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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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 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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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的时候,刘彻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伸手就把阿娇揽到怀里,把阿娇唬了一大跳。

    她惊醒后有些生气,“你劲太大,弄疼我了。”

    刘彻不管她的抱怨,只是哽咽感慨道:“娇娇,你一直说我能做到。

    现在,我终于做到了。”

    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几乎是呢喃般地梦呓。

    “这一生中的两件事,我都做到了,做好了。”

    阿娇伏在他怀里顿时泪目,她明白,她当然明白这两件事是什么。

    一件是金屋藏娇,一件是永绝边患。

    想起前尘过往,想起那些死后被禁锢在他身边的日子,她心中的酸楚刹那间到达了顶峰。

    前世时,刘彻也曾提到过“两件事”,他说他没能做好最重要的那一件。

    那个时候,阿娇以为是说连连战争后对天下造成的创伤,后来想又觉得是说逼死了刘据。

    唯独没有想到过可能是她自己不想过但那是期待,一抹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期待。

    只是,她又想若是她真那么重要,他们又如何会到如此地步?

    良久的缄默后,她仰起头去看刘彻,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然熟睡过去,在暗夜中平缓的呼吸着。

    她躺在寂静的夜里,终于泪流满面。

    她突然,很想很想再去看看金屋。

    斑之说

第四百五十四章 拆金屋() 
有多久没来过金屋了呢?

    阿娇望着在暮春和煦的阳光下,折射出千万道刺眼光线的宫殿,心下酸甜苦辣滚过,极度复杂。

    她想了又想,终于肯定是在元朔三年来过一回。

    时光匆匆,如今已经是元狩四年了。

    整整七年了啊。

    她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置信,以为自己算错了,心下算了又算。

    最终,终于肯定下来。

    没错的,那个时候两个孩子才多大点,现在一晃都大孩子了。

    只能说,时光容易把人抛,不知不觉间,七年就这般流淌过去了。

    清澈至极的天穹无比安静,漫天绵软柔白的云彩在随着风慢悠悠地飘荡着。

    暖意拂面的春风中,隐隐传来一阵清扬悦耳的鸟鸣,同着百的香气一起在空气中发酵着。

    庭中木葳蕤繁茂,春光正怡人。

    金光璀璨、美轮美奂的金屋安静地立在她眼前,这么多的风雨丝毫未损它的美丽,仍然熠熠生辉地闪烁着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

    “若得阿娇,当作金屋贮之。”

    她轻轻地呢喃着幼时刘彻脱口而出的这句誓言,脸上到底漫过淡淡的笑意。

    虽然,她的心底极想哭,极想哭。

    但,她还是笑着。

    因为,这是她的金屋啊。

    阿彘答应她的,许诺她的,到底是做到了。

    便是前世最怨恨阿彘的时候,她想到金屋,想到那座在黑夜中亦能发出动人心魄金光的金屋,心下也会涌出久违的甜蜜。

    她永远也忘不了被阿彘蒙上双眼带到金屋前后,她望着金光流转、美不胜收的宫殿,好半天都醒不过神来。

    盛宠如她,也是完全没想到阿彘会真的为了儿时一句话就给她建金屋。

    她眸中的泪奔腾汹涌,忍了又忍才哽咽着开口,舌头有些发滞麻木,“阿彘我很喜欢”

    他费尽心机为的就是给她一个惊喜,见了她这样的反应满意不已,也顾不得身后的宫人,就一把抱起她在庭中飞转。

    衣袂飞转间,流光溢彩的金屋终于把她的眼泪晃了出来。

    那时的她,心中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幸福,怎么也想不到后来的他们会走到那样的绝路上。

    这世的她,早知结局,战战兢兢地活了许多年,就为了逃避长安冷居的命运。

    便是金屋盛宠当前,也没敢放心大胆地享受过这份叫天下人艳羡不已的爱宠。

    她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历史上的陈阿娇最后的结局是如何凄惨。

    却没想,她原来就是陈阿娇,这原来就是她要的人生。

    阿娇缓缓地推门而入,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叫她轻轻蹙眉。

    整座金屋从屋檐到横梁再到其内陈设,全是用的黄金实心打造,经了太阳光照渐渐积攒了炙热气息。

    她在殿内坐了两刻钟,便有些耐不住热了。

    但她还是坐到了黄昏时才出来,因为这是她和金屋的最后一次共处了。

    这座承载了她所有甜蜜得意的宫殿,可以拆去了。

    陈阿娇是刘彻的妻子,是汉室的皇后,是儿同元的母后,却唯独不再是金屋藏娇中的“娇”了。

    她穿过长长的宫廊,从繁茂的树下走过,脚步越来越轻盈。

    因着心情不错,归途中还上了高楼停驻了片刻看晚霞。

    如此这般,等她回到温室殿中,刘彻都早回来了。

    见着她回来就道:“刚刚元还缠着朕问,她母后是不是偷偷回外祖家了?”

    说着,就偏头看元,一脸父皇没骗你吧。

    阿娇笑道:“左右清闲,就出去逛了逛。”

    说话间,她的目光在已然有些亭亭玉立味道的元身上打了个转。

    元冲她笑,水汪汪的桃眼立时变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清丽如庭外梨。

    元黏上来挽住她的手,撒娇道:“母后,要不然咱们就真去外祖家呗?”

    见阿娇没什么反应,就撅着嘴去缠刘彻。

    “父皇,我都好久没去过了。”

    小女儿的撒娇,刘彻一向是很受用的,他微微翘起嘴角,却还是没有应承,咳嗽了一声看向阿娇。

    那意思是说,还是得看阿娇。

    元忍不住有些跺脚,母后近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叫她出去。

    她蹙起峨眉抱怨道:“三表姐都快出阁了,二舅母不叫她出门,我又出不去”

    去年秋天三表姐和元闹起来后,到冬里就和一户勋贵人家定下了婚事,今年初夏就成婚。

    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妹俩之间的那点不和早被风吹得不见了,又好的不行。

    元见阿娇还是没有理她的意思,脸顿时气得有些发红,提起裙子就要走。

    刘彻脸上一冷:“元,你在和谁发脾气?”

    元止住脚步,愤愤地口不应心地认了错就走。

    刘彻真有些生气了,他揽住阿娇的肩往里走,道:“这孩子的脾气,还真是把她给惯坏了,没大没小的。”

    阿娇没有说话,等到了寝殿中用过了茶点,两个人背靠着背在软塌下看书时,刘彻冷不丁又冒出话来。

    “孩子想去,就让她去转转呗。外祖家,又不是别人家。”

    阿娇看他一眼,有些好笑,她就知道他又会忍不住给元说话。

    这个粗神经,还一天到晚说自己心细如发,元那是要去外祖家吗?

    明明是要借机往宫外跑,她看着说情的刘彻,终于有了些智商上的优越感:这个傻子。

    她盈盈起身,无声地打断刘彻。

    一阵风从敞开的窗卷起来,鹅黄的衣裙被拂乱,纷飞见有些像庭外穿而过的蝴蝶。

    她安静地立着,轻声道:“阿彘,我想把金屋拆了。”

    “啊?”

    刘彻极度惊讶下立时就把元的事抛在了脑海外,站起身道:“怎么了?”

    他心中转过千百种阴谋论,后宫的那些美人们经久见不着她,应该不是她们。

    姑姑?应该不是。

    那就是那些朝臣了?

    这些个呆鹅!

    他正要开口劝慰阿娇,却听她脆生生地笑着开口:“没怎么,我就是想把它拆了。”

    她盈盈上前,抚弄着窗下的桃枝。

    “金屋之誓你已经做到了,没必要再把一座空宫殿立在那里了,也是浪费。”

    她轻轻折下一朵粉红的桃簪进发间,回头笑道:正好给你拆了东墙补西墙,贴补贴补军费。“”

第四百五十五章 少女春心() 
夕阳的光辉映照下,她的肌肤白如上好的玉脂,声音清越如二八少女般。

    她虽然是笑着的,好像只是随便说说。

    但刘彻听着她连怎么处理都想好了,便知道她是认真的了。

    可是,金屋哪怕就是立在那白白糟着,对他的意义到底还是太重大。

    那见证了他一片赤诚心意的金屋,如何能拆?

    哪怕阿娇说金屋之誓已经在她心里,不再需要这些外物来证明,他还是舍不得。

    当下摇头不许,阿娇足足缠了他一晚上还是不行。

    像平常什么事,阿娇只刚开口,他就笑着应了。

    这次牙关这么紧,想来是真的不愿意。

    阿娇总不能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就叫人把金屋拆了。

    她也不是下定了决心非要拆,要是为这闹到两个人都不开心就不好了。

    但当从霍去病嘴里听说了些关于漠北之战的详细情形后,阿娇的心意终于坚定起来了。

    漠北之战所带的战损,对匈奴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整整十万人的有生力量折损在战争中,此外战争后爆发的瘟疫中又夺去了快两万的生命。

    与此同时,牛羊的大量损失造成了食物的短缺。

    兼之又失去了南部广袤肥沃的大草原,被迫北迁至贫瘠而寒冷的北部戈壁沙漠和西伯利亚地区。

    面对如此艰难的生存环境,匈奴人为了活下去,为了重现往日的荣光,势必还会南下,眼下的和平并不能永生永世地保持下去。

    大汉万万不可在此期间内放松警惕,当厉兵秣马,始终保持强悍的战斗力。

    何况这次大汉的损失也是不轻,汉军损失了十万余匹马,两万余人。

    好在今生在阿娇的有意干预下,提前七八年施行了一系列经济农业改革政策,即“元朔改革”。

    商业上的繁荣和农业上生产率的提高,短短几年内就填补了之前战争的消耗,国库重新充盈起来。

    在支付了战争损耗和救灾扶赈之余,尚不至于像前世般叫刘彻为了弥补战争损失要增税加徭役,弄得汉武一朝后期矛盾激化。

    但在用无数英烈鲜血换来的和平中,阿娇以为不能虚度,大汉应该更加注重与民休息,同时充盈武库,重视保护马政发展。

    一个强盛繁荣的大汉,一个驱逐匈奴于漠北的大汉,才是对英烈们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

    阿娇把这些话说给刘彻听,以为他怎么都能松动点。

    结果任她说破嘴皮,刘彻就是笑着摇头,怎么说都摇头。

    眼见着阿娇快恼羞成怒了,他便揽过她来,讥笑道:“漠北之战后,匈奴左右两王所部主力几乎全部被歼。

    伊稚斜同匈奴主力失散了十余日,右谷蠡王还以为他战死沙场了,半推半就地自立为了单于。

    还没高兴几天,伊稚斜找着匈奴主力了,右谷蠡王只好打着哈哈去号。

    娇娇,你说好不好笑?”

    匈奴人慌张混乱成这样,好笑自然是有点好笑的,但阿娇不想笑,她知道刘彻这是要说匈奴再起风浪也是强弩之末,成不了什么气候。

    清亮的灯火下,碗莲淡淡的香味萦绕在空气中,刘彻果然继续道:“漠南之战后,匈奴迁王庭还可以不脸红地说那是战略转移。

    那现在呢?”

    他语气中满是畅快,“这回可是被打的无法再在大漠立足了才远迁的”

    他看向阿娇,似乎是在对她说,也似乎是在对自己说。

    “匈奴人不要想恢复从前的威风了,朕看伊稚斜没有那两下子,他要是行,早就行了。

    君王,不能带领帝国走上强大的道路,等待他的就是内部的分崩离析。”

    阿娇再次被他的远见震惊,汉匈间实质性的和平确实之维持了七八年。

    元鼎五年,匈奴人再次挥军南下袭扰五原。

    但刘彻说的也没错,经了这样的伤筋动骨,匈奴帝国的确再也没有找回往日的雄风,数十年后匈奴即分裂为多个部落,实力越发大减。

    这么说来,危害大汉七十余年的匈奴边患确实已经基本解决。

    他清朗英俊的容颜在灯下仿佛会发光般,引得人移不开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如世间最珍贵的宝石般,熠熠生辉。

    他是真的很高兴,也是真的踌躇满志。

    阿娇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紧张,最开始在天下人都觉得这条荆棘丛生的路刘彻注定走不过去时,只有她能相信他能成功。

    而如今天下人都慑服于他的威严万丈后,她却又开始担心。

    前世时,没有她的这些担忧提醒,大汉在他手中不也全力碾压了匈奴吗?

    今生她把能想到的可以挽救战争带来的创伤办法都用了,也的确奏效了,汉室如今手里的财富比起刘彻刚刚即位时还多了不少。

    比起前世打完漠北之战后战马减半,商业农桑无以为继的情况来说,今生的汉匈战争完全没有影响到天下民生。

    等匈奴再次南下时,汉室只会更强大。

    她实在是有些过于紧张了,阿娇在心里轻叹气。

    这么想着,阿娇便把拆金屋的事搁置下了在,转头关注起元来。

    她挑着霍去病不在长安城的时候放元去外祖家,让她好好地和她的三表姐说话。

    元果然跳着脚不依,要按着自己的性子想什么时候出去就出去。

    阿娇沉下脸来,索性借着她吵闹不许她再出宫去。

    元撒娇缠磨,阿娇也冷着脸。

    她不明白母后怎么忽地就这般蛮不讲理,很有些难过,像只受伤的小兽般蔫蔫地走了。

    阿娇刚在软榻上跪坐下来,元又一步三挪地进来了。

    阿娇立时就皱眉,以为她还要纠缠。

    “母后,我不去了,你别气坏了身体。”

    元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跑,一身火红的衣裙高高扬起,鲜艳的色彩刺的阿娇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她不禁想,自己是不是太善解人意了?

    汉制,女子十四岁即为成年。

    元作为汉室唯一的公主,今年将将到了十岁左右婚事就被提到了日程上。

    阿娇觉得太快了,元还是个孩子呢,最起码也要十七八岁她才能叫元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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