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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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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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交接时,流露出来的情意,是骗不了人的。

    可是,为什么她还那么小的时候就不愿意嫁他?

    那个时候,他只是胶东王。她不可能知道他会成为太子,成为天子,她不可能预见这所有的一切。

    那么,为什么呢?

    娇娇,为什么?

    ?********

    又半月后。

    黄昏时分,下起了雪。竹歌伸手出檐下,接住飘忽落在掌心的雪。轻盈的雪花遇热便化,在这寒天里,肉眼可见地散作一缕清冷的雾气。

    竹歌收回已经湿润的掌心,在这一片寒意萧索时,不禁想起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雪天,也是这样的黄昏。

    他飘飘忽忽,踩着水面过河,却连衣角都未湿半分。

    一见钟情误终身,只需要那么一眼。

    她悠然轻叹一声,说不出心下是什么感觉。

    他还记得她吗?或许,他已经娶妻生子了吧。

    竹歌转身回屋,把漫天雪光关在身后。她进到卧房内,一室橘黄的灯影中,阿娇正在新灯下做针线活。

    竹歌脱鞋上炕,就要去抢。“小姐,明天做吧,把眼睛熬花了。”

    阿娇自然是不肯的,她往后一退,躲过竹歌。“好容易今天把这打的炕桌送来了,咱们又买了新灯和灯罩,天天睡那么早干嘛啊?”

    竹歌望着炕上摆满了各色鲜亮丝线的宽条案,叹了口气,伸出手,朝阿娇一努嘴。“小姐,我自己来做吧。”

    阿娇一咧嘴,“你做?竹歌,你那个绣工还不如我呢。”

    竹歌看着女人味十足,但绣工却着实比不上阿娇。

    而阿娇在宫中的几年得到了大幅涨进,已经达到了可以御用的水平了。

    而竹歌,自幼习武,哪有学这些女儿家东西的时候?等到为细作死士时,为了隐瞒身份,也是学过一段日子的,到能过的去也就行了。

    竹歌看阿娇一脸洋洋得意,心下有几分好笑。也不和她争了,只静静看着阿娇绣。

    这样的场景,像极了从前阿娘还在时。

    竹歌的心,跟着这橘黄的灯光一样温暖起来。

    此后又过了几日,阿娇终于绣完了这套冬衣。她细致地绣上竹歌喜欢的花样,还在衣领处绣上竹歌的名字。

    她在炕上平铺开来,又细细地去看有没有瑕疵。

    好在,翻来覆去地看过之后,没有发现。

    这还是她第一次独立绣完一套衣服,又自觉绣得还可以。自然想竹歌也来看看,她下了炕,左右活动一下胳膊和脖子,往外走去。

    竹歌去了县上,也该回来了啊。

    她站在廊下,望着皑皑白雪覆盖下的丘山青黛和叫人踩出来的蜿蜒一脉土色。

    雪,还在下着。?

    剔透的雪花,像极了春天时叫风吹落得满地梨花。它在寒风中,忽上忽下,轻盈自由,打着旋落到地上。

    廊下结了一条长短不一的冰凌,映着淡薄的日光折射出五颜六色绚烂的颜色。阿娇踮起脚扳下一根,冰澈透骨,到了手中凉的她马上就把它丢了。

    冰凌摔在地上,清脆入耳。

    天穹清清,连云也没有,只有几只孤傲的山鹰笔直飞过。院中一颗笔直的白桦林木,俊秀极了。阿娇耐着性子又等了怕有三刻时分,还是不见竹歌回来。眼见炊烟袅袅,便先进了厨下去做饭。

    入了冬后,天天吃什么的确是一个没有悬念的问题。

    不是干菜就是腊肉,竹歌连买回来的山羊肉没吃完的也抹上粗盐腌上了。唯一称得上新鲜的只有鸡蛋和萝卜,但是蛋入了冬后难买了,萝卜买回来的几十斤虽然没有吃完,而且还是那么脆爽,但是天吃也够啊。

    好在今天托牛家妇人去市集上买回了一条足有五斤重的鳊鱼,虽然贵了一点,但想到好容易能在冬天吃着点鲜味,也就舍得买了。

    这一大尾鱼正养在厨房里的水桶里面,隔不多久阿娇就去给它换水。活水鱼到了死水里,就供氧不足,活不久了。

    阿娇望了一眼身形扁扁的正在水桶中游不开身的鳊鱼,心下想今天晚上就吃清蒸鳊鱼吧,鲜嫩美味,还能最大程度地保持鱼的原汁原味。

    她蹲下身去,拨开灰烬,加了一把干柴。把火点燃,淘米下锅后,就开始准备做鱼了。

    怎么杀鱼?对阿娇来说的确是一个问题。

    虽然牛家妇人把鱼送来时,就料到了她不会杀,给她说过方法了。阿娇也听明白了,但是真的要上手的时候还真是觉得有点难以下手。

    总不能叫竹歌回来吃活鱼吧,阿娇在水桶旁卷起衣袖,给自己鼓了鼓劲,去水桶中捉鱼。

    这条鳊鱼真的很有劲,碰到有人去抓它,甩着尾巴溅了阿娇一脸水。阿娇好容易把它捉住,放到菜板上,它还左右狂摆着,几乎跳下去。阿娇壮着胆子拿起刀背狠拍了几下鱼头,总算把鱼拍晕了。

    照着牛家妇人教给她的方法,斜着把鱼鳞刮干净后,又破开鱼腹处理干净内脏后,拿到盆里用清水冲洗干净后,总算可以开始做了。

    在处理的过程中,还看见了牛家妇人说的贯穿鱼身的腥线。那是死鱼处理时必须得拿掉的,能去腥味。但是活鱼得留着,能添鲜味。

    舒了口气,先把鱼在滚水中略氽一下,捞出洗净后阿娇拿刀在鱼背上打十字花刀,放进能找到的最大的一只盘中。切姜片和葱花放进鱼肚子里,又倒了半勺酒,取出蒸笼旺火开水蒸上。

    刚做完这些,就听院门被推开了。

    是竹歌回来了。

    她往灶里加了一把火后,起身推门出去。

    果然是竹歌回来了,她今天去县上打探消息。在这乡间,消息堵塞,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

    竹歌见阿娇出来,一指背着的背篓。“小姐,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说话间,从背篓里面取出一副围棋,放到炕桌上。

    竹歌见阿娇长天无聊,在这乡间又没有什么娱乐的。就说去县上看临近年关,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

    果然见阿娇上前惊喜不已,围棋,其实认真玩起来真的挺有意思的。从前在宫中,实在是下不过刘彻,左右的人又让着她,也就放下不玩了。

    但是,现在在这乡间能玩玩围棋,又是在雪天,实为雅事。

    竹歌也看见了炕上摆着的衣服,上前小心地翻看着,回过头冲阿娇说:“小姐,绣得真细致。”

    听到竹歌话里的满意,阿娇自然也就满足了。却不说话,只看着竹歌。

    竹歌闻到厨下飘过来的香味,笑吟吟问阿娇:“小姐,今天做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啊?

    阿娇这才想起锅里还蒸着鱼呢,也顾不上回答竹歌了。赶紧去厨下揭开锅,热气砰地一声散开后,阿娇忙取过布条包着盘子边把鱼端出来。

    小心翼翼地把蒸出来的些许鱼汤倒到碗里,加入一小勺盐,搅匀后再淋在鱼身上。

    成了,闻着味就鲜的很。

    阿娇一边往卧房走,一边扬声叫竹歌:“把炕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我端菜过来了啊。”

    等到了卧房里,竹歌已经利落地收拾完了。阿娇忍着微微的烫手,手稳稳当当地把鱼盘放在炕桌上。

    竹歌已经取来了碗筷,又盛来了饭。

    都说地鲜莫过于笋,河鲜莫过于鱼。冬天能吃上一口鲜嫩的鱼肉,真是叫人满足极了。

    尤其是鳊鱼肉质是出了名的嫩滑,清蒸鱼的味道又分外地鲜美。

    “真好吃,又嫩,刺又少。”竹歌不住嘴地夸赞道。

    阿娇就又得意起来,一边挑刺一边说:“也不看看是谁做的啊。”一不注意,叫一个小细刺卡住,马上就说不出话来了。

    竹歌忙从炕桌上的水壶中倒了一杯温热的水给阿娇,又要去厨下拿醋给阿娇咽刺。

    阿娇咽了一口饭,把刺连带着吞下去。止住竹歌,“别去了,没事了。”

    “要有没有刺的鱼就好了。”竹歌难得地说了一句傻话。

    傻竹歌啊,不过啊,还真有。

    三文鱼,不过咱们这辈子也是吃不着的,是大西洋中的。还是不说给竹歌,叫她难过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以子乞怜() 
一边用饭,竹歌一边说起去蓝田县的消息,虽然为了安全不再和宫内通消息了,但长安城的细作收集了消息后还是会按时送达。

    “小姐,期门军搜寻了一阵子就回了上林苑。现在好像在洛阳等地对持符信出入城门的女子严加盘查,一时半会间蓝田县还应该是安全的。”

    阿娇微微点头,说:“要是久找不到,也该反应过来了,咱们看看形势,等开春暖和了再做打算。”

    用过饭后,天色还早,估摸着最多才五点多。又映着漫天雪光,屋内还恍若正午时分。

    趁着天光大亮,竹歌又赶了一天的路,就预备洗个热水澡。

    洗过碗后,竹歌往锅里加了一满锅水,又添足了柴火,才往卧房去。

    阿娇正在偏屋里的火坑里烧火,刚来时还对这个足足能躺下一个半大小孩的坑百思不得其解,还是竹歌说看样子应该是前任主人冬天时烧火围着取暖的地方。

    打了炕后,她们两个也就用不着了。但在新打来的浴盆送来后,鉴于洗澡出来时实在冷的能叫人感冒,阿娇就又把它启用了。

    跟竹歌把这屋里多余的东西抬走,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浴盆外自有放水的木塞子,再在墙角挖出一条排水道。又搬进来了几十斤干柴,这个简单的浴室就算完成了。

    火光熊熊燃烧起来后,又紧闭了门窗,没一会屋子里就暖了起来。阿娇再加上两截粗圆木,就带上门出去了。

    竹歌正在收拾要换洗的衣衫,阿娇见她犹豫再三还是把新冬装放下了,上前好笑道:“竹歌,干嘛像隔壁的牛三娃一样?”

    牛三娃撕坏了衣服后,他爹到底还是看见了。打了一顿,又叫牛家妇人去扯了几尺布给他又做了一身新的。

    也是今年这一年,牛家还算颇有盈余,赶上过年,总不能叫小孩子连身新衣服都没有。

    但这身新的牛三娃等闲是舍不得再穿了,最近穿一次还是他二姐的未来夫家来相看他二姐,听牛家妇人来串门时说小三娃那天安静规矩的都赶上小姑娘了。

    平时他娘叫他穿,三娃都舍不得穿,只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榻上。

    而竹歌这些年来游走于诸藩国之间,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何时又少过一套冬衣?

    竹歌自然明白阿娇的意思,她爱惜地在刺绣上拂过去,轻轻地说:“不一样,这是小姐您为我做的。”

    这样精心在灯下一针一线绣成的,花了心思的,特意为她做的衣服。还是从前娘在时,才有过。

    阿娇上前不由分说地把叠好的冬装放到竹歌手上,一边取过重金买来的药粉递给她一边推她说:“衣服做了可不就是穿的,心疼干嘛。快去吧,把东西放了去。水应该烫了,咱们两个该提水过去了。”

    竹歌一路被她推到浴室,只得把衣裳搭在竹竿上,又撒了药粉到浴盆里。两个人你一桶我一桶的拎水倒到浴盆里,药粉遇水化后花香四溢。

    阿娇又添了把火,带上门出去了。

    古人爱洁,三月三的上巳节除了是祭祀祖先外还是祓禊之日。所谓祓禊,是以香薰草药沐浴。

    三日具沐,五日具浴,已为风俗习惯。就是说至少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的习惯。朝间每隔五日就会给为官者五日一次休沐假,让官员有空好好洗澡洗头,也相当于一个休息日了。

    古人甚至还有具体的区别,沐,是濯发;浴,是洒身;?洗,是洒足;澡,是洒手也。?

    所以竹歌这一个澡足足洗了得有半个时辰,这也是浴室暖和了,热水又够烫,才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从前限于条件,两个人洗澡总是匆匆忙忙洗了个战斗澡就算了。

    等竹歌舒服畅快地从浴室里出来时,阿娇正在炕桌上摆上了围棋,无聊的一人两角地下起棋来了。

    见竹歌出来,忙抹了棋盘,重新来过。“快来,炕上暖和,咱们下盘棋吧。”又审视了一番竹歌身上的冬衣,满意地说:“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好看。”

    琴棋书画,竹歌多年来出入王侯之家自然是会点的。不过自觉不能跟从小浸淫其中的阿娇比,所以她上了炕执起一枚白子说:“竹歌棋艺差的很,就叫小姐让个先机了。”

    下棋叫人让着自然就没有意思了啊,阿娇正盼着这样呢。闻言捻起黑子紧随其后落下,说:“你别把我想的太厉害,我的棋艺真的才是差呢。”

    汉时围棋棋局纵横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白、黑棋子各一百五十枚。虽还没有发展到后来的三百六十一道,但也是比象棋复杂得多的游戏。

    象棋越下越少,围棋却是越下越多,最是考量人智。至中盘时,半个时辰举棋难定也是常事,四面八方,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步到得精打细算。一个不慎就会引发好几步后的被动,所以就是阿娇同竹歌这样纯粹打发时间的一局,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有余。

    等到终于下完这盘棋时,除了窗边还透着雪光外,屋内已经暗下来了。竹歌下炕揭开灯罩点燃灯,橘黄的光影跳动起来,屋内一下就亮了起来。

    阿娇正把棋一粒一粒捡回去,还有些不服气。“竹歌,你这叫棋艺差啊?”

    她这么说,自然是输了。

    竹歌也是没想到中宫皇后,真正的金枝玉叶竟然下棋下的这么差。但阿娇明摆着不想她让,下到入了兴更是忘了要让她输的好看一点,叫阿娇这盘是输了个惨不忍睹。

    阿娇把围棋收拾起来,也下了炕。去到厨下舀热水出来洗漱后,回到卧房后却又把棋盘摆起来。“竹歌,再下一盘嘛。”

    棋类游戏,只要沉下心去玩,发现了其中的妙处,都是能叫人上瘾的。阿娇从前是嫌难,没有用心学过,围棋又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下了几次后,就没了兴趣,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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