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千秋之无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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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灵千秋之无宗传-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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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尘土,显得有些发灰,北方的春天就是这样,一阵风迎面吹来你必得是灰头土脸,伸出舌头在嘴唇上一舔,涩涩的都是大地母亲的关爱,放在屋外的一切也都难逃她的爱抚和慷慨施舍,不过这些并没有打扰到陈生的心情,他从桌腿上扯下一块儿抹布,迅速地将鞋面上的尘土掸掉,然后将自己已经套上一双白色新袜子的双脚伸进去,站起身来,在地面上走了几步,跳了几下,觉得甚是舒服。

    陈生再次看看墙上挂着的大方表,已经六点半了,一缕黄色的阳光透过窗缝射进了屋子,照出了一群群翻腾跳跃的尘埃精灵。陈生站在一面满是灰尘的镜子前面,不及将镜子上面的灰尘擦去,对着镜子里昏昏的人影梳了梳头发,便出了屋门,从羊圈里牵出一只绵羊上了街。

    陈生生来俊秀,家里的独苗,在爷爷重男的思想下,他顺理成章地成了家里站着的祖宗,全家都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盼着他能有所出息,奈何他这个站着的陈家祖宗在学业上没有一点建树,九年义务教育下上了六年的学,便南下打工了,干了三四年后又实在受不了那被人呼来唤去的生活方式,于是便回了家来啃老,谁奈家中亲人相继离世,只剩下他一个,且陈生的父母也没有什么家产留给他,只有三间平房和一圈绵羊作为遗产被陈生继承了,从那以后陈生便过上了真正的单身生活,这一晃就是十年,而今的他已经三十有二了。

    初春的清晨,农村的街道上还没有什么人,只有三两个要去附近小工厂上班的中年妇女,她们骑着电动车从陈生的背后赶上来,走到陈生前面后又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看,但是谁也没说话,她们只是觉得身后的这个人稀奇,想知道穿成这样的新奇物种是个什么东西,但她们看了良久却没有人认出那是他们村的陈生,还因为光顾着看陈生差点把电动车撞在一起。

    陈生看着眼前的几个妇女,看着她们的车轮压着平整的水泥路快速地向前跑走了。

    “那些小车轮一定是被我吓到了,看它们那慌张的样子。”陈生的心头忽然冒出这样一个略显调皮的念头,这把他自己都逗乐了。

    “陈生啊,这是去干啥啊?”一个声音从陈生的左边传来,等他扭头去看时,一辆从田间小路拐上来的自行车已经与他擦肩而过了,他扭头看着那骑车的人,应该是老张叔,他的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根短棍儿,短棍儿的两端又各自挂着一个粪桶,一股恶臭伴着春风迎面而来,钻进了陈生的鼻子。这是趁着早晨人少的时候掏旱厕的,或许是怕味道太大呛到别人,被别人说闲话,农村总是把这种事情放在街上人少的时候做,在陈生眼里这是农村的道德,城市是做不到,不过城市有一种叫作文明的东西,那让陈生很是崇拜,他很难理解这种肩膀上扛着一个脑袋的生物,嘴上喊着自由,却又能乖乖地遵从着“红灯停,绿灯行”的规矩,这种在自由之下产生的秩序,被陈生叫作文明,农村是看不见的这种东西的,中国的农民要不赶不上潮流,要么走在潮流之前掀起革命,就像历代的起义多以农民为主一样,他们早就知道了封建王朝要覆灭,但农民是不懂得中庸的。

    “有喜事!”陈生对着自行车上向村子里奔去的老张叔大喊道,脸上带着灿烂的笑,但是老张叔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他。或许是耳背没听见吧,陈生在心里嘀咕着,然后又转身匆匆地向大道上走去,他今天还有很多的路要走,没有时间可耽搁了。

    一路上,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陈生毫不在意,确实自己现在的模样是有些另类,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牵着一只羊走在柏油路上,让谁看到都会觉得稀罕。陈生脸上保持着应有的笑容,旁若无人地牵着他的小绵羊往跟前走,不让它去吃草,也不让它休息,只让它跟着自己迎着太阳向前走。

    路面更加平坦了,小汽车从陈生身边经过的频率增加了,路上的行人也变多了,他已经进入了城里,不远处一位被年轻的奶奶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看着陈生的小绵羊,奶声奶气地喊道:“奶奶,羊,羊!”她说着还想挣脱怀抱,下来摸摸陈生的小绵羊,但是终究没有成功,那位奶奶抱着她快速走开了。陈生看着她们逃走的样子,笑了笑,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过十字路口时,站在路中间高台上的交警狠狠地往陈生这里愣了几眼,这让陈生很不高兴,但是他并不担心。

    “愣什么愣,有本事你放下工作,从你那一亩三分地里走出来捉我啊。”陈生牵着自己的小绵羊,站在人行道上与那位交警对视着,甚至想摆出一个鬼脸,但忽又觉得这样做与自己的“西装革履”形象甚是不符,于是扯扯上衣的褶皱,向交警行一个注目礼,牵着自己的小绵羊继续向前走。

    城里的空气对陈生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汽车尾气中夹杂着各种店铺里散发出的味道,混合出一种新的不伦不类,侵蚀人的嗅觉,真是让人难以忍受。陈生皱皱眉头,放缓步伐,尽量少吸气,使自己的鼻子少遭些罪。

    衙门机构的办公楼立在道路的北面,矮胖的形态与周边的小区瘦高的建筑风格形成鲜明的对比,真是一处风景,如莲花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陈生立在大门外,看着这幢建筑,他进去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但是他的小绵羊进去可能就不太可能了。

    “都怪你,不符合规定,要不我就可以省力多了。”陈生埋怨着身后的小绵羊,然后又牵起它,继续往前走,这里还不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还需要走上一段路程。

    又是半个钟头的行程,陈生穿越整个县城,终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座天主教堂前,他在心中暗喜这一路上都没有遇见城管,这城管可不比交警,要是遇上他们,必得是要费许多唾沫才能脱身。

    陈生站在教堂的大门外喘着气,摸着自己狂跳的心,看着教堂那尖尖的屋顶,屋顶下是一面大表,现在正指着十点四十分的方向。教堂的门两边是两排垂柳,一排三棵,此时柳枝着着嫩绿,被三月的风吹得飞扬起来,就像处子迎风飘飞的长发,柔顺且带着一股诱人的芳香,陈生移步走到垂柳下,闭上眼,让那柳丝轻抚在他自己的脸上,那感觉酥酥麻麻,似是母亲蹲着身体捧着他的双颊,又像他单膝跪着,情人高傲地站在他面前用涂着红指甲的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受惊的脸。

    “咩”,小绵羊的叫声惊醒了陈生,他睁开眼看见小绵羊正在吃着垂下来的柳枝,赶紧慌忙地把它赶开了,然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身折下一根柳枝,胡乱地编成一个圆圈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陈生牵着小绵羊走进教堂,一眼就看到神父就站在门后的拐角处,默默地看着他。陈生想或许神父早就站在那里了,或许他看见了自己的小绵羊啃了门外的柳条,那么他应该也看见了自己折断一根柳条,这是一件让人感到多么羞耻的事情啊,城市里是不允许乱折柳条的,这是不文明的。陈生在心里一阵愧疚,但是眼前的神父却没有说一句话,依旧默默地看着陈生,那双眼睛在一副精致的金框眼镜后一眨不眨,他的眉头有些紧蹙,似看不懂陈生的来意,两鬓已经花白,脸颊上已有几条和蔼的皱纹,修长而单薄的身体加上一件黑色长袍,流露出一种传统中国文人博学而严肃的气质。

    陈生走上前去,在神父的耳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而后又退到小绵羊的跟前,等着神父的回答,但是神父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一只盯着他脖子上的柳枝看,这让陈生心中一阵焦虑,他认为神父一定是在为他折了教堂门前的柳枝而生气。

    “他会不会因为我的不文明而拒绝我的要求呢?”陈生紧握着拳头,手掌里已经泛出了汗水。

    “我的孩子,今天是三月五号,离四月还有一段日子呢,我不接受你现在和我开玩笑,我是严肃的。”神父摸摸手里的那本厚重的棕色封面的书籍。

    “不,神父,我是认真的,我没有再和你开玩笑,是因为我折了教堂门前的柳枝,你猜拒绝我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以在那里再种一棵柳树,我保证我会中的。”陈生有些慌了,他走了几十里的路才来到这里,如果被拒绝了,那他之前的思考和努力就都白费了,陈生知道自己是承受不来失败的,他会因为这一次的被拒绝而疯掉的。

    “这和柳枝没关系,我的孩子,你要知道,这种事情是从来没有过的,我要是答应了你,那是对我主的亵渎。”

    “不,这怎么能是亵渎呢,这是救赎,你想两个带有原罪的人在一起,难免会做出一些同流合污的事情,就像吵架,互相欺骗,这是难以避免的,而我这种做法里只有一个带有原罪的人,我的另一半可以帮我稀释一下自身的罪过,这岂不是一种更为有利的赎罪方法,而且,神父,我的神父,我愿意为了人类的赎罪去尝试这种新的方法,如果我错了,我甘愿独自承受末世的惩罚,我会向主说明这与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愿的。”陈生一口气说完了全部的话,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他已经在脑海里演示了好多遍今天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还一一找出了应对的方法,尽管他不是一名天主教徒,为此,他还是专门去了解了天主教的一些事情,什么“原罪”啊,“末世审判”啊,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他只知道自己村子的庙里有关公,有玉帝,甚至在一个小小的壁洞里还有一尊泥塑的观世音菩萨,至于耶稣、圣母他只从别人那里听到过几耳朵,从没有见过,但是为了事情能够顺理地进行,他应着头皮把它们一遍又一遍的记忆。

    “不,我的孩子,不是那样的,我并不是害怕受到主的责罚,而是,”神父顿了顿,没有接着往下说,转而问道,“我的孩子,你的生活不幸福吗?”

    “不,我很幸福的,我有三亩地,可以种粮食的,饿不着,我还有三间房子,可以住,也冻不着。”陈生一本正经地说到,“但我深感自身罪孽深重,需要有一种方法来缓和一下这种境遇,因此我请求您答应我的请求!”

    “我的孩子,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你应该去那里,那里会有人帮助你的!”神父指着陈生来时的路说到。

    “不,他们不会帮我的,他们甚至会认为我是疯子,他们会把我赶出来的,神父,我的神父,只有你能帮助我,除了您,再没有人会热心地帮助我了!”陈生央求着。

    神父听完陈生的话又是一阵沉默,仔细地看着他,摇摇头,说到:“好吧,我的孩子,那你跟我来吧,我们得快些!”

    陈生见神父答应了,脸上立刻浮上一层轻松的笑容,跟在神父的身后进到了教堂里。这是陈生第一次进到教堂内部,比他在电视上看到的教堂要小很多,但是内部的陈设却大同小异,与村子里的庙宇和他的小平房相比,也算是富丽堂皇了。

    此时的教堂内除了陈生、小绵羊和神父外,就只剩下一排排的空座位了。神父让陈生和他的小绵羊面对圣台站着,然后绷紧身子,示意陈生仪式就要开始了。

    陈生紧张地站在那里,眼睛都不知道看那里好,盯着神父吧觉得有些不尊重他,看着小绵羊吧,又觉得有些好笑,最后他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脖子上套着的柳枝项圈,数着上面的叶子片数,翠绿的柳枝上隔一段就有一两片嫩黄的小叶子,有的叶子旁边还有一条类似毛毛虫一样的东西,陈生的鼻息打在上面,使得那一根根竖立的嫩黄毛发微微地颤动起来。

    “今天我们聚集,在上帝面前,是为了陈生先生和”神父的话像急刹车一样停了下来,这让陈生一惊,赶紧抬起头来看看神父,见神父一脸茫然地看着小绵羊,便知道了问题出在那里。

    “它叫佛苛,神父,请允许它的无礼,它的名字里确实带了个‘佛’字!”陈生马上提示到。

    “和佛苛女士这对新人神圣的婚礼。”神父有些无奈地念着,当念到“新人”两字时,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眼睛又偷偷地看向小绵羊,恰巧小绵羊也在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嘀嘀咕咕的“大长袍”,“两人”目光相遇,就那样直直地互相看着,似有一种“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意味,看谁先收回目光,但神父显然不是这场对决里的勇者,他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落荒而逃,而后装作镇静地继续说道,“这是上帝创世起留下的一个宝贵财富,因此不可随意进入,而要恭敬,严肃。”神父说完看看空空如也的宾客区,咳嗽了一声,直接切入正题,对着陈生说到;“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是的,我愿意。”陈生诚恳地说到。

    “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是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愿意永远和她在一起吗?”

    “是的,我愿意!”

    “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神父看着陈生的小绵羊,一脸严肃,如果你看到了那个场面一定会觉得很是滑稽,但是在场的陈生却没时间考虑这场面滑不滑稽,他赶紧应到:“是的,它愿意,它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陈生一头冷汗,他想过千百种方法说服神父给他举行婚礼,但是却忘了小绵羊佛苛不会说话的问题,幸好他急中生智,想到了“默认”这种表示同意的方法,否则他都不敢想象功败垂成时的样子,那一定是个面如死灰的尸体。不过他转而一想,小绵羊不会说话也是一件好事情,万一它会说话了,那还得了,她肯定会像之前那几个相亲对象一样,一听说他没房没车没存款,就丢下一句“等有了再来吧”,然后提起包就走,留陈生一人傻傻地呆在那里,而这时一定会有个服务员不合时宜地走过来问他结账不。

    神父看了一眼一头冷汗的陈生,摇摇头,继续对着小绵羊说到:“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是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吗?”

    “是的,她愿意,你看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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