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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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 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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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早给整得没胃口吃饭了。

    这皇后晚膳要再吃不进去,就是整整三天没用了,这陛下还不得把他们给削了?

    几个人坐卧难安,舌头都不自觉在嘴中打起哆嗦来,起身又去厨下琢磨着晚膳要做点什么。

    太医署上下的日子也不比他们好过多少,刚诊断出皇后有孕得了陛下同大长公主双重恩赏的太医令,此刻正一个头两个大。孕妇娇贵异常,何况又是皇后?孕期食欲减退正常,但也不会什么都吃不下啊,总会有几样特别想吃的,魂牵梦绕吃不着就难受的东西啊。

    但偏偏皇后就是没有,这可真是邪乎了。

    太医令同着满殿上下的医官侍医哗啦啦翻阅着古籍,力图找出症结所在。

    而阿娇吐的发晕后,被搀扶着坐下倚在窗边听海棠给她念一会山海经来转移注意力。

    午后的冬阳有了些温度,倾泻而下满满地洒在阿娇身上。借着光影,海棠竟觉得短短两天皇后消瘦了不少。

    她念书的声音不自觉就停顿了下,正要接起,却被玉兰扯了扯衣袖。

    海棠朝阿娇望去,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两个人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上前一个心翼翼地抱起阿娇,一个托着她的头,轻手轻脚地把她送到榻上。盖上被子后方才又屏声静气地出来,还好因着这新铺上的大毛地毯极厚,两个人脚踩上只觉得软绵绵陷下进去,半点声息也无。

    两个人不觉都在心中想,还是陛下心细,怕皇后被脚步声惊醒特意换了地毯,又还能保暖。

    两个人出了廊下,却又犯起愁来。同着紫荆、木笔和雪舞说了半下午,皇后平素还有没有什么爱吃的叫她们给遗漏的。后来还是雪舞灵机一动说皇后只对饭菜点心犯恶心,却还没有吃过水果。不如捡平素爱吃的水果来,看皇后能不能吃得进去。

    不论什么,只要能吃进去点,慢慢地胃口也就好了。

    几个人越想越有理,便只留了雪舞和海棠侯着吩咐,其余的自去张罗。

    皇后如今一应日常起居,几个人都是不假他手,哪怕辛苦了点。

    阿娇不自觉又要在排山倒海涌上来的睡意中沉沉睡过去了,睡意朦胧中她似乎觉得恍惚听见有人叫她母后。

    她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又撑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正准备合眼睡着,却陡然间打了个激灵。

    那是髆儿的声音!

    虽然不是前世最后她离世时那个稚嫩甜甜的声音,而是一个成年男子清朗温和的声音,但是她很肯定这就是髆儿的声音!

    母子连心,这是万不会错的!

    阿娇霍然睁开眼睛,却在下一刻陷入迷茫中。

    这里不是温室殿,而是昭阳殿!

    她又入梦了,但她已经全想起来了,怎么还会做梦呢?

    阿娇满眼困惑地自紫檀嵌螺钿榻上起身,撩开床幔。长长地叹了口气,微侧过身望向榻前的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那后面模模糊糊似乎跪着一个人影,她穿上丝履后转过屏风去看。

    屏风前跪着的少年抬起头来,眉目俊逸,满脸洒满阳光,分明是长大成人的髆儿!

    阿娇惊喜的泪水涟涟,哆嗦着嘴唇半响才找着舌头叫了声“髆儿”。

    前世她死后被困在汉宫中多少次坐在髆儿的榻边,望着他熟睡的脸,想着他白日里抱着刘彻的腿不依不饶地要母妃满是自责。

    她那时唯一后悔的就是髆儿,她去了这小小的孩子该怎么办?

    像现在这样能活生生还能这样当面见髆儿一次,哪怕是梦里,也聊胜于无。

    阿娇喜出望外之下,上前握住髆儿的手,连声问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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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一章 神秘少女() 
刘髆生的很高大,绕是跪着仰起脖子看阿娇也不废劲。他一面就着阿娇的手起身,一面灿烂地笑着答她好着呢。

    他见阿娇的泪止不住地串珠般往下掉,不由面上生疑。回身皱眉轻声问侍立在旁的海棠,“这是怎么了?又和父皇——”

    海棠笑着摇头,上前道:“皇后殿下这是老也见不着您,想的。”

    刘髆还是狐疑,“我前天才来过啊——”回身又像哄小孩一样地轻声细语对阿娇道:“母后啊,以后儿天天都来,快别哭了。”

    皇后?母后?她蓦然间想起似乎叫醒她的就是一句母后,可是前世生了髆儿后,她分明已经是成为李妙丽很久了。怎么可能是皇后?阿娇不免有些迟疑地望着眼前高大的少年。

    少年穿着墨黑绛缘领袖的袍服,一枝玉笄绾住长冠。英挺的鼻子尤其像刘彻,那水光波动的桃花眼却是传自阿娇。周身温润,触及她的目光里含着阳光般的温煦,却到底透着一股子少年人独有的落拓潇洒。

    阿娇很肯定这是她的髆儿,绝不会错。她又侧身望向海棠,海棠除了眉眼愈发成熟温和,也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可是前世时,她死后始终呆在汉宫,长大的髆儿哪见过她?她的皇后也是被追封的?眼前这一切怎么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事?

    对,她是在做梦。可是梦里的世界,从来都是发生过的事情在回放,怎么会出现这样匪夷所思的场景?

    阿娇想不通,但哪怕是黄粱一梦,哪怕是海市蜃楼。她也舍不得,她呆呆地凝视着眼前的髆儿。仔仔细细地用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目,她要把他的眉目全都印刻在她心中。

    但突兀地眼前少年的身形却渐渐模糊下去,他像雪花遇着烈阳般就这么硬生生地在她眼前一寸寸地融化掉。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阿娇大叫着“不”,扑上前去企图抓住他。但这只是徒劳无功,她的手竟穿过了他的身体,她什么都抓不到。阿娇惊愕地收回手,泪流满面地望着泡沫幻影一般的刘髆。

    刘髆却还是笑着,泪眼朦胧中阿娇看见他双唇连动间在说着些什么。

    没有声音,只有嘴形。

    但阿娇却刹那间就读出了他的唇语,他说的是母后再见,母后我要去过我的下一生了。

    他还说,母后,我想你,我从不怪你。

    阿娇环住虚幻的刘髆,她死咬着嘴唇,方才止住泪水。她不能哭,哭了就会连这最后几眼也看不清了。

    但是她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睁睁地看着笑得灿烂的髆儿在她怀里化为虚无。

    他最后彻底消融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母后,一定好好活着。

    阿娇的泪水终于滂沱而下,她再也无法抑制满心的酸楚悲伤和痛心,哭倒在黑漆嵌螺钿花蝶纹翘头案上。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恍惚中又听见海棠轻声跟她说什么。

    海棠!还有海棠!

    阿娇哽咽着抬起头来,却发现殿中哪还有海棠?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阿娇什么都看不清,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又是这个场景,她梦里来过许多次的场景。

    下一刻就该有刺眼的白光照破这片虚空,阿娇下意识地用双手覆住脸,预备着在指缝间看清这个时空。

    阿娇自以为这次有了准备,不至于太慌乱。却不料下一刻脚下坍塌,她仿佛从高空跌落,情不自禁地尖叫出声。

    黑暗中,她还是看不清周围,却能听到呼呼而来的风声。

    起初的惊惧退去后,她又安下心想,这次应该会跌破出梦境醒来。

    但梦境再次愚弄了她,她重重地落入水中,冰凉刺骨的湖水激得她打了个寒战。

    阿娇凭靠着本能在水中划着,她仰头打量着四周。接重而来的意外,让她根本无暇去思考为什么梦境会带给她这么真实的感觉?

    清亮的湖水因着她的游动,散开一圈圈起伏的涟漪,波光粼粼。

    触目所及是一片正亭亭玉立开着的荷花,缕缕清香随风拂到阿娇脸上。

    她浮在水面上,用手轻轻碰了下一大片圆圆荷叶。泡在冰冷湖水中久了,倒也麻木了,似乎已经不那么冷了。

    但是,此情此景,不也有些莫名的熟悉吗?

    电光火石之间,阿娇想到了什么。她极力朝上望去,而后心下的猜疑被印证,却又陷入了更深的不解中。

    天穹是由星辰般倒垂在空中的粉红色花海悠悠落下的花瓣堆积而成,嫩绿的枝叶葱茏茂盛。梦幻又瑰丽,重重叠叠间汹涌澎湃。

    而天穹尽处是笼罩在水雾间影影绰绰能见着些影的的黛山,这里她确实来过!

    但是为什么又会来这里?

    阿娇这次的梦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累,这种累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个梦,但是她已经游得精疲力竭,没有多余力气去思考其他的了。

    疑惑只在她心中转了转,就湮没下去。而后她想着上次来她是落在一个圆台上。她现下能做的,只有尽力朝圆台游去。她一直游,一直游,但就是怎么也看不见那个圆台。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手上微微露出些乏力,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沉下去。

    阿娇已经懒得再去挣扎,至于能不能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她也不在乎了。

    难道这梦境还能一直困住她?

    她倒想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然而,在水中没有坠落太久,她再次陷入黑暗中。

    这次,随着黑暗到来的还有意识的渐渐模糊。

    她似乎真真切切地陷入了到了沉睡中,恍惚中她的手摸到了手下软绵绵的被褥。

    于是,她放心睡下。

    但安静的睡眠没有持续太久,她再次入梦。

    只是比起从来充斥着记忆的梦境,这次好像是真的做梦。

    梦里面,阿娇看见一个年轻女子青涩却又傲然的背影。虽然看不清正脸,但仅从她挺的笔直的身形和满身流露出的傲人风华,阿娇肯定纵然是个无盐女,也必定华贵非常。

    她身形高挑苗条,满头青丝被绾成一个髻,似乎是预备行笄礼的女孩子。

    阿娇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似乎觉得有些熟悉,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认识这样年纪又这么出挑的女孩子。

    女子身着华丽繁复的明红色礼服,曲裾独有的收腰显得她腰身不过盈盈一握。她徐徐走过赤红色绣云纹绸缎铺就的和田玉阶,举手至额,鞠躬九十度。

    而后又直身起立,双手齐眉。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其后又直起上身,手齐眉而起。

    她行的是大礼,但哪怕是跪拜间还是显得她傲气天成,不可一世。

    阿娇随着她的起身朝上看去,却唬了一大跳。

    行笄礼正宾的乃是隆虑,虽然眉目间见着了不少岁月痕迹,但分明就是隆虑。

    她身边的执事三人托着托盘盛着发笄、发簪、钗冠,隆虑眼含着笑说了些什么,而后从身旁执事的托盘里取过发笄和罗帕、素色的襦裙为面前的少女作初加。

    阿娇目不转睛地看着隆虑为少女再加发簪,最后三加钗冠。

    接下来应当是聆训,阿娇心想。她目光随着少女移动着,她还真有些好奇少女的爹娘是谁?

    能请隆虑为行笄礼正宾的人家,必定尊贵非常。

    然而,她看到的竟然是自己同刘彻穿着礼服含泪凝睇着身前的少女。

    阿娇清清楚楚地听见刘彻含着颤音说什么元暶今日就长大了,她双眉蹙起望着眼前所见,心下波涛起伏。

    怎么会是自己和刘彻?

    前世今生,自己何时有过女儿?

    难道是刘彻的后妃所生?但自己怎么会肯替别人的女儿参加笄礼?

    阿娇想不通,她极力想要往前走去,她想看看少女的脸。

    眼看就要碰着少女的肩,却被耳边纷乱的呼喊声唤醒。

    恍惚一闪间,她似乎看到了少女回头时身前别着一朵无叶血红花朵。

    但阿娇还来不及细看少女的模样,就彻底从梦境中跌破,怔然地望着榻边满脸担忧之色的海棠和玉兰。

    见她醒来,两个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从阿娇自小就陪着她长大的海棠,见着她这样的梦魇不是一回两回了。想着阿娇现在还怀着身孕,吓得后背都被汗浸湿,生怕她有个什么不对。见阿娇终于被唤醒,满脸如释重负之色。

    玉兰性子最爽利,当即后怕地道:“皇后您睡到一半又哭又叫的,吓坏婢子们了。”

    阿娇冲她们俩安慰地笑笑,声音还带着些没醒透的低低暗哑。“我没事,睡迷了。”

    见她想起身,海棠一面上前用被子裹住阿娇扶她坐起来,一面又问她:“太医署的正从外殿过来,皇后还是见见吧?”

    海棠虽说自小服侍着皇后,情如姐妹,就是陛下亦要比之玉兰几人高看她几分。

    但她年岁越长却越来越谨言慎行,不肯逾矩半步。从前还会恨铁不成钢地教导阿娇要同刘彻贴心,但现在却是丁点主也不再替阿娇做,而是凡事都得先问过阿娇。

    别说她了,就是现在大长公主同丞相在皇后面前不也得听皇后的吗?

    更何况,海棠不愿因为自己叫皇后一碗水端不平,日后在姐妹间生出些不必要的嫌隙来。

    玉兰几个同她纵然是日夜在一块亲厚异常的姐妹,见了皇后对她特别不会心生嫉妒,但时日长了难免也会不快。

    她幼时丧父,阿娘也在前年走了。皇后,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所思所想都是怎么同几个姐妹好好地照顾皇后。

    阿娇晕晕乎乎地自然不会去从这些细节深处想到这么多,她只是摇头道:“不用了,叫他们回去吧。我没事,别大题小做闹大动静了。”

    海棠便点头往殿外去打发太医署的人,再进来时身边多了雪舞。

    她们三个服侍着阿娇起身,略作洗漱后便到铜镜前重新梳妆。

    玉兰向阿娇提议道:“不如梳花冠髻,梳上去再用花冠盘主就可。又好看大方,又省事,您什么时候困了把花冠一拿就可以了。”

    阿娇点头,玉兰就又说有一盒子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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