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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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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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应该经常来看它的,她抱住黑美人的脖子,摸着它的脖颈。它脖子下面的皮毛柔软极了。它似乎高兴极了,不住地在她脸上蹭。

    她摸了它好一会,才踩过马镫翻身上马。那边,烈焰已经等的微微有些焦虑了,不住地来回旋着走。

    刘彻一直笑着看着阿娇,见她上了马,抖了抖马缰问:“走?”

    阿娇一点头,烈焰就似乎听懂了一样风驰电掣般就冲出去了,黑美人紧跟着就跑出去了。

    叫阿娇奇怪的是,从前总把黑美人撂在后面望洋兴叹的烈焰这回总好像停停走走地等着它。等到黑美人下次再追上烈焰和它比肩时,阿娇因为运动红透了脸微微带着些喘地问:“彻儿,今天烈焰转性了啊?”

    刘彻看了又看她,跟她问了个傻问题似地。不仅没有回答她,反而一策马就跑远了,丢给她一连串爽快开怀的笑声。

    等到薄暮斜阳,骑够了的阿娇才从马背上下来。照例,她又好好地抱着黑美人的脖颈对着它细语了好一会。刘彻站在旁边都不用凑过去就知道她又是在夸黑美人好马之类的,他把马缰扔给马奴走过去。

    黑美人见着他来,马上就昂起了头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高兴极了短暂低促的呼噜。阿娇几乎都抱不动它了,只得放它去凑到刘彻面前亲热。

    她站在旁边略带着点醋意看着刘彻和黑美人亲热,又是给它抓痒又是梳毛的。

    等到刘彻终于把马缰扔给马奴时,烈焰马上就凑到黑美人边上,两只马耳鬓厮磨地靠在一起并肩叫马奴给牵了下去。

    阿娇偏头去看刘彻,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一贯清浅地笑容,终于带了些温煦的味道了。

    他们没有回椒房殿,就在附近的宫殿用的晚膳。刘彻看她心情不错,临时起意决定带她出宫骑马走在。上次出宫还是建元二年去霸上祭祖,既然要散心就好好地散散心。

    阿娇还有些忐忑:“彻儿,我也真的可以去吗?宫里还有”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刘彻已经明白了,她说的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没事,我们晚上出发,明天傍晚就回来了。”他的声音温柔清朗,却又坚定地不容人拒绝。

    宫外的世界对于阿娇来说,实在是又神秘又陌生,对她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吸引力。所以,她犹豫再三,还是点了头。

    等到更深露重之时,夜漏下了十刻,一行人轻骑简从地趁着夜色微服出行。

    淡淡的银白的月光像轻薄地纱,似乎是被夏夜清新凉爽地风给吹到阿娇脸上的。借着月光,身后着甲胄精弓的骑士们才看清同陛下并肩而行的是一位风华绝代背影窈窕的女子。

    骑士们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敢说话,只有甲胄冰冷地寒光映照出他们脸上的不解。

    刘彻一直控制着马速,始终用眼角的余光照顾着阿娇。她始终勾起着嘴角在笑,长发随着风飘动。

    树叶叫风吹的沙沙作响,说不清名字的各种虫正在草丛里此起彼伏地叫着。阿娇觉得身上的毛孔几乎都叫这夏夜给叫醒了,整个人在这浩阔的天地间畅快极了。

    到了后半夜,策马到了河边。满头星光和着山影倒映在河面上,似梦似真。他们骑马趟河,水面上顿时泛开了鱼鳞似的波纹。平静地画卷上光点一下散开来,霎时间满河星光,美极了。

    她扯住刘彻的衣角,指给他看。他宠溺地偏头看着她,阿娇的桃花眼中满是斑斓的笑意,他的心情也一下飞扬起来。轻轻一夹马腹冲出去,溅起满河水花。

    阿娇终于也止不住玩心,伏在马背上,握紧缰绳轻轻地一拍马脖子。黑美人就扬起了马蹄,紧跟着烈焰冲上去。

    等到东方破晓,鱼肚白的天上还散布着几颗迟归的星辰。四处还笼罩在神秘的薄明时,阿娇一行到了终南山下的长杨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二章 李当户() 
草草用过早膳后,天际边已经泛起层层红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湛蓝色宝石般的天幕。阿娇却没精神把期待许久的日出看完了,一夜未睡处在兴奋状态的她安静下来睡意像浪花一波一波地朝她袭来。

    终于,在又一次费力和沉重的眼皮争斗中。她睡着了,靠在刘彻的肩头睡着了。

    她大概是累极了,直睡到下午三四点时分才醒来。夏季的风吹拂着像雾一般轻柔缥缈的窗纱,阳光深深浅浅地照进殿中,投下一地斑斓的光点。

    “海棠。”白天睡觉总会有种说不出的口渴,阿娇坐起来半闭着眼睛坐起来,下意识地唤道。

    轻轻地脚步从外间传来,一双纤纤素手掀开床幔递给阿娇一杯冷饮。然后盈盈跪下,不发一语。

    阿娇渴极了,一饮而尽。看到眼前垂首而跪的侍女才从将醒的迷蒙中回味过来,昨夜她没有歇在宫中。

    她掀开被下榻,侍女马上就自然地取过鞋袜为阿娇穿上。阿娇不用人服侍,自己清清爽爽地挽了个髻。眉目清秀的侍女捧过一盒珠饰簪花来,阿娇却看向了瓶中插着的淡红色的木槿花,花小而艳。她就随手选了一朵,斜插在耳旁。

    阿娇对镜自览了下,才侧头问向侍女:“陛下呢?”

    侍女听到阿娇问,有些紧张地回答道:“陛下午间起身的,叫告诉娘娘去狩猎了。”她的声音一直发抖,长杨宫是离宫,在刘彻临时起意的巡幸前,这个小侍女还没有见过宫中正经的贵人。就更不要说皇后娘娘了,紧张是理所应当的。

    然后她就看到娘娘长长的睫毛像会说话一样微微笑了起来,又像歇在某处扇着翅膀的彩蝶。娘娘的声音低低浅浅地响在她的耳边:“行,我知道了,你就跟着我伺候我吧。”

    她更紧张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觉得好像应该说什么,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阿娇在这当口,已经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走了出去。

    她赶紧回过神来,小碎步追上去。

    路上碰着回来报信的宫人说陛下已经狩猎回来了,主仆俩就站在宫门口等。下午的风扬起阿娇轻盈的长裙,显得她整个人更纤瘦了,侍女玲珑小心翼翼地打量这阿娇的侧脸。

    她天鹅般的长颈细白柔腻,侧脸弧线流畅柔美。玲珑在此之前,还从未见过这样一举手一投足间满是高贵却不高傲的女子。她不禁在心中暗暗计量,是不是越是高位的人越会这样心性高贵。

    终于,远远地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阿娇禁不住提起衣裙走下台阶去张望。

    然而叫她失望了,人到了跟前看清相貌后,她仔仔细细地一个一个看过去,没有刘彻。

    骑士们翻身下马,对阿娇行礼。她微微含着笑点头,但是目光投向了更远处。

    韩嫣一边同同伴们走上台阶,一边按捺不住地回头去看那个轻盈的身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后,但是却无数次在市井流言里听说皇后的事迹。

    流言中的皇后,脱簪请罪独宠后宫。三年无孕,也不见陛下纳幸别人。皇子夭折,更是前所未有地又是序齿又是追封。如此盛宠,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后宠妃可以比肩?

    他从前私底下还想会不会是因为长公主的拥立之功和太皇太后的威势,甚至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酸意揣测皇后会不会是个刻板骄矜的女子,并不如传言中贤惠美貌。

    但是,见到她,他知道自己错了。

    她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以美貌令人称道的女子,她的美轻而易举地叫那些女子的美一下变得只能说是俗艳,她实在是美的叫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韩嫣自负相貌出众,见过他的男女不出意外地都会惊艳。

    唯独她,她一个个地扫视过去,然后失望地垂下眼帘,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和旁人的一样多。他在她眼里,和这石柱没有半分区别。

    李当户经过韩嫣身旁,见他怔然出神,顺着方向一看。顿时就有了薄怒,用手肘在他腰间一顶。不等韩嫣回神,附在他耳边厉声斥道:“韩王孙,弓高侯的家教就是这样吗?”

    他猝不及防,几乎没有站稳,终于醒过神来。等他想回应什么时,李当户已经大踏步走的不见人影了。

    家教?他收回视线,心中冷哼着朝上走去。他是弓高侯韩颓当的庶孙,是陛下在为胶东王时就在给陛下当伴读而出头的。他知道在李当户这些名将嫡子眼里,他不过就是个媚上的佞幸。甚至,在有些人眼里,他和邓通没有什么区别。

    日子久了,他几乎都要信了。但是,在见到阿娇后,他明白刘彻永远不会当他是邓通。

    阿娇并不知道身后的这场小风波,她专心致志地等着。终于,又过了一刻,刘彻来了。她抿着嘴笑起来,远远地迎上去。

    晚间吃的就是刘彻亲自猎到的一头鹿,他别出心裁地叫人在院子里架着火现烤现吃。围着火光,叫侍膳太监一刀刀把烤好的肉切下来放到玉盘上再呈上来,倒有点蒙古烤肉的感觉了。

    鹿肉说不出的肉质细嫩,他们两个竟吃完了一整只鹿腿,又各自用了一碗鹿肉人参汤。从胃里传上来的温度,一直蔓延到手脚。

    用完晚膳,又再趁着夜色回宫。

    整整一个盛夏,阿娇几乎都随刘彻这样游幸。先时还只是在几个离宫间游玩巡猎,后面就开始了在长安城附近微服出行。带着左右善骑者,着装朴素外出游玩射猎。

    刘彻的左右侍从也在这期间慢慢熟悉了这位从前只活在传言中的皇后,阿娇私底下在人群间招来了许多议论。但当着帝后,一切归于平静,所有人还是那样不敢以正眼相看皇后。

    九月初的这天,田间正是风吹麦浪时。刘彻一行又到了终南山下,策马奔驰间,阿娇忽然感觉到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她心中一惊,伸手往腰上摸去,腰间的桃花玉佩已经不知道掉落何处了。

    她勒住马,轻喝道:“停下,停下!”

    说话间,她已经翻身下马了。提着裙摆就开始四处找起来,刘彻走过来问她:“娇娇怎么了?”她顾不上抬头急促地回答:“玉佩,你送我的不知道掉哪了。”

    他一怔,也开始找起来。两个人都顾不上会脏污了衣裙,田间地头的翻找起来。

    一行人找了又找,几乎是地毯式的搜索,把那一块地方翻了个底朝天总算叫韩嫣在水沟里捞起了玉佩。他拿起看了看,脸上阴晴变化,终于站起来举着玉佩大声道:“找着了。”

    羊脂白玉在阳光下温润清亮,只是系着玉佩的红绳已经沾满了泥水。刘彻大步流星自韩嫣手上接过玉佩,顾不上同韩嫣说话走到小溪边一边清洗干净一边叫阿娇:“娇娇,过来,找着了。”

    阿娇提着裙摆跑过来,刘彻笑着递给她,她泫然欲泣的眸子终于破涕为笑,拿起玉佩语气带着惊喜和后怕:“彻儿,就是它!”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周遭骑士的促狭表情,娇娇,刘彻情急之下叫出的名字带着无法掩饰的宠爱。比起平常人前称呼的皇后,娇娇更能表达刘彻对阿娇的感情。

    一群年轻骑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交流间已经是嘘声四起了。只有韩嫣神态耐人寻味地看着帝后,玉佩正面是浮雕的桃花,反面是小篆的“娇”。陛下那样别扭的性子是不会叫工匠刻皇后的闺名,而且实在也不像是大家之作。

    只能说是陛下自己刻的,这也难怪皇后急得快哭出来了。

    桃花桃之夭夭

    他不自己冷笑起来,脸上也带出了冰寒。

    李当户为李广长子,父亲在皇后宫中为禁军统领。父亲常在他面前说皇后对李家多有照拂,心性纯善,眼光远大,必为贤后。听说他伴着帝后出游,不止一次地叮嘱他要注意保护好帝后安全,尤其是娘娘是女子出游在外更要加以小心。

    他含着笑意看着帝后在溪边喁喁私语,真心地为帝后恩爱而高兴。陛下年少有为,这群跟着他的名门将相之后都是打从心底佩服他。后宫稳,则前朝稳。

    大家纷纷翻身上马,在原地等着帝后。一个身姿挺拔的骑士经过李当户身边轻轻用手肘碰了一下他,带着些坏笑小声说:“看韩王孙,那个醋意哟。”

    李当户回头去看,韩嫣还站在原地,眼神里望向帝后的寒冷更是不加掩饰。李当户一下子冒出火来,他和娘娘接触这些天来,一向敬爱这个年纪不大亲下温和的皇后。

    见韩嫣这样,禁不住地火冒三丈。文帝时邓通钱名满天下,邓通虽没有什么才学,但为人到底还知道谨小慎微恭敬侍上。你韩嫣不说会不会成为陛下的邓通,哪来的资格对皇后不敬呢?

    思及至此,李当户不发一言,脸色铁青地走上去就朝着出神的韩嫣猛踹了一脚。韩嫣身单力薄,不是李当户这个从小三更就起来闻鸡起舞的将门之子可以比的。

    当下,扑通一声就朝后倒在泥水沟里。泥水溅了满脸,他狼狈极了。还来不及再问,李当户上去揪着衣领又是实在的两拳。韩嫣鼻子一下就叫打冒血了,白皙的脸上泥水混着血往下流。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叫人出人意料,大家实在没有料到李当户敢当着帝后在场的面就打人。韩嫣靠着陛下的宠幸,是他们这群人中提拔的最厉害的。虽说他有几分文采,但将门之后谁看这个?大家拉架就拉的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甚至有人趁着混乱又给了想起来的韩嫣一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三章 东瓯被困() 
身后的喧哗终于吵到了不远处的帝后,二人起身一看。刘彻脸色大变,拉架的人群见着陛下来了终于三下两下齐心拉开了李当户。

    刘彻过来后却没有发火,似笑非笑倒带点温煦地一直只是问李当户为什么打韩嫣。李当户涨红了脸,反反复复只咬定一句韩嫣不敬帝后。至于是怎么不敬的,他始终嗫嚅躲闪着不肯说。

    韩嫣?站在一旁的阿娇如遭雷击一般地看着站在一旁狼狈不堪却仍有动人风华的男子,韩嫣,韩嫣。阿娇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终于叫她想起了她的震惊和发慌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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