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白姨娘道。
罗氏……她很快便能翻身。
白姨娘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福福身，便退下了。
凑到顾念珠耳边，白姨娘仍是放不下心来，道：“罗氏绝非就这点儿本事，珠儿，你若是信姨娘，便好好听话。”
想了想，白姨娘一咬牙，道：“若非罗氏，顾念卿怎会变成无人喜欢的孤女？姨娘知晓罗氏的本事，她绝不会是被这点儿小把戏打倒的。”
白姨娘仿佛话中有话，顾念珠却听不大明白。
但她总算是听进去了。撅着嘴点点头，语气中满是不乐意，顾念珠闷声道：“我听姨娘的便是。”
白姨娘颔首，长舒一口气，揉揉顾念珠的脑袋，安慰道：“珠儿放心，只这几日而已，姨娘会想办法让你‘恢复’的。”
顾念珠点头，应道：“姨娘放心。”
第84章 是谁恩将仇报（）
顾念卿在房中闷了许久，却是愈发不安。
恰逢白姨娘差人来寻她，只说是有要事相商。顾念卿沉思片刻，白姨娘也算是识相，虽已掌家，却不曾如罗氏一般，对她针锋相对。
便是看在这件事儿上，她亦应去见一见白姨娘。
何况，当日顾念珠出言相助，她正记在心中。
差盼归给自己梳了个发髻，顾念卿望着铜镜中明艳的女子深吸一口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不想依靠旁人，若是不想动心，不去想便是了。
揉揉脸颊，朝身后仍不安的盼归笑了笑，道：“无需担忧，不过是近来有些许烦躁罢了。”
盼归眨眨眼，点点头。
白姨娘与顾念珠早便候着，见着顾念卿，白姨娘忙迎了上去，道：“大小姐，您来了。”
这般姿态，哪儿还有几月前的盛气凌人。
顾念卿感慨不已，对着白姨娘福福身，道：“不知姨娘差人寻卿儿来，可是有何要事？”
白姨娘望着眼前礼仪周全的女子，不自觉将将顾念珠与之对比一番。顾念卿……确实很不简单，单说她如今正风头正盛，却不曾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自傲来。
与这般年纪的少女，确实太难。
见白姨娘不说话，顾念卿微微一笑，道：“先前多谢姨娘提醒，若非姨娘曾告知卿儿，卿儿怕是要被人当成那妖魔入体之人了。”
白姨娘敷衍一笑。
她知晓便是自己不曾提醒顾念卿，这女子亦有法子知晓一切。那日的道士，不过是为掩饰叶府医罢了，她看不出，顾念卿却是知晓。
朝一旁的顾念珠看一眼，顾念卿上前，直直的站在顾念珠身前，眼神真挚：“那日多谢三妹妹，若非三妹妹出言相助，我怕是要费上一番力气。”
顾念珠木然的眸子动了动，缓缓的抬眸，望着一本正经的女子。
白姨娘微微讶异，不知为何，她竟有一种顾念卿知晓一切的感觉。
她知晓顾念珠在装疯卖傻？
若是往常，自不会是好事一件。可眼下情形，顾念卿知晓这事却是再好不过。
“珠儿，在你大姐姐跟前，无需担忧。”白姨娘出声道。
顾念珠眼珠动了动，本应是无神的双眸，忽的变得灵活。她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双手环抱，道：“果真是骗不过你。”
顾念卿摇摇头：“不过是猜测罢了。”
若是常人见着方才的顾念珠，许是会将她当成真真的疯子。可顾念卿毕竟是毒医，孰真孰假，她还能看不出？
真正的疯子，眸中怎会偶尔有光亮闪过？
除去装傻一说，她想不到别的。
“三妹妹这般，许是会遭人记恨。”顾念卿淡笑，望着神色自然的顾念珠，道。
若说方才她还在猜测，白姨娘差人来寻她，究竟是为何事。只此时此刻，她却是心中有数了。
顾念珠装疯卖傻一事，决不能叫旁人知晓。若要瞒天过海，府中有一人最合适不过，那便是近日方住进府中的千尘。
白姨娘差人将热茶奉上，犹豫片刻，方开口道：“此番请大小姐来，确是为了珠儿。”
顾念卿勾唇，伸手捧起茶杯，轻抿一口，瞪着白姨娘往下说。
白姨娘知晓她素来不是个会来事儿的性子，自是不会询问自己。若要得到顾念卿的帮助，恐怕不会太过简单。
“大小姐亦知晓罗氏的性子，此番她失去掌家权，又被相爷禁足，想来应是恼怒得紧。若她得知珠儿是在装疯卖傻，贱妾实不知她会如何让对付珠儿。”
白姨娘实话实说，因着先前顾念卿一眼看出顾念珠的异样，她竟是下意识的不敢再绕圈子。
从一无所有人人践踏，到今日的风光无限，便是连燕帝都颇为赞许的少女，顾念卿定会不会是个愚笨的。
“姨娘想如何？三妹妹装疯卖傻，是事实。”顾念卿知晓利弊，只抬眸问道。
“大小姐，看在珠儿是为了救您的份儿上，贱妾斗胆求您帮帮珠儿。”白姨娘咬唇，道。
不安地揪着帕子，在这年方二八得少女跟前，她竟觉便是罗氏都难有其气势。
轻笑一声，顾念卿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桌案上轻叩，眉梢低垂，似是在沉思一般。绝艳的小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更衬得她似是仙女一般。
白姨娘愈发紧张，唯有顾念卿方能保顾念珠无恙。
“姨娘说笑了，母亲要如何，您猜不到，我便更是不知晓。”顾念卿起身，道：“若姨娘寻我来，便只为了这事，请恕卿儿无能为力。”
一颗心沉入谷底，白姨娘不免失望道：“大小姐，好歹珠儿是为了您……”
意识到自己失言，白姨娘忙噤声不语。只双眸仍殷切的望着顾念卿，眸中似有责备一般。
这是在说她忘恩负义？
顾念卿冷哼一声，侧脸望着一言不发的顾念珠，道：“三妹妹亦是认同姨娘的说法？”
顾念珠本是不平，她确实救了顾念卿，怎知她竟忘恩负义。只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时，她竟是呼吸一滞。
不，她不能这般说。
慌乱地摇摇头，顾念珠轻声道：“你……我不是在救你。”
“你当然不是在救我。若当真是救我，当初传出叶府医与我私奔之时，你便应去与相爷说清了才是。可你偏要等到幕皓天来退婚那日，方装疯卖傻。若是我不曾记错，那日离王亦是在场的。”
“三妹妹要离王的人情，可别将我也扯进去。”
顾念卿步步紧逼，顾念珠眼神闪烁，只垂头看着脚尖，抿唇不语。
白姨娘讶异，她本以为顾念珠是为报答顾念卿救恩之恩，怎知竟是为了离王的人情？若当真如顾念卿所言，那么顾念珠的计谋，应是从她回府那日起，便已在策划。
先是晕倒，府中下人方发觉叶府医不见了踪影。随后在暗处静心等待，直至太子来退婚，方装疯卖傻。
她便是算准了顾念卿定会回府，知晓无论她是否出言指证，顾念欢皆讨不了好。可若她道出真相，却是利大于弊。
一来慕容离定会承了她的情，二来揭穿顾念欢在太子跟前的伪装，三来若侥幸能将罗氏母女扳倒，只会受益无穷。
这般一举多得，却被顾念卿一眼瞧出。
“三妹妹，我说的可对？”贴在顾念珠耳边低喃，顾念卿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顾念珠娇躯一抖，一丝不差。
早在她被顾念欢推入湖中起，她便知晓顾念欢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她差下人守在“惊鸿小筑”外，正巧见着顾念欢的人去寻了叶府医。
如此一来，顾念卿会在上香途中遭人劫杀，她亦是知晓。掀开珠帘往外瞧，虽说满地鲜血叫人不寒而栗，却也在她计划之中。
唯有如此，后头的事方能顺理成章。
“姨娘您瞧，究竟是何人在恩将仇报，恐怕是轮不到我才是。若三妹妹能与我说一句，上香途中危险，我何至于险些死在外头？”顾念卿声若黄鹂，退后两步，直直的望着顾念珠，道：“当日在湖中，我救下三妹妹的恩情，又当如何算？”
虽说她当初确实不得不救顾念珠，可毕竟是将人从死神手中拽回来。
这番恩情，白姨娘与顾念珠又是如何回报她的？
“这……”白姨娘脸色有些难看，她竟是不曾知晓，珠儿竟有这样的心思。
顾念卿侧脸望着白姨娘，顾念珠从窒息中解脱出来，一抬头便见着白姨娘很是为难的模样。
她哼了哼，道：“当日你险些被人说成妖魔入体，我姨娘可是先行告知你了。”
当真是不怕死！
白姨娘本还在纠结，应如何讨好顾念卿，怎知顾念珠竟又坏了大事。
果不其然，顾念卿挑眉，道：“哦？这般说来，三妹妹与白姨娘应是不欠我了。”
顾念珠梗着脖颈，从鼻子发出一声哼。
“当真如此？姨娘可不曾告知于我，那臭道士不过是为掩饰叶府医的存在罢了。罗氏的计划，姨娘却只告知于我其中一半，竟还是无关紧要的前半部分。若非我机警，说不得便没后头的劫杀了。”
顾念卿亦是有些气恼，她步步紧逼，并非为着与这二人算旧账。
白姨娘胸膛起伏，只恨顾念珠愚笨固执，顾念卿显然已是气恼。若她当真甩手而去，那顾念珠的死活还当真是无人能管了！
“珠儿，向你大姐姐道歉！”不得已，白姨娘只得望向顾念珠，厉声喝道。
顾念珠撅着嘴，将头转向一旁，赌气一般不理会二人。
当真是小丫头性子，她便也只聪明了一回。却不知正是因着她难得的聪明，竟是后患无穷了。
顾念卿乐得自在，淡笑着等顾念珠低头。
府中谁人不知她与神医大人关系最是密切，若非她“身子不好”，千尘怎会留在相府？
顾念珠的“疯病”要好起来，除去千尘出手，便只剩装疯卖傻这一说法。
白姨娘显然知晓若顾念卿当真不痛快了，罗氏必会知晓顾念珠装疯卖傻。
第85章 为你万劫不复（）
顾念珠沉思许久，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小命算是被顾念卿拿捏住了。复制网址访问 纵使心中再多不满，亦不能不低头认错。
“大姐姐……我，我错了。”别扭至极地认错，顾念珠竟想到几月前在顾念卿院中，她便是如此的卑微，求着顾念卿放过。
心中郁结，顾念珠只得深吸一口气，堪堪按下心中的怒意。
顾念卿并不于她为难，微微颔首，对着白姨娘道：“姨娘若当真想要我帮你，亦并非绝无可能。”
白姨娘便是知晓，顾念卿要提条件。
而她却不得不应。
“大小姐要如何？”白姨娘低声下气，道。
倒是个识相的。
顾念卿单手托着下巴，似是低喃一般，道：“要如何？说起来亦是奇怪，府中为何鲜少有人提起我娘，白姨娘可知为何？”
顾相深爱她娘亲，却对她百般冷遇，绝非没有道理。
顾念卿问过盼归，小丫鬟亦是不明所以。原主的记忆中并无任何原因，只知自娘亲死后，顾相便对自己爱理不理。
白姨娘身为相府唯一的妾室，应是知晓原因。
“夫人……贱妾是说罗氏，因着先前不过是相爷的妾室，直至先夫人去了之后，方被提为继室，故而不大喜欢旁人提及过去的事儿。”白姨娘低声道。
这“过去的事儿”，自然也就包括曾压在罗氏头顶的洛蓉。
顾念卿了然，沉吟一番后，忽然展颜一笑：“竟是如此。”
白姨娘竟从中听出一丝疑惑的味道。
“大小姐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府中的老人。”白姨娘忙补充道。
顾念卿摇头：“怎会不信姨娘呢？”
若是连白姨娘都不能说出口，旁人更不会告知她真相。
“姨娘需要我如何，但说无妨。”顾念卿说到做到，她已解开自己的疑惑，自会不会再为难白姨娘。
白姨娘长舒一口气，她还当需费好些力气，方能说服顾念卿。
“贱妾听闻大小姐与千尘公子有些交情，若是千尘公子能来为珠儿诊治，珠儿的‘疯病’应是能好。”
顾念卿着实不愿见千尘，却也知晓躲不过。揉揉眉心，顾念卿苦笑：“便如姨娘所愿。”
得了顾念卿的保证，白姨娘心中大石落地。
“哼！”顾念珠冷哼，道：“我本就不欠你。上回落水一事，你是如何想的，我自是知晓。”
莫以为她不知，若非顾念卿往旁躲了几步，落入湖中的绝不会是她。
顾念卿勾唇，明艳的小脸愈发动人。她望着顾念珠，一字一句道：“从此你我之间也算互不相欠。三妹妹这般聪慧，应是知晓我不会留情才是。”
她在警告顾念珠，若她再不知好歹，她绝不会留情。
她能躲过罗氏的算计，区区一个顾念珠，却是不足畏惧。
顾念珠恨恨的瞪她一眼，谁不留情，还说不定呢！
“贱妾多谢大小姐。”临走前，白姨娘忽然道：“贱妾知晓大小姐是个有能耐的，只这府中能成为罗氏倚仗的绝非只顾相一人。”
点到即止，白姨娘再不多言。
顾念卿却是心中有数。
出了小院，盼归方迟疑道：“小姐，白姨娘口中那人，可是大少爷？”
顾长安——相府唯一的男丁，却只与顾念欢亲近。
顾念卿不甚在意的点点头，顾长安是顾念卿的软肋，却不是洛清的。昔日将顾长安当做手心宝的女子，早已葬身湖底。
他若要回京，只管回来便是。
“大少爷是非不分，奴婢瞧不起他。”许是摸清了顾念卿的性子，盼归直言道：“从前大少爷还在府中时，便常常与二小姐一同欺负小姐！”
分明自家小姐才是与他最亲近的，他却偏生乐意与顾念欢呆在一块儿。
“罢了，他愿意与谁亲近，与我绝无一丝关联。我娘死后，他便再不是我弟弟。”顾念卿道。
回到自己的院子，顾念卿忽的停下脚步，缓缓转头，往一旁的“翠竹居”往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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