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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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欢-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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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是记得前世的事情,还是,灵魂穿越了时空,来到这里。这一切的一切,她想要弄明白,又怕弄明白。

    就像小时候,她问师傅,人有没有前世?她的将来会怎么样?师傅斜睨着她,说了一句“你的前世我又没见过,我哪儿知道?至于你的将来,我将来就知道了,将来再告诉你。”

    慕紫清语结,师傅在世人看起来是一副神秘莫测、世外高人的清风道骨,可却顽的厉害,他教给她知识,教给她武功,带她好山好河的四处游历。可就是不告诉她,她最想知道的那些东西。

    后来有一天,师傅说,他的使命完成了,让他不要再找她,说以后的路得自己走,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她慌了,却再也没有找师傅。师傅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如从未有过个人。

    她一心一意的打理着粮庄,打理着她的芙蓉堂。

    景衍的衣服隔着草地的湿气,她稍微挪了挪。寂静的夜,风清凉无比。

    好一会儿,景衍侧过头,将酒坛递给她,“要不要来点儿?”

    慕紫清点点头,说好的对酌,就没有独饮的道理。伸手接过酒,浅酌一口,一股浓烈的灼热感像燃烧的火龙一般自唇间蔓延,皱了眉,“好烈!”

    景衍微微一笑,侧目而视,见慕紫清下巴轻扬,眼神清冽,完美的弧度在银色的月光下一直延伸,忙别过脸收回目光。

    二人一直沉默着。只有月华、虫鸣、微风伴着丝丝袅袅的香气不远不近的袭绕心肺,这香味不知是花香还是发香,是那样的沁人心脾。

    不知何时,一坛酒已见底,景衍带着些微微的酒气,声音幽幽,“慕紫清,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出来么?”

    慕紫清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借酒消愁,只是她不知道愁在哪里。

    景衍仰头又喝了一口,却发现酒坛已空,坛口朝下,使劲摇了摇,笑道:“瞧,没酒了。真是扫兴,应该和你喝的大醉而归才好。”

    慕紫清黛眉微蹙,“醉了还得吐,吐了还得醒,醒了还得受着痛。倒不如清醒些,想明白就好了。”

    景衍微愣,旋即哈哈一笑,“对,是这么个理儿。”

    “你刚才说找我有事,是什么?”慕紫清疑惑的问。

    “嗯,就问你,你对嫁人这件事,怎么看?”景衍问的小心翼翼。

    “嫁人?”慕紫清摇摇头,失笑道:“没想过。”她确实是没有想过,也不想去想,虽然在这样的时代,十八岁的大家闺秀不嫁人的可能只剩下她,但爹爹从没有催促过她,虽然通过娘亲问过几回,都被她拒绝。爹爹也不再逼她,只是更加勤奋的观察适龄的公子少年。娘亲回回提起这件事,都是哭的肝肠寸断,一说满腔的悔恨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小小年纪就离家外出,虽然每次丫头仆妇一大群人照顾,但她始终认为没能在身旁亲身照顾就是她这辈子的遗憾。二说爹爹对她的婚事不上心,姑娘这么大了,也就由着姑娘的性子。可是,她不也是由着她姑娘的性子么?

    可有一点,不论谁说,她的心意不变。可这样想来爹爹和娘亲真是宠她宠的无法无天,在这个时代,年纪大了不嫁就是不孝,就是忤逆。

    景衍看着慕紫清时而惆怅,时而庆幸的表情,嘿嘿一笑,“你想什么这么出神?”

    “就想着,嫁人有什么好?嫁了人,你就是夫家的人,无法对父母尽孝,不能侍奉父母终老,还要带着自己的陪嫁为夫家操劳,相夫教子,一生不得变。若是遇见心仪之人,两情相悦,你侬我侬这还好,可即便这样世事变化,若干年后,你能保证他还能一心一意?不,不但不能让他一心一意,你还得让他纳妾,多生子女,方显出雍容大度,否则就是善妒,会被告世人诟病。若是,遇人不淑,”慕紫清顿了一下,想到自己为宠妃的一世,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因为她怕冷,那时的皇帝为了她,耗费国家财力,集了最优秀的匠人建了一座暖阁。就连地上也铺了一层暖玉。冬天,别的地方萧瑟寒冷,而她的暖阁温暖如春。即便光着脚站在地上,也没有一丝凉意。

    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因为她享受了她一生所有的快乐,所以后来落得那样的下场。许是想起死前的惨状,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景衍看她忽如而来的目光呆滞,甚至透着恐惧,用胳膊肘儿轻轻捅了捅她,“你怎么了?”

    慕紫清恍过神,苦笑,“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景衍听她说的决绝,皱了眉头,“这,太绝对了吧。”

第二十九章 对饮(二)() 
“绝对?”慕紫清七分冷笑,三分讥诮,“皇宫暂且不说,就是那些士大夫的夫人小妾,有的娶过门不到十年就暴病身亡,真的是暴病么?不过一年,又有新夫人进门,那连着死几个夫人的,也不在少数。这是不是要归结于他们家风水不好?呵,没有了爱,他待你如亲人般还好,若不是,不爱你,不信你,你便成了眼中钉,肉中刺,非除之而后快。那时候,除了死,或者如死一般活着,你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够转圜?”

    景衍听的浑身发冷,打了个寒噤,竟说不出话来。岳京有的是名门望族,但哪个府里死个小妾姨娘的,只说是暴病而亡,根本没有人在意。就是大哥府上,死几个丫头,或者是死个不受宠的侧妃,要是说病死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些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不曾想这么深。可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女竟看的如此透彻,也如此悲凉。仿佛,她经历了很多,可是,明明她只有十八岁,她的人生甚至还没有开始。

    景衍喉咙发紧,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其实,其实他是想问她,关于父皇要替太子爷和二皇子晋王选妃,二人都选中了这位相国的嫡女,如何破这个局的问题。不知怎的,当时他听到消息后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就想告诉她,问问她的想法。

    如今要问了,反而思虑半天,不知怎么说才好,只得嚅嚅道:“嗯,那,我听说父皇,要替二位皇兄选妃,你,你考虑过么?”

    慕紫清目光清冷,关于选妃一事,她知道,皇上从侧面探过爹爹的话,爹爹打了太极。可今天的宴会,皇后上上下下眯着眼打量她,贵妃也观察她,她都能感觉到。现在景衍一问,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冷冷一笑,“你是替太子和晋王来当说客的吗?”

    景衍明显一滞,不曾想慕紫清这样直截了当,忙解释“不,不是的。”

    慕紫清站起身,直直的盯着景衍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景衍忙起了身,想要伸手去拉她,可是手停在半空中,半分也挪不动,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景衍吼了一声,“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听说我两个皇兄都向父皇提了你,我与你兄长是挚交好友,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想问问你的意见,也许能够帮到你。”

    原来如此。

    想到慕承熙,慕紫清面色稍稍缓和,语气却依然清冷,“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嫁入皇家,而且目前,我没有嫁人的打算。

    慕紫清态度坚决,景衍似是庆幸,又似不安,“你是相国大人的嫡女……”他欲言又止,“你的婚事,很多人都在看着。”

    “哼,我知道,他们看见的,怕只是相国女儿这个名头吧。”

    景衍苦笑,“我今天本来也只是想和你聊聊。谁料想你这么大的反应,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坐一会儿吧!我头有些昏。”

    慕紫清恍然意识到景衍已经喝了大坛的酒,怕是已有几分醉,可看他虽有酒气,但目光清明。自知是她说的有些沉重,便重新又坐下来,却也不再说话。

    “其实,今日是我母妃良妃的忌日。”良久,景衍声音幽幽,“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独处一会儿,祭奠我的母妃。”他声音中透着丝疲惫和无奈,仿佛挣扎了很久。

    慕紫清侧眸看着景衍苦笑的脸,听着他低低的声音缥缈无垠,“母妃是宫女出身,因为生了我,才被封了良妃。因为她的出身,我从小就被看不起,也没有人在意。母妃被册封没几年,就一病而亡了,那时我还小,只知道母妃病的很重,却不知道怎么办。”

    景衍叹了口气,“那时的我真的太小了,还不知未来有多凶险。每天只知道淘气、疯玩,并不知母妃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一段时间,我看到母妃日夜以泪洗面,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一天夜里,她突然紧紧的抱着我,说舍不得,舍不得,我才知道,她是存了赴死的心。”景衍哽咽了一下,眼圈发红。

    慕紫清一凛,直觉告诉她,良妃死的蹊跷,“你母妃,怎么死的?”

    景衍摇了摇头,“太医说母妃体弱,得了不治之症。可是,我母妃明明身体康健,哪儿来的不治之症?当时的我只是觉得奇怪,因为实在是太小了,不知道怎么去查,找谁查。虽然年纪小,也知道从今往后,没有人再偷偷给我做我爱吃的糕点,也没有人在我生病时抱着我整日整夜的不睡觉。我永远都记得,我母妃临命终时,拉着我的手,就那么看着我,却说不出话来,我看到她眼神中的担忧、恐惧、不舍,”

    景衍抿了唇,眼神哀伤,“最后,她像是拼出她全身的气力,声音沙哑的要我发誓,这辈子都不要想着去做皇帝,平平安安长大,等封了王,立了府,就远离朝堂,还说,”景衍很允难的吐出几个字,“不要报仇!”

    慕紫清大骇,一句不要报仇说的再明白不过,良妃的死,是为了保全景衍,她看着景衍,心中不忍,“你母妃牺牲了自己,保全了你。”

    “是,但她也绝了我对那把椅子的所有幻想。”景衍长出一口气,“但我真的很想弄明白,我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慕紫清感受着景衍的哀伤,她知道,宫里枉死的妃子不止良妃一个。良妃要景衍远离龙椅,希望他平安一生,可景衍身为皇子,已经是处在权力的漩涡里,怎么能躲的过去?

    “那,你有没有查过,当年良妃娘娘的死因?”

    “没,没有。”景衍摇了摇头,“我当年实在太小,能够记忆的事情也太少,一切都无从查起。”

    也是,去查一个几十年前妃子的真实死因,确实不易。“就没有从太医院着手?”慕紫清疑惑道,太医院的出诊应该有记录,尤其是后宫,每次的出诊,做了什么,用了什么药,都会有专人记载。

第三十章 绑架(一)() 
“不,没有,都没有,只简单的记录了我母妃久病而亡,具体什么都没有。”景衍忧伤的眼眸中有那么一刻的无助,“后来,浑浑噩噩的我被拖到皇后娘娘宫中,从此,我就在皇后宫中长大。”

    慕紫清几乎能够想到,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过着怎样寄人篱下的生活,又是怎样小心翼翼,掩藏锋芒的平安长大。怕是他的性子,也是换取平安长大的遮掩。消失在对手的眼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不要成为对手,或者不配成为对手。他这二十几年,应该过的很辛苦。

    “幸而,你现在很平安的长大了。”慕紫清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她是真的不知怎么去安慰他。

    景衍斜了慕紫清一眼,居然笑了起来。

    慕紫清有点尴尬,岔开话题,“我听着你刚才的笛声,明明应该是相思意,可,不又不太像。”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如转移话题,让景衍不要再想他母妃的事情,不要悲伤,至少现在不要。

    景衍一听,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才慢吞吞道:“刚才那首《落花殇》是母妃教我的。自母妃逝世后,我会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为母妃吹奏一曲。”

    慕紫清一听,傻了半天,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景衍又露出他那招牌似的调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我一个人,今年真是个特殊的日子,有你陪着我。”

    慕紫清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干脆闭嘴吧。

    景衍眼神忽而变得清亮,“你说,你的意中人会是什么样子?”

    “啊?”慕紫清怔了一下,“什么什么样子?”

    景衍靠近了一些,“比方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慕紫清想了想,她该喜欢什么类型的呢?前世,她是有男朋友的,一个豪门千金,一个豪门公子,门当户对,她好像一直就知道她会嫁给他似的,那他是什么类型的?想不起来了。还没有熬到嫁人,她就被人害死了。

    再往前呢?宠妃那一世,她喜欢皇帝,皇帝是什么样子?她记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她的天,他什么样子都好。她爱的轰轰烈烈,却死的凄凄惨惨。

    再往前,呵,谈不上了,她那一世是个将军,男人。

    再往前,她不记得了。

    她下巴搁在膝盖上支着腮,努力的往前想,往细了想,渐渐的酒意上浮,眼皮困的支撑不住。

    景衍一直等着慕紫清回话,可不知何时,景衍肩膀一沉,身旁竟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苦笑,她居然给睡着了。

    景衍微微侧脸,温热光滑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他的脸颊碰到了她光洁的额头。忙直起了身体,悄悄侧目,但见她头朝后仰过,快跌落他肩头的瞬间,便轻轻用手抵住了她的快滑落的后脑。一缕青丝散在脸颊旁,凌乱中有种别样的美。他替她将青丝捋到耳后,一只手托住她的头,正襟危坐。

    星辰变淡,东方泛白,鱼跃鸟鸣。

    慕紫清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觉得浑身不舒服,突然想起昨夜是与景衍一起喝酒的,一转头,便对上景衍那千年不变似笑非笑的脸,只不过,他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眼圈黑重,脊背僵直。“你可是醒了,再不醒,我整个肩膀都要废了!还有,我的衣服都能拧下水来,是你的口水。”

    慕紫清一听,“嚯”起了身,定定的瞅着景衍,她睡着了?她居然睡着了?她怎么能够睡着?

    她的目光停留在景衍皱巴巴的衣服上,还有一片明显的湿痕,那一刻的她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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