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连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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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连玉映-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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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意映毕竟是宗室女,宗室的人向来觉得自己身上有或多或少的龙气,且这玉佩又是皇帝亲自赏赐的,所以戴上也没什么稀奇的。

    意映听着这话,却是一愣。

    怎么回事?

    她明明记得那是她打从出生时就戴在身上的,怎么会这样?

    “母亲,那我出生时是不是戴上了旁的东西?”她不死心,追着问道。

    敏元想了一会儿,才沉声道:“若说是出生时就戴上的,倒是也有。”

    “是什么?”意映脑子里一些东西一闪而过,却没能抓住。

    ……

    连靖谦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打开了一个小木盒子。

    木盒是用花梨木做成的,虽在权贵之家算不上上等的木材,但对于多年流亡的连家人来说,能用这样的盒子装的东西,必然珍贵无比。

    一块精致小巧的金锁静静地躺在里面。

    应是许久没有打开了,上面还落了一层薄薄的灰,连靖谦拿着帕子轻轻地擦拭了几下,便又如同新的一般,耀眼夺目。

    锁是用纯金打造的。锁心处有一片镂空的部分,一只小小的金丝雀在其中自然垂下,手指微微摇晃,它便也轻轻地摇晃着,看上去格外有趣。锁面下方垂着三个镂空的小铃铛,摇起来声音还格外清亮,让人心生愉悦。正反两面皆刻着繁复的花纹和字,正面写着“百福锁”字样,反面则是一个“映”字,而花纹之繁复,非多年沉浸的匠人决计无法雕出。

    连靖谦静默地坐在了地上,双目无神,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背面的小字,宛如老僧坐定般不知道坐了多久,才从黑暗中起了身,将金锁重新放了回去。

    继而打开了另一个木箱,里面放了约有十数封信笺,笔迹皆是出自同一人。

    他与意映的每一封书信,都未曾丢弃或是烧毁过。他也不知道向来谨慎小心的自己,为什么会一面不怎么热络地给她写回信,一面却又留下这样容易落人话柄的东西……

    可眼前,却是连再抽出任何一张信笺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从前以为,他对频繁帮助他的意映的感激,足以让他丝毫不计较她是先帝后人的事情。

    可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大度的、决定该不该计较的人,根本不是他。

    假如……假如她知道了,自己才是害她颠沛流离的人,她……会不会对帮过自己的每一个细节,都觉得无比恶心呢?

    他不知道。

    所以他能做出的最勇敢的事,就是逃离她,然后再用尽一生,悄悄地补偿她。

    他只要想到不知何时,她眼中原本的温柔包容,变成恨之入骨弃若敝屣的神情,就不由通体发寒,如同置身于望不到头的黑暗当中,万劫不复。

    原来,他也会有如此懦弱的时刻啊。他自嘲地笑笑,拖着步子离开了这间黑漆漆的屋子。

    ……

    “曹迅,出来,陪我喝酒!”

    武安侯世子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兵书,和衣从罗汉床上下来,打开门和窗,却都没发现有什么人。

    “蠢货,我在上面呢!”男子哈哈直笑,冲着目光突然呆滞的兄弟炫耀似的举起了手中的瓦片。

    “奶奶的,你不是保证过再也不揭我家瓦片儿了吗?下雨天漏水你他妈负责啊……”曹迅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都把自己这些年来树立的翩翩公子形象给忘了,冲着连靖谦破口大骂起来。

    “哪儿那么多废话,跟个娘们似的,快上来,哥带了好酒,一起来喝啊!”连靖谦随手把瓦片从空隙里丢了下去,曹迅连忙接住,看他似是喝醉了的模样,怕他再做出什么缺德事,骂了几句还是穿好衣服出去了。

    他轻松地翻上了自家屋顶,没好气地道:“你丫怎么回事,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吗,说出的话都当放屁了?下次再敢揭我的瓦,老子非把你腿打断不可……”

    连靖谦仰头猛灌了一口酒,擦了擦嘴,笑道:“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老子现在觉得老子就是个卑鄙小人,在人背后插刀子,害得人家一辈子受苦……”

    曹迅闻言目光骤然变得幽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声。

第十四章 发小() 
“这么说,你现在又遇到那姑娘了?”连靖谦讲得断断续续,曹迅也听得稀里糊涂地。

    连靖谦苦笑着点点头。

    “那她现在过得好吗?”

    他长叹了一口气:“不好,在一户官员家当了很多年的丫鬟,临了……要放她出府的时候,还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杖刑,若是在原来的家里生活,是万万不会受半点苦的。便是现在回去了,也还是在受着苦……”

    他并没同曹迅将一切说清楚,只是说,因为他的原因,害得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当了许多年的丫鬟,如今,却又重新遇上了。

    曹迅只听着,却没把他口中的大户人家放在心里。京城这些权贵的底细,他都一清二楚,哪里会有这样稀奇的事情发生呢?最多也不过是连靖谦年少流亡时路过某个城邑时在城邑里作威作福的土霸或名门罢了……

    “以你现在的身份,好生补偿那小姐一番就是了,何需为了这种事情闷闷不乐?”他不以为意。

    尽管身上有武将豪爽不羁的性格,但这么多年了,等级观念在曹迅的心中同样根深蒂固。

    不同阶层的人之间的恩怨,根本不能叫做恩怨。

    连靖谦没有言语,只是继续灌着酒。

    曹迅在一边瞧着,突然就有些不高兴,一手将连靖谦的坛子酒夺过来,瞪着他。

    “你做什么?还我!”连靖谦酒劲儿也上来了,再也没了平日里的谦逊有礼。

    “我说,”曹迅眯着眼睛,“你这小子不会是对那丫头动了感情吧?”

    连靖谦去夺酒的手突然顿住,许久都没收回来。

    动了感情么?

    兴许是吧。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种感情,究竟是愧疚、感激、欣赏还是……爱意更占上风?

    但,一看到她就会身不由己地想靠近,看到她与别人亲近会失落或是恼怒,看到她露出难过的神情会忍不住心疼,看见她有危险,会立即站出去保护她,哪怕受伤的人会变成自己也义无反顾……这些莫名其妙的行为,他以前从未做过。

    便是看到跟自己有过婚约,在江家饱受欺凌的涟嘉时,想要保护她的欲望也不及前者的十分之一。

    也许吧,也许真的是动了情。

    只可惜,为时已晚,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勇气再靠近她了。

    曹迅见他出神,更是恼怒,冲着他胸口打了一拳,道:“果然是!你小子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表妹叫江涟嘉,一直在等着你和她成婚呢?难不成未婚妻没过门,你便要先纳个小丫头为妾?”

    “闭嘴!”连靖谦冷冷地看着他,“管好你的舌头,别他娘的胡言乱语。”

    曹迅一瞪眼:“行啊你小子,为了个女人这么跟你兄弟说话!”

    “你现在不也是为了涟嘉的事跟我这样大吼大叫吗?哦,还捶了我一拳。”连靖谦淡淡地道。

    曹迅一愣,突然宛如泄了气的皮球,不再言语。

    连靖谦看着眼里,不由想起了若干年前,这小子三天两头跑到他们家,缠着来看望祖母的涟嘉,非要让她看他翻跟头的事情。

    “她这些年过得那么苦,你怎么没想过去帮帮她呢?”连靖谦幽幽地叹了口气。

    曹迅将他手中的酒夺过去,猛灌了一口,道:“我何尝不想?我找了她很多次,但她不知从何时起,看我的眼神就如同仇人一般,连话都不大愿意同我说,更别提接受我的好意了……”

    他有时候想想,其实自己对于江涟嘉的感情,兴许也慢慢变了味儿。

    从最初的仰慕喜欢,到后来一朝得意试图居高临下让她瞧瞧自己有多威风,却碰上了一个又一个硬钉子,到最后,甚至他看见她看自己的眼神,都会从心底发怵,想起一些尘封的往事来。

    虽说那件事,并不是他的过错,他对不起的人也并非是她,但那眼神,却也一度让他变成懦夫,不敢靠近,甚至连探听她的消息都不敢了。

    他突然觉得,此时的连靖谦,便如同许多年年前第一次体会到绝望的他一般,但他好似比自己要光风霁月不少。

    毕竟,当时的他,看着江家家道中落,两人已经门不当户不对的情况下,他动过要纳她为妾来当作一种补偿的想法……

    可眼前的少年,却好似舍不得那神秘的姑娘受一点委屈的样子。

    他不由又喝了一口酒,眼神幽暗。

    其实自己才是那个最卑劣的人吧,插刀的、背信弃义的、害得兄弟一辈子受苦的,都是他啊。

    连靖谦听到他的一席话,愣了愣,纳闷道:“奇怪,是你做了什么事惹她生气了吗?何以至于将你看作仇人?”抬眼却见曹迅目光深沉地看着前方,似乎在走神。

    “想什么呢?”他难得看他这副正经地表情,不由笑着拍了拍他。

    “啊?”曹迅回过神来,张口道:“我在想你和涟嘉什么时候成亲,我好去送一份贺礼呢。”

    连靖谦笑容微敛,过了一会儿低头笑道:“快了吧,等我的差事定下来,应该就快了。”他没有同发小说他们二人其实已经退过亲的事情,毕竟,他已经答应了意映,会娶她,然后,像她梦中那样,幸福美满地过下去。这应该也算是,一种补偿吧?他自嘲地笑笑。

    曹迅闻言愣了许久,才哦了一声。

    “行了,等我俩成了亲,你可就不许再惦记我媳妇儿了。”连靖谦笑哈哈地捶了他一拳,继而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他。

    有些事,点开了说反而容易让对方下台,尤其是当他知道,以武安侯的脾性,便是没有自己,曹迅和涟嘉也绝对不可能的情况下。

    便听发小怒吼了一声:“你个小垃圾,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好心帮你照看你媳妇儿被你媳妇儿甩脸子就算了,你他妈还说这种没良心的话……”

    “行了行了,知道了,啰嗦死了。”他轻松地跃了下去,在月光下冲着发小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走了。

    因为没有回头,所以自然看不见,曹迅逐渐变得通红的双眼,也听不见那句消散在风中的“小垃圾,我他娘的对不起你啊……”。

第十五章 权衡() 
“金锁?”意映眉头微蹙。

    她似乎的确对这金锁有些印象,重生以后分明知道秦氏的梳妆盒里放的是这玉佩,有时候却总是莫名其妙地把它想成金锁,发现与事实相悖后却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虽然如此,重生以来她却从未见过母亲口中的金锁……

    “那锁当年也是请了大内最好的匠人,花了好几个月的功夫才精心打造出来的,虽说金子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实属普通,可那手艺,却是举世无双的。”敏元笑着回忆,看向意映,“回来以后也没见你戴在身上,是弄丢了吗?”

    意映点点头:“兴许是的吧,不是母亲提起,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真是可惜了。”

    “无妨,”敏元闻言摆了摆手,“都是身外之物,不打紧的,你若想要,我再找人打一件就是了,只是年份久了,难免会与之前的有些不同。”

    “不必了,”意映闻言忙道,“只是,母亲能不能帮我去问一问,这玉佩的前主人是谁?”

    “怎么一回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今日定安公瞧见了,说与他亡母生前的物件很像,我以为是我出生时便有的东西,便咬定了主意说不是他的,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意映坦率地答道。

    如今连靖谦也恢复了身份,一些事也不必再瞒着藏着,不动声色地拉近两家关系便好。

    敏元微微颔首:“按日子算,也是有可能的。只是那连靖谦未免有些不识礼数了,便是从前是他的,他也不该同你讨要。进了皇家的东西,哪还有还回去的道理?“似是对他有些不满。

    意映知晓她护短,忙笑着道:“没有的事,连公子不过提了一句,倒是我有些太紧张这玉佩了,仔细想想,失礼的倒是我……”她可不愿让母亲因为这件小事对连靖谦生了恶感。

    “行了行了,”敏元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从没见过哪家的郡主公主像你这般,脾气像棉花似的……”心里不由开始盘算:这样看来,英国公世子那样的倒是不大好了。

    她想着,还是得给沅沅找个身家低些,能体贴人些的小子才行……只是这样的人,难免不上进,只会一个劲地攀附他们,又怎么配得上沅沅呢?

    她一时纠结不已,听到女儿甜糯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哥哥的婚事,母亲今日瞧的怎么样?”意映不愿再多说前一个话题,笑眯眯地发问道。

    立程也不知道是有意躲避还是怎么着,借着送客的由头出了门,这会儿都没回来。

    敏元听她提起,不由笑弯了眼睛,耐心地将她满意的人选一个个说了一遍。

    一个是沈家的大小姐,东府大夫人沈氏的娘家侄女,名唤沈明珠,据说烹得一手好茶,丹青功夫年轻一辈里也是少有人赶得上,还喜欢吟诗对月,是个极风雅的人物,年仅十四,容貌称得上是倾城之姿,算得上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女典型。

    一个便是意映熟识的礼部侍郎温封之女,温青钰。温青钰熟读四书五经,自小就跟着黄氏学管家,前一阵子他们府上有喜事,喜宴似乎就是温青钰一手看管的。她性子多数时候文静,上台面的时候却又丝毫不怯,且女红和琴艺也都极好,算得上是全能了。

    而她的父亲温封,也是个官场的老油条了。这些年来宋系势力一家独大,温封作为宋景然的直系下属,虽并没同宋景然硬着干,但做事也有自己的一番准则。

    在无关大局的事情上随意退让,但紧要关头时,总能找准自己的定位,做出让皇帝赞赏的决策。朝中也常有官员说,再过几年,内阁五臣之中,必会有温封一席之地。

    确实,前世的温封的确做到了。也因此,温青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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