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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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鼎记-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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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散的,还有侗余在世间所有的感觉。

    一名舍渊城将军装扮的中年男子,一手持刀,一手拎起鬼方大巫侗余的首级,面向大夏王旗高声长啸,泪流满面。侗余虽死,但城中鬼方战士仍在奋力死战,舍渊城举城投降后,毕修安大军并未进城,留下二千鬼方战士,说是协助防守,实则监视。孤华城一役,鬼方溃退,太子律卫逐一击破被鬼方占据的诸成,鬼方战士四下奔散,很多都聚集到舍渊城中,城中鬼方战士有七千人,均是具有一战之能。

    鬼方溃兵七千,均有一战之能,并非因为鬼方战士身体尤为强悍,而是因为战场之上,鬼方战士溃退之时,没有挟带伤病的习惯。帝禹之时与鬼方作战,鬼方无论进退,只要行军,均将伤病尽数杀死,以防拖累。时至今日,虽是已经不再斩杀伤病,但即便大胜进军,也绝不带伤病行军,多半是留在原地任其自生自灭。胜尤如此,在溃退之时,更是将伤病抛于敌手,任由宰割。

    故而,舍渊城内七千鬼方战士均能战,且鬼方本就不习战阵,喜各自为战,即便侗余被杀,与鬼方战士而言,也无大碍。更何况,侗余仅仅是一名普通大巫,名望尚浅,随着鬼方溃兵日见增多,已经没有能力掌控全局,身死之后,反而不会造成鬼方集体性的溃败。

第一百零四章 攻克舍渊() 
从侗余被杀,到城墙上厮杀四起,不过片刻的功夫。城下,青炎烈焰车上的青炎军士,刚刚将玄铁链固定好,豹纹犀角兽低声嘶吼,拉着青炎烈焰车划出一个半圆,掉头狂奔,玄铁链瞬间被拉得笔直。

    刚刚射出的两支玄铁弩箭,弩箭前端遍布粗大倒刺,射穿城门之后,粗大倒刺便牢牢勾住门板,箭尖后端,三根倒爪弹射而出扒住城门。

    豹纹犀角兽口鼻喷出粗气,在青炎军士的驱使下,猛然冲出,舍渊城的城门发出一声声吱呀吱呀的声响,厚达两尺门板极力抗拒着玄铁弩箭的倒拽,城门锚在门洞上的青铜巨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舍渊城两扇城门,各用三十二枚青铜钉固定活页,这些青铜巨钉在大力拉扯之下,纷纷动摇,石粉簌簌而下。豹纹犀角兽赤红着双眼,正通过两条玄铁链,与舍渊城门较量力气。不时的有青铜巨钉松动迸飞,但一时间舍渊城门仍是悍然挺立。

    青炎烈焰车上,军士擎起手中长鞭,自下而上的撩起,长鞭清响,打在豹纹犀角兽臀缝之间的软肉上。豹纹犀角兽全身生满青黑斑驳的鳞甲,刀剑难入,浑身上下唯有臀缝之间巴掌大小的一块软肉没有鳞甲防护,其肉色粉娇嫩,迥异于全身鳞甲。

    豹纹犀角兽臀间软肉被鞭梢扫中,疼痛难忍,咆哮怒吼着拉动青炎烈焰车向前猛冲,玄铁链被拉伸的笔直,舍渊城门木屑飞溅、青铜巨钉不时迸飞。青炎烈焰车上的军士间隔着鞭打豹纹犀角兽,极好的掌控着时间和力度,使得豹纹犀角兽疼痛异常,而又不至于暴怒发狂。

    四只豹纹犀角兽嘴角口沫飞溅,双眼赤红,巨大狰狞的兽头低垂,四蹄深深陷入地下,奋力向前,青铜浇筑的青炎烈焰车不堪重负,发出一声声嘶哑声响。

    嘭。一声巨响。

    豹纹犀角兽拉动两驾青炎烈焰车直冲向青炎军方阵,身后的玄铁链上是两扇轰然坍落的舍渊城城门,在地上拖行,激起漫天沙石灰尘。青炎军治军极严,虽是豹纹犀角兽怒吼冲来,青炎军依旧伫立不动,丝毫没有惊乱闪避之象。

    青炎烈焰车上的军士极力收束豹纹犀角兽,在距离青炎军战阵不足十丈处,两架青炎烈焰车左右分驶,稳稳的转向停住,托在地上的沉重城门,又悠悠向前互动了三丈余,方才停下。

    漫天烟尘渐渐消散,洞开的舍渊城如**的少女陈列在万余青炎军阵前。太子律卫长剑轻挥,剑尖所指,正是洞开的舍渊城城门。青炎军阵势裂开,分成二十个小型阵列,在震天喊杀声中冲入舍渊城。

    五百人为一队的青炎军,井然有序的冲过舍渊城门,便迅速展开,控制住各个主要街口和建筑。十队青炎军,五千军士进入舍渊城之后,城外的青炎军不再入城,而是缓缓逼近城门,蓄势而发。

    五千青炎军势如破竹,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基本上控制了舍渊城城内,肃清了城内的鬼方战士,并逐步杀上城墙。城墙之上,舍渊城将士和鬼方舍生忘死的拼杀,见到青炎军杀入城中,心中百感交集,不一而论。

    青炎军战力极强,更兼舍渊城军士和鬼方拼杀时间虽短,但城墙狭小,惨烈异常,死伤都是过半,尚存者也是强弩之末,身心俱疲。青炎军如秋风一般横扫而过,鬼方战士均是就地斩杀,舍渊城军士但凡不放下兵刃的,也被立时格杀。

    城墙之上,血流成河,尸骸遍野。有鬼战士见青炎军迫近,避无可避,竟然一头从城墙之上跃下,肝脑涂地。

    一个时辰之后,太子律卫率亲卫入城。此刻城中已经再无一名鬼方战士生还,仅存的三百多舍渊城军士也被集中到城主府前的广场之上,数百青炎军团团围住,虎视眈眈。

    三百多舍渊城军士都是浑身浴血,披伤在身,眼神之中大多流露着绝望,痛苦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刚刚青炎军的手段这些幸存之人都已见过。虽说是这些舍渊城军士都身负叛国降敌之名,但毕竟是正在与鬼方厮杀,转瞬之间变见到活生生的同袍兄弟没有死在鬼方手中,反而倒在王师青炎军刀下。

    太子律卫在马上缓缓而来,一路上虽然尸横遍地,鲜血盈壑,舍渊城军士和鬼方战士的尸首横陈,有的还保持着生前激烈的搏杀姿势。但律卫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动容。身居高位者,自然不会为普通兵士生死而过于悲恸,更何况,此刻律卫心中更加忧虑的是尚存下来的三百舍渊城军士处置问题。

    按大夏律,凡反叛的将领,烹之,并诛九族。从叛者,十士长以上斩,普通军士杖二百,流千里,并父母妻子永世入奴隶籍。大夏军法严苛,自立国以来,罕有反叛者。盖因反叛者,即便是普通军士,也难以熬过二百杖刑,更遑论父母妻子永世入奴隶籍,子孙后代世世受辱。

    舍渊城军士也均知道这一点,三百多人的眼睛望着太子律卫。舍渊城轻松攻下,舍渊城的军士功不可没,一班将士舍命苦战,心中本就是怀着能够将功赎罪的机会,至少能保住妻子父母的奢望。

    太子律卫微微皱了皱眉,在距离舍渊城军士二十步之外停下,沉吟不语。这些降兵当诛,杀三百人对于太子律卫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律卫心中忧虑的是,一旦杀了这三百军士,舍渊城百姓会做如何想。自己身为太子,实在是不愿承担这杀戮的名声。若是不杀,有违大夏律,自然不是太子应该做的,况且律卫也觉得这些降兵理应诛杀,反复衡量,太子律卫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

    有些懊恼的看了站立一旁的青炎军副统领关流风,太子律卫心中更是恼火,关流风你又不是不知大夏军法,这些叛军在我入城之前杀掉,岂不是省了许多烦恼。关流风血染战袍,有些惶恐的看了看自己的身周,并无不妥,但太子为何这般眼神看向自己。

    太子律卫定了定神,刚要说些什么,一名浑身是血的舍渊城军士忽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恨不战死() 
那军士身形摇晃,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青炎军长戈交错,将他拦下,数名青炎军军士手持青铜巨盾,护在太子律卫马前。太子律卫在马上,位置甚高,青炎军军士奋力将巨盾举起,也没法护及周全,也不敢让太子下马,只能是伸长胳膊,将巨盾举高,尽力护住太子律卫的周全。

    太子律卫端坐于马上,面前青铜巨盾高高竖起,几乎触及律卫的脖颈,太子律卫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没有说什么。高举巨盾的军士在下面根本看不到律卫的表情,只是奋力高举青铜巨盾。

    太子律卫望向那名军士,只见他浑身浴血,甲胄之上遍布着十余道伤口,左颊之上一道恐怖的刀伤从眉骨处直抵唇角,几乎将一张脸分成两半。这名军士仿佛鲜血已经流尽,脸色惨白,翻卷的刀口上,深处极淡的血液,伴随着他不自觉的抽动,缓缓的渗出。这名军士左臂齐肘被斩断,用肮脏的衣角胡乱包扎,混着黑色的血水不断滴下。

    那军士极为艰难的跪倒在血水之中,口齿不清的说道:“舍渊城撩将米全,拜见太子。”太子律卫微微皱了皱眉,撩将是夏军中的低级将领,麾下的军士不过三百,这种低级将领,竟然也敢拦在太子马前。

    “米全?”律卫浓眉一跳,出声问道:“米埙是你什么人。”

    米全跪在血水之中,回道:“米埙是家兄。”

    “大胆”太子律卫声音中充满愤怒。青炎军立时长戈下压,将米全压倒在血污之中,六七支青铜长戈交错着压在身上,米全丝毫动弹不得。米全身上十余处刀伤,尤其是左臂齐肘斩断,被地上血污浸染,疼痛难忍,整个身体不由得微微抽搐,却强忍没有发出一声**。

    太子律卫看着伏在血污之中的米全,皱着眉头没有做声。太子没有发话,青炎军军士自然也不能取了米全的性命。举着青铜巨盾的军士双臂酸麻,拼尽全力保持着巨盾的稳定。青铜巨盾半人多高,本是列阵所用,可以阻挡敌军骑兵冲击,自然是重量不轻。举盾军士虽然力量过人,但时间一长,避免不了浑身乏力,青铜举盾微微摇晃。

    举盾军士自觉巨盾摇晃,拼力想保持举盾不动,不想双臂酸软,巨盾反而摇晃的更加明显。军士惊慌失措,脸上汗如雨下。太子律卫用剑柄轻轻抵住摇晃的巨盾,说道:“放下吧。”

    举盾军士如蒙大赦,将青铜巨盾立于太子马前,扶着巨盾喘息不定。太子律卫缓缓说道:“放米全起来。”

    青戈军士闻言收起长戈,米全缓缓从血污之中艰难爬起,依旧跪倒在地,似乎想要笑一下,脸上抽搐不已,刀口外翻,反而显得狰狞怪异。

    太子律卫的目光望向舍渊城下,日渐西沉,刀兵过后的冀州疆土,格外有一种雄浑的壮美。律卫问道:“米全,你从米埙反叛,如今还有何话要说?”

    米全声音低哑,含糊不清,说道:“米埙不战而降,有负夏王重托,有损我大夏威名,死不足惜。米全从降,罪无可恕。米全死不足惜,但与属下军士拼力死战,助太子克复舍渊城,请太子念在我等拼力死战的份上,饶过舍渊城军士家眷。”

    米全嘶哑着说完,深深叩首,将脸埋入地面的血污之中。

    哼。

    太子律卫冷冷哼了一声,说道:“米埙以保全舍渊城而投敌,实为欺世。汝替叛降军士家眷哀告,实是盗名。你们兄弟二人果然是很像,果然很像。”

    米全伏在血污之中,听到太子律卫的话,浑身颤抖一下,却没有抬起头来。太子律卫望向聚集一团的三百余舍渊城军士,目光所及,舍渊城军士希冀渴望的目光纷纷避开,不敢与太子对视。

    太子律卫以手中马鞭徐徐指向舍渊城军士,沉声说道:“你们,身为大夏军士,身随米埙叛降鬼方,虽因故与鬼方厮杀,助我大军克复舍渊城,但大夏律决不可更改,汝等之罪,罪无可恕。”

    话音刚落,舍渊城军士之中传出一阵绝望饮泣之声,还有低低的分辨不清的怨恨之言,太子律卫脸色铁青,握住长剑的手青筋暴起。四周的青炎军虽是不忍,但此刻刀剑长戈,均已经指向舍渊城军士。

    城墙之上此刻竟然安静异常,唯有散乱沉重的呼吸之声。米全缓缓的从血污之中爬起,因刀伤而显得狰狞可怖的脸上勉力的挤出一丝笑容。米全摇晃着向前走了两步,青炎军刀戈横陈,封在米全的面前。

    米全嘶哑着声音说道:“太子殿下,我等自知罪无可恕。米埙自尽,也是愧见大夏王旗。我等也绝无面目活在世间,只望,只望太子……”米全忽然如同夜枭一般惨笑,转身拨开重重围困的青炎军走向城墙边缘。

    青炎军见米全满身血污,面目狰狞,身形摇晃不堪,几乎随时会跌倒毙命,行进方向也不是太子身周,心中多有戚戚然,便纷纷让开一条通道。米全到了城墙边,回首远远看一了眼太子律卫,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用仅存的右臂在城墙上一按,纵身跳下舍渊城。

    城墙之上寂静一片,直到城下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舍渊城军士之中,大多是低低饮泣,青炎军军士低头不语,有的将领望向太子律卫,有的却手持刀剑,逼视略显躁动的舍渊城军士。

    太子律卫端坐马上,面无表情,似乎刚刚根本不知晓米全堕城自尽一般。舍渊城军士之中忽然长身站起一人,大声说道:“我等本是应死之人,为何不战死于战阵之前,如今米埙大人和米全大人都已经羽化归天,我等还不追随?”

    这名军士几步奔至城墙边缘,有青炎军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这军士惨然一笑,猛然迸发出一股巨力,将青炎军士推后几步,纵身跃下。

    那名青炎军军士扑至墙边,望着城下血肉模糊的身形,不由得两行热烈滚滚流下。待他回过神来,却见到不远处的城墙上,六七名舍渊城军士相互携手,跳下城墙。

    太子律卫端坐于战马之上,手中马鞭轻轻敲打着玄铁长剑的剑鞘,脸上除了浓眉微皱,看不出一丝别的表情。

第一百零六章 血腥仁德() 
陆陆续续的,舍渊城军士接二连三的从城上堕下,没有一个人说上一句什么,或是在堕落的过程中发出一声惨呼,一切是那么的平静,理所当然,仿佛这些人不是去赴死,而是在大战之后,回到温馨安宁的家中。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近二百舍渊城军士已经堕下城墙,有两名舍渊城军士惊恐不已,缩在地上颤颤发抖,一名身材高大的舍渊城军士长身而起,一手一个,将两人夹在腋下,大步流星的走到城墙边缘,没有丝毫的停顿犹豫,向前一步迈空,高大身影就此消失。

    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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