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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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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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子夫更担心皇后离宫入这深山,只怕不是迷路这么简单。只是,娘娘这是为什么呢?

    元光三年的暮夏,长安城中好容易凉快几天。像这样漫长的午后,长安城中的酒楼早该座无虚席了。但最近几天,夜夜笙歌、歌舞升平的日子忽然就消失了。

    宫中的禁军走了一拨又一拨,明明陛下去黄河都回来了。出入城门的检视却变得格外严格,就连权贵如今的马车都不能例外。禁军就好像在找什么一样,恨不得掘地三尺。而以前盛气凌人的权贵们,就像兔子一样温顺。

    怪,实在是怪。

    稍微精一点的都在这透着格外诡异的局势中,恨不得挖洞把自己埋起来,叫谁也看不见。

    但也有实在没有办法的,就好像这守城门的两个小兵。

    事实上,他们着实见证了不少事。像天子建元年间为新政特意延请来儒学泰斗他们亲眼见着他趁着希望来和带着落寞走,像南越和闽越的捷报。

    但是这么些年来,他们还是个守城小兵,还是个守城门的。眼看都要混成老兵了,连盘查权贵的城禁兵都没有混上。

    稍微小一点的如今也已经三十好几了,今年连媳妇茶都喝上了。他望着城楼下吆五喝六威风极了的城禁兵,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真瞧不上:“这有什么啊,像卫青才弱冠之年就领一军,还是陛下亲建的一军。”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就呵呵一笑,似乎是看开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卫将军受皇后赏识嘛。”

    说到这个,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卫青出身还不如他们呢,但没办法,叫娘娘给看重了。又拜在程不识将军的门下,回京就领期门军。

    大家都说假以时日,必是一代将星。

    私下里或多或少,不是没有想如果是自己有缘得见皇后娘娘,说不得也能有此造化。

    只是,时运不济。

    时运不济啊。

    寄希望于这种缥缈的时运之说,活该他们只能是一世平庸。

    那卫青,这个注定要在汉军中冉冉升起的绝世名将在干嘛呢?

    他在找皇后,翻天覆地地在找皇后。

    陛下身边的春陀来传信时,他不敢置信,皇后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怎么能出这么大的纰漏?怎么能?怎么会?

    卫青当即就点齐上林苑期门军,往娘娘坠马的深渊去找。

    到了地方,望着百米深的悬崖,卫青的心就像绑着铅块一样往下沉,沉得他说不话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未央神话与金屋藏娇() 
百米深幽不见底的悬崖,摔下去能有活路吗?但是谁也不敢说娘娘已经不在了,没有人敢直迎天子的怒火。

    这是一处绝崖,四周皆是石壁,根本无从寻找。

    馆陶公主同堂邑候来过之后,几乎哭倒在这悬崖上。一向风华绝代的长公主哭的眼睛都肿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但是夫妇俩望向悬崖底时的眩晕,心底深处已经知道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但陛下,不许任何人说,哪怕这就是事实。

    只要一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不能下决断。

    卫青带着期门军几乎把皇后坠马的方圆十里都翻了个地朝天,一无所获。这也是情理之中,娘娘是摔进的深谷之下,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但这话谁敢跟陛下说?

    张汤想见陛下。

    但天子不想见人,他谁都不想见。

    椒房殿里里外外都是阿娇的气息,待在那叫他难受。只有待在宣室殿,他可以装作只要回到椒房殿,阿娇就在那等他。

    这不过是自欺欺人,他亲自去看了那道悬崖。只一眼,他就觉得头晕眼花,眼前一片漆黑,借着给舅舅祭奠回了宫后就再也不肯去了。叫王太后松了口气,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是不愿面对真相。

    于外,他可以声色俱厉。

    于内,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刘彻的心情坏极了,所以在春陀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回禀道说御史张汤求见时,他刷地一声坐起,眉目很不耐烦。“朕说了,不见!听不懂吗?”

    春陀这几天过的完全不是人过的日子,提心吊胆地伺候着天子。稍有不慎,就能惹怒他。他赶紧趴下,恭恭敬敬又带着坚持地解释说:“陛下,张汤说事关娘娘”

    刘彻皱起眉,张汤?他怎么知道的?

    他看向春陀,春陀慌的只摇头。

    不会是他,春陀不至于这么傻。

    卫青?也不会,他的为人刘彻还是信得过。

    除此之外,知道的不过是母后、三个姐姐并馆陶公主。

    张汤不可能从她们嘴里知道这么大的事,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刘彻沉下眼帘,微微颔首,春陀便会意轻轻地退了出去。

    满室清淡的浮影中,张汤终于见到了陛下。宫中的气氛近来微妙的很,不是必要他也不想进宫来。但先前压在手里的事终于被证实了,一件足以震动朝廷的大事。

    张汤甚至怀疑陛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风声,要不然为什么没有看到雪狮子。那匹稀罕的雪白果下马向来是陛下的爱宠,常常在宣室殿外的庭院叫小黄门看着玩耍。

    雪狮子不在,就是皇后不在。

    许多朝臣都把这个作为衡量陛下心情的依据,有皇后在身旁,陛下总能克制一二。

    细想起来,是从陛下回京后就没有见过皇后了。

    是病了吗?还是已经知道了?

    张汤摇摇头,心想自己或许并不需要想这么多为什么,自己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刃,指那砍向那才能叫陛下放心的用久一点。

    张汤握着手中的奏章深深吸了口气才敢往里走,一照面他就被天子的样子吓了一跳,也终于知道了天子为什么不见人了。

    天子苍白的有些吓人,双眼却明亮异常,怎么看怎么像病入膏肓的病人在回光返照。

    朝廷中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能叫陛下憔悴成这样,还是陛下已经知道了代王殿下的事,这是气的?可是武安侯已经死了。

    大不敬,实在是大不敬。

    张汤收拢心中乱七八糟冒起来的念头,行过礼恭敬地跪坐在下首,朝天子呈上袖中的奏章。

    天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几乎把他看毛了,却没有说话,拿起奏章翻起来。

    殿内静了下来,余下的只有轻轻翻动帛书的声音,张汤噤若寒蝉地跪坐在下首。他心里是七上八下,要不是这件事不能拖,他实在不愿意来这伴君如伴虎。

    张汤一直盯着脚上白玉砖石的地面发呆,细细地看着曲曲回回的纹路,一点点磨着时间。殿中就有壶漏,但他不敢去看。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才过了三刻。

    “啪”地一声,陛下怒气冲冲地把帛书扔过来。张汤还没来得及反应,陛下大踏步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语气冰冷刺骨。“为什么现在才说?”

    张汤愕然,他虽然对天子的怒火早有准备,但决计没有想到天子会有这么大的火气。他话转了又转,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这是今天刚刚查实的。”

    他心里纳罕:陛下这又实在不像是早知道的,可是就算是才知道,代王殿下已经夭折多年,武安侯也业已离世,陛下明知于事无补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该就此了结了。

    现在就是再怒火冲天,又能改变什么事实呢?

    天子恨恨地放开张汤,叫他摔了一跤。张汤赶紧爬起来,恭敬地等着陛下的下文。

    “去查武安侯,查他是怎么死的,查到谁都不必顾忌。”天子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意有所指地说。

    张汤微微一惊,陛下的意思他懂。

    但是再往下查下去,已经查到王太后了。

    陛下的生母,当朝太后,他有几个脑袋敢去查?

    查出来了敢往上报吗?还不如不查,没有查到的东西也算不上欺君。

    张汤吸了口冷气,轻轻道诺。天子便疲倦不堪地转过身,张汤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这趟浑水是越趟越深了,他含着无可奈何想道。一退出殿门,微微向春陀笑了一下,就大踏步走了。

    这下,又有的忙了。

    陛下言下之意,武安侯的死大有文章。

    而这个文章是什么,张汤已经从代王殿下的夭折中隐隐有了预感。

    而殿内,刘彻俯身捡起摔在地上的帛书,就地坐下。再度展开,望着帛书不禁冷笑连连,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怒意丛生。

    朕的舅舅同朕的母后,合伙杀了朕的代王,杀了朕的昱儿。

    他们为了什么显而易见,是他的宠爱害了昱儿!

    但是天子君临天下,想宠谁,想叫哪个家族风光,什么时候还要看别人的眼色。

    单凭舅舅的能力做不到,能在事前事后不露出丁点的蛛丝马迹来。是母后,是母后帮着舅舅。他忽然像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对一切都升腾不起兴趣来了。

    纵然亲如母子,仍是各有各的算计。

    他甚至想,如果母后也有个小儿子,梁王的故事会不会在自己身上重演。

    人生,真是无趣。

    人性,真是肮脏。

    娇娇,是不是你?武安侯是不是你杀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其中龌龊,或者,你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

    宣室殿中,年轻的皇帝忽然起身一拳砸到案上,神色阴冷异常。

    时光匆匆又是几天,阿娇的伤脚疼的不像刚开始那样厉害了,她很快适应了王家的生活。

    王永安每天或是采药或是去查看山中捕获,逢着带上猎犬去赶山的时候,小温衡总是闹着要去。王永安就一脸无奈,而后看向他的娘子求救。

    阿娇看着他们一家人这样平淡温馨的日常,难免不去羡慕这样细水长流无波无浪的幸福。

    她也就借着伤顺势住下了,接应的人找不到她,于她在短期内更安全。

    夏末酒红色的习习荷风中,阿娇坐在后院廊上静静地品味着山中的黄昏。绚烂的天穹像一河水光,轻轻荡漾着,把水红、鹅黄、湖蓝一点点晕染开去,像打翻了油画的调色盘。

    小容止迈着小短腿跑的飞快,扑倒在阿娇怀里。肉乎乎的叫阿娇抱了个满怀,小容止咯咯笑起来,甜甜地叫了声姐姐。

    两兄妹不管怎么纠正,就是要叫姐姐。

    她玩的额上泌出一层薄汗,白皙滑嫩的小脸蛋跑的微微泛红。阿娇笑着搂住她,一把把她抱起。两兄妹就像一对小天使一样,叫阿娇从心里喜欢的不行。

    容止趴在阿娇耳边轻轻地问:“姐姐,你有没有嫁人啊?”她轻轻呼出来的气息弄得阿娇耳朵痒痒的。

    “没有啊。”阿娇柔声回答道。

    “那你嫁给我舅舅好不好?我舅舅是将军,可厉害的将军了。”小容止一下兴奋起来,回头朝稍远处挤眉弄眼的温衡点头如捣蒜。

    这语气的兴奋劲和得意劲,阿娇被小容止给弄笑了。又想起她说的将军舅舅,好奇道:“你舅舅是什么将军啊?”

    这么说来,王家处处迥异于寻常猎户的气质也就说得通了。她先前还以为,是富足人家在此隐居呢。

    小容止刚要说话,她娘出来了。“陈夫人,容止、温衡吃饭了。”

    没说完的话被打断了,汉时的寻常百姓家只用两顿饭,所以小容止先顾不上找舅妈了。

    饭后阿娇照例同王家一家人在前院乘凉赏月,两个小孩神神秘秘地依偎到阿娇身旁,为娘嘴中老大不小却还没有成家的四舅找舅妈。

    “姐姐,嫁给我舅舅吧,我舅舅可威风了。”小容止的声音甜甜糯糯,拽着阿娇的胳膊摇起来。

    “姐姐,我舅舅是大英雄。”温衡也劝说起来。

    这两个小宝贝,简直太可爱了。阿娇柔声细语地问他们:“那你们舅舅是什么将军啊?”

    温衡一下就挺直了腰板,硬气地说:“我舅舅是给皇帝陛下领军的将军,可神气了。”

    阿娇没撑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个将军不是给皇帝领兵的?

    子夫洗完碗筷出来,见一双儿女正围在陈后身边叽叽喳喳,心中不免笑起来:陈后也真是同卫家有缘,不仅格外欣赏四弟,还同她一双儿女这样投契。

    月上中天,光华满地的时候。子夫搀扶着给一双儿女讲完山海经的阿娇回房,她拿来王永安特意上山采回来的药草碾碎了后细细地敷上去。“陈夫人,再有十多天,就能大好了。”

    阿娇点头致谢后,到底没有忍住疑惑,轻声问道:“冒昧问一句,既然令弟是一军之将,夫人为何要在这山中幽居?”

    子夫的手一顿,然后轻声道:“山中幽静,不知年月,我和夫君都喜欢这样与世无争的生活。”

    阿娇颔首,没有再问了。

    子夫却仰起头,望着阿娇说:“陈夫人,我的弟弟是期门军的领军之将。”

    卫青?

    阿娇大惊,倏然抬头望向她。卫青的姐妹中,除了“未央神话”卫子夫,竟然还有如此绝色?

    不,不应该。

    这不会就是卫子夫吧!

    她美目圆睁,惊讶地问:“你是卫青的姐妹?”

    子夫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正色说:“娘娘,我是卫青的三姐。从前在平阳候府中当歌女的时候有幸见过娘娘一面,只是见娘娘隐瞒身份故不敢相认。但娘娘对卫家恩深似海,还请娘娘放心。”

    卫子夫?

    这是卫子夫。

    也是,这样动人柔美天成的风情,也只该卫子夫有。

    阿娇轻轻地舒出一口气,轻声说:“我听你弟弟说起过你,原来你就是子夫。至于有恩,说不上,卫青本来就出类拔萃,没有我他也能出头。”

    昏黄灯光下,卫子夫肤白如雪,黑发乌亮,丝毫看不出已是为人母的人。她眸中波光微动,恳切地说:“娘娘对卫家的再造之恩,子夫没齿难忘。”

    再造之恩?不,你本来能成为未央宫的主人。

    卫家因你而起,因卫青而兴。你们不用感谢任何人,但又是因为你们历史上的陈后巫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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