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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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花容-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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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筠看着乐阳出去,不禁心下疑惑,族姬身份贵重,且与帝姬关系密切,自然比自己更亲近,何须避出去?难道帝姬与自己这样一个平民丫头还能有什么要事相商不成?

    淑德帝姬携了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温和笑道:“乐阳人很好,性情温和贤淑,母后十分喜欢她。她在诗词文章和女工刺绣上都很一般,但懂分寸,知进退,在宫里几乎与所有的嫔妃、帝姬、宗姬关系都很好。她刚才说的也是实话,你不必多想,咱们说咱们的就是。”

    云华仙馆外风动翠竹,影子落在素白窗纱上,摇曳萧萧秋韵。手中茶盏的氤氲雾气与背后淡淡秋阳融为一体,空气中纤尘浮荡。

    屋子里的气氛温馨静谧,彼此多了了解,谈话也比在清风楼时更为轻松自在,仿佛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久别重逢,分外亲切。

    淑德帝姬的身上的确有一种魔力,明明在外人看来冷若冰霜,高不可攀,可她坐在秀筠面前侃侃而谈的时候,秀筠即使知道她的身份,也能够敞开心扉,莫名地觉得亲近而安全。

    两人从文房四宝谈到当时王希孟、李唐、张择端等青年画师的作品,秀筠不由得称赞道:“当今圣上本是天纵将圣,艺极于神,又创立翰林书画院,功在千秋万代。”

    淑德帝姬眸色黯然,叹道:“父皇才艺卓绝,又励精图治,固然是一代圣君,可本宫却担心,难免会被那起奸佞小人利用。宫里那些只知道阿谀奉承的太监,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派往地方的供奉官,地方上的官吏富豪岂有不巴结的?”

    秀筠惊诧不已,她想不到淑德帝姬身为女子,却又如此远见卓识,更想不到这样的话竟然可以当着自己的面来说,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感动、震惊还是害怕。

    读大学的时候,她为了完成论文,读过一点宋史,虽然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北宋无法与史书完全对号入座,但从当今皇帝的喜好上来看,与当年的宋徽宗也实在太像了。

    北宋末年。。。。。。秀筠蓦然惊出一身冷汗,那么几年以后,眼前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命运将会惨不堪言。。。。。。

    淑德帝姬仿佛没有注意到秀筠神色的变化,继续说道:“自王安石以后,朝堂上两党之争愈演愈烈,如今能留下来的都是见风使舵的小人,当朝副相曾布就是其中之一。国家虽然富庶,但冗官冗费,北方辽国虎视眈眈,我朝重文轻武,边防空虚,堂堂大国竟要向北方蛮夷年年进贡,朝中却无保家卫国之人。”

    李秀筠吓得脸色苍白,忙道:“皇上向来忌惮后宫干政,帝姬不该在这里妄议朝政啊。我大宋清平盛世,自有贤臣良将,帝姬金枝玉叶,何必担心这些?”

    淑德帝姬美丽的凤眸中倏然闪过一道清冷如利刃的光芒:“可惜本宫不能效仿当年唐高祖的平阳昭公主驰骋沙场,否则必将收复失地,为一代名将,保我大宋千秋万代的平安,那才是真正的清平盛世。”(。)

第七十三章 暗涌() 
秀筠静静看着眼前这位与自己同龄的女子,她出身天潢贵胄,看起来那么柔美而娇弱,心中却又如此气吞山河的魄力与胆识。这让她有些汗颜,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对古代女子的认识,原来她们远不像自己曾经想象的那样唯唯诺诺,只知道三从四德而已,而是一样的有见识,有思想。

    淑德帝姬与她谈起朝廷上的党争,谈起她被抄家的祖父王琅,谈起她的父亲和叔伯。淑德帝姬道:“恕本宫直言,依本宫来看,你的那位三叔,也是个投机钻营之辈。你母亲的娘家失势,父亲又不在世了,李晏平只是个太学生,你如今在家里一定不好过,本宫看你的那位妹妹李秀棠就看得出来。”

    秀筠一心扑在洛清鸿身上,她没有办法进宫,家里也暂时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所以并没有注意秀棠的动向。难道是她太急于求成,这么快就被淑德帝姬看出来了?那还用自己动什么手?

    “你还记得清风楼里打断咱们谈话的那位公子吗?那是崔贵妃的皇三子肃王,他生性风流,李秀棠姿容出众,被他注意到了。你也知道秀棠是凭画绣的才华被选进习艺馆的,尤其受苏婕妤的赏识。肃王对她有好感,那李秀棠表面上严词拒绝,怕得罪了苏婕妤,实际上根本就是若即若离。她这种人野心勃勃,城府深重,巴结强者,打击弱者,是她们最拿手的。”

    秀筠蹙眉静听,心中冷笑:这丫头果然是要玩火自焚。

    还记得那天听宋姑姑说,崔贵妃膝下有两位皇子,地位又仅次于皇后,虽然宋姑姑没说,但是谁都知道,皇后是太皇太后当年给皇上选的人,皇上对太皇太后的怨恨难保不迁怒于皇后,后宫之中等着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

    崔贵妃资历深,地位高,又有皇嗣,岂能不生僭越之心?

    苏婕妤是新宠,自然不被崔贵妃待见,也不会去巴结皇后,这三个人暂时势均力敌,秀棠如果敢打破这种平衡,成功了也会在后宫树敌,失败了更无异于是自取灭亡。

    但秀筠也了解秀棠的脾气,自恃容貌出众,又会八面玲珑,只要有机可乘,她就敢赌!

    自己此时该做的,不过是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秀筠微微一笑道:“多谢帝姬提醒,棠儿自作聪明,无异于玩火自焚,民女会好好提醒她,能进入习艺馆本是皇后娘娘的恩典,岂能贪心不足,妄想扰乱宫闱?”

    淑德帝姬点点头道:“你能适时敲打她自然最好,不过本宫看她也未必领情。”她抿了一口清茶,复又蹙眉道:“天宁节快到了,不知道宫里又会有什么好戏看?”

    秀筠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自新帝亲政起,每年十月初十皇帝诞辰,定为天宁节。初十那天是百官赴相国寺斋筵和尚书省天子赐宴,十二日则由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前往垂拱殿上寿。

    天子寿宴自然是百官和妃嫔们的大显身手好机会,每年都会上演几出闹剧。寿礼和祝词大有讲究,年年都得有新花样,每个人都想拔得头筹,以期龙颜大悦,自己自然也官运亨通。

    何况当今天子艺术造诣极高,寻常的金玉珠宝并不放在眼里,官员们无不绞尽脑汁,遍寻天下奇珍异宝。据说有人别出心裁,送了两颗形状奇特的小松树,皇上竟然十分喜欢,夸赞他品味不俗,宴会后很快找了个机会给那人加官进爵。以至于后来的天宁节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无所不有,令所有参与者大开眼界。

    反面的例子自然也有,自己的青云直上与对别人的落井下石,就像是一枚铜板的两面。两年前金贵妃就是因为寿礼犯了皇上的忌讳,再加上被其他的妃嫔进谗言陷害,当场被降为庶人,打入冷宫,至今生死不明。

    今年的后宫里新欢不少,旧宠自然也不甘示弱,你方唱罢我登场,还不知会是一番怎样群魔乱舞的热闹场面。

    秀筠问道:“帝姬是担心后宫会有人在天宁节生事?”

    淑德帝姬神情冷漠,眉眼间有掩饰不住的厌恶:“不只是后宫,也不只是父皇寿诞,那些跳梁小丑尔虞我诈,哪有一刻真正为社稷着想的时候?前朝和后宫,都是见不得人的地方,脏得很。”

    秀筠不禁担心道:“帝姬心怀大宋江山,可毕竟只是女子,朝廷上的事情咱们插不了手,但身为帝王家的女儿,安身立命才是最重要的。后宫形势复杂多变,多少双眼睛盯着后位,也盯着嫡长公主和皇长子的位置,明枪暗箭,帝姬不得不防。”

    淑德帝姬道:“这个本宫自然知道,生在帝王家,许多事情无可奈何,世人只看到无上尊荣,哪里知道这里的艰难险恶?对了,据本宫所知,当年抄家的时候,妹妹的外祖家中搜出许多书画珍品,李大人生前极爱收藏前朝书画,令堂的陪嫁中一定也有不少吧?”

    秀筠心头一凛,倏然变色,没想到淑德帝姬会突然提到母亲的陪嫁,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难道是皇上偶然翻出外祖的收藏,想起来自己母亲的手里还有不少陪嫁,所以准备一并抄去?

    淑德帝姬含笑看着她道:“本宫逗你呢,不是父皇的意思,只是本宫这样猜测,看来本宫没有说错?”她旋即正色道:“假如令堂手中的确有李大人或是王大人留下的稀世珍品,千万要看好自己的东西。”

    秀筠猛然想起来,父亲的遗物中的确有一幅画,是唐代开元时期宫廷画家张萱的虢国夫人夜游图。

    文献记载张萱的作品不少,以仕女画最为著名,但流传下来的只有虢国夫人游春图和捣练图,其它的作品在江湖上早已失传。李典承在一个小古玩商的手中偶然见到这幅虢国夫人夜游图的真迹,与岳父王琅联手,高价购买到手,王琅便慷慨地赠给了这个女婿。

    秀筠记得得到这幅画的时候李典承颇为得意,除了王氏、李晏平和秀筠,李典和和李典让都见过这幅画。(。)

第七十四章 试探() 
当今皇上组织翰林书画院编纂宣和画谱,遍寻天下的书画珍品,据说还亲手临摹过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

    而三房和四房的那些人,当然不会放过天宁节向皇上祝寿这样的大好机会,如果能把二房手里的这幅画拿到手,在寿宴上当众献给皇上,还愁不能升官发财吗?

    一场好戏的大幕还没等拉开,各路生旦净末丑早已经摩拳擦掌,这太平盛世的处处笙歌背后,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潮汐暗涌。

    两人一直聊到正午,一位侍女走进来提醒淑德帝姬到了回宫的时间,乐阳族姬正在三清殿里与栖真法师谈论太平经,淑德帝姬和秀筠出来以后,三人便分别回去了。

    次日晚饭以后,众人在静怡园中陪梁老太太说话。梁氏似乎身子好了一些,只是不像从前那样活泼精神,却也常来静怡园中侍奉。梁老太太十分心疼,隔三差五请大夫来诊脉,家里的人参、灵芝、燕窝,除了自己日常用的以外,也都尽数给四房送去。

    女人们围着老祖宗闲话,秀棠照例是全家话题的焦点,梁老太太和小孩子们都很喜欢听她每天回来讲习艺馆里的故事。

    翠烟怀孕以后住在静怡园中,梁老太太也不叫她干活儿,只是陪伴自己说话。翠烟本来就机灵,又年轻爽朗,天长日久,也得了梁老太太的喜欢。

    她轻轻抚摸着刚刚显怀的小腹,殷勤地凑到秀棠身边坐下,一双天真的眼睛巧妙地掩饰住了满脸的谄媚,好奇地问道:“三小姐,我听说咱们皇上是个大画家,您在宫里一定见识过皇上的画吧?您给咱们讲一讲好不好,让咱们也跟着三小姐见识见识。”

    秀棠对她恰到好处的殷勤很是满意,微微一笑,道:“那是当然。若论当今皇上的书法和绘画,古往今来无出其右。皇上的御笔芙蓉锦鸡图就在苏婕妤娘娘的宫里,婕妤娘娘每天召见我进春锦阁,让我把那幅画绣出来,所以最近忙得很。”

    翠烟惊喜道:“阿弥陀佛,老太太您听听,咱们三小姐多么了不起。皇上的御笔,别人见都见不到呢,更别说绣出来了,也就是咱们小姐有这个本事罢了。”

    梁氏十分看不惯翠烟矫情的样子,厌恶地别过头去,只管剥手中的荔枝。

    秀筠不由得在心里笑道:“这个翠烟还真不愧是梁氏的丫鬟,一言一行都与梁氏以前一模一样。可惜梁氏没有王熙凤那样的心计,竟然治不了这个丫头。这要是真生下个儿子来,四房不翻天才怪呢。”

    梁老太太听了翠烟的话十分欢喜,笑道:“若论绣工,我老太太不怕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就是宫里的娘娘们也未必比得上咱们家棠儿。”

    周氏笑道:“瞧老祖宗说的,棠儿还小呢,您这么夸她岂不是惯坏了?只是婕妤娘娘让你在她的宫里绣皇上的画儿,可是为了下个月的天宁节?”

    秀棠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母亲,婕妤娘娘是准备把这幅绣画当做寿礼,给皇上一个惊喜的。”

    周氏神色紧张起来,忙道:“这可是件大事,马虎不得,你可要仔细些着,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宫里嫔妃争宠,什么人、什么事没有?千万提防有人在你的绣活上做手脚。”

    秀棠颔首道:“母亲的嘱咐,女儿记着了。婕妤娘娘也想到了这些,每天都亲自检查一遍呢。”

    梁氏笑道:“文武百官、亲王、宗室、嫔妃,还有公主、皇子们,这一个月还不知道怎么绞尽脑汁准备天宁节的寿礼呢。只是圣心难测,咱们这位皇上又专门喜欢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般的东西是瞧不上的。”

    周氏道:“皇上风华绝代,品味自然超凡脱俗。我听说户部有一个员外郎孙举恕,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棵精奇古怪的松树,天宁节的时候当做寿礼献上去,别人不知道的参他大不敬,竟敢弄了这么个轻贱的东西侮辱皇上,谁知皇上龙颜大悦,过了不到一个月就提拔孙举恕成了户部侍郎。”

    王氏淡淡道:“那也看各人的运气罢了,倘若皇上当时听信了别人的诬告,那孙举恕如今还不一定是死是活呢。”

    周氏道:“要不说圣心难测呢。别人没有那样的悟性,一味进献金银珠宝,皇上哪里缺那些东西?看都看腻了。皇上喜欢的瑶草琼花固然难得,可人间的东西,只要有心,总有办法。如今皇上的翰林书画院收藏的都是天下的名家真迹,若是能得到一幅江湖上以为失传了的真迹献上去,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秀筠心中冷笑,看来淑德帝姬的话果然不错,他们还真打起那幅画的主意了,故意在这里试探王氏。

    周氏说完目光环视一周,梁老太太只顾喝茶,王氏低头不语,仿佛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唯有李秀筠目光凌厉,直直地与她的眼神撞去,周氏吓了一跳,恼怒地白了她一眼。

    翠烟这回是的确有些懵懂,叹道:“是啊,咱们家如果有这些东西就好了。”

    梁氏此时却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接话道:“只怕人家真有东西的却舍不得拿出来呢。”

    翠烟对梁氏突然搭理自己颇有些意外,惊讶地看着她,似乎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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