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瞒了,您听我说,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您。”
顾夜流从来就不是一个爱说话的孩子,张柏颐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也很少有像这样,推心置腹的和自己交待些什么的时候,物以稀为贵,张柏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和顾夜流亲密交流的机会,点了点头,说道:“好,你说,我听。”
“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想您和我都懂,宁北那边的关系是需要维系,可程家的家业也没有大到需要更多的人去打理的程度,所以有二哥一个人,我觉得就足够了,而且最起码他和二嫂是有感情基础的,但我不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商业联姻的意思,更没有接受爷爷和你们任何人摆布的人的意思,更何况我和那个,程二小姐,连面都没有见过,”说到这里,顾夜流轻轻笑了笑,他既无奈又不屑的笑容,充满了对那位程二小姐的同情,“所以,我不会接受这样草率的决定,更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摆布,即便您用嘉麓的继承权来威胁我,我也不会向爷爷妥协。”
“这我当然明白,可你总要有一个理由来说服我,为什么不接受爷爷的提议,”张柏颐端着茶杯,仔细的想了想,“也许那个程二小姐是真的很好也说不定呢?毕竟是老爷子看好的人,没有过人之处,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
“妈,我不管那个程二小姐有多好,我都没兴趣。”
曾经沧海难为水。
此时此刻,顾夜流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许如星仿佛玫瑰花般绚烂的面容。
见过无数个古灵精怪的她之后,他本来就狭窄到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心房里,再也无法容得下任何一个人了。
顾夜流表情上的细微变化,张柏颐全部都看在眼里,她轻轻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问道:“那我能不能问一句,让你宁愿冒着失去继承权的危险都要守护的人,是不是最近新闻里的女主角,你的前女友,许如星小姐啊?”
顾夜流平静的看着张柏颐,表情越来越柔和,柔和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过了一会,他轻轻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是,我想守护的人,就是她。”
张柏颐颔首,问道:“那我问你,你想清楚了么?你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到目前为止,你们两个还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既然如此,用嘉麓和你的未来去赌,值得么?”
“我已经过了用值不值得来衡量一段感情的年纪了,感情对于我来说,本来也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如果不是她,我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顾夜流被回忆里的过去拉扯着,轰然往下坠,“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是她,也不会是任何人。”
第728章 haper 23。1()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夜流看到张柏颐的眉眼瞬间舒展开了的感觉,下一秒,她就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对他说了一句“我明白”,然后就拎起包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秦彧从回忆当中抽离,重新看向顾夜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夜流也沾染上了许如星的习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他像是已经从之前的低沉情绪当中抽离,眼神平静澄澈,如同一汪月光下的湖水。
秦彧眯起眼睛,想了想,他之前说了什么来着?
——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那我也不必用这种方法,强行把她留在我身边了。
对的,他是这么说的。语气里包含着无奈和心酸,和现在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你做事之前,是不是从来只想着你自己?你只是在想,怎么样才能把她留在你身边,为什么就不想一想,她为什么不愿意再留在你身边了?”秦彧身为一个看客,这么多年下来都已经看的身心俱疲,更何况顾夜流和许如星这两个当事人,究竟是在用什么样的心态,进行着长达数年的纠缠的。
“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管我怎么做,她都不愿意再次接受我,”顾夜流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所以只要能让她留在我身边,不管什么样的方式,我都要试一试。”
“你尊重过她吗?她想做什么,她想要的到底都是什么,你都清楚么?”秦彧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他忽然觉得,他的爱就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锁,锁住了她,也锁住了他自己,他觉得他们很可悲,但同时也觉得,如果真的能找到一个愿意被自己锁住的人,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几率渺茫,但极其幸运的事情。
“我当然。”顾夜流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把这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了,今天如果不是秦彧主动提及,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还要再在他的心里憋上多久。
“不,你不清楚。”秦彧笑了笑,同样斩钉截铁的否定他。
“你知道原因吗?”他开口问道,没等到顾夜流开口回答,他便直接开口,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好像这段话在他的心里已经酝酿了好久。
他说:“因为你只是活在回忆里,你不是活在爱里,活在爱情里的人,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真正活在爱里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似乎很多人,都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只有很少的人,能看透这个问题,只不过让顾夜流没有想到的是,秦彧居然也会思考这个问题。
顾夜流皱了皱眉,很显然,他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和质疑的感觉,这种感觉主要体现在秦彧刚才的那番话里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得懂,可是组合在一起,他就不是很明白了,仿佛这个问题是比股市大盘更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他的眉头锁的更深,还没有从之前的问题中回过神来,秦彧便迫不及待的,继续开口说道:“活在爱情里面的人,没有任何事情会比对方重要,什么金钱地位荣誉身份,通通都可以不在乎,他们停留在有情饮水饱阶段,每天只要看着对方,就会觉得心满意足,这种宁可两个人只要能够在一起,即使是挤在一间三十平米的房间里,吃着馒头咸菜,只要看着对方就会觉得开心的相互捆绑是自愿的,这是爱情的奴隶,甚至他们愿意被奴役致死,都不愿意和对方分开,你们是这样的么?你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可她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么?你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夹杂了太多的利益纠葛,直到现在都是这样,即使她还爱你,你怎么保证你们的感情是纯粹的?这样强行把她留在你身边,却又不想付出,你觉得和以前相比,还会出现什么不一样的结局么?”
他顿了顿,表情严肃又认真,“不断的猜疑和算计,你们的感情到底还能剩下多少?你确定你现在还爱她?她也还爱你?”
爱么?爱到底是不是还是存在的呢?
顾夜流觉得,一定是存在的吧。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们无数次的浮沉,看似英勇庞大,其实有的时候,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茫茫人海中那唯一一个,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找到就会无比确信,她就是我要的那一个的那个人,人生短短数十年,如果有幸遇到,怎么可能不努力抓住?
哪怕艰难,哪怕充满了利益和算计,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没有什么是他不愿意付出的。
“我没办法确定她的,但我可以确定我的,”顾夜流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过去我放弃过她一次,她恨我也是应该的,现在的我没什么可以失去的,嘉麓我都可以不要,但是她,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了。”
“只有活在过去的人,才会不停的纠结,我们为什么会分开,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以前,你为什么就不能想得明白一点,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你们早就不是三年前的彼此了,时间在走,你们也在变,如果不能回到从前,为什么不尝试着重新开始?”秦彧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他想说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也真的说了很多,以至于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表达的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意思。
然而顾夜流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陷入了沉沉的思考。他的薄唇紧紧的抿着,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锋,他盯着秦彧的眼睛一动不动,瞳孔墨黑,隐含了无数种深不可测的情绪在里面。
过了一会,他开口,对秦彧说道:“你恋爱过么?”
“什么?”秦彧眨了眨眼,问道。
“你恋爱过么?”顾夜流重复道。
第729章 haper 23。2()
“你恋爱过么?”顾夜流重复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秦彧愣了一会,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我能不能问一下,我谈没谈过恋爱,和我们现在在说的这个事情,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当然,”顾夜流轻轻一笑,像是终于抓到了一个缺口,准备开始呼啦啦的往里灌毒药,“你恋爱过,你的理论基于实践,也许还有可取之处,但你没恋爱过,你的理论就只是理论,而你现在的做法,叫做纸上谈兵。”
秦彧听完顾夜流的话,面部肌肉不断的抽搐,他想反驳,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毕竟顾夜流的话才是真正的理论结合实际,让人找不到一丝可以反驳的地方。
“你只会说我纸上谈兵,怎么不说我这也叫旁观者清?”他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顺便看了一眼墙上时间,然后他就变得更加不自在了,但他却只能翻一个白眼,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没谈过恋爱怎么了?你谈过恋爱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啊,还不是整天伤春悲秋的,要是人人谈恋爱都像你这个样子,恐怕人类早就灭绝了吧。”
人在生气时候说的话往往都比较真实,而真话往往也都比较伤人。秦彧因为被顾夜流揭开了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历程中居然连一次正经的恋爱经历都没有的伤疤,一时间气血上涌,口不择言的也揭开了他准备一辈子在许如星这一棵树上吊死的伤疤,还顺便撒了一把盐。
要相互伤害对吧?那就来吧。
他盯着顾夜流的眼睛,毫无愧意的想。
然而顾夜流却十分淡定,他气定神闲的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面向窗户,视线看向窗外的某个地方,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沉沉的开口说道:“你没恋爱过,就不会知道,有一种百爪挠心的痒,是你无论如何也戒不掉的。”
他眯起眼睛,看着窗外澄澈透亮的天空,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无论她在哪里,变成什么样,只要你确信她是你要的人,不管经过多少年,你的身边一直都会有她的位置。不是只有活在爱里的人才会这样,只要有过了刻骨铭心的记忆,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她住在你的心里,随着心脏跳动,随着血液流淌,陪伴着你呼吸。”
“所以你只能和她在一起,除非你死。”他收回视线,看向秦彧,微微笑着,对他说道。
许如星早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没发生过的事情都有可能传的沸沸扬扬,更何况是已经发生了,还被无数的媒体竞相报道过的,处于漩涡中心的话题人物即使不被记者围追堵截,可是想要过一段远离话题和媒体的安生日子,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至于为什么连远在伦敦的顾焰都知道许如星回国的短短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她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这是事实没错,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个事实感到震惊。
许如星盯着顾焰的侧脸,嘴巴微微的张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并且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保持着这同一个表情。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二十七层,她才渐渐的从震惊当中恢复,像是一台重新启动了的计算机,又开始咔嚓咔嚓的进行高级运算了。
“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许如星走出电梯,她踏着高跟鞋,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你功课做得不错,不管是该知道的,还是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这里面有哪一件事,是我不该知道的?”顾焰挑了挑眉,跟在许如星的身后,沉声问道。
许如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停下来,对着看到她进来,正准备向她问好的洛蓝说道:“怎么还没回家?展柠都已经上飞机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挑了挑眉,靠在了桌子旁,“怎么?打算在公司过年,不准备回家了?”
“不是啊老板,”洛蓝笑了笑,眼神不时的在许如星和顾焰的脸上转来转去,“还有点工作没做完,我打算做完再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不是本市人吧。”许如星忽然问道。
“嗯,”洛蓝点了点头,回答她:“我不是南临人。”
“我听说国内在春运期间,票都挺紧张的,你买票了么?不怕耽误行程,回不了家么?”展柠既要盯着城北招标的后续,又要兼顾着公司的其他事,实在走不开,只能拖到今天才走,但是公司其实在小年前几天,也就是差不多一周之前就己经放假了,大多数按捺不住归心似箭的心情的人,早就己经在放假的第二天,甚至是当天晚上就已经离开南临了,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留在公司,直到今天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经过了这么多年,许如星的性格没有变得更好,反而变得越来越多疑,她的多疑主要表现在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怀疑身边任何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有没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企图,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有没有想要利用自己,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总之,她多疑的性格让她觉得,洛蓝现在这个时候还留在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当然了,她也知道这种性格是有缺陷的,但是她没办法做到完全相信任何人,因为她很坚定的相信,人性本恶,所以她从不强迫自己去把人想的善良一些,这样也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不受伤害,除了会把人拒之门外之外,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