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微微蹙了蹙。
如此看来,这萧惠群的身体其实并不算好,充其量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也就是说依然等于柴祎控制住了萧惠群。
只要她想继续活着,那么就必须听从柴祎的吩咐。
布公公同沈含章也赶到了长寿宫。
依然还是坚持不懈的请萧惠群去文轩殿,当然这次还加上了程英华。
程英华嘿嘿的笑了两声。
一副欣然赴约的模样。
萧惠群朝着‘沈含章’笑了笑,道:“含含,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她会没事的。
虽说每次都似乎濒临死亡的境地,她也几乎要放弃了,可其实她比谁都渴望活着。
死于病魔可以,但是她绝对不会死于自己父亲的手下。
萧惠群抬头挺胸,眸中闪过一丝自信。
她走出去的时候,柴绍从她手中拿过了药瓶,萧惠群先是楞了楞,随后翘起了唇角。
确实,她不能一直依赖柴祎送过来的程英华。
她握了握含含的手,步伐沉稳的朝着布公公而去。
“我们需要跟过去吗?”
沈含章是万万舍不得,然而柴绍站在原地,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太过出格。
“不需要。”
柴绍握住沈含章的手,蹭掉萧惠群留下的触感,说道:“你的萧姐姐向来聪明,一定会没事的。”
待人离开后,他拉着沈含章找到了艾太医,将瓶中药给了他一颗,道:“这是缓解萧家姑娘的药丸,你看看里面都是有什么东西?”
“蝎子,雄黄”
艾伦嗅了嗅,却只勉强闻出了几种药材,他眼中闪过兴奋之色,道:“容许微臣研究一番,可好?”
柴绍点点头,“最好还能制出替代的东西。”
回大圣宫的路上,沈含章依然念念不忘,生怕萧惠群在文轩殿吃亏。
“你说,萧权曾会不会打她啊?骂她呢?一定会吧,他平时都不疼爱她的。”
柴绍撇撇唇。
哪里不疼爱了?
那萧惠群的房内大到柜子博古架屏风,小到一个茶杯花瓶,全都是上好的东西,有的甚至是他都没用过好伐?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什么算?
沈含章:“”
“话不能这么说啊,给她用好东西就是疼爱啊?那还不是因为萧家好东西太多了啊!他平时都对萧姐姐不理不睬的好伐?”
“所谓的疼爱是心灵上情感上的呵护,而不是物质上的供给啊。”
哼!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啦!
“好吧,你说的对。”
柴绍选择投降。
“那有什么办法让萧权曾没资格训斥萧姐姐呢?”沈含章暗自嘀咕。
“有啊。”
柴绍眸光轻轻斜过来,道:“嫁给朕,和你一样,作为臣子的萧权曾就没资格了。”
但是你愿意吗?
沈含章瞬间沉默了下去。
她死死的咬了咬嘴唇,想说不肯,可
“就算你肯,朕也不肯。”
他使劲在她腰上戳了戳,道:“豆芽,她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那如果太后娘娘一定要处死萧姐姐呢?”
“或者用她做诱饵引出柴祎呢?”
“萧权曾一定会听从她的安排的。”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啪。”
文轩殿内耳光响亮。
(。)
185 情感上的变化()
萧惠群被这力道带的整个人扑倒在地。
嘴里涌上浓重的铁锈味,她咬咬牙咽了回去,待眼前的白茫略微消散后,重新跪了回去。
随即萧权曾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上。
她这次趴了很久,依然没有缓和过来。
“起来跪着,别装死。”萧权曾声音沉且怒,恨不得将这个伤风败俗背叛他的死丫头给直接打死。
他的胸口起伏不定,眸中的怒意不减反增。
王太后端坐于上首,嘴角含着浅笑遥遥的观看着,这令人心旷神怡的场面。
她虽背弃萧权曾嫁给了柴荣,但心底依然将他当做自己的人。
当年,他带回了一个怀孕的女人时,她虽然未曾说些什么,可依然恨不得这女人死了。
待后来他并未将那个女人当回事,她才算是心底好受些。
再加上,她开始渗透朝堂,越来越忙也实在是没精力关注萧府的事情。而且,她也知道就算萧权曾有妻女又如何,他还不是放不下她。
但说到底依然不喜欢这个女孩子。
且对于柴祎,当年他已经十几岁,手中又握着盛家这个底牌,她心底弥漫着深深的危机之感。
前往岭南的人已经快马加鞭的去了,一旦查实柴祎人没在那里,她这次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当年她就应该斩草除根才对。
王太后眸中闪过一丝后悔,悔不该犯了一时的妇人之仁,结果给自己弄了两个这么大的威胁。
萧惠群颤抖着双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红着眼眶冷冷的看向萧权曾,断断续续的道:“装死?”
“父亲,在您心中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是不是想着我那天直接死掉算了?”
“毕竟我没用又废材,一直是您的污点。”
萧权曾想也没想的承认。
“是,我巴不得你那天直接掉了,省的给我丢人惹麻烦。说,你是怎么勾搭上柴祎的?”
只要想到云烟云雾招认那柴祎多次出入萧惠群的闺房,他就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个混账东西揪出来就地打死。
然而他找不到柴祎。
只能打自己的女儿。
萧惠群眸中闪过一丝晦涩,但她随即浅淡一笑,早就知道的事实,她又何必再问一遍。
她嘴角扯了扯,嘲讽道:“父亲不都知道了吗?”
“云烟云雾不是已经招认了?您还想让我说些什么?”
“你”萧权曾被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气的横眉倒竖,抖着一双手指着她,骂道:“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
萧惠群嗤嗤笑了两声。
她忽而想到了一句粗俗的话,随后她将这话说了出来:“淫人、妻者被人淫,父亲,这是你造的孽,知道吗?”
她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于柴祎,可却也毫无一丝清白可言,而那日云烟云雾看到她不着寸缕的模样,早就认定了这个事实。
有那么一瞬间,萧权曾脑中一片空白。
待他回过神后,不可置信的看向萧惠群,她
怎么会知道?
这一刻,他只觉得无地自容。
原来他的所作所为她一直看的清楚明白吗?
随后萧权曾转眸看向王太后,发现她的脸色同样的难看,但她和自己不一样,他是羞燥难当,而她是被人冒犯的不悦。
随即她起身从高位走下来,来到两父女身边,弯腰低头卡住萧惠群的下巴,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萧惠群扯了扯嘴角。
非常听话的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啪。”王太后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低落在地上。
她无谓的笑了笑,道:“我说错了吗?我尊敬的太后娘娘?我那个脑袋蠢钝的亲娘,想必这辈子都不知道,和她抢男人的原来是当今的太后娘娘。”
“您看,我既知道了你们的秘密又和柴祎勾结在一起,要杀了我灭口吗?”
萧惠群闭上双眸,白皙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解脱:“杀了我吧,我的父亲。”
“您给了我生命,我现在把它还给你。”
萧惠群嘴角动了动,扯住了王太后。
“心疼了?”王太后呵呵笑了笑,冷声道:“你自己可以打,哀家打就不行?”
说完她转眸看向萧惠群,道:“不必用苦肉计。”
“哀家不会杀你的,你的父亲也不会。毕竟你还有用处,不是吗?”
“但是你也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父亲想想。你很爱他,哀家看的出来。”
萧惠群沉默的垂了下双眸。
她是很爱他,即便他从来都忽视她。
但就算深爱着这个父亲,不代表不会玩心眼啊。
她嘴角扬起一股凄凉的惨笑,低声道:“我想替他着想。”
说着说着,她眼底忽就落下一滴泪,而这滴泪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一颗颗圆滚滚的泪水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萧惠群泣不成声的说道:“当初柴祎闯入我的房间,逼我吃了毒药帮他谋害父亲,我真的我宁可死都不会这么做的,即便是帮着他搭桥策反父亲我都不愿意,而且父亲也不会为了我”
“所以我最后只能靠着出卖才能得到相应的解药,而我的病也是因为这个才变得严重差点死掉,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我不敢告诉父亲,我怕他会像现在似得痛恨我嫌弃我。”
她一字一句说的无比凄惨和可怜。
这些话这些泪将萧权曾的怒火一点点的浇灭。
审问云烟二人的三天里,他心中冒过无数想法和疑问,但都被他一一否定。
他觉得萧惠群从小就那么乖,怎么可能背着他同别的人有往来。
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因此在云雾承认并一一供述时,他的火气才会瞬间被点燃,才会迫不及待的进宫,想要把这个臭丫头给打死。
可此时听到她的话,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歉意再次被勾起。
其实想想,若是他对她足够关心,一定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又或者那柴祎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她的房间。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可恨的是柴祎那个混账东西,若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
萧权曾上前想要将萧惠群扶起来,却发现她两颊红肿,嘴角有丝丝血迹,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和眼泪,他的心不由的就抽搐了一下。
“疼不疼?”
萧惠群似哭似笑的摇了摇头。
心底却微微的叹了口气。
前段时间她还真的渴盼着父亲的回护,每一次痴痴相望都是最真实的,然而这才多久啊,救已经会用所谓的亲情来武装自己了。
人若是变起来,当真是迅速。
“父亲,我不想的”萧惠群还要再说,萧权曾却已经将她扶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道:“别说了。”
“我都知道。”
看着父女两人冰释前嫌的模样,王太后脸上浮现一丝漠然,随后她勾勾唇,再次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待萧惠群缓和了会儿后,萧权曾问道:“群群,你告诉我,你知道柴祎落脚的地方吗?”
看,到现在为止,最重要的依然还是这句话。
她摇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带程大夫入宫,不过是因为担忧含含,所以才希望他能将太皇太后的病治好。当时他说让程英华入太医局做个太医,我怎么可能会答应,当成便拒绝了,最后让他发誓不会有什么阴谋,这才决定带程英华的。我没有想到”
她看一眼王太后,“没想到程英华同太后娘娘有渊源。”
萧权曾和王太后同时判断着她话中的真假,从她说话的语气和眼神来看,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这样就说明柴祎并非多么的重视她。
那么能不能通过她将柴祎给扯出来呢?
王太后心中盘算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
毕竟偌大的盛京,若柴祎真的想躲,她即便是像上次一样封城也不一定能堵到他,而从岭南的人最快也要一个多月以后才能传回消息。
她等不下去了。
柴祎敢出手,一定还有后招,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疲累的吐了口气,只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事事不顺。
不仅仅是柴绍开始奋起反击,掐了她一部分人不说,就连柴祎也跑出来给她添堵。
她甚至不敢想,若两人联手会如何。
但其实两人也并不会联手,即便是假意的互相合作估计也不会,毕竟两人立场相对且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
王太后将脑中的脑中的疲累感甩去,重新看向萧惠群。
道:“等下你便出宫吧。”
“该怎么做你父亲会告诉你的。”她翘了翘唇角,笑着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哀家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萧惠群垂眸不语。
她也想做到,但是她知道,就算她出去了,柴祎也不会傻到上钩的。
那个男人,如此狡猾。
萧权曾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走吧。”
让萧惠群跟他回去,这是在她来之前他同王妍便商量好了的。
生气是真生气,但该利用的时候还是要利用,即便此时愧疚满满,但是他没有办法,除了让萧惠群入宫这件事情他拒绝了王妍,其他的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她。
而这次若真的将柴祎给引出来,阿研她也承诺再也不会提让群群入宫的事情。
这最终的结果对阿研来说依然是好的。
回去的路上,父女两人共乘一辆车,然他们未走出多久,沈含章和柴绍就一起追了出来。
沈含章眸中含着一丝怒火,她淡淡的睨了眼萧权曾,对他的拜礼都爱答不理的。
朕是高贵冷艳的,朕才不理这个和别人一起欺负自家女儿的混蛋。
萧姐姐的脸红肿一片,一看就是萧权曾这个混蛋打的。
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真想冲上去把这老头给暴打一顿,管他帅不帅呢。
柴绍眸光落在萧惠群脸上,强迫自己脸上浮现心疼之色,虽然他当真是心疼不起来。
他将之前的药瓶递给萧惠群,道:“萧姐姐把药拿好,我已经让艾太医研究了,相信很快你就能摆脱那个男人。”
萧惠群温柔的笑了笑。
“谢谢含含。”
她重新上车的时候蓦然回首,不期然从‘陛下’的眸中看到了不该属于他的心疼。
之前那种匪夷所思的想法终于被她捕捉到。
这个‘陛下’实在是太像沈含章了。
不不不,或者这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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