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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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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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呆呆地坐在榻上,又想了一会才想到她刚刚是跟刘彻在一块儿,他去哪了?去宣室殿了吗?

    她忽然很想见他,见到他不安的心才能安静下来。

    她一边下榻一边唤海棠,咦,她忽然觉出了不对来。她头顶的帐子没有绣hellokity啊,她殿中也没有那扇屏风啊

    她的珠帘呢?

    她这才注意到甚至她的床榻都不是,这不是她的椒房殿啊!

    她顾不上穿袜子,赤脚下来跑去支开窗户,没有竹林,没有雪狮子。这里,不是椒房殿。虽然殿内绝大部分的陈设跟椒房殿中差不多,但这里不是椒房殿。

    她不是在椒房殿睡着的吗?

    海棠进来吧她的鞋给她拿过来,温声说:“娘娘,地上凉,您坐下,奴婢给您把鞋穿上。”

    她就近找了个凳子,坐下后奇怪地问:“海棠,这是哪?陛下呢?”

    海棠给她穿鞋的手明显一抖,她定稳了心神接着若无其事地穿。但是,对于阿娇提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回答。

    这很反常,阿娇心中警铃大作,心生不安。

    她俯身止住海棠,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海棠,你说话啊!”

    海棠扬起脸,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了。她看着阿娇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娘娘,这是长门宫啊。”

    娘娘自从被废长门宫后,总是会问她陛下在哪?

    她已经不忍心再回答娘娘了,陛下!陛下怎么这么狠心!

    她看着娘娘一天天消瘦,一天天食不知味,一天天在殿门前盼着等着。

    陛下应该也是愧疚的,要不然为什么废后了还要给娘娘皇后的待遇?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什么用都没有,娘娘需要的不是这些啊。

    海棠看着她从小服侍长大的娘娘,看着曾经容貌美到叫栗姬娘娘都笑言不如的娘娘,此刻却憔悴至此。她心痛如绞,再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长门宫?

    这不是陈后被废后住的宫殿吗?

    再说了这不是馆陶的私人园林吗?是为了情夫董偃而献给刘彻的啊。

    阿娇经过最初的慌张,已经镇定下来了。自己这是又像那两次梦魇一样被魇着了吗?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真实?

    梦魇都这么真实吗?

    她站起来,四处走走看看。

    如果是梦,这也太真了吧。

    她竟然能真实地触摸到身边的东西,她一边转一边问海棠:“我是怎么被废的?”

    “惑于巫祝。”海棠小心翼翼地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天性纯良的娘娘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这就是为什么娘娘还不肯相信她真的已经被废了的原因,她总说彻儿查清楚了就会来接她回去。

    叫她意外的是,这次娘娘很平静。她又问了些馆陶的事,海棠看娘娘精神好起来了,不像从前那样除了问陛下万事不管的样子。

    心下也高兴起来,海棠自娘娘被废后就很盼望娘娘能从低沉抑郁中走出来。

    她们说话的这当口,隔着宫墙隐隐传来了似是只有年终行祭祀大礼时的礼乐。阿娇不禁问:“这是什么事啊?”

    海棠有了些亮色的眸子暗了又暗,才迎着阿娇好奇的眼神回答道:“娘娘,今天是陛下封卫夫人为后的封后大典啊。”

    海棠说到后来,声音几乎低的听不见了。

    封后?

    卫夫人?

    她如遭雷击,明明能肯定这是梦靥,明明能肯定醒来后就会发现在做梦。但是,她还是止不住心头乱跳,她好像是伤心又好像是惊慌。

    又似乎这所有的一切情绪都跟她无关,身体里里面还住着另外一个人。此刻,这种蚀骨噬心、撕心裂肺的痛楚就似乎全是另外一个她在痛。

    而她抽离出来,冷冷地看着泣不成声的海棠和说不出话来的自己。神情高傲,写满不屑。

    海棠看娘娘脸白如纸,就连眼神都直了。她也顾不上哭了,慌起来,一面摇娘娘一边大声喊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四章 玉碎() 
一个面白无须生的十分秀气,眉目有些相熟的黄门疾步跑进来。他看了看殿中情景,一把拽起海棠凑到她耳边小声急道:“我的祖宗啊,娘娘这是怎么了?”

    海棠又小声地把原因简单地告诉了他,他急得差点叫出来,又小声问:“好姐姐啊,咱们不是说好万万不能叫娘娘知道的吗?”

    海棠看娘娘这样,也着了慌,不住埋怨自己:“我也是看娘娘今天精神好多了,刚刚还跟我有说有笑呢。我就想着,咱们总不能瞒娘娘一辈子啊。”

    黄门狠狠叹了口气,在背地里笑了几回才终于笑的比哭的好看些了。这才小步上前,堆起笑容问阿娇:“娘娘,小冬子给您把雪狮子叫进来吧?它刚刚还急得直哼哼,想见娘娘呢。”

    小冬子?

    这是小冬子?

    一直双眼空洞无神的阿娇终于好似醒过了神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对,是小冬子。

    抽离的她就看着另一个她颤巍巍地起身,勉力牵出一丝笑。“不用,我出去看看雪狮子,陪它玩会吧。”

    海棠同小冬子两个都不敢劝,又想娘娘出去散散心会不会好点。就一边一个陪着她走出去,一路上又找话来跟她说。

    但是还是静,华丽的长门宫中静的像坟地一样。

    他们一路走出去,竟没有再见到一个人,没有见到玉兰、木笔和紫荆,没有见到四福,跟没有见到杨得意。

    雪狮子正值壮年。它才九岁多。而一匹马如果精心伺候是能活六十余年的,但是它呆呆地站在庭院中,也不像往日那样跑动。它就像一匹精致的假马,立在那一动不动。

    “雪狮子?”阿娇试着唤了它一下。

    雪狮子转头分辨了一下,然后一下反应过来,像离弦的箭一样朝她飞奔过来。

    抽离的她就看到另一个她泪水一下子就模糊了眼睛,她蹲下来搂住雪狮子。雪狮子高兴极了,它一个劲咴儿咴儿地叫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想跟阿娇说。

    阿娇搂住它的脖颈,一边给它顺毛一边轻轻柔柔地唤它:“我的好马,好马。雪狮子,你是好马。”雪狮子泪水扑簌一下就掉出来了,它拼命地往她怀里凑,叫她再抱紧点。

    阿娇身后,海棠同小冬子也红了眼眶,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能哭。

    抽离的阿娇就看到自己扬起笑容,逗弄了雪狮子好会。然后才起身说要回去,而海棠同小冬子都喜的直说好回去歇息会。

    这是什么呢?

    抽离出来的她想不明白,这还是梦魇吗?

    为什么会这么真实?

    梦只所以是梦,就是因为它同泡沫一样,会一触就破。

    她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样的梦中。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不是梦,可是除了梦还能怎么解释眼前?

    “告诉本宫!杨得意呢?四福呢?还有玉兰她们呢?”

    一声断喝把她从沉思中惊醒,是另外一个她正瞪起桃花眼质问海棠同小冬子。

    她眼神冰冷锐利,话里更是透着多年为后不怒自威的气势,由不得海棠和小冬子拒绝。他们甚至隐隐又看到了,废后那天来传旨时娘娘柳眉轻挑,漫不经心地说叫陛下自己来说,她不会跪下接旨。

    而春陀竟然唯唯诺诺,不敢争辩,转身就走。

    她坐在那里,光华满地。

    他们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真正的后宫之主的风采。

    两个人相视一看,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

    玉兰、木笔和紫荆本来就是刘彻的人,早已经调到别处去了。至于到底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杨得意去了宣室殿伺候,说到这小冬子因为羞愧而不敢抬头看阿娇,他的师傅,他教他要对主子死心塌地的主子叛变了。

    而四福在被遣散时撞墙而死,他死时叫着陛下娘娘是被冤枉的,死后连眼都合不上。

    而阿娇带进宫的一百多仆役侍女,全被刘彻杖毙在未央宫内,叫他们不能去给馆陶送信。

    他们一句一句说下来,阿娇心里就跟打翻了调料架一样,酸甜苦辣,什么味都有了。但她就是没哭,她只是听着,静静地听着。

    他们终于说完了,阿娇竟笑起来,这丝笑浑不似勉强而笑,也不是苦笑,更不是嘲讽之笑。

    她就同以前还在未央宫椒房殿中灿烂的笑着,却笑的叫海棠和小冬子心里都直发慌。

    她站起身来,只觉得头重脚轻,一走脚步就发飘似地。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寝殿去,海棠上前想扶着她,她一把推开不用扶。后面竟走的飞快起来,很快就进了寝殿。

    海棠同小冬子跟着前后脚进去,就见娘娘满屋子翻着找着。衣服首饰扔了一地,他们两个心下惊慌,面上还要装自然点,上去问:“娘娘,找什么呢?奴婢(婢子)帮您找。”

    阿娇一面继续四处找着,后面更是上了凳子登高翻,一面回到他们俩说:“海棠,那个玉佩,你知道放哪的吗?就是那个桃花的玉佩,还有我的名字的那个玉佩。”

    “娘娘,那个玉佩您最喜欢,不是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吗?”海棠奇道。

    阿娇伸手往脖子上去摸,果然在脖子上戴着。天天戴着,从不分离,她几乎都要忘了原来就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像海棠他们以为的那样,露出失而复得的欣喜。她站在方凳上,一使劲一下把玉佩拽落。久久地望着手中的玉佩,眼神凄迷痛楚。

    不好,抽离出来站在一旁的阿娇忽然醒悟过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了。

    她伸出手想制止,却发现自己已经触碰不到实物了。

    凳子上的阿娇似乎感应到她了,扭头从她凄美地一笑,然后狠狠地把手上的玉佩朝下砸去。

    不要,不要,不要。

    她拼命想喊出声来,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砰!一声清脆的响声,羊脂白玉掉在地上砸的粉碎。

    海棠想去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凳子上的阿娇眼看玉佩砸的四处飞溅,竟畅快地笑起来。她的笑声激扬清亮,自卫子夫入宫又怀孕后,她许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了。

    她笑着笑着,脚一踏空,身子往前一栽。小冬子忙用身子去垫在下面接住她,海棠过来手忙脚乱地扶起阿娇。

    她摇摇晃晃地起来,“哇”地一声,一口血吐出来。这下小冬子跟海棠更是着了慌,两个人终于哭将起来。

    而她抬起来,冲魂相剥离的阿娇露出一个笑容。

    她的笑容下,是释然,是放弃,是诀别。

    她把大婚后刘彻在猗兰殿送她的定情信物都砸了,不是说她放下这段感情和那个负心人了,而是她已经生无可恋了。

    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要!

    她终于喊出来了,泪一下顺着脸庞滑落。

    “娇娇,娇娇,怎么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却又显得缥缈,叫人觉得不真实。

    阿娇倏然一下睁开眼睛,她这次竟然没有叫不醒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意识清明极了,她想刚刚不是在做梦。

    她没有理刘彻,她拼命挣开他的怀抱,踉踉跄跄地下了榻。

    她串的珠帘被她拨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榻前的工艺精良、古朴别致长信宫灯旁摆着的就是壶漏,她心神不稳,看了好一会才换成自己习惯的时间,才下午两点二十左右。

    她才刚刚睡着没一会,她记得海棠说完小冬子的伤势退下去的时候才一点四十几,她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她有看时间的习惯。

    椒房殿被花椒树花朵粉刷的独芳香混合着长燃的沉水香扑鼻而来,这里是椒房殿,不用再看了。

    “娇娇,怎么了?睡迷了吗?”刘彻疾步上来,扶着她。心下好生奇怪,她靠在他肩上竟然睡着了。他就静静地抱着她,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哭起来了。泪水浸湿了他的肩膀,他叫醒了她,但是阿娇怎么好像有点心神不在的样子?

    阿娇说不出来为什么,心里堵的慌。她不要他扶,一把推开他。想到另一个阿娇,她伸手去往脖子上摸。

    羊脂白玉,如凝脂般流动着含蓄光泽。正面是一朵桃花,反面是小篆的“娇”字。

    它还在,还在。

    她如释重负,想往前走,手脚发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劈头盖脸地向她袭来,她眼前一黑,朝前扑去。

    身边的刘彻眼疾手快,一下把她抱住。

    饶是如此,阿娇仍然一掌把案上摆着的青色瓷盆推翻。瓷盆里养着的碗莲掉下去,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水散了一地。

    她倒在他的怀里,他温热宽阔的怀里。

    她忽然就哭起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她只觉得心里积了说不出来的许多委屈,许多难受,许多心酸。

    她想到从前不敢嫁他时的心境,想到嫁他之后很长时间总要划一道线的时候,想到平阳南宫在太后跟前的明示暗喻。

    她还想到梦里见到的那个阿娇,想到她决绝的眼神,想到她那叫人心酸的笑容。想到长门冷居,想到卫子夫封后,想到忠心耿耿的四福撞死。

    她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刘彻真叫她给吓住了,却又不敢问她。以为她是做了噩梦,正难过,再问该更难过了。他只是把她环在怀里,两个人席地而坐,他耐心温柔地哄着她。

    殿里打翻东西的声音和娘娘嚎啕大哭的声音,自然惊到了外殿的海棠和春陀等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春陀试探地开口:“陛下?”

    殿里过了好一会,才传来陛下清淡的声音:“进来吧,把打翻的东西收拾了。”又似乎听见陛下转过头哄娘娘:“没事,做梦不怕得。”

    啊原来是做梦了啊

    一众人等松了口气,进去收拾打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五章 惊梦() 
海棠他们进去时,殿里阿娇已经叫刘彻给抱到榻上去了,刘彻正轻言细语地安慰她:“做梦不怕的,娇娇。不怕的,你是皇后,朕是天子。什么妖魔鬼神都进不了椒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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