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门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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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门杀手-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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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盯着账簿,点着头道:“是啊,你们需要最好的。你看这条,先太子忽然病故,庆王在西山围猎被歹人追杀,给王府已经招了不少流言,偏刘秀木落马,冯瑞慈任五门司指挥,莫看这官职不高,若需行事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工礼户刑虽未可知,到底人心难测。不过本朝与北朝合泽部联姻,最合适的人选不应该是穆塔萨么?合情合理,又绝不会牵扯到某位贵人。”

    华服青年虽然越发紧张,但总算还能沉住气:“看来掌柜已经查过我的身份了。”

    掌柜笑笑:“我当然要知道是和什么人在做生意。”

    “掌柜只管回答,做不做这单生意?”

    掌柜叹了口气,“当然可以做,只是,我要和能拍板的人面谈,地方你们挑,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正经的生意。”

    门外适时的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小厮躬身进来,在掌柜耳边轻声禀道:“杜府的云管事来了,在楼下等您。”

    掌柜起身笑道:“您看,正经生意来了,您请便吧。”

    “云公子,久候了,”掌柜一打棉帘,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

    面容白净清秀的青年忙放下茶杯,起身行礼,两人分宾主坐下。“听说掌柜昨天到了一批船,我来问下我订的那些蔬果到了没有。”

    “云公子消息灵通,昨儿个傍晚到了,这刚卸下来,正要着人送到府上,还劳烦云公子亲自跑一趟。”

    “我今天来,是要麻烦掌柜,帮我再追加十筐越橘。”

    “云公子,这可叫我为难了,眼见着船期紧张,只怕也就能再走十天的货,这京城各大家都有生鲜水果的订单……”

    “我既来,掌柜自然是有办法,价钱可按上价记账,到西角门上,有人会给你单子。”

    “哎,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云墨便起身躬身谢道:“劳烦掌柜了,我过几日再来叨扰。”

    “云公子客气了,张三,送送公子。”

    “公子……”云墨掀开帘子,看到在窝在榻上杜书彦一动未动,只是案几上多出一堆剥得整整齐齐的瓜子壳,不禁楞了一愣,轻咳一声,“我回来了。”

    杜书彦忙指着抱着瓜子盘的瑞珠道:“她吃的。”

    瑞珠抬头见云墨进来,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溜到地下站着,垂着头行了礼,立刻贴着墙根滑出去了。

    “没点规矩。”

    “你说谁?”

    “……我说瑞珠。”云墨一边顺手收拾着瓜子壳,一边道,“掌柜确实有生意。”

    “有细节吗?”

    “那个人没有见过,是个生手。掌柜不会和生手详谈的,我过几天会再去一趟。”

    杜书彦放下手中的书:“备马车,我要去留秀坊。”

    留秀坊的酒楼飞檐,正对着一汪平如明镜的小蒼湖,湖畔秋叶瑟瑟,五彩纷呈煞是好看。所以虽然刮着秋风,楼上锦衣公子们也舍不得设屏风,席上酒炉香炉就着笔墨,颇为热闹。见杜书彦沿着楼梯上来,公子们纷纷让出个暖和的位置,鞠道:“状元郎到了,失礼失礼。”

    “诸位客气了,我虽大病一场,现倒是也都好了,与常人无异,只可惜落得一身清闲。”

    几个素日交好的公子忙劝慰道:“不过是错过今年的恩典,只要身体大好了,朝廷必要重用的,贤彣不必忧虑。”

    鸿胪寺少卿张钰冷笑道:“诸位莫要替他担忧,不过是想逃过迟到的罚酒罢了,今日有我做纠席,卿莫做此想,还不快快满饮此杯,将诗文做来。”

    杜书彦抚掌大笑,将酒一饮而尽:“莫急莫急,待我捻个好韵。”

    酒令行过几轮,众人散坐赏景,杜书彦手抚阑干,远眺落日,轻声道:“日暮西垂,管郎不在宫中当值,还有心游乐,不怕左将军知道了责罚?”

    “一时也未落,不然端王殿下怎能安心在府中养病,杜公子如此聪明人,倒来问我?”

    “若是真能安心养病……”

    “那就不是我等该关心的了。”

    “也对,如此美景当前,何必着意无用之事,不如进去再喝一杯?”

    面庞方正的青年笑着拜拜手:“吟诗作赋那套我受不了,略站会儿就走了,明天还得入宫当值。”

    杜书彦便拱拱手,自转入席间。

    “公子既不时在端王殿下府上走动,又何必再着人打听王府的事,”黄昏涂下的重重阴影中,马车缓缓碾过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路,云墨轻轻抖着缰绳,不解的问道。

    “端王殿下疑心极重,他结交我这个闲人,是为了父亲的威名,但以父亲刚正严苛的声名,他是不敢妄求党附于他的,所以与我往来不过做做样子,摆个贤王的姿态罢了。各府府兵头目皆出十三卫,他们倒是消息灵通,只可惜终究是外院。”

    “殿下这一离京,端王府那边不可能没有动作,若要动什么,也离不开外院。”

    杜书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那倒未必。”

    “先太子素来体弱,但不曾想竟真走在了前面,这太子位一直空悬着,朝臣们无端生出多少心思。”

    “陛下家事,谁敢置喙呢,再说陛下这身体,外臣要见一面也难。码头上你看紧一点,这时节,出什么事都是大事。”

    “是,公子。”

    杜书彦撩开帘子,笑道:“既已放了你出门,你本不必来给我当这差事,漕运司领掌事衔虽不是什么大官,但我这小小翰林见了你,也该叫一声老爷。”

    云墨笑道:“府上管事的薪水我可支了整年了,您要赶我出门,可是不退的。”

    “财迷。”

    “谢公子教诲。”

    五日后的傍晚,最后一艘货船停靠在码头,忙碌了一天的院子渐渐安静下来,杂役们将搬完货剩下的空木箱依墙堆好,准备关上木栅栏院门,一个穿着朴素黑棉袍,中等身材,看起来毫无特点可言的中年男子捧着一只小紫檀箱子慢慢走了进来,杂役看也懒得看他,依旧低头推着沉重的木门。中年男子缓缓走过空荡荡的院落,穿过屋檐下狭小的巷道,消失在层叠错落的灰色屋顶间。

    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院的正中放着一个巨大的水缸和一张长案,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身姿笔挺,一笔一划,慢慢的在纸上写着蝇头小楷,掌柜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他似乎毫不在意。掌柜捧着紫檀箱子看了一会儿,轻轻将箱子放在长案边上,转头便走开了,灰衣男子就像没看到一样,精准均匀的笔画丝毫未停顿,深秋的风卷着枯叶在院中打转,而桌上的这张宣纸,连纸角都未颤动一丝。

    等他写满这张纸,轻轻吹干最后几个字,捧在手上满意的看了两眼,仔细叠成四折,走到堂屋中的铜火盆前将纸烧尽了,才折回来拿起箱子,又顺手拿了温在屋前炭炉上的食盒,将箱子里厚厚的一叠文书铺在几案上,捧起食盒,慢慢的边吃边看。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围着柜台吃晚饭的伙计听到帘子一响,见灰棉袍的男人一手托着食盒从后面出来,忙撂下碗小跑上前接了食盒:“叶爷,您怎么过来了。”

    “柜里还有多少存货?”

    “大掌柜吩咐了,后半个月都不出货,备着叶爷您要用。”

    “拿给我看看。”

    伙计忙从柜子下面抽出一本账本,叶飞把柜台上的油灯朝近前挪了挪,摊开账本一页一页仔细的翻看着,看到满意的,就拿朱砂在页脚上点一个红点,正看着,楼梯一阵咚咚咚乱响,一个皮肤极白的姑娘,披散着头发,怀里抱着木桶瓜巾,肩上搭着麻布巾,从楼上冲下来,看到楼下众伙计可怜巴巴的挤在大榆木柜台一头,另一头空落落独坐着一个灰衣人,嘴里惊讶的嘿了一声,脚下不停,呼啦一下窜进布帘后头去了。

    灰衣人摇摇头,嘀咕着:“乱七八糟。”便把手里的一页翻过去了。

    过了半晌,伙计朝着布帘子后招呼了一声:“出来吧,叶老板走啦。”

    那白面姑娘才松了口气,从帘子后面钻出来,看她刚洗好的湿漉漉的头发早没了热气儿,也不知道在后面躲了多久。

    “叶飞不是酉时准时睡觉么?怎么会在这儿,吓死我了。”

    “谁不是呢。金璜,说起来你和叶爷不是一期从院里出来的吗?怎么混成这样?”

    “什么叫混成这样?我好歹也是玉院的殿首,”金璜依着柜,顺过伙计面前的瓜子碟嗑起来。

    “玉院,啧啧,天院,啧啧。”

    “啧什么啊,生意不是一样的做,哪一回谁又是丢了货似的。”

    伙计嘿嘿一笑:“玉院就那几号人吧,人家叶爷的生意,看见没,”伙计朝着锁着那黑鲨皮的厚账本的柜门重重拍了两下。

    “切,让我也随便挑货,什么钱赚不了。”

    那伙计一乐:“别说,马玉衡,朗日格,耶律达达什么的给你,你敢捎么?去去,别这儿闲聊,上头看见了我可受不住。”

    金璜翻了个白眼,将一碟瓜子倾在袖子里,抱着木桶,蹬蹬的上楼去了。穿过木廊的天桥,顺着陡窄的木梯下到黑暗曲折入迷宫的小巷子里,几扭几转,翻墙跳进了一个没门的院子。

    有两个翠衣女子出来,接过金璜手中的木桶浴巾便退下了,留下金璜一边从袖子里掏着瓜子,一边往屋里走。

    “姑娘来迟了。”

    “澡堂子排队,”金璜反手掩上门,偌大的屋当中立着一架墨玉屏风,屏风前红木嵌大理石的圆桌上孤零零点着一支烛,边儿上还有一叠玫瑰瓜子。

    金璜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就剥。

    一身青色细布袍的青年负手立在屏风旁,道:“老板走了什么货?”

    “金主是谁我还不知道,请得了叶的,也就那几个人吧,可不只是钱的事儿。”

    “姑娘这么说,在下心里有数了。我家主人还有一事相询。”

    金璜一边剥着金灿灿的纯金瓜子瓤往袖里揣,一边嘟囔道:“快问罢,不然要赶不上宵夜了。”

    “叶挑的人里面,可有胡人?”

    “我真怀疑你家主人到底是人是鬼。”

    “在下权当姑娘这是恭维话。”

    “店里得用的胡人不多,都挑上了。”

    “西北边儿走生意的,姑娘还认识什么人?”

    “我们这行规矩大着,哪里去认识外面的人,可还要命不要,”冷笑一声,攥着沉甸甸的衣袖,推门走了。

    杜书彦接过云墨递来的鲜蔬单子,用笔圈了几列批上人名,便递给垂手候着的老家人:“呈给老爷看看。”

    见老家人退出院门,杜书彦才皱了皱眉:“都挑上了,这是要干大事啊。”

    “公子,您看要不要先通知殿下?万一并非……”

    “殿下孤身在外,再谨慎也不为过,你命人先知会殿下;月黑门那边,你去定一个西北边境的孤活,告诉金,叫她一定接下来。”

    “我这就去安排。”

    “还有,管城若是下了值,请他去潘家楼二楼等我。”

    边疆荒茫,浮冰下缓慢流淌的永定河,就如同荒野上支离破碎的一划,再远去群山连绵,如银龙,鲲鹏卷腾。依稀可见的永定城石垒沧桑,城头上一柄刺眼的红旗在风雪中翻飞。

    一只年轻有力的手在风雪中轻轻的卷起书卷,几乎悄不可闻的叹道:“好壮丽江山。”

    “王爷,”身旁中年男子无不担忧的劝道,“天色不早了。”他身量虽高,但习惯性的弓着背,面皮白净松弛无须,竟是大内的宫人。

    装饰最为华丽的马车上,素洁如玉的手挑开厚重的枣红幔帘,一个温柔平缓的声音道:“山河常在,哥哥何必贪恋须臾美景。”

    “妹妹所言极是,”衣饰华贵的青年苦笑着点点头,转身上了前一辆马车。一行仪仗尊贵的车马队伍踏着积雪缓缓向永定城走去,风雪在他们身后迫不及待的掩埋了细碎落索的足迹。

    车马抵达城下,已是天色昏黑,仰头看永定沉厚斑驳的城墙,历史的沧桑伴随着寒风扑面而来,漫漫荒草中锈迹斑斑的铸铁架上烧着熊熊的篝火,在浓厚的阴影中,永定城的文武官员两边排开,裹着拖地长棉袍的中年官员瑟瑟缩缩的来到马前,拜到:“知军王加拜见庆王千岁。”

    踏下第一辆马车的身量高挑,面容沉静的青年男子,延禧庆王宋夙,当今的第五子。在众多文采俊秀的成年皇子中,庆王却以胆识武艺著称,是以当今和他的哥哥们都以上好的辅国之材待他。在浑浊的权力旋涡中,人们纷纷猜测,母妃早逝的庆王,是想靠尚武这一条路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本朝重文轻武已是是世人共知,在十余年前麒麟将军去后,甚至再没有第二个武人踏上过金殿陛前的玉阶。而今西朝小王子霸刀横行,北朝虽有内耗,仍如伏虎****窥视边界,南朝上下徒有唇舌翻飞,终究无计平戎,竟至当今公主自叩金阶,请以身北嫁换取和平。

    庆王站在马车前,不知抱着何种心情的听知军王加读完和亲的诏书,无不讥讽的说:“王军使明白本王的来意了吧。”

    王加慌忙叩倒:“下官已等候公主与殿下多时,只是……”他颇畏缩的支吾着,转头去看身后的守将徐稳龙。

    “徐将军有何话,请讲。”

    徐稳龙上前两步,稳稳抱拳道:“前方天门山战事吃紧,城中兵勇往来喧哗,刀兵阵列,请恕末将不便请殿下进城。”

    按剑立于庆王身侧的戎装青年愤然道:“天家使团,岂是你说了算的,不进城?若是有分毫差池,你担待不起。”

    “明昭,”庆王摆手,“徐将军若敢不让使团进城,自然有所打算。”

    “殿下!他轻蔑天使,乃是不赦之罪。”

    “此时乃是战时,此地乃是战地,别人不懂,你还不懂吗?”

    徐稳龙单膝触地,垂首道:“下官已在城外三里处为使团备好了营地,叩谢殿下宽宏。”

    庆王点点头,转身欲登马车,回首时雪霁云散,漆黑的夜空中星辰寥寥,唯一颗亮星傲然孤悬。

    “北落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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