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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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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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的锋芒。

    馆陶千小心万小心到底还是栽了个小跟头,弛道是皇帝御用的车道,皇帝可以赏给你用。但是,自己用那就是僭越了。

    宁成固然违法乱纪,但是太皇太后为皇亲国戚出头惩治他,还是会叫刘彻心有不快,怕是会迁怒阿娇吧?

    帝后说到底也就是一般夫妻,一旦有了隔阂就要越走越远了。

    馆陶所料的没有错,刘彻拿到窦婴手里的帛书后确实发了火。既为宁成贪污受贿而恼火,更为太皇太后不动神色就查获了罪证甩到脸上而脸色不愉。

    “这么看来在朝廷之外另有一个御史大夫署!而且专为那些无法无天的列侯外戚出气用的?赵绾,你这个御史大夫叫人打脸啊。”年轻英武的少年帝王,坚毅的脸庞上布满了阴郁,话音冰冷。

    “臣惶恐,臣请严查此案。”赵绾跪坐在席上,双手向前行大礼。

    “哦,行。”刘彻脸色缓和了许多,“那朕现在命你查办内史宁成受贿一案,完成刑诉后,给朕严惩不贷!”说到尾音,他眉目肃然,语气严厉。

    室内为之一静,静到蜡烛剥离灯花的细碎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丞相窦婴在这个少年皇帝脸上恍然看见了高祖的影子,都是一样的心怀大志,更叫人心惊的是他不似文景二帝的宽厚,他更像高祖,一言之下,全是威严。

    少年皇帝握紧了帛书,忽然问窦婴道:“那现在宁成办完了,该轮到同样犯错的皇亲国戚了吧?天子用法,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严惩内史宁成,也不要放过那些不轨于法令的皇亲国戚,一项项的来,也叫祖母看看朕是不是一碗水端平了。丞相,如何?”

    窦婴正然道:“皇上此言不差,为君者当法无二适。只是,臣私以为对长公主应该更加慎重,不然”他的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但是话音在场众人都听懂了。毕竟太皇太后查宁成是为了长公主出气,更何况后面还有皇后娘娘。帝后一向锦瑟和鸣,帝后不谐,于国不利。

    他目光锐利,如刀子般割在在座大臣的脸上。忽而,他的脸沉静下来了,想到阿娇,他有些无法适从的沉默。

    宣室内谁也没有再说话,比之前的沉静更叫人尴尬。为君者,最忌双面标准。治不治长公主,都是一个问题。

    打破沉静的是春陀,他小碎步进来,跪在门口。看了看这一室脸色复杂的君臣,揣摩了下话语小声面向刘彻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刘彻一愣,阿娇?

    阿娇明知道今天下午他要在宣室会见重臣,她从不掺和打扰他的正事。想到长公主,他眉头没有察觉地一皱,看了看跪坐的窦婴、赵绾、王臧。

    他看了一眼春陀:“让皇后进来吧。”阿娇来是为了求情吗?那也得让她进来,皇帝一言一行落到臣子眼里就别有深意,他今天落了阿娇的面子。再加上要惩治长公主,明天满长安城就该议论帝后不和、皇后失宠了?

    他紧了紧心,脑中高速运转起来,想怎么样一会在阿娇求情时回答她。

    春陀一脸为难地拿眼看了看刘彻,但刘彻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于是,他只得咬牙退出去。

    阿娇是脱簪请罪进来的,摘去簪珥珠饰,长发只是简单地挽起,穿的是不着一针一绣的素服。

    她神色自若地进到宣室,行大礼:“臣妾为臣母向陛下请罪,还请陛下宽恕。”说完双手向前,匍匐行礼,毕恭毕敬。

    重臣们在皇后进来后就行礼退到一旁,及至看到皇后的装扮,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窦婴这个三朝重臣还是第一次见着皇后请罪的场面。

    刘彻大惊,他站起身去扶阿娇,语带嗔怒地说:“皇后这是何意?长公主是长公主,皇后是皇后。”他千思万想就是没有想到阿娇会舍下脸面,来宣室作这种侮辱性请罪。

    他眼眶有点发热,他微不可觉地收住眼里的雾气。阿娇知道他为难,她不想他为了她,在执法如一的新政面前,因为她直不起腰,立不了威。

    阿娇没有顺着他的手起来,她跪着没有抬头沉声说道:“陛下,臣妾母家如此僭越。臣妾羞愧难当,唯有向陛下请罪。”

    她的声音是清亮的,欢快的,就是没有过像此时一样充满了坚定意志的时候。她不施铅华的样子,却比任何时候更像皇后。

    他有些心痛,但看着几个臣子眼里浓重的欣赏赞誉之色。他理智清醒地知道,皇后尚且如此请罪,别的皇亲国戚又怎么能觉得自己的脸比皇后更大?目前的情况,只会让新政贯彻地更加顺利。

    他定了定心神,宏声道:“皇后贤良,朕准了。”他看了看跪坐一旁的臣子,冷怒道:“皇后尚且如此,别的王侯贵戚还有什么话说?”

    重臣们齐声道诺,恭谨地退出去。到了殿外,望着已经有些发乌的天色,远处的宫殿楼阁隐在暮色中更显出汉宫的巍峨。几个臣子站在殿外,赵绾先说话:“皇后,必为一代贤后。”

    他语气深沉,满是感慨。

    上位者尊,越是高位者越在意自己的脸面。

    皇后娘娘,贤后风范啊。

    他更知道的是,宁成查皇后娘家,私心里更怕是有些拿这个帝国第一外戚显名声的念头啊。刚正不阿,不畏权贵,这个名声好听也好用啊!这次,宁成贪污罪成立,也是不能善了的。

    唉,九卿啊,又如何?

    宁成自比苍鹰,却不明白没有皇帝的支持,他的威严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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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宁成() 
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

    自阿娇请罪已经过去两天了,但刘彻对她莫名的宠爱却只消不减。赏赐源源不断不说,就是长公主也被赐了座园子。这样明面上阿娇是请罪了,但实际上得到的更多。

    但刘彻心里始终还为阿娇宣室请罪耿耿于怀,无关理智无关对错,他就是想为阿娇的委屈补偿回来。

    阿娇倒真没有觉出太多委屈来,她没有觉得请罪就跌了多大脸了。有错就认,小朋友都知道啊。更何况,馆陶也实在不省心,皇帝的弛道跑马车。你是长公主怎么样?天子岳母又怎么样呢?

    哪朝哪代防的不是外戚势大?

    堂邑候府是没有什么势力,但是架不住长公主招牌好使啊。尚且不说太皇太后如今只有长公主一个女儿在,都不知道怎么宠了不说。等到太皇太后哪天薨了,窦氏一族也是交到长公主手里无疑。

    偏偏还要在这个时候借着太皇太后的威风去压刘彻?

    无牙的幼虎长齐了利牙后,怎么能保证它不会咬人呢?

    要知道大帝是那么好惹的吗?大帝那个任性劲,说捧谁就捧谁。她这个元后说废不就废,歌女出身的卫子夫说当皇后不就当皇后,他管过朝臣宗戚的感受吗?

    陈阿娇,幼时宠冠京华,婚后后宫独宠,这个宠前者来自舅舅,后者来自刘彻。跟她个人的人格魅力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可是除她之外,似乎全世界都不这么想。

    她默默观察了宫中上到太皇太后下到海棠木笔的反应,得出了结论:皇后请罪好像真的是一件特别不得了的事啊。

    或许,她应该再慎重一点?

    但也顾不得许多了,那会光想着给馆陶漂白一点。

    结果呢,就连她都说自己不用这样。

    阿娇简直有种小孩做了好事没有被表扬,还要被唠叨的不快。

    “我原是担心的彻儿同你吵架,不过夫妻嘛,哄哄就过去了。”馆陶坐在她对面,神情自在地说:“你倒好,去请罪。这事不一下就大了,满长安的亲戚都该暗地里怪我们了。”

    刘彻趁着皇后请罪,天下哗然的机会,又推行了新的措施。

    其一,朝廷可命令所有驻在京城的列侯回到自己的封地,同时命令各地包括各封国、诸侯领地开放城门,不得限制往来出入;其二,检举和贬谪行为不轨的皇亲国戚,对其中横行不法的外戚子弟实施惩戒,削除其贵族属籍。

    一经发布,天下再次为之惊愕。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出来这是为了加强朝廷,抑制诸侯在朝廷的政治影响力。藩国势大,是不得不抑制,但是七国之乱恍若昨日,谁也没有想到皇帝这么快就敢染指藩国的事。

    不说这个,列候多尚公主,过惯了长安歌舞升平、觥杯交错的生活,又有几个愿意回到封地去?她上午从太皇太后寝宫出来时,殿门口已经来了好几拨要向太皇太后哭诉新政不善、儒学教唆的列候宗室了。

    阿娇笑了笑,未置一词。她打量了下母亲,馆陶今天穿着已经是这么多年难得的朴素简单了,但是逆着光影的她仍显得光芒万丈。贵气不凡,或许这就是真的天之骄女的自信所在吧。

    馆陶从来都有身为长公主的不可一世的傲气,她跟自己到底是不同的。不说自己从芯子上说就不是翁主脾性,就是说到底馆陶姓刘,她是天家真正的自己人。所以,哪怕历史上阿娇被废,刘彻也没有一星半点的为难馆陶这个嫡亲姑姑,馆陶终其一生都是荣华不减。

    她不是不知道外祖母有天会不在,不是不知道汉家真正当家的还是刘彻。但是,她的骄傲和自信,叫她还是轻视了刘彻。或者说高看了刘彻对阿娇的情分,她以为凭着那点拥立之功就能保证阿娇的盛宠不衰。

    所以,阿娇不用如此委屈自己,她是皇后,该有不立自威的风范。一点小事就请罪,叫别人都轻看了她。

    母亲,或许不是最了解她的人。就算不能感同身受,但,到底是最疼她的人。她从小到大总怕这个唯一的女儿受委屈,现在看阿娇已是天下贵女的巅峰了,又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委屈受呢?

    阿娇忽然心间多了许多温暖,她微微含笑,柔声道:“有什么要紧的呢?今日之祸,明日之福。低低头,又算什么呢?”

    这个女儿,实在是从小就不像她。倒是更像她外祖母,执拗有主意,她决定了什么也不是旁人能改动的。就好像从前母亲对她说叫她不要再往宫里送美人了,今天来看,还真是对的。人走一步,总不知道现在是好的一步到底以后是不是就变了?

    馆陶说不动她,到底只能悻悻然就此作罢。

    等馆陶走后,已经是下午四点了。离用膳还差会,有点饿了还有点无聊。刘彻点了一大把火后,又在前朝忙的鸡飞狗跳的,想必是不会回来用膳的。

    赏赐倒是络绎不绝的传来,还真当自己是宠妃了啊?阿娇舒了口气,看着刚刚送来的一堆珠宝首饰,还真有了点金屋藏娇的感觉了。

    殊不知,金屋藏娇的,是正妻是皇后啊。

    她又有了些蔫吧,没心情看这些东西了。叫海棠都收拾下去,自己坐了会,越来越饿,索性叫木笔传膳。

    木笔看了下时辰,试探地问她:“娘娘,再等会吧?要是陛下一会来呢?”大帝已经连着几天没有跟她一起吃饭过了,天天倒是都回来歇。不过,因为忙又累,他们俩也顾不得说上几句。

    阿娇想了想,还是说:“叫吧,中午上的山蘑野菌和豆腐牛腩一块儿熬的汤,配着烤脆的炉饼,就不用上别的了。”

    木笔敛身行礼退下去,去到外间一脸愁苦地跟玉兰说:“娘娘就叫膳了。”玉兰点了点她的头,故作嗔怒地说:“娘娘想什么时候用膳,怎么用膳,轮得到我们说什么啊?快去吧。”

    木笔小声嘀咕了一句也太简单了吧,还是乖乖下去吩咐了。也的确,阿娇除了刚开始进宫时守了段时间的太子妃份例外,后面基本上就随着喜好叫膳。

    她叫膳,但不叫山珍海味,不叫佳肴美馔。吃的都是一般的食材,更不用多复杂的工艺。景帝在时,常说太子妃俭朴过度。等到当了皇后,没有想到还是这样。

    谁也说不动她,就是海棠说了两次也就不再说了。

    偏偏,每次陛下来了也欣然随之,也不另外加什么。娘娘说用什么,就用什么。

    久而久之,倒成了惯例了要。但是,说到底,帝后的尊贵不同于一般皇室,也就吃穿住行能体现出来。就是长公主来了都说,娘娘的吃用跟一般人没有什么区别。

    专门负责帝后饮食的少府是全天备着新鲜食材备着火,所以皇后一叫膳不多时就送来了。木笔服侍着她用过膳,刚想问要不要拿琴出来弹。紫荆行色匆匆从外面回来,走到阿娇身边半蹲下低声说:“娘娘,今日皇上腰斩宁成于闹市。”

    说完也不看阿娇震惊的脸色就错步退在一旁了,留下阿娇消化这个消息。不知不觉间,紫荆就变成了一个她知道外界消息的渠道。

    看来,宁成犯的罪不小啊。九卿,说腰斩就要斩。这不是又在新政上撒了把更大的火吗?

    这下子,说刘彻庇护贪官,询私舞弊的宗室列候怕是要哑火了。没有人想到刘彻会这么狠,说杀就杀。

    宁成严酷狠辣,对于宗室犯罪敢于下手惩治。但是官声真不怎么样,为人贪暴残酷,查出的古玩玉器房契田锲几大箱子。太皇太后拿出的帛书上所列罪行九成九都是属实的,更不要说顺带牵连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什么事。

    所以今日午时,腰斩于闹市,以儆效尤。

    看着阿娇面色平缓了些,紫荆又上前小声说:“娘娘,朝里宫内都说陛下是在给您找补呢。”

    阿娇疑惑地看了看她,心有不解?找补?管我什么事啊这又?贪污这么大,死了不活该吗?

    她电光一闪,想到了从前刘彻为太子时闯了祸事叫朝臣告到景帝面前,景帝当面训斥了太子是不错,转头又赏了太子几匹御马。叫满朝上下对景帝这种慈父行径也是无话可说,刘彻这也是一个意思啊?

    这都哪跟哪啊?

    她笑了笑,语气轻快地说:“真是闲的慌,陛下是有罪知罪,关我什么事啊?”她起身走到木笔身边,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低沉的琴音。而后站定面向紫荆说:“去把海棠叫来,把我的琴案搬出来,拿那个我最喜欢的黄花梨面的。”

    阿娇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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