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剑与诗歌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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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剑与诗歌佐茶- 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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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道漆黑的深痕,棋盘状的地面更是剧烈地颤抖崩裂,沟壑纵横,面目全非,隐隐还有黑白两色的棋子虚影,如沸水中的气泡一般,在棋盘地面上消长变幻激烈跳动。

    棋盘世界刹那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由不得孙苏合不为之震动,而更令他惊出一身冷汗的是,自己和茅哥好不容易同心协力调和平衡的诗情才气竟然对此异常敏感,棋盘世界的巨变好似风乱火势,又像月引潮汐,说不清是共鸣还是排斥,只知诗情才气的力量一下子被激得急剧波动,孙苏合豁出一切寄托一切的剑招顿时濒临失控,情况恶化至无以复加。

    身体和意念几乎随时要在内外交煎的巨变中化为齑粉,孙苏合再也无心去管左手上金光灿灿的异象,只能手忙脚乱地应付如脱缰野马般的诗情才气。

    “茅哥!”孙苏合的意识在心象空间中撕心裂肺地呼喊。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茅哥又急又恼地大吼。

    他一声断喝:“勿思勿虑,无动无静!”随即纵声吟道:“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这是传说中太上老君亲传的道教无上经典《道德经》中的文字,意思是:精神和形体合一,能不分离吗?聚结精气以致柔和温顺,能像婴儿般无欲无求吗?清除杂念而深入观察心灵,能没有瑕疵吗……

    好在孙苏合念书时就通读过《道德经》,还以之为主题写过作业小论文,虽然当时根本谈不上什么体悟,只不过是应付交差,赚个学分而已,但过去在词句上所下的功夫令他毫不费力地理解了茅哥话中的深意。际此生死关头,忽听茅哥吟诵道德真言,孙苏合如遭当头棒喝,一瞬之间生出前所未有的深刻明悟,这正是解救自己当下危机的不二法门,他哪敢怠慢,立刻抓住这刹那间的灵光,竭力收摄心神,遵循此中妙诀,和茅哥以心印心配合无间,一起挽救近乎崩溃的脆弱平衡。

    不断崩坏的棋盘空间中,孙苏合四周仍是雪花漫天,墨色迷蒙,只不过原本出手在即,此刻却变成了自顾不暇。

    然而就是这一缓的功夫,只听器先生一声大吼:“且慢动手!”

    孙苏合手背上显出“赫斯珀里得斯”的标志的瞬间,器先生立刻心有所感,在这等双方斗法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他居然为之愣了一瞬,然后下意识地收起法诀,双手扯开胸前的衣物,露出密密麻麻布满纹身的胸口。每一个纹身,每一道笔触,都好像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缓缓蠕动,异象纷呈,而雄踞胸口正中央的赫然是一个金光灿灿的纹样,苹果树上百头巨龙,与出现在孙苏合手背上的别无二致。

    孙苏合果然没有御剑出手,只因此刻他正疲于应付突如其来的危机巨变,根本驾驭不了以诗情才气催动的冲宵剑气。

    器先生却不知道孙苏合此刻的状况,在他的观感里,从飘雪染墨的瞬间开始,孙苏合的剑意就节节拔升,雪中酝酿的剑气之威似乎无止境地向上冲高,而且不知对方运用了什么古怪的法门,在突破某个临界点的瞬间,就连整个棋盘世界也为之撼动,瞬间开始崩溃。

    杂种,那人给我这玩意儿的时候不是夸口一旦被困进这个棋盘世界,如果不知道个中门道,天灾以下绝难脱身的吗?这小子的剑气虽强,但比之天灾却还远远不如,怎么就能搅得天翻地覆?这也就算了,关键是……

    器先生眉头深皱,苹果树上百头巨龙,这是“赫斯珀里得斯”的成员独有的身份标志。在加入组织的仪式上,由那位傲先生亲自出手在新成员身上烙下纹样,只此一家,绝无仿造的可能,平时隐伏无踪,必要时则会生出诸般妙用,其中一项功用就是一旦成员间同室操戈显露杀意,各自身上的纹样就会现此异象,虽然不会强行阻止斗法,但却无异是傲先生发出的严厉警告,如果不立刻收手,等于直接挑衅傲先生的威严,除了BOSS一人以外,组织中没有人胆敢触怒那一位,因为后果的恐怖即使只是想一下都足以叫人噩梦连连。

    这小子固然没有出剑,可看起来也没有收手的意思,剑气的威势一会儿强盛,一会儿跌落,瞬息间剧烈变幻,搞的什么名堂?

    器先生满腹狐疑,提起声音大喝道:“自己人?”

    “你是……新人吗?京都一会,怎么没见你出席?”

    孙苏合仍是默然不答,他此时连动口的余力都没有。但器先生脑中却忽然灵光一闪,慢着……这次京都聚会没来的,画一个,剑一个,听说画不知道折在了哪个杂种手里,剑则是拼着违抗BOSS的命令,私自赶去为画报仇。

    记得傲先生曾经说过,我们身上的纹样兼有示警的功用,如果有人殒命在强敌手里,其他人再被那位敌手盯上时就会立刻得到警告。难道说……

    器先生诡异的双目中顿时涌起血泪,凶光毕露。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一剑直指() 
杂种!

    器先生心底破口大骂,自己原是抱着游戏的心态过来帮忙随手杀几个人,顺便了一了昨夜在日本棋院外被孙苏合一剑逼退眼球的恩怨,本该手到擒来小事一桩,哪里想得到这姓孙的竟会是这等煞星。

    迷蒙的墨色飞雪难掩灿灿金光的异象,这是无法作伪的铁证,眼前这人与画先生之死决计脱不了干系,甚至多半还是元凶首恶。难怪古古怪怪,以我的眼力竟也看不透他的虚实。

    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都怪傲先生对于这纹样的功用和原理一直说得不清不楚,况且从来只有我们随心所欲谈笑杀人,哪曾想画竟会真的……

    器先生一边双手掐诀如飞,迅疾无伦地念咒施法,一边心中念头急转。

    自己虽然不像剑先生一样与画先生情同手足,但对他的修为手段也是素来佩服,自己手上还有好几幅经他施法的画卷,各有妙处,平日用起来颇为顺手。既然画先生折在了这小子手上,自己一个不小心只怕也有危险。

    而且这小子身佩天丛云,八岐洞天……神农洞天!难道是曾经苦追我数万里的那些杂种们阴魂不散暗中作祟?大有可能!画不就是殒命在中国境内吗?

    如此说来,今夜请我出手还送我黑白棋子那人也十分可疑。虽说BOSS与他定下合作,但背地里各有盘算那是当然的事情。阴阳省的人果然不可信。

    可笑我以为敌明我暗尽在掌握,没想到却是计中有计,以为用这个棋盘世界困住了敌手,任我鱼肉,可实际上却是连我自己也给困住,只能和这煞星作困兽之斗。

    器先生细细感应墨色飞雪中逐渐稳定下来的冲宵剑气,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一阵心悸油然而生,他直觉感到这一剑绝对有威胁自己性命的可能。

    好算计,好算计!可惜遇到了我!

    “疾!”

    器先生一声低喝,双目血泪顿止。

    杀招已成,他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车田、菊地以及岛田兄弟四具尸体忽然齐齐一颤,无数似图非图似字非字的诡异纹身在尸身上悄然浮现,如万千虫蚁蠕动不休。四具尸体宛若重获新生,一下站了起来,双目之中垂下触目惊心的血泪,身形一动,如鬼魅般冲向器先生身边。

    器先生神色冷峻,断然向左迈出一步,恰好站到地面上黑色线条纵横相交的一个点上。四具尸体顷刻赶到,分别占据他前后左右的四个点,刚好将他四面围住,四人无论神态动作均与活人全然无异,说不出的奇诡骇人。

    五人这么一动,脚下立刻现出五个格外真切的棋子虚影,器先生脚下是一枚白棋,其他四人皆是黑棋。按围棋的规则,一子白棋被四面围住,气息全断,就该立刻从棋盘上提走。器先生心中一松,嘴角露出一丝满是嘲讽的得意微笑,一群杂种,焉能算得到我的手段?该去找那人好好聊一聊了,至于给画报仇……呵,这趟浑水还是留给剑去蹚吧。

    器先生的身影刹那间从棋盘世界中消失无踪,随着他的消失,整个棋盘世界也开始彻底崩溃,空间寸寸龟裂,横空而过的巨大立交桥和参天林立的高楼大厦赫然显现,黑白天地,逐渐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岛田兄弟等四具尸体分据四个方位,各掐法诀,结成阵法,悍然杀入墨色雪花中,杀意直指孙苏合。器先生的真身虽然如惊弓之鸟悄然远遁,但不给孙苏合留点礼物他哪能咽得下这口气,一道又一道纹身从四人身上散出,四面呼应,各逞凶威,横行霸道地向墨雪中心侵蚀。

    因为诗情才气的突然异变,孙苏合痛失出手时机,器先生说走就走,踪迹杳然,强敌虽退,孙苏合的处境却更加危急,他哪知道器先生瞬息之间脑补出那么多阴谋诡计,自己把自己吓得走为上策,只道器先生定是使了什么诡异道术隐去身形,正躲在暗处虎视眈眈。

    自己好不容易重掌平衡的剑招始终只有一击之力,而且一击过后,自己这条小命多半也就交代了,四具杀气凌人的尸体已然合攻而至,若是豁出性命御剑出手,自己有信心一招击溃四具尸体,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至于留剑不发,更是形同自杀,难道坐等四具尸体冲杀上来吗?况且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几秒。

    好厉害,好狡猾!孙苏合心中一叹。

    此时四具尸体已经杀到了三步之内,周身散发的纹身更是凶威赫赫,侵蚀到近在咫尺。孙苏合将一切都寄托到一剑之上,此剑不动,墨色飞雪也难以像醉仙乱剑一样自行御敌。

    摆在孙苏合面前的似乎只剩下死路一条,无论做什么选择,结果都是一样,可是孙苏合仍是面不改色神情自若,这一次并非装腔作势强自镇定,而是自然而然的真实神态,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有些惊讶和好笑。方才诗情才气的异变固然差点要了孙苏合的性命,但也因祸得福,将他迫入了无动无静复归天然的玄妙境界,心如古井澄澈清明的同时,更在有意无意间向自我作出深入的探寻。

    生死攸关之际,进退两难之时,孙苏合隐约把握到一丝暗合天地至理的精微妙悟,只是这种感觉如镜中花,如水中月,似乎触手可及,又似遥不可及,微妙之处玄奥难言,道可道也,非常道也。

    际此关头,孙苏合性情中如利剑一般锐不可当的一面凛然勃发,身具天道行剑胆决非偶然,越遇研磨,越是锋锐,镜花水月,那又如何,镜中斩花,水中斩月,管你什么有形无形的阻碍,通通一剑斩却,直指妙悟。

    孙苏合断然吼道:“还不滚出来!”

    就是这一吼,吼出了寻常修道者穷一生苦功而不可求的遇合。

    时间仿佛被无止境地放缓,无论是尸体的冲杀还是纹身的侵蚀都在此刻悄然凝滞,在这一瞬的永恒中,孙苏合感到自己的额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个无比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笑骂着叹道:

    “真是榆木脑袋,非要我拿根棒槌砸你一顿,你才能开悟吗?”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一点灵光至神至妙() 
“原来是你。”

    孙苏合沉浸在玄妙的感悟中含笑道:“哈,不对不对,原来是我。”

    那个无比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不是旁人,正是另一个孙苏合。

    当日画先生一役,孙苏合深受怨气纠缠,生死关头,闭目诘问自我,恍惚间在一片血雾沼泽中见到满身污秽的另一个自己,二人相视一笑,孙苏合抬手为他抹去脸上血污,霎时间心清如水反照内外,竟使当时还是一介俗人的孙苏合清晰把握到画先生行动的轨迹。

    后来周轶清一战,身陷没有时间与空间的世界,孙苏合被迫在心象空间中作颠倒迷离的苦行,在修行的尽头,剥去一切自我矫饰,另一个自己终于出现,以一句“剑就在你手上,你却来向我要?”点醒孙苏合,令他初掌天道行剑气。

    而现在,在这一瞬的永恒中,孙苏合如剑直指的一吼斩破了无数有形无形的障碍,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不再是心象空间中的惊鸿一瞥,就在此时,就在此地,我非我,我是我,孙苏合豁然开悟,一种无比美妙的满足感充盈心间,两人同时开怀大笑。

    个中玄妙实非言语所能形容,只能勉强借道教丹诀来诠释一二,如果说孙苏合是遍染红尘五蕴七情六欲的后天“识神”,那么另一个孙苏合就是一点太虚灵光至神至妙的先天“元神”,也就是天,也就是道,也就是孙苏合一切道术魔法的根本源头。

    元神无形,识神有迹。一自虚无中来,一从色身而出,若无识神,则元神无法干涉现实,若无元神,则识神蠢钝,浑浑噩噩,一切神通变幻皆是空谈。

    元神识神本无分彼此,元神是我,识神也是我,但是因为红尘五蕴,因为七情六欲,因为种种迷惑、种种执着、种种有形无形的障碍,二者就如天人永隔,人力岂能登天?无数人苦修一世都难以真正证见元神。

    此刻孙苏合深陷山穷水尽生死两难的极端绝境,所谓阴极一阳生,有大凶险自有大机缘,就看能否以大智慧大勇气抓住稍纵即逝的一线玄机,孙苏合断然一剑直指,竟凭自我意志暂时斩破天人之隔,妙悟元神之所在,正如禅宗法门,当头棒喝,一朝顿悟,一步登天。

    绝境之中,生机何在?

    只听另一个孙苏合悠然吟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孙苏合眉头微皱:“六祖惠能的得法偈我当然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另一个孙苏合厉声一喝:“你是我,我是我,剑在我手,却来问我?”

    “你是我!”

    “我是我!”

    “剑在我手,却来问我?”

    ……

    一声厉喝如平地惊雷在孙苏合耳边炸响,余音不尽,直撼神魂。孙苏合顿觉醍醐灌顶,消息自现,灵妙自生。自己此刻之所以身陷绝境,一半是因为外来的凶险杀机,另一半却是因为自己的剑招,墨雪之中剑气冲宵,有凛然莫测之威,但孙苏合根本无法随心驾驭,剑气如恶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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