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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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川澹如此-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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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对手并不可怕,自乔治那次露了马脚,只要他在国内这盘大局之上,他便永远处于欧彦哲的监视和操纵之下。宫楠木确实没放过这次机会,可蓝氏大庄园已被欧彦哲里外布局,插翅难逃。若无绝对把握,他哪里肯轻易让宫楠木接近他的妻儿。

    可他忘了,宫楠木就算是孤兽,但也是有过族群的。他想扣住宫家的脉门,但宫家也不想让他如愿以偿,真正的螳螂捕蝉,显然那边也有工于筹谋的好手。

    “我从未想拿她跟孩子去做诱饵,我只是算漏了一步。”

    “这句话,您要亲口说给少夫人听。”

    茶杯磕在桌沿上,乔伊在他的少爷脸上看到了一丝茫然和恐惧,他低声说:“这一次,我可能要失去他们了。”

    一年之前,他用手段逼迫蓝清川嫁给了他,一年之后,他依法炮制,逼她就范。可算来算去,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第491章 苏醒() 
欧洲那一端,德林苑。

    蓝清川已经昏睡了两日,这天刚醒,精神极差。辛德太太说她是没了半条命的人,宫池若看着也确实这样。

    蓝清川睁着眼,血丝是没了大半,但眼球覆着薄薄一层水光,看着竟像在哭。她伸手摸了摸肚子,这是她惯性的动作,待摸到平坦一片时,她惊得抬力往上坐。

    门边侍候的小丫头听见了动静,走过屏风一看,床上不知何时醒来的年轻女人,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挣扎起身时脖颈处的白纱透出一层层的鲜红来。

    她吃了一惊,忙上前扶住。

    女人生产那日,她是待过产房的,场面艰难凄厉。她原本以为是自家主子的亲孩子,但孩子一落地,却是个黄发的混血模样。孩子一出生这年轻的妈妈便去了劲,连抬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能撑下来着实让人意外。

    主子断断续续望过她几次,产房污秽,他也不避。她是个丫头,不敢直视去看主子的眼,却也清楚房内这女人在他心里不一般的位置。

    “我的孩子呢,冬玙……”她沙哑地呼唤了一声,嗓子生产时叫破了,像磨砂一般,丫头听了片刻,才机灵道:“在呢,乳母抱着正吃奶呢。”

    她缓了一口气,竟然挣扎着要下地。

    丫头一着急,将她按回床上去,说马上就让她见,接着便跑了出去。

    蓝清川抬手捂住脖子,眼前一阵发黑。

    宫疏耳朵一直很灵敏,枪擦了一半,便听到来回零零串串的脚步声。德林苑一众仆人训练有素,必然不会如此嘈杂,只可能是后院那处,初漓醒了。他扔了绸布,冷笑一声,改口默然道,“是蓝清川醒了。”

    宫楠木说她命大,果然不假。如今救来了德林苑,他打赌自家主子根本不会对她如何,他必然下不了手,有关她的一切,都下不了手。

    蓝清川没等来自己的冬玙,倒是等来了一群脸孔陌生的医生,随后屏风后,又慢悠悠走来一个女人,穿一身杏子红的旗袍,抬眼间风韵犹存。

    蓝清川又怎会不认得她,强撑着精神看她接近,不由戒心骤起。

    “睡了这几日,总算是醒了。”她走近了,含笑问一声:“还记得我吗?”

    她脖子上的纱布被解开,剪刀锃亮就在眼前。她忽然定下心,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我记得。”她漠然道。

    辛德太太笑笑,又说,“孩子健健康康的,吃了奶,睡着了,真是可爱。”

    纱布一揭开,便是长而深的一道刀口,尚未能完全结痂,看着可怖。医护人员又取了纱布,一层层上药裹好。接着又去掀她的被子,蓝清川身下一凉,翻过头去。

    辛德太太仍在看她,以一种怀念的语气道,“真是好久不见了,真是没想到。”

    蓝清川屏气沉默,过了一会儿,被子又重新替她掩好,一群人三三两两全出去了,她方才看向辛德,用剔透的淡黑色眼珠凝视她,沙哑地问:“为什么?”

    女人慢悠悠笑起来,“宫池若会告诉你的。”

第492章 挑衅() 
过后几天内,她都没有见到宫池若,很显然,他不愿意见她。但不管是对初漓还是对她蓝清川,宫池若向来大方,不会短缺了什么。

    但蓝清川不在意这个,也没有人在意这个。她想要看看她的冬玙,想知道她舅舅是否安然,想弄清楚过往这一切,究竟是怎样一个局。

    还有,宫池若会放过她,放过冬玙吗。

    忧思过多,她的精神力非常差,进食也要别人伺候着才行。她这个样子,实在什么都做不了。

    情绪大起大落后,她反而平静下来,人却越发苍白沉默。

    她已好久没有这样苍白消瘦的时候了。

    德林苑内向来安静,这大宅之中,她一个人呆着,恍惚都能听到阳光扑簌簌打在桂树梢头的声音。

    桂花花期已过,唯有一束稀落落的叶子,尚坚挺着浓绿之色。

    她没有在屋内听过冬玙的哭声,这孩子早产,却不知身量气色是否足好。她住在这里,一次也没见过冬玙。

    丫头安慰她说,等身子养好了,才能抱得动那娃娃呢。

    她垂眸看自己瘦弱的一只胳膊,皮肤毫无血色,像脆弱的花脉,哪里能抱得动孩子呢。丫头却不知惹她伤心了,一勺勺吹凉了,喂她喝刚刚煨好的红豆粥。

    一个多星期,她的气色才脱了虚弱。

    天气渐凉,她有些低烧,近来刚刚好些。丫头力气实,扶她在窗边榻上晒太阳。她默然一抬头,整张脸透白得几乎要融进光里了。

    丫头又找来衣服给她披上,身上裹好毛毯。她受过命令,对德林苑的一切守口如瓶。但在照顾她时,分外细致周到。这大概也是命令,她做得很好。

    蓝清川回溯那些记忆深处不愿触及的灰暗过往,再看看以下的光景,忽然就哂笑了。这算什么事,这是她最痛恨的仇敌的巢穴,而她就身在其中,明明避之不及,却连走出去的力气都没有,受着仇人的恩惠和照料。

    宫池若并非不来见她,他人便不在德林苑。偌大一处地方,便只有宫疏留守。

    宫疏是个混血,越长大越是不苟言笑。一张脸瞥见她时,都是面无表情的。

    小半月已过,医生来给她检查身体。她恢复还好,只是脖子上怕是要留疤了。她不在意这个,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谁还看重少女时候的艳色无双。

    医生走后,宫疏拿来了药膏,嘱咐房中侍候的丫头,让她一日三次地给她脖子抹上。

    丫头便洗净了手,来给她抹。脖子那边的肉方才长好,粉红一道长痕,看着分外狰狞。宫疏靠在屏风处,双臂交握,表情微微嘲讽。

    蓝清川看他一眼,“你有什么话要说?”

    “宫楠木这刀刺得不利索。”他言下之意难辨,蓝清川抬了眼睛。

    “因为他被好几次打断了,最后一次,他被枪打穿了手。”

    宫疏笑起来,“真不值得。你知道的,他是宫家最好的医生,只是他更惯常杀人。就算活下来,他的手也是废了。”

第493章 绝色() 
蓝清川不会轻易接受他的讽刺,鼻尖围绕着浓郁的草药味道,她偏头向里,声音微沉,“我以为,那次之后,不会再见到你们了。”

    “你还真是天真,三爷宝贝初漓,所以你能躲过去,可总有人不放你好过,你真以为自己躲得过去。”他终于撕破脸,语气不善。

    他纯粹向她发泄不满和愤怒,蓝清川头疼,不想多说什么。

    宫疏从鼻腔了哼了一声,越过屏风,走了出去。

    蓝清川默然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屏风外传来膝盖触地的声音。宫疏的声音在那边传来,分外老实,就像见了老虎的猫咪,自觉收起了爪子。

    隔了这么多天,她重新听到了宫池若的声音。他低声哼笑了一下,是那种慢条斯理的调子,带些低压冷感的烟嗓,毫不留情地整治了这混血的猫一顿。

    “胆子不小,从前我倒不知道你长了这么张利嘴。”

    宫疏“啪”地一声,老老实实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说,“三爷,我错了。”

    动静不小,吓得门外的狗细细汪汪叫了几声。

    “出去,别再进来了。”宫池若的身影渐渐透过屏风,他的脚步轻而缓,一边走一边吩咐,“门外雪团也给我弄走,吵得很。”

    蓝清川转过头来,这才看到了宫池若。他穿一身灰绸长衫,脖项露雪白里衣。这人皮面甚美甚白,竟白过那讲究的里衣料子,显得灰暗的眼珠眉目竟浓重艳丽起来,带几分不自然的病态。

    他走至屏风后的一套紫檀木方桌边,便不上前来了,拿眼看一下侍候的丫头,她便放下擦药的小盒子,安安静静地退出去了。

    蓝清川眼见着他坐下,细白的手指间扣着一管烟杆,他磕在桌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这一见,时光穿梭而过,蓦然就失了言语。

    他勾勾嘴唇,薄红而秀丽,五官之处如何细看也挑不出任何瑕疵,是极美貌的一张脸,只是过于锋利,带些掩盖不掉的煞气。

    “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吧。”

    蓝清川微微坐起身,她的嗓子刚刚养好。尚带着些低压,甚至还有些颤抖不平,像怕知道最害怕看见的结果一样,“我舅舅他如何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甚在意道:“无碍。现下应该是在新加坡。”

    蓝清川紧绷了数日,在得到回答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她缓了口气,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一双灰色的眼睛,不像寻常人或多或少带着情感,也不比旁人心机城府藏匿其中,是真正的犹如死灰,目空一切。

    “宫疏的话,于你而言确实不中听,可我罚他并不是因为这点。不过中不中听的,他有句话还是说对了。当初我厌了你顶着的这张脸,所以放过你。”他喝了一口,显然不合口味,便阖上茶盏,咯嗒一声撂在桌案上,一边继续说,“可我愿意放你,但其他人不会。”

    “你说宫楠木,这是他做的?”蓝清川摇头,“我不信。他和宫疏,向来最听你的话。”

第494章 归因() 
“一个疯了的人,谁说的话,都不大听。”他说罢,低低笑起来,仿若说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收住浅薄的笑意,带着一眼冷漠,看着她苍白的一张脸,道,“我既然说了放过你,那自然不会再去后悔,我是真累了,再去看你这张脸。”

    宫池若似是毫无隐瞒,他的样子,跟以前见过的,很不一样。蓝清川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此阴郁难辨,让她不寒而栗。

    “这次我又落在你手上,你还会放过我?”

    他雪白的手指扣在桌面上,对比分明,响声清晰。宫池若面色不改,甚至足够和颜悦色,他道,“你什么时候想走,自然什么时候都能走,没人拦着你。”

    “还有什么要问吗?”他从椅子上站起,灰色瞳孔扫了她一眼。

    蓝清川扶住额头,额际隐隐作痛,她的身子底子尚未恢复,神色虚弱。

    “我想见我的孩子。”

    晚间时候,孩子喂好了奶水,被丫头抱了过来。半把月的日子,小家伙已白白胖胖,眉清目秀。胎发已经生了细细软软一小层,小嘴巴嘟起来,小小的手张舞着朝她伸过来,一身的奶香味儿。

    蓝清川将他轻轻抱进怀里,眼眶微红,吻了吻他。

    孩子弯起眼睛笑,这一笑,五官神态都像足了欧彦哲。

    蓝清川握着他的小手心,轻声道,“你还真是像他。”

    丫头在旁边看看她,又看看孩子,笑道,“自己看不出,旁人瞧得仔细,小公子眼睛最像你呢。”

    蓝清川就着灯光看,冬玙的眼睛也继承了欧彦哲一双蓝眼珠,只是颜色透亮柔和,像覆着一层水珠儿,温润乖巧。

    她抱着儿子,浅浅地笑起来。

    虽说宫池若给了她承诺,可蓝清川依旧放不下心。可她生产完,快没了半条命,要想恢复,还得好好休养。

    如今在德林苑,她联系不上任何人。蓝氏,想必已经被欧彦哲介入和控制。

    辛德太太给她带了些补品,换了一身藏青色的镶狐狸毛长旗袍,笑意从眼梢眉间露出来,道:“这几天没见,脸色倒红润了些。”

    蓝清川抱着冬玙,一会儿奶妈要抱去喂奶了。她身子骨差,根本没有奶水给这胖娃娃吃,一度担心孩子营养不够。

    “你这身子养好,得要一两个月。孩子这边有我,你不用担心。”

    蓝清川沉默,还是补了她一句“多谢”。辛德太太颇精于中医,她生产时从鬼门关挣扎出来,也多靠了她的本事。她一直觉得辛德太太亦正亦邪,她与宫家颇有渊源,可仔细想来,除了她是宫家的人,也没做过真正去伤害她的事情。

    “我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乳母从她怀里抱走了小婴儿,冬玙哼哼哭叫两声,一会儿便停歇了。

    “你心有芥蒂,你依旧怀恨宫家,所以你急着想走。”辛德慢悠悠坐到椅子上,摊着左手欣赏刚刚涂上的蔻丹,她一笑,“宫楠木的事情,我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很久前,他的精神便不大好了。他自己就是医生,对于自己的状况,没人比他更清楚。”

第495章 伤痕() 
“宫池若说他疯了。”

    “噢,宫楠木确实是疯了,有一段时间,他在滥用精神性的药物。但显然,这些没能帮到他。”辛德凉凉一笑。

    “我不想知道。”蓝清川皱眉。

    “他这么恨你,疯了也要去杀你,你真不想知道原因吗?”辛德太太摩挲几下鲜亮的指甲,微微一笑,“你知道吗,宫池若已经不大管事了,是从你离开后不久开始的。”女人“哈”地一声笑起来,“偌大一个宫家,他竟已没了兴趣。这是他一手缔造的,他没了兴趣,旁人却比他要急。宫楠木就是其中之一。”

    “对宫家的狂热和崇拜,对宫池若的追随和死心塌地。这些,都被他唯命是从的主子给击破了。他难以接受,认为宫池若反常的根究,还是在于你的出现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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