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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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旧事-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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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不愿意深想。对于父亲,她虽然不想四妹那样有着浓烈的恨意,可心中始终有着一道过不去的坎。

    父亲默不作声的从墓室中爬了出去,一个人弯着腰,步履蹒跚的走了。程灵慧一直目送父亲的背影消失在村南。父亲并没有从文公桥回村,因为那里必定要经过程灵慧的家。

    母亲要生生世世不与他相见,而他也是无颜去见母亲的吧。

    母亲的丧事过后,没等程灵慧从悲伤中恢复过来。秀雯来找她,让她为程苏说个媳妇。

    要说程灵慧并不算程苏的什么人。程苏身为皇子,他的婚事更是轮不着一个草民操持。但是,苏同是不喜欢这母子的。母子二人住得地方和冷宫无疑。

    宫里最是见高踩地,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二人能活着出宫已经是缴天之幸,更不敢奢求别的。

    这次母子二人能脱离宫闱,其实还是沾了母亲的光。要不是苏同告诉他们母亲去世了。他们二人怎么可能知道。苏同对程灵慧的心思,秀雯是知道的。

    她心思原比别的女子多一些,又舍得放手一搏。乘机向苏同求恩典。让苏同给儿子说个媳妇。

    然而,苏同连这点儿要求都不耐烦起来。说程苏先是程家子孙,之后才是皇子。让她们母子自去找程家人操办。故而,秀雯要向程灵慧求助。

    当然,她还存着自保的心思。

    程苏身为一个毫无根基,又不得父亲宠爱的皇子。想要完全实在是难。要是由程灵慧给他娶个媳妇,就有了一块免死金牌。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苏同念及对程灵慧的旧情,也不会十分难为他们母子。

    她这些年在宫里举步维艰,已然看得明白。自己母子安身立命的本钱,不过是苏同对程灵慧那一点儿情愫罢了。说起来可悲,可这是自己找的,也怨不得别人。

    倘若她当年没有属意于苏同,没有想着出人头地,没有冒充程灵慧,没有孤注一掷,而是在这个乡下地方,寻个普通人家嫁了。或许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艰难。可这世上没有倘若。

    后悔吗?

    不悔。

    不管怎样,她博过。她曾经拥有过那个普天之下都要仰望的男人。她不后悔。

    秀雯想要的不过是一张护身符。所以,她毫不在意程灵慧给程苏娶得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程苏,经过了宫里岁月的洗礼,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无暇的孩童。他自然明白这个媳妇对自己的意义。估计就算是程灵慧给他娶个丑无盐,他也会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高高兴兴的去拜堂。

    看着这母子二人,程灵慧心里真是甘苦掺半,无以言说。

    她知道,程苏这一去,山高水远,未有归期。三乡五里,虽然不缺年貌相当的好闺女,可由己及人,哪有爹娘忍心将女儿送去那万水千山之外?

    正在发愁。却是关雎道:“我知道有一人,定然是合适的。”

    程灵慧看她。

    小姑娘道:“二伯娘家里有个姐姐,不正和程苏哥哥般配?”

    关雎说的这个姑娘,是常二爷被流放的时候娶得媳妇生的。母亲是犯官之后。跟着常二爷在边地,可是受了许多苦。后来常家平反后,在回来的路上她娘病死了。只留下这么个闺女。就一直养在常二奶奶身边。

    这闺女的身份在家里有些尴尬。说她是庶女,她娘和二爷可是拜了天地,有媒有保的正经老婆。说她是嫡女。就常二奶奶那度量,打死也不承认的。

    偏这姑娘十分的有骨气,这么多年,不管哪个奶奶当家,她都不肯自降身份。俩二奶奶无不把她当眼中钉一般。

    程灵慧一想,啥也不说了,这就是老天爷给准备的现成的婚事。她也不找二奶奶,直接去找了常二爷。

    常二爷也很是为这个女儿发愁。闻听是给郡王做媒。哪还有不答应的?这婚事,连说带娶不过十天就完成了。

    程家连孝都没工夫守,直接扯了白布挂了红绸。这在沙溪县是很正常的。家里要是遇上红白二事打对台。白事先行,这是孝道。但是,过后守孝,就从原来的三年变成了三天。这是体恤后人。

    只是,程苏这亲成得也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拜堂的时候,本该是爹娘的位置上,坐了两个娘。一个是秀雯,一个是陆晓晓。

    拜过堂之后,程苏又领着新娘子给程灵慧两口子磕头。

    按说程苏是皇子郡王,那就是君。程灵慧是民,常继文是臣。是受不得他这一拜的。但是,程苏是程灵慧从小养大的。养育之恩大如天,所以,她并没有躲开,而是安然受了他这一礼。

    程苏成亲之后,就没理由再在沙溪县盘留。山长和师娘如今有了女儿和外孙照顾,自然该随着他们而去,颐养天年。

    在随行侍官的催促中。程苏望着程灵慧夫妇再一次三拜九叩,这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去。

    他永远不会忘记,一辈子最快活,最幸福的时光是在这个村庄度过的。

    送走了秀雯一行人。夫妻二人相识一望。程灵慧豁然发现常继文的鬓角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华发。她伸手把那根白发拔下。拿在眼前细看。常继文眼睛一眯,转身便走了。

    程灵慧知道,他又生气了

    这老头子,越活越回去。动不动就发脾气,使小性儿。

    母亲去世后,奶奶就仿佛忽然失去了精神支柱一般,一天天萎靡下去。半年后也去了。

    临终前她拉着程灵慧的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三慧啊,把俺给你娘埋在一起吧。你爷爷有你亲奶奶陪着,你娘一个人躺在东岭上,俺总是不放心。”

    程灵慧答应了,奶奶就心满意足的走了。

182、缓不过来() 
这一年,一进冬天就纷纷扬扬下了一场雪。天气别往年要冷的多。坝上的工程只好停了。常继文和程灵慧俩人安排好坝上留守的人之后,一起回家。

    忽然看见大路上倒着一个人。等到了近前一看,程灵慧顿时犹如被五雷轰顶。那人竟然是父亲。

    程灵慧扑上去去扶父亲,可是父亲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他手中还拿着一根棍子,不远处滚着一个缺口的破碗。碗里有半个干硬的黑窝头儿。

    程灵慧‘哇’的一声就哭了。扬起手就往自己脸上抽。

    她高床软枕,使奴遣婢,亲生父亲竟然落到去要饭,冻饿而死在荒郊野外。

    常继文看清地上的人也是一愣,但是随即就见程灵慧往自己脸上扇,急忙扑过去将她的手臂抱住。但他怎么是程灵慧的对手呢?一下子就被程灵慧给甩开。

    程灵慧抱着父亲嚎啕大哭:“俺不是人,俺畜生不如啊”

    常继文怎么都劝不住她,只能打发随行的人去通知二姐和五妹。

    这一来一去,快也得多半天时间。等二姐和五妹赶到的时候。常继文用大氅护着程灵慧,三人在风雪中已经成了雪人。

    常继文到了家里,拥着被子半天都没暖过来。

    父亲的尸首停在正堂上,程灵慧早已不哭了。跪在父亲旁边不动也不说话。如果奶奶还在,还有人能劝进去她。如今谁的话都不好使。

    常继文怕她做傻事。只能围着被子在一边守着她。

    整整一夜,程灵慧眼也没眨一下。就那么跟雕塑一样跪在地上。

    天亮时,四妹来了。进门一看见父亲的尸骨,‘哇’的一下子就哭了。引得二姐和五妹又是一阵悲声。

    程灵慧豁然站了起来:“你们都来齐了,咱们去给爹讨个公道去。”

    众人还没从她的话里回过神来。程灵慧抬脚就出了门。常继文一直提着心呢,就是防备她做傻事的。见状急忙大叫:“快拦住她。”

    姊妹们闻言,啥也顾不上了。纷纷起身拉她。程灵慧双臂一抖,将姊妹们挡开。拿起父亲讨饭的棍子就走。

    常继文一看,这要出去,非闹出人命不可。叫道:“快拦住三姐。”

    程家庄的下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叫程灵慧三姐。家下人等听见常继文吩咐,再看程灵慧的架势。哪敢让她出去。纷纷上去阻拦。被程灵慧几下子撂倒一片。

    就连陆晓晓都被她推到了一边。

    二姐慌了:“三慧,你要去干什么?”急得声音都变了。

    程灵慧置若罔闻。

    常继文一边跑出去追她,一边吩咐家下人:“快去找海爷和豹子,让他们多叫些人去梧桐树那边拦三慧。要快”

    下人不敢怠慢,分头去了。

    片刻之后,海爷和程豹各领了人往老桐树那边跑去。

    程灵慧已经到了父亲家里。留根本来在井沿上打水,看见气势汹汹而来,扔了水桶就跑回家,把街门闩上了。也幸亏如此,二娘才捡了一命。

    当年盖房子的时候,程灵慧用的料都是捡好的,厚实的用。所以,她踹了好几脚才把大街门踹开。

    二娘本来就怕她,听见大儿子说三霸王来了,连忙闩了房门,躲进了炕洞里。等程灵慧把房门踹开,好不容易从炕洞里把她揪出来,海爷和程豹已经带着人赶来了。

    所以,二娘虽然受了惊吓,却没伤着半分。这也是她命不该绝。

    村里人这才知道,父亲被二娘逼着去讨饭,冻饿死在了荒郊野外。

    这妇人本是个好吃懒做,又刁钻泼辣的货。要不然当年也不能在家里长到三十岁嫁不出去。如今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丈夫,将年迈的丈夫逼死。一时间,不用程灵慧打她,乡亲们的唾沫星子就差点没把她淹死。然而,这妇人要但凡有半点儿羞耻之心,先前也做不出那许多错事。

    她的长子留根和常之洲年纪相仿,都是十六七岁年纪。以前人成亲早。常之洲是为了进学,耽误了婚事。他又不读书,早就娶了媳妇。平日里,以那妇人的德性,自然待媳妇好不了哪里去。

    这次闹出这样的事来。隔天,亲家就带了人来,要把闺女接走。这就是媳妇休汉子。在妇女没有人权的古代,这事对男方是很大的侮辱。

    程留根因为有个这样的娘,在村里很受人排挤。现在有被媳妇休了,年轻人那受得了这个。也不等给父亲入殓下葬,连夜收拾了铺盖,带着幼弟离家而去。

    兄弟俩最后到了哪里,没人知道。

    许多年后,当程灵慧都老成奶奶那样的年纪的时候,他曾带着儿孙回来过一趟。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二娘一觉醒来,发现家里只剩下了自己。不得不自己动手过日子。她好吃懒做惯了的,家里就算有座金山,也架不住胡吃海塞,只出不进。渐渐贫困起来。到了后来,只能拉着棍子去要饭。

    偏她命壮,十冬腊月也冻不死,三伏酷暑也热不死。再后来浑身生疮,十分的肮脏可怖。人们远远看见她就纷纷避走。也不知她什么时候不见的,反正也没人找她,最后尸骨落到何处,也没人知道。

    只程灵慧却是知道的。是常继文那个爱使小性儿,又心软的老头儿,见她死在路边,让人买了领席子,埋在了父亲傍边。

    父亲一辈子喜欢儿子。为了儿子不惜休了母亲,赶走奶奶。可是到老了,也只落得几个女儿送终的凄凉景象。也只能叹息,造化弄人。

    程灵慧的性格比别的姐妹要执拗,一年里失去三位至亲,便有些缓不过来。恹恹的病了一年多。

    直到第二年春天,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这才打起了精神。

    这一年,常之洲已经十八岁了。

    他进京赶考,不负所望考了前三甲。苏同倒是没有因为他和常继文之间的龉龋难为他,御笔朱批,点了他新科的状元。这是继翟之桓之后的本朝第二个如此年轻的状元郎。

    消息传来,本该高兴的事。常继文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了好几天闷气。他就不明白了,干啥非得给苏同干活,难道沙溪县装不下你?

    不过,不久他就又高兴起来。一是程灵慧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样不算程之松,他就有三个儿子。而陆晓晓算上程之柏才俩儿子。并且,程之柏见陆晓晓也不亲。就跟程之松见常继文两口子不亲一样。

    他这一辈子,对陆晓晓的存在大概都无法释怀。而陆晓晓最大的乐趣就是跟他‘争风吃醋’。

    第二件高兴的事就是,常之洲拒绝了苏同要招他当驸马的打算。这让常继文感到十分的扬眉吐气。不久之后,常之洲又干了一件让他更加扬眉吐气的事。常之洲惹了苏同,被放了外任。

    赴任途中,这小子把官袍,官帽穿戴到一棵枣树上,给苏同留了一封信,挂冠回家了。

    这要换了别的父亲,非把这无法无天的小子揍一顿不可。可常继文高兴的就差走路飞起来了。苏同的后宫,那四妃之首到现在都空悬着。意思很明显。我就等着抢你老婆呢,看你能怎样?

    常继文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论才情,论品貌,论家世,他都不是苏同的对手。唯一能比上他的就是对程灵慧的专情不二。就他那小心眼儿,是想起苏同就来气。现在可好,他儿子替他‘啪啪’打了苏同俩大嘴巴子,他不高兴才怪。

    常之洲回来后,就挨着程灵慧原来的院子又盖了一座楼。后来村里人就把那座楼叫做‘状元楼’。

    他继承了常继文的聪明,秉承了程灵慧的大胆。做生意很有一套。娶了隔壁陈家村的一个闺女做媳妇。夫妻俩情投意合,相守到老。

    娶这个媳妇,还废了一番曲折。

183、几番离索到白头() 
程灵慧因为前二姐夫的事,单挑了陈家村。以前的人抱团,一个人的仇很容易就演化成两个家族,两个村庄的仇。要不然也不会有两村世世代代骂仗的由来。

    程家庄和陈家村那就是仇人。程灵慧不同意常之洲娶陈家村的闺女。人家陈家村更不许闺女嫁到程家庄。为了防备日久生变。人家很快就给自家闺女说了个婆家。

    常之洲知道了,也不跟程灵慧商量,自作主张的就开始布置自己的状元楼。弄得披红挂彩,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到了人家闺女成亲那天,他让一众伙伴一大早穿戴一新,等在花轿必经的路口,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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