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走至舱室内,走至前面的杨谨微微偏转过头朝着李启点了点头,眼珠转动:“不知公子何许人?见公子这般的气质倒也不像是为将之人。”
“庸庸之人罢了,名讳不提也罢!”李启儒雅的笑,纤细的手朝着杨谨挥了挥。
“李世子又何必出此言呢?汝乃人中之龙,怎是庸庸之辈可媲美。”沈凌在李启说完,却是故意将李启的身份说出,语气顿了顿又道:“对了,世子你不是极为的爱好喝酒吗?杨兄可是对酒略有研究。”
杨谨听到沈凌的话,他内心震动,自然是知道李启是越国的世子,这越楚二国联盟已不是什么秘密之事了。
“原来是越国的世子,难怪此般俊杰的模样。”杨谨双眼眯成条缝,带着笑,言:“我还收藏了少许的女儿红,既然李世子这般爱好喝酒,那慢点就一并的带去。”
“那就有劳了。”
李启学着沈凌的语气,瞅了眼看着他的沈凌相识一笑。
不久几人就是来到了商船的舱室之中,房间宽广的如同宅子内的庭院。杨谨让沈凌和李启上座,自己却下座。
琳琅满目的食物被精致的盘子装着,通过侍女纤细莹白的双手端了上来,放在几人的面前。项一鸣站在李启的背后,鼻腔中充溢着那几个侍女散发出来的香味。
在精美的食物被呈上,杨谨又拍了拍手,掌声落下。在门口分两侧走出十来名艳妆打扮的女子,统一枫红色的裙衣,精致华贵,裸露的双肩和胳膊缠着薄薄的素纱,唇角抹着金粉尽显奢侈。
轻盈的脚步落入舱室,十几个女子在众人面前跳起了舞来,四五个蓝色的镯子套在她们的皓腕上随着她们双手的摆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杨谨的目光在女子们半裸的****上一闪而逝,他提起浸在温水中的锡壶,斟了杯酒遥遥朝着李启与沈凌二人一饮而尽。
项一鸣看着沈凌和李启举起酒杯迎着杨谨的意,仰起头来将酒咽了下去。
他看着李启心中不免有些好奇,明明在甲板之上还称对方为强盗,此刻怎会这般的和气。
“若是将军与世子此月十五与我相遇就好了。”
杨谨目光有些痴迷,看着女子们袅娜扭动的身姿,他脸色潮红,吐了口气对李启和沈凌说起。
“哦,杨兄怎这般的说?”
沈凌缓缓晃动着手中有些凉的酒杯,抿了口酒,语气平缓。
“前几日,我们捕抓到了一位极美的鲛人女子,那等的模样真让人怜爱。”
语气中有着惋惜,杨谨饮了口酒,似乎对于鲛人只有在每月十五这天可以将鲛尾化为纤细的腿感到十分的遗憾。
“杨兄,商船外两侧的玄铁链子内囚禁着是不是鲛人?”沈凌微微笑了笑,朝杨谨问了起来。
“正是,可我说的那个鲛人女子可与他们不同?”
杨谨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买了个关子。
在二人交谈时,李启沉默的抿了口酒,略显悲戚的瞳孔倒映在酒杯内,正好被站在他背后的项一鸣看见。
“有何不同?看杨兄这般的模样似乎有些痴迷。”
沈凌望着杨谨的眼,徐徐的问了出来。
“她是个被族人抛弃的鲛人女子,她的族人视她为不吉祥的鲛人。其整个瞳孔呈现玫瑰之色,尾鳍不同于别的鲛人,她的尾鳍是淡紫色的。”
似乎惊讶于他自己嘴中的鲛人,他的语气有些颤抖,似乎此刻都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有这般的鲛人。
“哦,竟有这般的鲛人。”沈凌似乎有些好奇杨谨嘴中的那位鲛族女子,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杨谨有言:“不知杨兄是否愿意让我们一见,也让我们大饱眼福。”
“自然是可以。”
杨谨满脸的笑意,毫不在乎的答应了下来。在酒后三巡之后,杨谨挥了挥手,待舞女徐徐扭着腰身下去之后,他站起了身领着李启与沈凌走向舱室下面。
项一鸣跟在李启和沈凌的后面,心中也是对杨谨嘴中的那个鲛人感起了兴趣。
几人的步子轻轻的落在木板之上,贯甲及背的佣兵手压着长刀慢悠悠的跟在几人的后面。
须臾之后,几人就是来到了舱室的下面,在正中央的地方有个深约近三丈的池子,一条细长的链子从池子内延伸至手拉着链子的武士上。
“唤她出来。”
杨谨走至武士的身边,轻轻的交待下去,目光望着秋水般不起涟漪的水面。
“是。”
武士微微的躬着头,他手中的链子徒然拉紧,一点一点的把沉在水内多余的链子拉起,缠在他满是伤疤和老茧的手中。
随着链子被武士拉紧,项一鸣看到池水之内渐渐由了动静,先是一个个气泡急促的冒了起来,而后池水似是被晃动着。
圈圈的涟漪越来越大,最后形成道道波浪,项一鸣盯着池水,因为他知道杨谨嘴中的那个鲛人就要浮出水面了。
第十八章 鲛歌 四()
幽深的池水瞬间翻腾起来,若隐若无之中项一鸣看见离水面半尺不到的距离掠过一抹紫色。
武士手中晶亮的链子被攥得越来越紧,杨谨眯着眼渡着脚步来到池子边,低下头,嘴角扯开:“怎么宁愿被活活勒死,也不愿出来吗?”
几许的揶揄揉在他的话语中,言语从流动的气流内趟进池水之中。
项一鸣看见李启的眼中闪过抹厌恶,他湛蓝的眸子内毫无波动,手中的霸刀被他狠狠的抓着,目光一移再次放在池水之上。
“使劲拉!如果她不愿上来就让她死在水里!”杨谨见自己话语落下后,池水下的鲛人始终没有出来,他的语气有些暴躁。
“是!”
武士手指扫开,使劲朝着后一拉,池水再次剧烈的摇晃起来。
李启皱了皱眉,蓝袍博带,他背着只手。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至池子边,蹲下身,眉眼轻柔,伸出一只手拨了拨池水,目视着水面下:“既然逃不去,又何必这般的躲着呢?”
水池下的女子双手死死的抓着勒住她脖子的链子,尾鳍剧烈的摇晃。她看见在水面之上有只手在徐徐拨动着,李启的话语由流动的水载着溜进她的耳朵内。
从李启的话语之中她听出对方并没有恶意,脖子间的链子愈勒愈紧。她面色潮红,柔弱的身子终究是抵不过池水边上的武士。
抵抗间她感觉捎有些乏力,身子就是被急促的托至水面上去。她双手使劲将勒住她脖子的链子朝外扯,在冒出水面的瞬间,她慌乱的摆动着她紫色的尾鳍。
晶莹的池水化作滴滴水珠被甩起,映着她此刻的慌乱,从水面上蹦起跳进池边蹲着的李启眼中。
随着女子的表情极速变化,水珠中属于她的模样似是花中的蕾融入李启的瞳孔内。
感知到眸子的湿润,李启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眼眸睁开那刻,他看见一个面色潮红的女子,双手使劲攥着细长的链子,贝齿用力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湿润的蓝色发丝从头部倾斜而下,有着少许的发丝浮在水面上随着摇晃的水摆动着。
玫瑰色的眸子有着黯淡和惊恐,高高的鼻梁有几许的水珠缓缓滴落,在其额角深蓝色波纹勾勒出少许的浪花,是个极其美丽的图腾。
李启的目光微愣,他看着女子低垂的眸子,伸出只手抵在女子的下巴处将其抬起,目露微笑:“逃不掉,为什么不选择勇敢的抬起头来。”
没有回答,女子目光闪躲,扭过头去将李启的手躲开,喉间发出细细的声音。
“你叫什么?”李启伸回自己的手,没有去计较女子的行为,柔柔的笑着看着她。
女子咬着唇没有去回答李启的话,手抓着链子,身子有些抖。
李启收回目光,回头看时却是发现杨谨的脚踩在延伸至池边的链子上,抬着下巴盯着池水内的鲛人。
他站起身来,挡在杨谨的面前,缓缓将杨谨推开,斜着头看着水池内的女子,伸出手指向她,双唇蠕动:“她我要了!”
语气不大,可落在众人的耳内却是掀起阵阵波澜。项一鸣注意到杨谨脸皮在李启说完后微微一抖,却是在须臾之后挤出几抹皱纹勾勒出丝笑挂在脸上。
“李世子也是看上了这鲛人?”
杨谨稳住身子,笑着说道,目光看了眼表情不动的沈凌。
“算是,不知你是否可以割爱呢?”李启从水池内的女子上移开目光,缓缓的回答。
“李世子你应该知道出海捕抓鲛人的风险?”杨谨语气腔调转动,透出少许玩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启。
幽绿的玉佩被李启抓在手中,他用力将其从腰间扯下,目光带着点留恋看了眼在玉佩上的雕刻。
“持此物交给吾国许且市舶司,他会为你免去一切的税物!你们徐州商盟在越国港口停靠的商船可不少。”李启将玉佩递向杨谨。
杨谨接过李启递过来的玉佩,放在手中举了起来,通过舱室下少许的光透过玉佩,笑了笑,又将玉佩系在自己的腰间,言:“徐州商盟借用贵国的港口,交些钱也是自然。再者我们徐州商盟也不在乎那些钱。”
杨谨的语气由缓到快,透着抹狡黠,他微微躬着的身挺直了点,直视着李启的目光,指着水中的女子:“若世子执意要水中之人,我杨某人倒也好成人之美。只不过不知世子是否也愿成人之美?”
“你想要什么?”李启的错开杨谨的目光,敛起嘴角散开的笑问起。
“一个承诺,世子的承诺。”杨谨眼珠转动,待着李启开口问起,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要求说出。
李启眉宇一蹙,而后极快的缓开,看着杨谨腰间属于自己的玉:“可以,我许你一个承诺,你是打算在我承诺后将玉归还我吗?”
“正是!”杨谨点了点头,双眼眯成道缝,将武士手中的长链取下,交到李启的手上。
被武士捂热的链子移交到李启的手上,他接过握在手中,转身蹲在池边,轻轻的将手中的链子放下,如女子般莹白纤细的手伸向水池边上的女子。
女子看着池边男子纤细的十指朝他伸来,她的身体试探性的朝后微微游动,怕岸上的男子再次抓起刚放下的链子。
“不要动,我帮你解开。”
话语细而轻柔从李启的嘴中吐出,他身子朝前微挪,将手搭在女子脖子间的链子上使劲扯开,而后将链子丢至一旁,站起了身来。
池水边的鲛人女子神情一愣,紫色的尾鳍轻微的在水池中摆动着。她扬起头,目光之中黯淡中迸出抹光,咬着嘴唇的贝齿松开,拨了拨身前的水:“我叫弃。我族人他们。。他们都叫我弃。”
女子的声音大概是受到心中的情绪影响,有些颤动着,如同放在风内的琴弦,铮铮之音略显混乱。
“弃这名不好,叫百川吧!海纳百川的百川,你说可好?”站起身来的李启背着身开口。
第十九章 鲛歌 五()
“百川。。”
水池中的鲛人女子目光有些复杂,细细的喃喃自语,用细巧的舌头将这二字蠕动着吐至贝齿处咀嚼。
李启径直的走到沈凌的身边,开口:“时候也不早了,沈将军可是打算继续留下来。”
“若李世子要走,我自当陪同。”沈凌躬了躬身,侧过头看向杨谨:“那杨兄,今日就到这吧!到了徐州我两再叙叙。”
“这是自然。”杨谨躬下身,目带微笑。
项一鸣注意到在杨谨和沈凌交谈之时,李启再次蹲下身去,伸出葱白般的手,停在水池中女子的面前,双眼眯成弯月,开口:“把手给我,我带你走,给你自由。”
水池中的女子目光带着谨慎看向李启纤细的手指,身子朝后徐徐游动着,她看见李启瞳孔内的自己神情慌乱。
见李启始终没有再近一步的样子,她紫色的尾鳍狠狠在水中摆动,身子猛的扑进池水之中,溅起片片水花落在李启纤细的手上。
沉默无语,几人都是看着蹲下身去的李启。他抽回带着水的手在空气之中甩动了下,隔着水幕望着水池之下:“这儿虽有水,但水深终究不过三丈有余。姑娘躲在这般狭小的笼子甘心为他人玩弄吗?”
水面之上荡过涟漪,水下的女子仰着头,摆动着自己紫色的尾。男子秀气的面容跟着摇晃的涟漪晃动着,她咬着自己发白的唇,身子沉在水里上上下下,始终做不出决定来。
笼子二字对于她而言似乎过于奢侈,她在族中被视为神抛弃之人,会为族落带来灾难。
她被族人赶了出来,隔着族落千米之遥,将自己的窝置放在流动的海水内。
她这般的人儿又有谁愿意长期用个精致的笼子将其囚禁,她知道她在杨谨的眼中不过是个一次性的玩物。每每看到杨谨那贪婪的眸子,她心中就泛寒。
慢慢的起身,李启眸子黯淡下去,他拂了拂袖口,上半身微微侧转之时,脆脆的水声就在他的后面响了起来。女子冒出水面,她仰着头看着李启的侧脸,声线轻柔带着弱:“你会和他一样吗?予我三丈水深安放我千般年华?”
“千般年华?”
李启侧过的脸漫开笑意,嘴中细细的捻着这四字,心中却是不由得想起女子是个被抛弃的人,那笑就是变得苦涩起来。
他转过身,双手低垂在腰身两侧,眉宇舒展开,低着头望着冒出水面的女子,言语轻灵问起:“你多大了?”
“十六。”
“花般存在的年龄。”李启有些感叹,他再次伸出手悬在池水边,“予汝自由,花般的年龄应该肆意的在海中绽放才是。”
“自由?绽放?”女子低着头念着这四个字,她缓缓游至水边,目光放在李启细白的手上,玫瑰色的眸子闪动。
沉默半许,她将手从水里伸了出来,快要搭上对方的手时她才想到她的双手是湿漉漉的,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由有些轻微的抖动,放不下去。
温暖的手须臾间握紧了她的手,男子手表上的温度散在她手中的水上朝着他的皮肤蔓延了过去。她表情一愣,目光走神般的看着池边李启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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