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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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续前缘-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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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池道:“你确认是他的信么?是否是他人冒写的?我是说,他毕竟先前不是对你没什么……”薛池立即阴谋论了。
    小曹氏道:“我自然是能确定,我们一起赛过诗,彼此的笔墨都是见过的,且有他的小印。你再想不到他在信中写了些什么。”
    薛池笑:“就凭你这些仙乐飘飘的形容,我也猜中是写了什么,定然是种种柔情蜜意,甜言蜜语。”
    小曹氏侧过头来靠在薛池的肩上,这样薛便看不到她的脸,薛池也没有试图去看。
    小曹氏道:“他约我相会。”
    虽然已经是陈年旧事,薛池仍是心中咯噔一下:“你不会这么傻,去了罢?”
    小曹氏幽幽的道:“我想着能见一面,说说话也是好的,却并无其他奢望。他与我如今的身份,注定不能有奢望。”
    薛池觉得所见的这一面也许就是造成小曹氏不得不委身为妾的原因。难道融进彰喝醉了酒,非礼了小曹氏?娶不了姐姐,报复妹妹之类的?不会这么狗血吧!她想追问,又怕小曹氏的玻璃心碎了,只好抿嘴忍住。
    小曹氏呵呵笑了两声,有些渗人。
    她语调有些怪异:“可是我去了相约之地,却没有等到他。”
    “啊?”薛池愣了,简直一下子峰回路转,她还想着小曹氏说到某些少儿不宜画面时要不要露点羞涩,谁想就熄火了。
    小曹氏道:“很奇怪?我当时也很奇怪,苦苦等到天色渐暗,再不回去恐惹母亲疑心,只得匆匆的走了。为此也惹了一桩心病,却并无勇气去询问融进彰。”
    小曹氏语速变得有些急促。如果说先前向薛池倾诉她还有些犹豫迟疑,但到此刻已经有些不吐不快了。
    这么多年,那些闺中密友见她身份骤变,都渐渐断了同她的往来。母亲一味只会自怨自艾,到末了却总要她体谅姐姐的难处。柴嬷嬷和信娘虽然忠心,也咒骂过融家诸人,却总说委屈这一时,等大姑奶奶在宫中站稳了脚,也就苦尽甘来了。
    她这些心事,竟是十数年无人可诉!
    薛池感觉到小曹氏心情的激荡,见她一手抓紧了手帕,葱管一般的指甲即将折断,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追问道:“后来呢?”
    小曹氏正陷在魔障之中,被薛池出声打断,竟然大喘了一口气,仿佛从窒息中脱出一般。她一下冷汗淋漓的坐直了身子,看到薛池一双关切的眼睛,又感觉到薛池的手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渐渐的平息下来。
    “后来不知为何,平城竟然渐渐的传出来风声,说我自甘下贱,好好的伯府贵女居然与有妇之夫有了私情……众人皆背着我们一家人取笑,等母亲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尽人皆知了……”
    薛池咦了一声,她也大约知道这后果。于男子来说,虽有碍名声,倒也风流,旁人兴许还会羡慕他有此香艳韵事,钦佩他有此猎艳手段。
    但对女子来说,便是清誉尽毁了,自此摆在眼前的路并不多了。
    小曹氏蹙着眉头,又陷入到那断痛苦的日子:父亲的失望,娘亲的逼问,嫂子的不耐。
    “我那时知晓瞒不住了,便将那封信交了出去,母亲拿了信,问上了敬安伯府去。”
    “谁知道母亲气势汹汹的去,却是满面颓然的回来了,与父亲商量了几日,然后告诉我,告诉我——”小曹氏几乎说不下去了。
    薛池半跪起身,紧紧的搂住了她。
    小曹氏挣扎着道:“他们告诉我敬安伯世子将会聘我为偏房夫人,正经的说媒下聘,不比正妻差了多少。往后有了子女也可养在自己膝下,不用冠以‘姨娘’名头。”
    “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妾,不过是个妾。”
    
    第32章 皇帝来了
    
    薛池也觉得很难过。在她现代人的眼光中,妾室当然也是人,也有人聪明,有人温柔,有人满腹才情。
    但在这个时代,妾室天生低人一等,像老太君身边得用的嬷嬷在融伯爷的妾室面前都可以甩脸子。主母天生就是与妾室对立、磋磨妾室的。
    小曹氏由原先高高在上的贵女,突然一下跌成妾室,其中的彷徨、无助、不解,不需多说。
    小曹氏道:“我纵然仰慕融进彰,却也不敢逾越一步,更是从未想过要自甘下贱。却不曾料到只是一次没有克制住自己,甚至连面也没见到,便要落到如此地步。我自然是不甘……”
    她哭着问为什么?曹母只是与她抱头痛哭,说对不起她。
    彼时小曹氏十分乖顺,从未经过事,并不懂要如何抗争。她甚至惊惶的觉得也许就是那次赴约落入人眼中才惹来后事,又羞又悔又绝望。竟然一病不起。
    眼看着女儿竟然奄奄一息,曹父曹母不免心疼,没了办法,这才对小曹氏吐露实情。
    却原来此事祸起宫中。
    这一年来曹芮华倍受宠爱,甫一入宫便封为贵人,而后又无功而被升为六嫔之一,是为芮嫔。如果她再一有孕,四妃之中必有她一席之位。这由不得人不眼红:越是受宠,便越是招风。
    被人不动声色的在皇后、太后面前上了几回眼药,还好曹芮华十分聪慧,总算化解开来,自此胆战心惊,谨言慎行。
    小曹氏有限的几次陪曹母往宫中探视曹芮华时,也发现她红着眼眶一脸阴郁。
    曹芮华先前与融进彰郎情妾意之时虽不十分明显,也并非无迹可寻,宫中有心人自然可以得知。
    这一日有人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太临,在皇帝出宫微服时无意提及敬安伯世子融进彰藏有一幅元晋墨宝。
    元晋是前朝在野名士,有大才,然为人狂放不羁,并不愿为官,所留墨宝也极为稀少。
    虽元晋早已过世,然皇帝觉得元晋的见解十分独到,与他神交已久,但凡听闻有他的墨宝,必要一观。
    于是皇帝便颇有兴致的造访了融伯府世子的书房。
    融府上下整个都吓傻了,匆忙的更衣整妆,跌跌撞撞的接驾。
    融进彰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何玄机,只余下兴奋和荣耀,觉得半月前购入这幅狂草真是时运,恭敬的引了皇帝进入书房。
    皇帝兴致勃勃而来,一看之下却是皱起了眉头,鉴定这幅墨宝不过赝品罢了。
    这只是做臣子的瞎了眼自娱自乐而已,又不是说要将赝品献给皇帝欺君,皇帝也就不予责罚,不过是不悦罢了。
    就在这时,皇帝看见了博古架上的一个匣子,皇帝突然就不急着走了,他玩味的勾起一边唇角,笑道:“融爱卿这匣子上的纹饰真是十分别致。”
    一句话就让融进彰这小白脸变成了小青脸,皇帝的小黑帽也快变成小绿帽了。
    无他,芮嫔极是喜欢这种纹样,这种纹样是以双鸟头尾相衔成一个团,与时人常用团锦花纹不同。芮嫔常绣在腰带、衣角上,皇帝并不关心女子服饰,然而芮嫔受宠,看得多了也就眼熟。
    这匣子上正是以螺钿镶成了此种图案。
    宫人不理会融世子青白相加的脸色,径自去取了匣子,呈到皇帝手边。
    皇帝漫不经心的一指头挑开了匣盖,见里头放着一块玉佩、一方罗帕。皇帝笑吟吟的道:“融爱卿如此珍之重之,恐怕是位红粉佳人所赠,可要朕成全?”
    融进彰埋着头,两股战战,害怕被成全到黄泉路上去,无边的恐惧让他透不过气,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突然九天之上降下一道神雷,劈到曹、融两家的祖坟上,同一时缕青烟钻进了融进彰的脑子里,他受了祖宗的点拨,陌生的听到自己的声音:“陛下问及,微臣不敢不答。此姝正是云阳伯府的二姑娘……”这也交待得过去,姐妹俩喜欢一个纹样,兴许这个纹样就是姐妹俩一起设计出来的呢?又或者妹妹不见得多喜欢,但有一两样同纹样的物件倒不是奇事。
    皇帝起身走到了融进彰面前,抬脚用靴尖挑起了融进彰的下巴,审视着他面上的惊惶不安:“你敢欺君?”
    这位皇帝一向喜怒无常,又心狠手辣。
    先帝在位期间就十分忌惮他的手段,唯恐传位予他后,其余几个儿子没有活路。后头见他将最小的弟弟当儿子养,所有的兄弟情都蹦发出来了,这才放心闭了眼睛。
    谁知道他一闭眼吧,皇帝上位就将其他兄弟都干翻了,只留下幼弟。对幼弟那个疼啊,那个宠啊,你以为他是想养废小皇弟?那也不是,他还真是手把手的教武艺,手把手的教政务。谁给他的小皇弟脸色,统统拖出去砍死。
    十分教人捉摸不透,朝中大臣莫不是战战兢兢的。
    此时融进彰面对着这样一位天威难测的皇帝,简直恨不得晕过去。
    就见皇帝薄唇一扯,笑道:“不如你给曹二姑娘写封信,约她在嘉善楼的雅间相会。若她来了,朕就信了。若她不来……”
    在皇帝意味深长的目光下,融进彰滚去写信。写完后皇帝拿着点评一二,又命他添添减减,最末得了一封精心炮制的情书,令身边的宫人送去曹家,然后令人等在嘉善楼,看小曹氏是否赴会。
    结局当然是小曹氏痴傻赴会,融进彰狗命得保了。
    薛池听得咋舌,这位皇帝,嗯,怎么说,还真是邪魅狂狷啊!
    薛池斟了一杯茶水给小曹氏,她接过饮下,默然半晌才道:“后头竟不知是谁走漏风声,闹得人尽皆知……想来不外乎是那些有心人罢。”
    薛池还在沉默,小曹氏却陡然问道:“你觉得我错了吗?”
    薛池看她神情隐隐带了抹神经质的偏执,就像这个问题已经拷问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
    薛池考虑再三,久到小曹氏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小臂。
    薛池抬起头叹了口气:“好罢,我以为……你有错。不是说不能在心底仰慕一个人,但他当年已有正妻,你便不该给自己任何一丝奢望,不该去赴会。”不过曹、融两家祖宗八辈都要感谢小曹氏这点错。皇帝思想开明的话,也许觉得只是婚前一点小儿女私情,无关大雅。但明显这皇帝挺不开明的,融、曹两家一个不好就要死得不要不要的。可一码归一码,单纯从小曹氏自身来说,她也是有不当之处的。
    小曹氏吁出一口气来,紧迫前倾的身子放松了,向后倚在车壁上。
    “我也有错,我知道。可他们嘴上从来不说我有错,只一味的说世事弄人,天威难测。可心中却是未尝没有以为我咎由自取的意思,我都知道的。”
    薛池哼了一声:“但你只错了一分,太后娘娘和融伯爷才是错到十分!你错这一分,也已赎完罪了,不必再自责。”
    小曹氏点点头:“你说得对。”不知为何,她觉得薛池这些话都说到她心中去了,一时间竟觉得松快起来。
    薛池嘟囔道:“你为何要答应做妾呢?就算是坏了名声,不是也可以终生不嫁的么?”
    小曹氏道:“入融府做妾,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她脸上挂起了一抹冷笑:“我也是后来才琢磨清楚,太后娘娘以为我只有不顾身份,自甘下贱的做了融进彰的妾室,才能彻底去了皇帝心中的疑心。”
    曹父、曹母原也是心疼女儿的人,不然将她送到寺庙中与青灯古佛相伴,岂不全了曹家名声?
    只是在太后来信劝说下,曹父曹母又心疼女儿花一样的年纪,不忍她孤苦。做妾虽然不好听,但在父母兄弟眼皮子底下照应,却吃不了苦去。融家应承种种优待不说,融进彰的正妻亦正好是曹父庶兄的女儿,这庶兄颇具才干野心,凭自己的本事做到了四品官职。此时他趁机从曹父手上得了许多好处去,也允诺来日女儿必不为难小曹氏。
    如此种种安排妥当,小曹氏关起门来度日,将来有个一儿半女,也算周全了一世,不比僧衣茹素实惠?
    太后当年甚至出了主意,让曹父、曹母请了融进彰来劝小曹氏。
    融进彰满口甜言蜜语,百般许诺,小曹氏年纪又轻,本就对融进彰心存爱意,对比着一眼望不到底的孤苦生活,到底是能与心上人厮守来得更好,因此便点了头应下。
    薛池总算清楚了小曹氏为何一介贵女委身做妾,不免愤然道:“真是的,跟皇帝没法讲理,动不动抄家灭族的。如若不然,你也可闹他个天翻地覆,再纵火逃跑。”
    小曹氏闻言竟然上下打量薛池一翻:“我是不能的,不过,我看你倒是能成。”
    薛池道:“好啦,总忘不了要捎带上取笑我。不过如今你是皇帝的姨母了,他再抄你九族也只好自刎了,你总算是能闹了。”
    小曹氏见她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不免心中也生出些意气来,觉得闹一闹也未尝不可。
    然而薛池突然一顿:“可你有云阳伯府护着,宫中还有个娘娘,融家怎么就动得了你?还将你一关十数年之久?便是看在云阳伯面上也不该罚得如此之重啊。”
    
    第33章 忆往昔
    
    小曹氏面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像是嘲讽,又像是怨恨,最末冷笑了一声道:“此事虽能交待过去,却也只是皇上不耐细纠罢了。”
    毕竟曹芮华之事也只在入宫之前。入宫时重重验身,确是处子无疑。皇帝过问一回便罢,也不必硬要往头上落实顶绿帽。
    “可皇上到底自此冷落了我姐姐。”小曹氏抿了抿唇:“宫中失了宠的嫔妃数不胜数,自此便不为人所记得。长日难度,更遑论替人撑腰?而曹芝华之父从我父亲手上得了好处去,自是如虎添翼。此消彼长下,曹芝华渐渐的对我露出嫉恨之色来……”
    融进彰初得了小曹氏,因小曹氏逐渐长开,容貌不输其姐,更兼融进彰对小曹氏有几分愧疚,自然对小曹氏珍之爱之,小曹氏很是过了一段舒心日子。
    这一节不免令曹芝华妒火高涨,毕竟小曹氏有种种优待不说,还有娘家撑腰,全然不同一般生死被捏在曹芝华手中的妾室。
    小曹氏亦是懵懂无知,融进彰对她的好,她只知欣喜,并不知低调。整个人像一朵吸足了阳光雨露的花儿,娇美烂漫的舒展着花瓣。
    小曹氏苦笑着摇头:“真正触怒她的,是一株千叶莲。当时我大嫂有孕,胎相不稳。千叶莲是安胎圣药,但在有人迹的地方此药早被采摘而尽。好容易融家名下的铺子收了一株千叶莲,融进彰便取了来予我,好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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