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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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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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一场镜花水月琉璃梦一段海事楼阁玻璃事膏粱卧醉风流场小姐沉酣锦绣楼朝歌夜弦红颜碎理鬓欢君花自残若得彼岸花开往生路誓不再为女儿身一朝红楼梦自醒何处闻君奏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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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风云迭起() 
大齐王朝自立国以来,传至齐六世,享国已有二百六十一载。其鼎盛之际,曾令四夷宾服、万邦来朝。

    齐王朝享世日久,奢靡之风渐盛。世人都言黄金有价,玉无价。庶民尚知其道,更别言这位及其高位者,谁人都恨不能以金砖铺地玉为梁,更莫说这独登天阙的万乘之尊。

    话既至此,可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且说这齐六世,虽含金衔玉而生,却天生成就了另一种癖性。不爱金玉爱花木,且尤爱牡丹,独以正红为贵,尊这红牡丹为那独一份的花中魁。并广发赏格,晓谕天下,言若有能进献古籍中失世已久的红牡丹——“火炼金丹”者,可官拜一品大员,赏银千两。

    一时间,牡丹花开满盛京,千金难买红一窠。坊间戏言:潭府灯光明如火,原是牡丹压枝重。

    那公卿贵胤者,便广圈花农花匠,遍植牡丹,任它姹紫嫣红香满园,独寻万花丛中红一点。

    那寒门薄宦者,便巧使小权,暗寻机窍,压索下官辈,进献名花异草,以供进上而得圣目。

    那平头小民者,更是不理耕织,抛家舍业,入驻深山,暗寻那奇根异种,只求一朝翻身跃龙门。

    这些杂语闲谈所言者,实不及其实景之万一。那买花的,家业凋零;那赌花的,失了阴鸷;那养花的,金银散尽;那寻花的,命丧深山。真真皇帝一旨下,殃及万民不知祸,天怒人怨倏然至,载舟之水风浪顿起。

    就这般,斗转星移,时日如飞,展眼已是宣文十年。承天府尹仰叩天恩,上书奏请供献上品牡丹黄楼子一株,望圣上金允。齐六世大喜,着其即刻进京。

    骑都尉萧彦领旨赶赴承天府,护卫承天府尹长行入京。

    谁知行至金陵一带,路遇流寇悍匪,萧彦等人虽竭力抵抗,但怎奈对方人多势众,终落了个花失人亡,无可了局。这既失了牡丹,萧彦一行人自是不能回京复命。眼见归期日进,众人欲进不得进,要退已无路。

    这萧彦素有大志,怎肯因失花一事前去就死。加之自其从官以来,眼见齐朝因广植牡丹一事,朝野上下早已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当此,盛极一时的大齐王朝,竟渐次露出了那下世的光景。

    萧彦便因此萌生了取而代之的念头,加之追随他左右的从将谢嵩、赵恒、程雍等辈,亦纷纷建议起兵,以举大事。就此,萧彦于宣文十年四月,在金陵宣布起事,史称“金陵之变”。

    同月,一封八百里加急文书呈至御前,齐六世朱笔批阅“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认为萧彦之辈,不过蜉蝣之类尔,朝生而暮死,不以为意。

    合该大厦将倾,天道如此。自萧彦金陵起事募兵,不过数旬间,已聚众数万。自此,整个大齐境内,犹若飞石投潭,水纹回旋渐散。

    至宣文一十二年,各地打起反齐旗帜,割据一方的起义之军,已达六七支之盛。同年,四支起义之军以“废齐王而代为王”为号,举兵直击圣京。萧彦以时机未到,当缓缓图之为由,按兵不动,屯兵于金陵,暗充府库,广结豪杰之士。

    同年,大齐朝廷派兵南下,镇压反贼,与四支起义之军会战于曹州。

    不过一载,及至宣文一十三年,风浪渐平,数支起义之军溺毙于史河洪流之中。萧彦被迫领兵辗转各地,再做他图。

    及此,名震一时的反齐起义,骤然跌落低谷。齐六世大喜,于同年元宵之际,圣驾光降南城楼之上,遍洒铜钱霜银,与民同乐。齐王朝渐次地迷醉于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的盛世虚景之下。

    寒来暑往,时至宣文一十七年,起义之军只余几股流寇残兵负隅顽抗,仍做垂死之争。就在此时,当朝黄阁邵文叔亲领一待诏入金銮,进献一株枯枝牡丹,并一海上之方。言若能遵循其法,便能培育出“火炼金丹”。

    齐六世喜从天降,不顾众臣劝阻,执意而行。时至此时,缴清流寇残兵之举,被迫中断。

    彼时,已近岁寒,冰封雪飘,滴水成冰。齐六世谕旨修建暖阁,遍伐良木为柴,大行熏花之举,意欲提前观赏“火炼金丹”之盛貌。

    一时间,圣京烟飞雾绕,已然一个小蓬莱之境。坊间幼童嬉笑逐烟闹,做一民谣,交口相传。

    牡丹花开重缀锦,国色天香世无双。

    朱门争赏不惜金,豪贵如狂怨春短。

    朔风劲哀庭生霜,牡丹一夜八艳妆。

    妄叫名花择时绽,世间难寻卖炭郎。

    齐六世沉迷于牡丹花梦不能自拔,却不曾记起古语有云: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祸其身必祸人。

    花草反季而生,本就不是吉兆。不过年尽,萧彦便秘密聚兵于圣京郊外不过百里之处。

    此时,邵文叔早已扫花以待,大开南华门、雍和门,亲迎萧彦之军于城门之外。

    就此,齐六世牡丹花梦已尽,自灭于圣京。当夜,牡丹遍开红满园。实是草木荣枯知时运,珍禽离散感穷通。

    史记宣文一十八年春,萧彦之军打破齐王朝统治,取齐六世而代之,建立大成王朝。萧彦于圣京金阙城称帝,史称萧一世。同时晓谕天下,尊圣京为帝都,起义之地——金陵为留都。改立国号为大成,采用崇德纪年。

    崇德元年,萧帝于金阙城大殿之中,大摆庆功酒宴,犒赏有功之臣。彼时大殿之中,细乐缠绵,笑语嗷嘈,不绝于耳。锦褥绣屏,金砖玉梁。说不尽的富贵风流,数不完的金带玉笏。

    酒至酣时,萧帝更是连发数道谕旨,大赏有功之臣。设封四大护国公爷,下赏四座护国公府,许诺其爵位世代承袭。

    从将赵恒因于宣文年救驾而亡,膝下只余三女。萧帝念其忠勇,过继其同宗赵氏子——赵昱为其嫡子,以承宗祧。并追封赵恒为卫国公,其爵位由赵昱承袭。其嫡长女赵氏文瑾,许与皇三子为妃。

    从将程雍得封安国公,并赐安国公府一座,其爵位世代承袭。

    从将谢嵩得封襄国公,并赐襄国公府一座,其爵位世代承袭。谢嵩之妻程氏为程雍之妹,得封一品英国夫人。

    前朝遗臣邵文叔因于战前反邪归正、弃暗投明,襄助萧帝大破圣京,得封定国公。并赐定国公府一座,其爵位世代承袭。

    至此,历时八载的“金陵之变”结束,大成王朝缓缓拉开了序幕,在波澜壮阔的历史星河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是前言,不必多述,如今且说这前尘之后事……

第二回 绣闺酣梦() 
手倦抛书不觉老,怎奈光阴不怜人。日升日落天复天,花开花谢年复年,岁月荏苒,展眼已是崇德三十年。

    时值仲夏,炎日永昼,更是难捱。那些薄有小产的,也不过觅得一两块碎冰薄霜,沾染一点寒冰之气,赖以消暑。

    彼时,萧一世已年近花甲,最是苦夏。每至酷暑,总是圣驾离京,远行避暑。那些皇亲贵戚、显宦世家,自是伴龙而行。这随驾伴龙,那是权势通天的荣耀,不是人人所能及的。

    可在这金门绣户之中,却独有一家,就是这定国公府的主仆眷属,并未伴驾离京,外出避暑。原是因这定国公府的大小姐邵子姜出嫁在即,阖府上下忙着为其装奁备嫁,这才未曾出京。

    这日,定国公府的二小姐邵子期,正闲卧在自己的苕华院中。烈日炙风正当午,绿荫匝地暑热长,忽觉一声时蝉啼,荷梦柳眠最难消。

    天近正午,偌大的苕华院烧烤的如火塘一般,屋子里连股凉风也寻不出一丝来。次间靠窗的美人榻上,连才铺的海棠竹席也仿若泛着一层晶亮亮的油光,黏糊糊的惹人厌弃。

    邵子期翻来覆去的没个消停,手里的团扇打的似疾风骤雨一般,呼呼作响。正当烦躁时,窗外飞蝉突地一声尖鸣,直扰的人心烦意乱。邵子期一个不着意,手里的团扇便飞脱了出去,正打在蹋边的一个青衣女子身上。

    这女子正当及笄之年,穿着件半新的竹青色袄衫,下面系了条同色的绣花马面裙,裙角坠着个黑面锦缎滚边荷包。一头乌油发挽着双丫髻,斜插了支碧玉簪儿,越发显得面若银盘。再加一双俏灵灵水杏眼,未语人先笑,谁人见了不赞一句标致俏丽。

    邵子期暗暗吐舌,一面立起身来拱手作揖,一面撒嗔道:“原不知是秋玉姐姐大驾光降,可否饶恕小生失礼之罪。”

    秋玉噗嗤一声闷笑,抬手便轻弹了子期一个闷瓜,啐道:“夫人成日里说你没个姑娘样,我看你是将话本小戏看多了,这入了迷怔了。小生、相公的没个浑说。”

    邵子期瘪嘴说道:“好不易才识得两个字,整日都读些女训女诫的,今儿这个锉荐供马,明儿那个又截发留宾的,真是好生无趣。”

    “那你就偷瞧这些杂书,仔细夫人知道了捶你。”秋玉也不理她,自拾了扇子,坐在脚踏上替她打扇。

    邵子期一听,忙一个翻身骨碌,一把扯住了秋玉的衣角,狡黠道:“好姐姐,你可不能去告了我。若是卖了我,你这也脱不了干系。”

    “嗐,难不成这抓贼的,终了反倒成了真贼不成。”秋玉失笑出声,道:“那我可要听听咱们这位小哥,要怎样和我说道说道。”

    邵子期摇头晃脑地说道:“若要寻贼,必得拿赃。这书要算贼赃的话,我出不了这内院,自是没有本事寻书。”

    “得,听这话头,是还有从众了。”秋玉抿嘴笑道:“那我今日可得串场包公老爷的戏,好好审审,看是哪个不知事的婆子,竟敢歪待姑娘。要我揪出来,仔细她那张老皮。”

    “秋玉姐姐好大的威风,真是吓煞小生了……”邵子期甩了一个花腔,才抚掌笑道:“姐姐可是冤枉那些婆子了,那些婆子们哪有这样的本事。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估计连书坊的门都不知朝哪开的呢。”

    秋玉一听,才寻过味来,失声叫道:“难不成这话本子是外头来的?三门外那起小子给的?”

    邵子期眼珠一滚,老老实实地点了脑袋,算是应了下来。

    秋玉猛地一个激灵,骇然道:“怎么还与他们有了沾带,外面的那起小子们,莫说行事没个分寸,说话更是没的把门。你与他们带书,一个不着若是传扬出去,可不得坏了姑娘你的名声。”

    “不过就是传了册话本子,还能扯出通天篓子来。”邵子期不解道。

    “哎呦,我的小祖宗。姑娘还小,如何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秋玉叹声道:“这世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生在这书香之家,能识得两个字就该念佛了。你还去偷看不知那起野男人写的杂文话本,可不是要招人口舌。”

    邵子期不以为意道:“那若是递书进来的那人不说不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他外皆不知不就得了。”

    “姑娘莫怪我吓唬你,你自以为这不过是寻常琐事,并不在意。殊不知这外面的那些小子们,个个都像是卸了笼头的野马,嘴上心里最好说人的。给个尖针,便能说成个棒槌。若是让他们知道姑娘看这些闲文杂书,传扬出去,终了还不知说成了什么呢。”

    言罢,秋玉见子期仍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遂恨恨道:“不成,这事肯定是要回了夫人的。”接着便作势要起。

    邵子期见秋玉动了真格,也顾不得其他,忙从美人榻上翻身滚进秋玉怀里,一把搂住秋玉,撒赖道:“好姐姐,好姐姐,不成不成的,你若是告了我,可沾带了你的青云哥哥呦。”

    “这与青云有什么干系?”秋玉面露疑色,不禁反问了一句。“难不成这话本子,还是他递进来的?”

    邵子期颔首道:“哝,所以说,我可不做这拆散鸳鸯的罪人。”

    秋玉一怔,不可置信道:“怎会,青云哥是牧少爷身边的人,最是守信知礼的,怎会做这私相传递之事。”

    邵子期眼见稳住了秋玉,暗舒了一口长气,又见她满脸狐疑之色,索性伸手抽下她发上的碧玉簪,笑言道:“若说这私相传授,可是先有前人栽树,我也不过是后人乘凉罢了。我帮青云送簪子,他替我带话本子,这可是钱货两讫的买卖呢。”

    这说道牵强的很,又因这子期平日里最是淘气,秋玉仍是将信将疑,猜测道:“这簪子可是姑娘你赏得,别是才编了故事哄我罢。”

    “我还不到插簪的年纪,哪里有这种物件。”邵子期撇撇嘴,摩挲着簪身,委屈道:“你也不看看这簪子的水头多足,就我那一点子月例银子,从衣包里攒起都不够。”

    彼时,秋玉才刚回过味来。一直以来,自己都认为这簪子是二小姐赏下的,谁知竟是与自己有了婚约的青云送的。一时间,真是一股柔肠尽缠绵,满腔情思不得言,胭脂沾染白玉盘,满脸飞霞羞对人。

    却说这秋玉,本是定国公夫人沈氏之婢,打幼起便跟在沈辛夷身旁服侍。虽是婢女之身,说是养女也不曾为过,吃穿用度比较常人更是不同。去年正当其及笄之年,沈辛夷有心为她寻户富庶人家。谁知独子邵子牧赶来做说客,说是自家身旁伴读,名唤青云的。正当年纪,且又兼具滴风流的人品,最是合适。

    沈辛夷本是不依,又耐不住儿子央求,只好传了青云来回话。沈辛夷听其言谈,自有一番见解;观其行事,更是谨慎稳重。这才松了口,答应先去探探秋玉的口风,再做打算。这秋玉虽身在内院,未曾见过青云,却因听得身旁的姐妹仆妇说过这人的行事种种,便不知何时留了心意。今见沈辛夷欲作保山,更是羞得一语不说,只喏喏而言它。

    观此情景,沈辛夷哪里还不懂得。便替秋玉做了主,许给青云为妻。说起来,这两人本该择日成婚。可正当邵子姜出嫁在即,府里一应吃穿用度皆靠沈辛夷调度,正是忙得焦头烂额之时。秋玉自是不忍,遂执意押后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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