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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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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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回 掩人耳目(三)() 
上回书说旧仆念主持物挟,廉王寻隙使风流。如今接续上文,接着分说。

    且说子期沉声听了廉王这一通分证,心下虽说有了几分计较,却仍旧念着人心险恶一事,不肯全然相信廉王。遂心念一动,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全然吐出:“王爷仁心大义,使小女免受烙印之刑,小女自是如见神灵、感戴不尽。可王爷却偏生使计戏弄小女,倒叫小女失手伤了王爷,步了个不识人心之途。小女方才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王爷见谅,勿要怪罪小女才是。”

    子期侃侃而言,话虽婉转,倒也说的精巧。不仅吹捧了廉王,又道明自己的一片感戴之情。最妙的却是这话中隐意,明面上是心怀愧疚,请罪与廉王。可这话中之意,却是句句怪罪廉王方才的调戏之举。

    那廉王何等人物,专通这勾心斗角之事。子期话犹未了,他便已通了这内中之意。廉王瞧子期话说的漂亮,倒叫他生出些许赞赏之情。不觉间,言语中也带出些试探之意道:“邵家之祸得父皇仁心,未曾牵连旁人,已是绝处逢生、否极泰来。事到如今,只要是个明白人物,都不会在此时与你邵家扯上一丝关系。本王若不格外想个法子掩人耳目,一时叫人捅了出去,岂不是自讨苦头。再者,既是要做戏,可不是要做的真了些。”

    廉王这话说的倒也通透,若不是因他念着那玉玺一事,自然不会再次插手这邵家之事。昨儿夜宴之时,也不过是因着邵长韫暗中眼色,自己才装作醉酒与他求情。可今儿一事,却是实打实的受人胁迫。自己虽说于朝政之上素无建树,平日里也不招父皇待见,可难保不会有那使坏之人。再者,自己大计未成,更不可叫人寻了错去。

    思及此处,廉王眸色陡然一沉。虽说自己借了别的名头护了这丫头,可那狱卒也不是什么省心的角色。这人,还是死了的嘴严。少不得过些时日,了解个干净才是。

    子期自小聪慧,当下便明白了廉王话中之意,便借着廉王的话向下说道:“这戏要唱的漂亮,自是不能少了那听戏之人。方才王爷有意引那狱卒来此,想必也是因着这番缘由。”

    “你倒通透,也不枉本王费得这番工夫。”廉王笑赞了一声道。

    至此,子期面上方堆起一抹恭敬之色,俯身一礼道:“多谢王爷大恩,方才是小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且请王爷勿怪。”

    廉王最喜与明白人说话,一见子期通了关窍,也乐得省心,又接言说道:“无妨,倒是原本应了你家老奴,助你母女两人。现如今,也只得保你一人了。”

    “王爷肯出手相助,已是大恩,小女不敢再生奢望。”子期知机道。

    廉王颔微微首,将全盘计划徐徐说出道:“左右不过是贬为官奴,离京发卖。你们母女两人且安心等待几日,待出了圣京,过过风头,你家老奴自会寻机将你们买了去。好在你身上没有官奴的印子,寻人另办了户籍,也算是从这场祸事中脱身了。”

    “是,多谢王爷。”子期道了谢,嘴上嗫喏了两下,似是有言说不出口。

    廉王见子期这般模样,好心道:“还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自昨夜一事,邵家已是家破人亡、支离破碎,小女,小女想问家兄如何……”子期满目皆是担忧之色,语调涩然道。

    廉王在牢中早便安插了耳目,此事倒不难知晓,遂实言相告道:“今早天蒙亮,便已离京去了。”

    “竟是这般快。”子期面上一愣,口中喃喃道。

    “只要活着,便能相逢,姑娘好自为之。切记将身上的衣物扯得凌乱些,勿要叫人瞧出端倪来。”廉王见事已办妥,也恐自己停留时辰过长,另生了别的事端,当下便不再废话,随意安慰了子期两句,便欲带了随从离去。

    正当此时,子期却猛然抬头,直视廉王道:“王爷请留步。”

    “姑娘还有何事?”廉王不解道。

    子期抬手自墙上扯过一把行刑的长鞭,缓步行至廉王面前,将那长鞭横至廉王面前,恭敬说道:“还请王爷赏小女一顿鞭子。”

    廉王一听子期此言,双眸便是猛然一缩,瞧向子期的神色越发不明起来。子期这平白一句虽说突兀,可廉王却已明白子期此言何意,她是想借身上的鞭痕遮掩未打奴印一事。这个丫头,这般聪明又有这般狠劲,倒是白投了个女儿胎。廉王眼中带出一抹惋惜之色,不由沉声问道:“你可想好了?”

    子期呈于身前的双手未有一丝松动,她眸色坚定的直视康王双眸道:“王爷大恩,小女无以为报。若是事后有事,更不愿攀扯王爷。”

    廉王见子期坚持,语调颇有兴趣道:“若是遮掩好了,别人也未必知晓,你又何必白挨这一顿鞭子。”

    子期缓缓摇头,苦涩道:“外放离京之路甚远,其中变故丛生,小女实在不想多生事端。若是叫人瞧出这内中端倪,岂不是白费了王爷的一番谋划。”

    “你这丫头,倒是硬性。”

    “世道如此,小女只为活命罢了。”子期眸中星火闪动,直视廉王道。

    “好,本王依你便是。”廉王爽快应道,他本就怕事情暴露牵连自身,如今见子期这般知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遂抬手接过子期手中的长鞭,也算是受了子期的好意。

    廉王手握长鞭随意甩动了两下,带起一阵阵凌厉的呼呼风响。他垂首盯着子期瘦弱的身板,再次问道:“你可想好了?”

    子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上摆出一抹坚毅之色,口中却大声呵斥道:“任凭你是何等身份,小女断不会随意依从!”

    子期出口之言,已然将她的态度摆于案上。廉王听后,便不再多言,手中长鞭利索的向子期甩去,击打之处多是方才假作烙印的手臂。

    “呸,好个无耻之徒!”

    “嗬,你个小小罪臣之女,还妄图忤逆本王。你若是活得不耐烦了,本王这便成全了你!”

    廉王手中长鞭带起的飒飒风声,凌厉的回荡在子期身侧。未有几鞭,子期便已摇摇欲坠起来。就在她浑身瘫软,将要倒地之时,便见那当头狱卒疾步跑来。

    欲知此后是何景况,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一回 掩人耳目(四)() 
如今且说那当头狱卒疾步跑来,便见廉王满脸怒气,正手持长鞭抽打子期。子期却满身血污的摔倒在地,娇喘吁吁,眼见就要丢了性命。

    那当头狱卒心底便是一惊,那领人的差役还未曾过来,这人要是在自己这里丢了性命,可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那当头狱卒心念一动,当下也顾不得其它,忙上前一把抱住廉王,从旁劝道:“才不过一会儿的工夫,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惹着王爷了?王爷只管跟奴才说,奴才好好教训她便是,又哪里要劳动王爷亲自动手。”

    廉王见那狱卒张手抱住子期,一股厌恶之意瞬时堵在了心头,抬脚便将那狱卒踹了出去,厉声喝道:“滚!谁叫你来多事的?”

    那当头狱卒平白受了这一窝心脚,心下虽说大火,却也不敢发泄出来。眼前子期渐次断了生气,忙又滚爬着上前,一把攥住廉王手中的长鞭道:“王爷息怒,不是奴才不知事。可若真是出了人命,小的这狗头脑袋自是不值什么,怕就怕粘带了王爷的万金之体啊!”

    此话一出,那狱卒瞧着廉王倒是息了几分怒火,只是那手中的长鞭仍旧未曾离手。

    廉王手中长鞭颤巍巍的指着子期,倒像有些急火攻心道:“本王瞧上她,便是她天大的运道,这会子来跟本王耍起脾气来了!既是想清清白白的,那就别犯事!既到了这里,还不顺条条地从了本王,且装什么贞洁烈女!”

    “是,是,王爷说的是。”那当头狱卒扒着廉王不肯撒手,微一抬头,便瞧见廉王面上那道小小的掌印,心里哪还不明白。心道:这丫头好生不叫人舒坦,得罪了王爷,哪里能有她的好。平白挨了这顿鞭子,倒也不冤。只可恨给他找了乱子,还要好生哄着这位主子才是。

    那当头狱卒心底虽是骂了底朝天,可面上自然不能带出一分来,只得连声劝道:“王爷息怒,这丫头不懂事,是她自己没有运道,哪能再累的王爷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不值当……”

    廉王本就是同子期合伙演戏,见那狱卒下了死力的劝阻,便顺着他的力道松了鞭子,粗声哼道:“贱命一条,真是不识抬举!”

    那狱卒见廉王松了鞭子,心下自是松了一口气,忙不迭高声唤了几个狱卒上来,将子期拖拽出去。

    子期被那两个狱卒大力拉扯起来,状似昏沉未有一丝生气。只行至廉王身侧之时,子期眸中略过一丝感激之色。廉王虽是下了鞭子抽打与她,可也是暗自卸了力道。子期自己心中明白,她身上的伤虽是瞧着厉害,却只伤及皮肉,未曾入骨。如此一来,这身上未烙奴印之事,也算是遮掩了七八分。此后只要自己万般小心,就未必能叫别人瞧了出来。

    廉王见子期离了牢房,自己也不再停留。他面上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甩袖而去。

    廉王随从早便得了廉王的嘱咐,一见自家主子大步而去,忙不迭扯了那当头狱卒道:“我家主子今儿撞了晦气,你可别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这里是王爷赏下的茶水钱,哥几个且拿去润润舌。我家王爷虽说脾气好,可只一样,最不喜人家在他背后乱嚼舌根。今儿这事,若是旁人知道了,便是从你这出去的,我可只来与你问罪!”

    那当头狱卒被那随从这一番恐吓,心底便先怯了。加之又得了赏钱,哪里不依,遂连声说道:“大爷放心,小的这嘴管保严实,再没有透风的时候。”

    “知道便好。”那随从冷哼一声,又道:“我家王爷可说了,这银钱你若是无福受用,爷自寻人烧与你!”

    那当头狱卒面色一白,哭丧着脸道:“受用的了,受用的了,小的再不敢的。”

    那随从见暂时稳住了那狱卒,也不再多言,急行两步追上自家主子。三人一行翻身上马,急行回府。

    待廉王飞奔回府,屏退众人,才进了书房。藏于其中的张靖便急忙现身,上前问道:“怎么样了?可得手了?”

    廉王见他话说的粗鲁,也不在意,又将牢中之事细细说了,方才说道:“事情便是这般,本王已尽了全力,纵然有瑕疵可寻,也只能说是个人运道了。”

    那张靖也知内中险恶,遂不再强求。将那玉玺藏身之处与廉王说了,自己便欲告辞离府。

    廉王也不便强留,可那玉玺未曾到手,自己心有不安,便笑言挽留道:“张伯离府匆忙,只怕身上未曾带够银两,今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本王虽说不甚富裕,也算能拿得出几两银子。张伯且请留步,等本王取了来,张伯将来也好得便宜。”

    “不可……”张靖自有一番傲气,下意识便拒绝道。

    廉王见张靖要走,又哪里肯依,忙不迭婉言劝道:“本王与邵兄情同手足,他不幸遭难,本王未能相助,已是痛心不已。事到如今,本王想对邵兄的家眷尽点心意,张伯也不肯依从吗?再说,这银钱本就是身外之物,不必在意。有了这些,她们将来也能早一步脱离苦海。”

    廉王这话却是说到了张靖的心坎上了,加之张靖本就生性率直,又那里想到那廉王心中的弯弯肠子。一见廉王话说的真诚,也不好再次反驳,只执拗说道:“只当是老夫借的,改日便还与王爷。”

    “张伯不必客气,又哪里用还的。”廉王从旁笑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王爷若是不答应,这钱,老夫万不敢取用一分。”张靖冷了脸,坚持道。

    廉王闻言倒是一梗,只得无奈道:“一切依张伯之意就是了。”

    “多谢王爷。”张靖抱拳说道,也算是顺了廉王之意。

    廉王见说动了张靖,便告罪下去张罗。待见了那玉玺真身,方才取了银钱送与张靖。张靖得了银钱,便不再停留,悄然离了王府。

    张靖心念子期与沈辛夷之事也算暂且平稳,只待风声一过,自己寻人赎出来便是,此时此刻却是一点都急不得的。可那邵子牧充军流放,还不知是何景况,却是要先去打点一番才是。

    思及此处,张靖忙做了一番乔装,自寻邵子牧而去。孰不知他这一去,又引出多少事来。欲知这内中有何故事,且听后文细细分说。

第一百一十二回 报仇雪恨() 
如今且说沈辛夷被那狱卒拖至先前牢房,未有多时便昏沉醒来。一见子期未在身侧,心下自是担忧不已,强撑着身子跪爬到木栏旁侧,便想寻人来问。可纵使她撕心叫嚷,又哪里有人肯应一句,倒累得自己牵到伤处,生生咳出两口血来。

    恰好子期被人押解归牢,一见沈辛夷唇角血迹,慌忙扑至沈辛夷身侧。两人惨兮兮地拥至一处,相对无言。

    沈辛夷轻抚着子期身上的鞭痕,眸中泪花渐涌,心疼道:“不过就是打个烙印的工夫,怎么就弄成了这般模样。那些个丧尽天良的家伙,怎么下得去手呀。”

    “娘亲不必担心,不过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子期轻言安慰沈辛夷两句,待牢门外狱卒尽数撤离,方才凑至沈辛夷耳侧,将方才诸事与她细细说清。

    沈辛夷听了这一番谋划,轻叹道:“此事无异于虎口拔牙,张伯好不易脱出身去,又何必因着咱们再牵扯进来。”

    子期闻言,却缓缓摇首道:“张爷爷所谋,孩儿却窃为之喜。此种私心,虽当得上龌龊两字,但张爷爷竭力相救,可助孩儿了却残心。”

    沈辛夷面上一愣,盯着子期喃喃道:“不可……”

    子期轻握着沈辛夷的双手,一字一顿道:“娘亲,孩儿本以为堕入官奴一途,此生无望。今日既有了这般运道,孩儿若是有幸脱逃,余生必替父亲与姐姐报仇雪恨。”

    沈辛夷不可置信的盯着子期,骇然失色道:“你怎会有这般想法,你是女子,这世道难容……”

    “难容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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