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余生请多关照- 第22部分

　　　　现在，奶奶亲自跑到医院来找他，定是无意中发现了什么。

　　　　叶楠理智地分析着眼下的情况，对上张凤女那双明镜般的眼眸，诚恳道：“抱歉，奶奶。”

　　　　在没有得到叶楠的证实之前，张凤女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企盼着，说不定，这不过是误会一场。

　　　　叶楠的一句“抱歉”将她所有的希冀都击地粉碎。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回荡。

　　　　叶楠被打偏了脸，嘴角升起一股腥甜味。

　　　　第一次，被人打了，还有一种赎罪感。

　　　　叶楠用大拇指擦拭掉嘴角的血腥，淡淡地开口：“奶奶，这件事上面，是我没有妥善处理好。但是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补偿晓漓。”

　　　　这是叶楠由衷说出的心声。

　　　　这些时日下来，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在他心中，林晓漓一直是存在着的。

　　　　颜熙确实是他这几年下来追寻的全部。可就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他和颜熙已经成了两个不可交集的人。

　　　　颜熙道出她的选择的时候，叶楠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受。

　　　　相反，他听到自己的心中，有个人松了一口气。

　　　　林晓漓被毒蛇劫持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如果真的就此失去了林晓漓，他想他会疯掉的。

　　　　所以，他才会拼尽全力、不惜代价地将她救回来。

　　　　当他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趴在他床头的林晓漓，他就告诉自己，这一次，绝对不可以再放开她！伤害过她的，以后一定要加倍弥补她！

　　　　张凤女的手掌垂在一侧，掌心仍旧麻地有些胀痛。这一巴掌，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为晓漓，也为自己对叶楠的高估。

　　　　“一个逼着晓漓去做人流手术的男人，说出的这些话，凭什么让人再去相信！”

　　　　叶楠沉默，深邃的眸子里深不见底，可不同往日的是，眼底并没有肃杀的戾气。

　　　　“奶奶，不管您此刻信不信，但是这是我叶楠掏心窝子的话。”纤长的手指戳中自己的心口，说地极其认真：“我也会用我的行动证明。”

　　　　张凤女判断性地直视他，见他眼底的认真，揪紧的心稍稍释放了一些。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唉晓漓这孩子也是不容易，从小没有父母的疼爱。我一手把她拉扯大，不希望她被人欺负了去。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太婆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晓漓的父亲也已经回来了，奶奶没有别的心愿。唯一期盼的就是晓漓能和她父亲重修旧好，还有一个，就是看到晓漓找打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你说，知道你逼着她去做手术，奶奶怎能不着急啊！”

　　　　叶楠上前一步，握住张凤女微微颤抖的手，郑重地点头：“我知道。晓漓和伯父的事情，就交给我。伯父当年也是逼不得已，把事情挑明了，相信晓漓会理解伯父的。”

　　　　张凤女惊讶地抬头：“你知道？！你竟然知道这件事！”

　　　　叶楠轻笑，嘴角一弯：“恩。所以奶奶放心，我会处理好。”

　　　　张凤女连连点头，叶楠的承诺像是给她打了一剂强化针，让她的质疑一点点消除。

　　　　并不是她年纪大了有多好骗，哪怕同村的人看到叶楠后给出的评价是“纨绔子弟”，但是张凤女知道，叶楠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玩世不恭。

　　　　更重要的，她在林晓漓的眼睛里，看到了晓漓对他的爱慕。

　　　　她坚信晓漓的眼光不会差，叶楠也明白晓漓是个好姑娘，以后定会好好待她。

　　　　一桩心事落定，张凤女欣慰地湿润了眼眶，拍了拍叶楠的手背：“那奶奶就把晓漓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要再伤害她了。”

　　　　能够重新得到奶奶的肯定，这让叶楠喜出望外。

　　　　可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握紧了她的手，郑重地应了一声。

　　　　张凤女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脸上一片慈祥。

　　　　突地，后脑勺像是涌来了一层巨浪，猛烈地冲击着张凤女的头部。

　　　　叶楠眼睁睁地看着方才还笑意盈盈的奶奶，眼睛里的瞳孔放大，没有一点焦距。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无法动弹。

　　　　“奶奶！奶奶！”叶楠发现不对劲，上前立马搀扶。

　　　　张凤女的脸部间歇性地抖动着，脚下一软，就势向地上倒去。

　　　　叶楠来不及扶持，只能顺着她的背脊，跟着蹲下身去。

　　　　“奶奶你怎么了！奶奶！医生、护士！快来人！”

　　　　叶楠几近疯狂地朝着门口怒吼，像是一头狮子，把整个医院都震得地动山摇。

　　　　胸口猛地一阵撞击，这是林晓漓最在意的人，万一奶奶有个什么不测

　　　　林晓漓又会怎样！她会不会发疯！她会不会崩溃致死！

　　　　叶楠不敢去想，脑中一片空白。

　　　　只能看着一群白衣服的人冲进病房，对地板上的人做着胸口按压动作。

　　　　林晓漓刚刚到达住院部的最顶层，一出电梯，就听到走廊上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这种声音，让她的心抽动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就着脚步声寻去，林晓漓已经到了无意识的状态。

　　　　无暇估计走进的是哪个房间，像是回到了那个晚上的梦境里一般。

　　　　林晓漓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身边的人的每一张脸。

　　　　她只想看看，那个被人重重围着的倒在地上的人是谁。

　　　　她一拨又一拨地拨开那些人的肩膀，脸上麻木地看不出一点情绪。

第六十一章　救救奶奶（）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让林晓漓惊得打了一个冷颤。

　　　　又一次和那晚做的噩梦重叠，林晓漓恍恍惚惚地顺着声音抬头。

　　　　见到的，是和梦里一样的一张脸。

　　　　身边影影绰绰的人，全部变成了空白。

　　　　林晓漓痴痴地一点点站起身，揪住叶楠胸前的衣服，痛心地问：“你告诉我，你把我奶奶怎么了？”

　　　　叶楠的目光晦暗下来，没有回答。

　　　　他看到林晓漓脸上的痛苦逐渐放大，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喊叫：“你快回答我，你都对我奶奶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倒在地上，为什么她还不醒来，为什么我叫她没有反应，为什么！为什么！呜呜你到底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是我奶奶啊！”

　　　　叶楠俯视着林晓漓，喉头一紧，咽了咽口水，竟无言以对。

　　　　门口推进一辆担架车，张凤女被抬上车，面色沉重的医生控制住混乱的场面，发了话：“病人已经进入休克状态，需要送去icu，家属跟着我们护士去办理手续。”

　　　　林晓漓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奶奶身上，松开了叶楠，跻身走在担架车旁边。

　　　　她拉起张凤女的手，哽咽着，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奶奶呜呜晓漓拜托你，你一定要醒过来奶奶，你答应晓漓，好不好？”

　　　　握着的手心温热，却没有任何反应。

　　　　担架车被推进icu，看不到张凤女的现状，林晓漓像是失去了支柱，依着墙滑坐到地上。

　　　　冰凉的地板从身下蔓延到她的全身，恐惧、担忧、惊慌失措，满腔复杂的情绪早已沸腾汹涌。

　　　　叶楠深吸一口气，垂眸看着她，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

　　　　已经办好住院手续的林天祥满眼火星地冲向叶楠，拳头狠狠地砸向他：“混蛋！我当你是什么好人，对不起晓漓在先，现在又把晓漓奶奶逼成这幅样子。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叶楠高大的身板任由林天祥从墙壁的这端揪到那端，不做反抗。

　　　　直到最后被旁人拉开，叶楠的容色冷峻。薄唇紧抿成一条锋锐的直线。胸口微微起伏。情绪显然也很激烈。只是在努力压制着。

　　　　“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过道里飘荡。

　　　　听说icu今天接到一位脑溢血昏迷的患者，凌杰作为脑外科最权威的大夫，接到紧急电话便赶来支援。他自任命凌氏集团执行董事后，只要不是重大手术，他都可以不直接参与。

　　　　当看清被打对象是叶楠的时候，凌杰的神色变得凝重。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的，是瘫软在地上的林晓漓身上。

　　　　凌杰的心整个儿都揪了起來，眉心紧紧拢起。在她的身前蹲了下来：“晓漓，你先起来，地上太凉了。”

　　　　林晓漓突然变得很敏感，突来的触碰让她变得一惊一乍。

　　　　看清对面的人是凌杰，像是在一片汪洋中找寻到可以漂浮的旋木，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流着眼泪，哭求道：“凌学长，你是来救奶奶的对不对？你快去看看奶奶，我叫她，她都不理我。你快进去，帮我把奶奶救醒好不好？”

　　　　“凌学长，你有美国执业医师执照，你这么厉害，你一定能救奶奶，对不对？”

　　　　“奶奶我不能没有奶奶的啊”

　　　　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凌杰只觉得这样的林晓漓让人看得心痛不已。

　　　　他的余光轻轻瞥向一旁的叶楠，他眼里的阴暗凌杰看不透。

　　　　自来到医院的那刻起，林晓漓就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神经中枢传来的酥麻感让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那一瞬间。她隐约听见有人在惊呼。嘈杂的声音似乎响在耳边。却又模糊而遥远。

　　　　林晓漓悠悠醒转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另一间病房。

　　　　陌生的环境让她觉得头疼地更加难受，记忆回到医院的种种场景，她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梦还是现实。

　　　　她心里一急，便强撑着坐了起來。无奈头脑昏沉，身体发软。

　　　　“晓漓，你醒了。”林天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奶奶呢，奶奶在哪里？”林晓漓神色怔忡，紧张地拽紧林天祥的衣袖。

　　　　躲开她眼底希冀的神情，林天祥别过眼，哀怨地说：“还在icu。”

　　　　她的手在一瞬间失去了重力，顺势滑在了一侧。

　　　　原来，这不是梦。

　　　　在失去意识前，林晓漓清楚地记得身边是穿着白大褂的凌杰。她神色慌张地不顾林天祥的阻拦，冲出了病房。

　　　　开门，只看到一道黑色的修挺身影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仿佛被施了魔法。林晓漓一动也动不了。感到周身血液都凝固了。就那么直直地愣在那里。

　　　　高高的男子走到林晓漓身前。阴影落在她身上。遮住了一切光亮和视线。

　　　　两双眼睛对视，明明那么近。却仿佛都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有一双黑眸里涌动着深不见底的情绪。

　　　　明明是曾是最亲近的人，最能让她感到温暖、安全。而此时此刻。却成了她心底最不可碰触的冷。和最想要逃避的痛。

　　　　叶楠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刚想伸出手探一探她的额前的温度。穿着病号服的女孩缩着肩膀，退半步的动作让他收回了手。

　　　　叶楠的眸子一沉，此刻的林晓漓益发显得单薄瘦弱，平日粉红的唇瓣，此刻一无血色。大眼无神地望着自己，空洞无比。

　　　　那张生动的脸孔。消失了一切神采。写满了难言的无助、彷徨和怨恨。还有一丝受到惊吓的愕然。

　　　　林晓漓就这样熟视无睹地从叶楠的身边擦身而过，背过身的时候，她努力想要忘却那双狭长深眸里的幽暗无边。只要再停留一面，他眼底如暗夜下的深海，涌动的惊涛骇浪能立马将她吞噬。

　　　　这样的目光。林晓漓从未见过。明明心疼到呼吸困难，她却说不出一句话來。

　　　　她无法分清体内的情绪来自哪里，她只知道，她最爱的奶奶是倒在他的脚下的。

第六十二章　不忍戳穿（）　
“凌学长！我奶奶怎么样了。”林晓漓来到icu门口的时候，恰巧凌杰穿着墨绿色隔离服从里面出来。

　　　　摘下口罩和头套，凌杰的神色凝重，甚至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高血压致脑部血管压力过高破损引起的脑出血，目前颅内出血高达5。初步诊断，现在出血量还在逐步增加。”

　　　　凌杰的话让林晓漓猛地后退了几步，林天祥和凌杰同时反映过来，上前稳住她。

　　　　“怎么会！奶奶的高血压一直都控制的很好，怎么会引起脑出血？”林晓漓的脸上瞬时布满了眼泪。

　　　　“据临床诊断，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最常见的原因，一个是血压药没有按时服用，超过三天未服用，高血压患者的血管就会变得极其脆弱；另一个，就是因为受到高度的刺激，引起的血管爆裂。”凌杰以医生的角度仔细地分析给她听。

　　　　高度刺激！

　　　　林晓漓脑中闪过季欣柔在电话里急切的话。奶奶会过来找叶楠，都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为了叶楠做了人流手术的事情。她会出事情，所有的源头都是自己。

　　　　就像是一个绕不开的死结，在林晓漓的心头盘旋萦绕。

　　　　“呜呜呜所有，这一切都是我造成，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我，奶奶不会激动地都是我啊！”林晓漓的哭声不大，每一句都是卡在嗓子眼里的，却那么悲伤，听了让人心碎。

　　　　见林晓漓伤心地不能自已，林天祥更是难受。他试探性地将手搭在林晓漓的肩膀上，安抚又自责地说道：“不是这样的，都是我。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去找她，她也不会知道所以，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晓漓，是我的错。”

　　　　第一次，林晓漓没有像针尖对麦芒一样地针对他。

　　　　或许是太过无力，太过悲伤了，林晓漓也分不清自己是无力去反击，还是打心底地接受了他这种方式的安慰。

　　　　恐惧、心慌，林晓漓抓住凌杰的双臂摇晃着，声音也大了起来：“凌学长，那现在怎么办？你是医院最好的脑外科大夫，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凌杰转过头看向林晓漓，尽量把学术上的专业术语说得简单易懂些：“现在还出血说明较大的血管破损或者是凝血机制出现异常。现在手术会使得手术中止血艰难并且会进一步损伤脑组织，而且奶奶年纪也大了，现在手术必定是弊大于利。目前只能采取保守治疗，稍后我会给奶奶作穿刺抽取出血，以减轻颅内压。但后期情况如何不好判断，也是有风险的。”

　　　　这是他能告诉她最大的信息，他见过那么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