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流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我们相互都以为自己是为了对方好,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却从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在这个过程中,就已经对对方造成了无形的伤害了,”许如星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却不能让人感到一丝喜悦,“白筱柟的事情是这样,辰星的事情也是这样,你为了担心我受伤,选择隐瞒我真实的情况,让我觉得你背叛了我,和她在一起。”
她咬了咬下嘴唇,侧过头,看向窗外的夜空,继续说道:“而我为了帮你保住辰星,隐瞒了我收购股票的事实,差点让你们兄弟反目。”
她收回视线,对顾夜流笑了笑,“不要说什么‘没这样的事’、或者‘顾宸没有那么小气’之类的话,如果有人想要动diàmond的话,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更何况当时我还利用过辰星董事的身份,从顾宸的手上抢下了十年那个项目,他不可能不恨我。”
“那又如何?”顾夜流眉心一跳,开口问道。
“我们之间发生过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你觉得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我们还能重新开始么?”许如星摇了摇头,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当然知道顾夜流在想什么。
但她依然不能接受,即使他已经把自己的真心剖开,置于阳光下让自己检阅了,她也依然不想接受。
“为什么不能?”理所当然的,顾夜流平静的提出了他心里的疑问。
“我问你,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难道就不会想起,我曾经收购过辰星的股票,想要抢占你的公司么?你不会想起之前我们因为白筱柟,或者其他的什么事情,争吵过无数次么?”
许如星的瞳孔颤抖着,声音也同样在颤抖,但她的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清亮,像是窗外的夜空。
顾夜流眯了眯眼睛,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你在害怕。”他又一次逼近许如星的身前,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许如星,你在怕什么?”
“我当然怕。”许如星没有再后退,她仰着头,看着顾夜流的眼睛,不甘示弱的说道。
“我害怕一厢情愿,我害怕重蹈覆辙,我害怕无数个数不清的夜里只能望着灰蒙蒙的天花板发呆,我害怕曾经烙印在心里的某个地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疼痛,我害怕这种疼痛从一开始的隐隐作痛变成撕心裂肺,我害怕即使在像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的驱使下我都忍住不去打扰你的冲动,我害怕忍住冲动之后只能躲在房间的角落或是被子里面低声哭泣的卑微。”
她攥着拳头,胸膛微微起伏,腮帮子紧紧的绷着。
“我害怕我从今往后的每一个夜晚,甚至是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因为这种疼痛,这种冲动,这种卑微而变得万念俱灰”
她咬着下唇,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想放弃了。”
曾经有无数次,我都想要放弃你,但我一看到你站在我的面前——
我就只会记起那些美好的曾经。
像是充满了氢气,漂浮在空中的彩色气球一样,所有尘封的记忆,一瞬间从心中的小房子里,漂浮到了记忆的幕布上,被打上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整片天空都被点亮了。
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可是现在。
我想放弃了。
即使回忆依然存在,即使那些彩色气球依然会给天空打上缤纷的色彩,我也不想让自己因为那一点点的,不知道何时会发作的疼痛控制。
“过去的那些年里,一直都是我追着你跑,我也总是问你,你到底爱不爱我,有多爱我,以前的你总是说,在这个期限还有效的时候,我只爱你,可我不知道这个期限的有效期到底是多久,有没有可能你今天刚刚说完,明天就过期了。”
屋里十分安静,许如星的嘴唇上下翕动着,她的声音轻柔地从顾夜流的耳边扫过,在他的心上留下淡淡若有似无的痕迹。
“我不喜欢猜,我更加不喜欢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我为了你,我几乎把我所有的不愿意、不喜欢和不确定都用尽了。”
许如星仰着头,看着顾夜流的眼睛。
她的瞳孔微微颤动,睫毛柔软纤长,也随着眼皮的动作轻轻颤抖,她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即便是这样,换来的也不过是你的一句有效期而已,虽然这已经是你的底线了,可我想要的却不是这样,我想要的更多,而且我想要的,会越来越多,再加上那些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这只能让我们两个的距离越来越远,怎么可能还能重新开始?”
她的眼里充满了许多顾夜流看不懂的情绪,她就站在自己的对面,伸手可及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几个世纪,永远也无法触碰。
“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的去追逐你了,就像追逐一个永远达不成的梦想,永远得不到人。”
她看向顾夜流的眼睛,轻轻笑了笑,“我不会了。”
顾夜流的心脏,随着她的这一句话轰然下坠。
跌进了黑漆漆的深渊。
“我年纪不小了,追不动了,不可能再像八年前那样追着你跑了,”她轻轻的笑着,脸上写满了如释重负,“我会找一个差不多的人重新开始,忘记你,忘记我们过去的一切。”
她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她伸出手,整理了一下顾夜流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道:“老顾,我们总要重新开始的,我忘了你,你也忘了我,我们各自,重新开始人生新的阶段。”
她往后退了一步,背着手,冲着他甜美的笑,对他说:“总要这样的。”
第642章 haper 17。3()
许如星看着顾夜流的眼睛,目光渐渐变得冰凉,她自嘲的笑了笑,反问:“是不是只有让你变成被抛弃的那一个的时候,你才能明白,我遭受了多大的煎熬。”
当所有美好的回忆变成利刃插向心脏的时候,没有人还会想起,我们曾经到底一起经历过多少美好的事情。
当这些美好全都变成了要你性命的凶器的时候,你还会觉得,回忆只有难忘,才会让人刻骨铭心么?
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越是难忘的回忆,就伤人越深。
这是许如星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总结出来的。
“所以你就利用萧未,来刺激我?”顾夜流早就看穿了许如星的把戏,他挪动了一下身体,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轻声说道:“想让我也感受一下,被人抛弃的滋味?”
他伸出手,想要碰一碰许如星的头发,却被她利落的躲开,他的手悬在半空,半天没有动作,过了一会才在空气中虚虚的捻了几下,然后收了回来。
“可是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抛弃我的。”
顾夜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又富有磁性,现在还多了一分深深的无奈。
“那不是抛弃,是清算。”许如星的表情没有一点点的松动,似乎是要做出一个重大的抉择,最终她咬了咬牙,对顾夜流说道:“而且你以为,就为了这翻来覆去的一件事情,真的能让我彻底对你失去信心,下定决心,彻底与你划清界限么?”
听到这里,顾夜流终于觉得,许如星要说出一些自己之前不知道的事情了,他眯了眯眼,平静又深沉的开口道:“是什么动摇了你?”
“那个时候白筱柟她因为车祸,没了一个孩子,对么?”许如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是。”顾夜流点头。
“那我问你,白筱柟那个没了的孩子,是谁的?”许如星面无表情,冷漠又直接的开口问道。
顾夜流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许如星为什么会问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又或者是白筱柟当年也许真的和她说过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她误会,以致于恨了自己这么多年,但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把事情全部摊开,任由所有误会在黑暗之地腐烂发臭的话,事情的走向会越来越无法控制。
但他不知道白筱柟究竟和她说了什么,他紧了紧捏着酒杯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喉咙,刚想说话,就听见许如星开口说道:“不是你的么?白筱柟那个没了的孩子?”
“什么?”顾夜流微微皱眉。
“你明明听到了,耳聪目明的,装什么耳聋眼瞎?”许如星抬起手,用大拇指指腹抹了抹自己的嘴角,笑着说道。
“你再说一次。”顾夜流的目光突然就冷了下来,像一杯没有温度的气泡水。
“好,那我就再说一次。”许如星放下酒杯,抬起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她新做的水晶指甲泛着莹润的色泽,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
“白筱柟那个没了的孩子,是你的,没错吧?”
许如星的第二次回答,几乎直接把第一次的疑问句变成了肯定句,她侧着头,看着顾夜流的脸,表情十分莫测。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雨水洗过的夜空一般澄澈透亮。
“怎么,没听清?”看到顾夜流许久没有出声,她笑了笑,又说:“还是戳到了你心坎里,不敢说话了?”
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到了顾夜流的头上,砸的他眼冒金星,喉咙也仿佛被一团厚重的棉花堵住,发不出一丝声响。
这到底是什么无稽之谈?
顾夜流皱着眉,拳头紧了又紧。
大厅的灯光灼热明亮,他坐在灯光下,侧脸的轮廓更加分明,他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似乎是在思考应该怎么样回答这个问题。
“是,还是不是,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许如星重新端起酒杯,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她歪着头,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已经认定顾夜流的答案就是自己一直认为的那个,她笑了笑,“还是你不敢说,需要我帮你说?”
顾夜流眯了眯眼,看不出脸上的情绪,对她说:“说说看。”
“当年白筱柟出了车祸,她请医院的人找我过去,我明知道是个圈套,但我还是去了,可我去之前却没有想到会看到你,更没有想到她会和我说,她不想让她的孩子有两个母亲,说我失去你失去的只是一个男朋友,而她失去的却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这种奇奇怪怪的话,”许如星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在温暖昏黄的灯光下,像一个高贵冷艳的蛇蝎美人,“你觉得我听到了这样的话,我会怎么想?我应该怎么想?”
“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顾夜流的表情几乎没有一丝变化,如果不是他微微震颤的瞳孔出卖了他的话,许如星几乎都要以为,这就是他默认的标志了。
“不够么?”许如星抿了一口红酒,反问道:“听到了这种话,我如果还不恨你的话,你是不是应该怀疑我对你的爱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你信她?”顾夜流轻轻动了动喉咙,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了,他似乎也并没有辩解的打算,只是这样平静的问道。
“你觉得呢?我不该信她么?”许如星自嘲的笑了笑,“从我看见你和她抱在一起开始,你觉得我对你的信任还有多少足够你用来无限度的挥霍?”
“信任?”顾夜流微微侧头,别开了视线,“你说这个,不觉得讽刺么?”
“我不觉得,”许如星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虚假的看不出情绪,“咱俩彼此彼此。”
“感情和工作,你可不可以不要混为一谈?”顾夜流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他把视线收回,集中到许如星的身上,轻声问道。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工作,是你心虚,觉得在悦澜庭的事情里误解了我,才会觉得我是在讽刺你。”许如星扯了扯嘴角,不甘示弱的反问。
第643章 haper 17。4()
“那我可就,继续说了?”秦彧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许如星是什么人,你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也和她交往过,一定是再清楚不过了,她是揣着什么目的回来的,你心里不会不清楚吧?”
秦彧的这番话,顾夜流不是没有考虑过,他不仅考虑过,还考虑得甚至比秦彧还要周全。
他视线上移,扫过秦彧的脸,淡淡开口说道:“她是什么目的,和我要做的事,有冲突?”
“你要做的事儿,什么事儿啊?”秦彧摁了摁太阳穴,勾着嘴角,戏谑的说道:“你不就想重新把人给追回来么?可是人家呢?人家是想吞了你的公司,把你扫地出门。”
他抬起手,轻轻叩了叩桌面,“多有戏剧性啊,你想跟人家重修旧好,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想尽了一切办法,可人家呢?就想把你的家业给吞了,让你也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儿。”
顾夜流的脸色越阴沉,秦彧的心情就越好。
再不能把他给骂醒,过不了多长时间,嘉麓就会不复存在,彻底成为一个古老的传说和业界笑柄。
顾夜流能允许这种事情存在,可其他顾家人不允许,尤其是一手把集团发展壮大的张柏颐就更加不会允许了,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一旦真的贯彻了下去,不止顾夜流,他们家族的所有人都会背上洗不掉的罪名。
当然,秦彧也不是圣人,他和顾夜流关系再好,他也到不了能在他的人生里随意指手划脚的境地,简单来说,就是这份工作丢了,大不了就回家继承家业。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数落他,把他心里最直观的想法告诉他,不止是因为他良心未泯,做不到冷眼旁观,放任顾夜流送死却一句话都不说,更重要的原因是张柏颐早在几年之前就私下联系过他,让他帮忙照顾集团,照顾顾夜流。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秦彧既然答应了张柏颐,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夜流去死还不拽他一把。
这么不是人的事儿,他可做不出来。
秦彧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继续用小刀子嗖嗖嗖的往顾夜流心上扎,“老大,你别怪我话说的难听,不管你爱听还是不爱听,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你敢说,许如星她不是存着这个心思回来的?你敢说在你知道她的目标是嘉麓的时候你的内心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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