,这越国本就不稳定的朝政进一步陷入崩溃之中。
三个组织的加入本就让徐州商盟猜疑,如今出现这等的传言,这越国的王和徐州商盟定然会清理掉三方之人,他这个有屠龙之学的人又怎去逃避呢?
他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纵使徐州商盟没有十足的证据说明他就是三个组织的人,可帝王之家并不会因为这个而产生迟疑,宁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才是帝王的真实写照。
“舒良兄可有不甘?”远看着舒良变化的眼神,他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对方。
舒良接过对方的酒,缓缓的饮了口,晃了晃头,洒脱的转身,“成败本是功名物,不上庙堂任逍遥。”他说着抬起手中的酒使劲的摇了摇,“谢远兄来送,来日项将军若是问起我的去处,你只说回返乡野就是。”
远盯着舒良的背影,知道对方一个非组织之人不愿再卷入君王和组织间的麻烦,他不禁为舒良的洒脱所钦佩。
这天下间的事物,有多少人拿得起又放得下呢?事物好举起,可被事物困住的自己难以放下。
远一笑,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忧郁的望着前方,知道越国洛城酝酿许久的杀戮要拉开序幕了。
天机阁已经和徐州商盟撕破脸,也不知徐州商盟又会做出怎般的反应,他这个已经暴露的棋子必然会被杀鸡儆猴。可显然如今,徐州商盟不会直接将他杀了,威胁多是以小至大,这越国的朝政之中还有些暴露的小虾米,徐州商盟和那位王会先用那些人下刀,试探天机阁进一步的反应,然后依据天机阁的反应再考虑杀不杀他。
“哈哈,吾有搅乱天下之能,不救国抚危、不下安黎庶;只图己志,举乱世之剑,破万军之阵。”他想到这里,不禁低头大笑,洒然间和舒良背道而行。
三百五十九 命命相扣 六()
【历史】
温小连的死随着李子骞发丧,其死讯在她死后的第二日传出王宫,这位在李惠王时期被称为‘明贵人’和在李祺瑞执政期又名‘温姬’的女人在史料之中记载甚少。
无论是她与徐州商盟的关系还是她经历的越国两场乱事,后世的史料之中都无记载。关于这位大半生都深居王宫的女人,史料之中只是详细的说了其生平,而这些生平的描述,后世之人可以一眼就是看完。
史料记载甚少也注定了后世之人难以注意到这位‘传奇女子’,她的一生不乏让人喟叹之举,可以说越国最混乱的那段历史皆是与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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