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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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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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帝便命中官去唤了刘彘来,肃声问他:“你母妃说你要娶阿娇?”刘彘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气势十足地说:“是,儿子还说要给阿娇姐建一座金屋给她住。”

    景帝当下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阿娇他很宠爱,彘儿更是他怜爱的幼子,他们两姐弟自幼更是要好。倘若结亲,他也是乐见其成的,这样正好能抵消一下前一阵子栗姬对姐姐的不敬。他叫了阿娇上来,左看右看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心下欢喜当场便同意了,不仅还笑着叫史官记下来,说金屋藏娇当是一佳话。

    阿娇再回到宴时,左右姐妹都来逗她。她假装不懂,对大家笑笑,便不再说话。心里却是有千百个声音在叫,在吵。面上还得装作什么都没有一样,馆陶拿眼瞧了她一下,见她安之如素也放下心来。不免好笑,昨天回去还别扭的哭,今天反倒什么事都没有了。转念又不免想到,阿娇才五岁,懂什么呢。不过刘彘倒也不错,当下也转头笑着和众人笑饮。

    阿娇完全是吃了成熟懂事的亏,假如她敢像一个真的五岁受尽娇惯的小阿娇一样,不愿意就红着眼睛说不要。这个时候有窦后在,就是景帝也不会勉强她。但是无奈芯子是一个饱受电视剧熏陶的十八岁少女,电视剧告诉她天子一言,伏尸百万。景帝舅舅都当着众人面说了,哪容她反悔不肯呢?所以她就这么屈服在封建皇权下了。她如果知道撒泼不肯,就能改变历史,不知道作何感想,不过得罪了未来大帝和太后,想必也是不太妙的。

    木已成舟时,她远比想象地平静。她没有再跟馆陶哭,她平静或者说毫无反抗地接受了现实,并暂时什么都不愿意再想。只觉得一颗心累极了,回到家中,等海棠服侍她洗漱完为她放下床幔时,还没有吹完所有的灯,她便香甜地睡熟了。

    “母后,母后。”

    似乎有人在叫她在推她,耳旁传来孩童的笑声叫声。

    她睁开眼,经过一瞬间的视线模糊后,一切开始变得清楚。她坐在一颗开的正好的桃花树下,密匝匝的细碎的桃叶,数不清的半开的和盛开的花朵。绿草茵茵落满了花瓣,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笑着往她身上爬。他叫她母后,阿娇惊诧之下,伸手去推他。

    一伸手,她便惊呆了。

    手指纤细,骨节分明。

    这是一双大人的人。她吓的站起来,打量起自己,她穿着皇后常服,而且变成了一个成人。

    被拒绝的孩子一下哭闹起来,她顾不上他,她充满了疑惑,这里是哪?她现在怎么了?是又穿了吗?

    她抬脚就往前走。

    “娘娘”

    一个侍女走上前来,跪在她脚边。她抬起脸来,是海棠。虽然,眉眼成熟了许多。但却真的是海棠,她一直贴身照顾她,断没有认错的。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海棠?”

    海棠疑惑地看着她:“娘娘,太阳太大了吗?婢子服侍您和小太子回宫吧。”她一示意,早有人抱上哭闹的孩子,收拾好铺在地上的锦垫等物品。

    海棠上前扶住阿娇,阿娇却挣脱她道:“太子?什么太子?”海棠心下更是疑惑:“娘娘,您和陛下生的大皇子啊,一生下来便被立为太子啊。”

    阿娇不肯置信地看着她,像看怪物一样。

    她朝前跑去,不顾身后的叫喊声。脚上的绣鞋跑掉了,也顾不上捡,生怕被赶上。一边跑一边想,陛下?太子?她不会是穿成卫子夫了吧?但是海棠怎么会变成她的侍女呢?

    一下没有留神,叫脚下一个小尖石绊住了。一下跌倒在地,一阵眩晕朝她袭来。一刹那间,如坠深渊。

    “翁主?翁主?”

    一阵急促的呼喊在她耳边想起。耳边乱糟糟的,吵的她头有点沉,意识也有点混沌。似乎过了很久,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入目还是海棠那熟悉的眉眼。见她醒来,海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翁主,您睡梦靥了。”

    翁主睡到一半,她听得翁主在床上动,以为是要水喝。叫了两声却没有回应,过来一看,她眉头紧锁,小手却在乱舞。

    翁主?

    阿娇敏感觉察到了称呼的不同,更何况现在面前的海棠又换成了年少版的海棠。是做梦啊?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心中大宽。虽然梦真的可怕,却不再去想,叫海棠给她拿水喝了。海棠正要服侍她躺下,伸手一摸,阿娇梦中因为害怕紧张,背后汗湿了一片。又取了干净的来给阿娇换上,才又吹灯睡下。

    阿娇躺在黑暗中,心扑通扑通跳了好一会,确定没有在做梦了,才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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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化蝶() 
“庄周梦蝶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究竟是庄子梦中变为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为庄子。不光庄子这么想,自做了那个让人心惊的梦后,阿娇也止不住一直在想真实与虚幻到底该如何界限。会不会现在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阿娇轻轻合上手中的庄子,看向窗外。晨风轻轻,秋雨纷纷。如牛毛如细线一般的秋雨,随风轻飞渺如雾。

    这些日子她几乎要变成一个小哲学家了,都快用前世学到的知识开始思索起宇宙的边缘时间的尽头了。

    海棠从屋外走进来,见阿娇又支着窗吹着秋风。忙走上前劝道:“翁主,入了秋,又下着雨呢。小心吹凉了,关了窗吧。”阿娇看看她,点点头没有回答她,却从窗边的黄花梨雕花椅上下来了,抬脚往出走朝馆陶院里去。

    海棠忙关了窗,又骂屋内伺候的小丫鬟们:“翁主要吹风,你们就不知道劝着点。”小丫头们也不敢分辨,海棠骂完她们心知自己刚刚不在,翁主的乳母业已回家,翁主虽小却是正经的主子,要做什么也不是小丫头们拦得住的。便也不说什么了。赶紧跟上阿娇。

    阿娇去到馆陶院里,她正在理事。见到阿娇来了,便对这些管事吩咐说去跟孙氏回也是一样的。

    早有人上前解下阿娇身上的紫貂披风,又有小丫鬟端上一杯热饮。馆陶走上前来,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见体温正常也放下心来。笑着问她:“你哥哥说你这几天看书看的屋都不出,都快成小先生了。今天就在娘这里用午膳吧?也陪陪娘。”

    阿娇轻轻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这几天她都不怎么爱说话,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那个天天坐在家中院子槐花树下看书的陈娇。娘关心她,哥哥更是天天来逗她,父亲也时常在她睡下了来看她,海棠更是比平日更精心地伺候她。

    她想像以前那般笑,那般跟母亲撒娇,那般跟哥哥闹。却突然觉得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什么都是一样的,做与不做,说与不说,最终都是一样的。

    她变的很消极,她的人生是一眼能望到底的人生,没有什么好期待好争取的。她几乎现在就想变成长门冷居的废话,就让一切尘埃落定。

    小小的她实在是安静地让人害怕,馆陶费劲了心思想哄她开心。但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一点点新鲜的东西就满足就笑。

    馆陶看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问她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要。她的眼泪一下就崩溃般地掉下来。又怕阿娇看到,赶紧背过身去用绣帕拭了。换了一副笑脸才问阿娇道:“娇娇,你喜欢吃肉,中午叫做什么肉?”

    阿娇还是没有说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到底是不吃还是随便。馆陶却一下忍不住了:“娇娇,你到底哪不开心?还是哪不舒服?”陈午一直劝她说孩子反常是哪不高兴了,大人不要再逼她,让她缓缓。

    没有不开心,也没有不舒服。

    阿娇想告诉她,但是心那么懒,懒得说一句话都觉得多余。

    馆陶急了:“你倒是说话啊,几天了谁跟你说话你都这样。你想急死我跟你爹啊,我都要疑心你是不是撞邪了,要去请人做法事了。”她说到后面,声音因为激动微微发颤。

    馆陶顿了顿,又想到她是从家宴回来就这样的,海棠也说那天晚上她睡梦靥了。心下还真有些信小孩子,备不住撞邪了也是有的。不免有些心慌了,语带哽咽道:“都怪我,你一向懂事,我又是个粗心的娘。”

    “娘,我没事。”

    阿娇听见自己的声音,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她,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自己在说话。

    馆陶终于在女儿面前哭了出来,她哭着问:“你没事,你哪没事啊?你现在这样跟个小老头一样,娘都要急死了。”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阿娇身上,阿娇心疼她,她伸手去擦她的泪。嘴里不觉就说道:“娘,我真的没事,就是觉得挺没有意思的。”

    馆陶一下就变脸了,她也不哭了,怒目瞪着阿娇:“哪没意?怎么就没意思了?全家上下都疼着你,宠着你。娘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一点点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要你活的开心活的恣意。你哪委屈了哪不如意了?几岁的小孩就知道没意思。”

    开心恣意?

    阿娇望向馆陶,她的妆都哭花了,她的脸庞那样柔和,眼神那样忧伤,像极了她上辈子每次睡后坐在她床边的妈妈。妈妈一直也希望她活的开心,所以从不在她面前说起她的病,总跟她说以后要带她去这去那的,但是没有以后了。妈妈在她死后她也是这样伤心的吧。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再生一个孩子?她和爸爸有没有开心一点?

    阿娇也哭了,想起上辈子没有能孝顺的父母,又看着眼前为她伤神的馆陶。她终于好像醒过神一般有了生气一样扑到馆陶怀里,不停说对不起。她一直想着自己的难过,没有去想到父母亲人的感受。

    哭过之后,阿娇心里好受多了,再看向馆陶也有些不好意思。馆陶也不叫人伺候,自己打了水来给阿娇净面,又给她重新梳妆。她一边给她挽发一边说:“娇娇,佛教说由心入魔,你又小又聪明,思虑的多。哭过就好了,怎么能说没有意思呢?等过两天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一家去出游。城外有各种各样的鸟:溷章、白鹭、孔鸟、鹍鹄、鹓雏、鵁鶄,阿娇你还没有见过吧。有的鸟冠毛翠绿,有的鸟颈毛姹紫。生的都特别美丽,叫声婉转动听。河水清亮,河边的树也多,有的树娘都叫不上来名字。这些树的枝条在风中摇曳,或隐或现。阿娇你说好不好呢?”

    馆陶挽好头发后又给她插发饰:“娇娇,活着有意思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每每累的不想说话时,回到府中,看到你们兄妹三个。只觉得,好的不能再好了。”

    是啊,春天的花,夏天的风,秋天的雨,冬天的雪。全都值得留恋。

    在下雨的夜晚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心宁静的仿佛世界温柔的和你一起静谧下去。

    早上起来,喝一碗撒着葱花带着热气的羊肉汤。

    漫长的午后,坐在焚香的案前弹一首鹿鸣。

    睡前母亲温柔的双手。

    这些全都是尘世简单的幸福。

    阿娇看着铜镜中的母亲,心中温暖又愧疚。自己现在拿着最好的牌,即便是金屋藏娇又怎么样呢?她和刘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地一起长大,她并不是历史上那个骄纵任性的阿娇,她也不会让陈家变成挟恩求报的外戚。

    重活的这一世,本来就是上苍所赐。

    又为什么不好好活呢?

    “犓牛之腴,菜以笋蒲。”她轻轻念了出来,笑着对母亲说:“我读枚乘的七发,他说此亦天下之至美也。我也想尝尝呢。”

    馆陶连声道好,吩咐人去厨下传话。

    中午阿娇就吃到了被枚乘赞为人间美味的佳肴,汉代菜肴的刀工已经比较讲究,搭配上开始重视颜色、质感、口味、形状以及荤素等方面的结合。又是公主特意吩咐点的,厨下使出了十分力气来做。嫩牛肉片成极薄的片,跟着竹笋和香蒲一起炒,异香扑鼻。牛肝菌和着鸡肉熬的汤,q弹嫩滑,鲜美异常。

    阿娇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两碗饭。

    馆陶更是高兴地叫赏厨下的人,说他们伺候的好。用过饭,阿娇照旧要看会书再睡,馆陶心下真觉得她是因为玲珑聪慧才忧思过甚,哪肯叫她再看。非拉了她去院里散步,说花园的菊花开的正好,很是该赏玩。

    菊花历来高洁,文人骚客无不爱它。李白说:“时过菊潭上,纵酒无休歇,泛此黄金花,颓然清歌发。”郑思肖也赞它:“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坠北风中。”

    阿娇望着满园开的正好的菊花,红的、黄的、白的、墨的、紫的、绿的、橙的、粉的、棕的、雪青的、淡绿的,灿烂无比,恍如春天。只觉得它们热烈极了,生气勃勃。摸摸头无奈地想可能是情怀不够吧,她此时想的起来的就是屈原说的:“夕餐秋菊之落英。”

    一想到吃,她跑过去对着正在和丫鬟们摘花预备簪花的馆陶说:“娘,晚上吃菊花鱼吧。”

    馆陶情不自禁笑着指她额头说:“叫你散心赏花,你又想着吃了。”孙氏在旁边打趣道:“翁主喜欢吃才好呢,小孩子就是得胃口好,晚上奴给翁主做。”

    一时,都笑了。

    阿娇也笑了,笑声中她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境宁静极了,也轻松极了。不再害怕不再彷徨不再犹豫,不再因结果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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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废后() 
前155年薄太皇太后薨,无子无宠的薄皇后也终于在前151年的九月被景帝废黜,退居别宫。废后是大事,但就是薄氏族人都说不出话来,一个二十多年无子的皇后是坐不稳皇后之位的,更何况已立太子。

    栗姬距皇后之位又近了一步。

    太子之母,立为皇后,理所应当。

    然而栗姬实在太浅薄了也太善妒了,在景帝因为生病心生疲倦之意向她托孤时,希望她能在景帝百年后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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