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的我和民国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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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的我和民国的她-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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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弟,饿醒了吧?这鹿肉可好吃了。羊腿我老早就切了几片放你面前盘子里,现在都快凉了呢。要不要再叉到架子上热热再吃?”

    他望着沉浸在美食快乐中的哥哥,也使劲地吸了吸鼻子,接过肉串轻轻一咬:酱油、香料、葱丝和蒜泥味道,和散发着天然香气的鹿肉一起,立刻打动了他的胃。

    启江把两只酒碗拿开水涮了涮,开始提着一只陶罐酒壶往里快速地倒着青梅酒。清香味笼罩了小小的一方木桌,他俩抓着古铜色的陶碗,放下平日里书生的拘谨,学着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响亮地相互碰了碰,痛快地喝了起来。

    启江吸取了上次喝醉后放浪形骸的惨痛教训,表现得很节制,只点了小罐度数很低的青梅酒。所以,当相邻的桌子上不断地传来醉汉们的吵闹声时,他俩还保持着清醒。

    张小法干完一碗酒,转而端起茶慢慢地喝。他的目光在酒肉席间不经意地扫过去,忽然间定格在三桌之外低头喝酒的五个人身上。

    如果不是他对天津车站的战斗记忆犹新,他不会留意到五人中间坐着的那个剃着光头的黑瘦青年人,有只耳朵缠着厚厚的纱布。

    那不堪回首的场景再次在眼前还原,伴随着沉闷的枪响,林一堂胸前溅起来的那片耀眼的血光给他心灵造成强悍的冲击。目睹这一幕的张小法不顾一切地越过流弹去找启江,及时将他扑倒在地,躲过了致命的一弹。而启江倒地前发出去的一枪打偏了,削掉一个蒙面人的半边耳朵,逼得那人捂着耳朵带着残余的手下逃窜。

    现在,在秋风里的深夜烤串摊,在酒肉香味和食客喧闹此起彼伏之间,难得有这样的清醒,能让他恰好注意到这个细节。

    同时,他感受到了压力,这些凶残的劫匪原来真的是在城里藏匿着,夜间出来像常人一样喝酒吃肉划拳,想想令人毛骨悚然。

    启江正准备把第二碗酒往嘴边送,看到他聚精会神地思考问题,额头上闪动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要紧事情。

    “三弟,你是怎么了?不舒服了?”

    他压低声音,悄悄拿手指着那桌放肆饮酒的人:“二哥,你记不记得耳朵上有枪伤的那个人?”

    启江放下酒碗,仔细瞅了瞅,表情也紧张起来:“不好,冤家路窄,看来今晚不能好好地吃喝了。趁着没被发现,赶紧打包走人,万一给包围了,没有枪会死得很难看。”

    张小法也不敢在此久留。于是就喊过店小二把钱付了,拉起哥哥就走。

    他忽然有了个主意:“我们现在有了枪,没有子弹,等于是假的。要不要远远地跟着他们,看看大本营究竟在何处,再想办法弄点弹药。”

    启江却是再也不想拿性命冒险了,连连摆手:“我知道你是担心这些人会继续来找林小姐家的麻烦。今晚你在医院也亲眼所见,她是林少爷的女人了,所有的一切,你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了好不好?”

    他拉着哥哥,恳求道:“我们帮人帮到底,好不好?君子当有成人之美的觉悟,我想让自己所爱的人过得平安,有什么错!”

    启江坚决地摇头:“你不能这么无私,这是对所有爱你的亲人和朋友极度的不负责。朱小姐听说了天津的枪战差点没把我训哭,当时接受不了,现在想起来,除了真正关心我们的人,谁还会忠言逆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俩后来给劫匪的子弹打死了,在场的除了林小姐会哭一哭,谁还会说句感谢的话?而且我敢打赌,她过了今晚,就再也不是你原来认识的小姑娘了。趁早忘了她,忘了那些傻话,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

    张小法低头听着哥哥的劝导,竟然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启江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每句话都包含了真情,都是替他着想。

    他把胳膊架在启江身上,“哥,我们到别处走走吧。顺便告诉我涓涓姐的电话和地址。万一我要找你,可以先联系她。不用每次都麻烦何诗安同学。”

    启江听完忽然发出一声惊叹:“你不说,我还差点给忘了!我的外套还在她身上呢。我把她送到什刹海那边的某条巷子,她就要我回去,说余下的路走一小会就到,不必送了。还怕我知道家里住哪,搞得神神秘秘。”

    张小法焦虑地抓住他的手:“这么晚了很危险,她一个人走,万一遇到流氓怎么办?她是我的学生啊,我得对得起老师这个身份!”

    启江见弟弟急得差点气都喘不过来,扶他在路边的树下休息:“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哥我是那种不负责的男人么?我一直悄悄跟在何小姐后面,看到她家的车停在一个路口等着。我亲眼见警卫下车接她走了才放心回来的,所以才比你晚到医院。”他听完哭笑不得。

    兄弟俩又到了分别的时候。启江喝了酒,有些困倦了。他把二哥送到顾公馆门口,才骑车回到学校。宿舍门外的草丛里,寂寞的粘豆包在蛐蛐的歌唱中散发着清香。他想得出何诗安做点心的不易,把纸包捡了起来。

    回到屋里又是后半夜,洗漱完毕就趴到了床上,再也不想动弹。可爱的粘豆包被小狗从椅子上拖到地上,再拿爪子一个个从纸包里趴了出来,滚到墙边排列得整整齐齐,像一排光滑的小皮球。

第85章 传染() 
林觅拆开纸包,把小药丸就着温水服下,他装着在看书,有意回避她温柔的注视。然而关怀是难以隐藏的,总会在细节里流露。她知道他忙里偷闲去买药,肯定是费了心的。

    她在椅子上坐着,想多待一会,默默地陪伴他。他见她又咳了几声,正想问问她需不需要请假回去休息,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他俩同时抬起头往门口看过去,程倩倩提着包进来了。

    “你还不去食堂吃饭么?早知道我就顺路给你带吃的来。”

    她看了看坐着的林觅,认出是不久前来她宿舍请教问题的那个学生,顺口问了句:“同学,我这次出的国文试卷难度还行吧?那五篇默写文都是学过的。”

    林觅听完紧张得不敢做声。她都多久没翻动课本了,短小的古诗还好,那些长篇的文言文,尤其是汉赋,明清散文,她压根就记不住作者的姓名、字,号,生卒年,更别提全文背诵了。

    张小法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替她解围:“倩倩,她没有参加考试,家里有事申请了缓考。”

    程倩倩笑着走到林觅面前,轻轻拍拍她的肩:“哦,原来是你缺了考。我就说班上的试卷数来数去都少一份。记得好好复习,缓考的内容会出得难一点的。”

    她不敢抬头,把药包紧紧攥手里,低声说了句“谢谢您”就离开了办公室。

    张小法望着她离开,心里充满怜惜。他抓过她喝过水的杯子,把余下的水一饮而尽。

    程倩倩在他耳边讲了一大堆要按时吃饭,注意休息之类的话,他头脑里晕晕沉沉的,一个字也没记住。

    下午他要去给一年级上艺术课,整整四节,没有时间去看她是不是服药后有了缓解,只能在心里牵挂。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抱着一大叠学生的作业回到办公室,忽而感到身上有些酸痛。窗户未关,一阵凉风吹过来,嗓子莫名地发痒,胸口也越来越憋闷,他倒了杯水喝下去,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更可怕的是,咳嗽和喷嚏全部找上门了,和林觅表现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这才发觉自己也得了伤风,是不是传染了她的不好确定:昨夜和启江在外面也吹了很久的冷风,而他的身体远远没有哥哥的结实。

    这个时候校医都要下班了,再去取药是不可能的了。想着明天还有课,不能请假,他怕传染学生和同事,赶紧收拾了东西,独自骑车往医院赶。

    他本来想就近买药,但始终放心不下她,不知不觉又把车踩到了那家医院门口。他在门诊楼排队挂号,待看完病,买了药和口罩,天已经黑了。

    他来到医院后边的院子里,在靠近住院区的大树下抬头望着那间熟悉的病房。里面的灯光很明亮,窗帘还没拉上,门却关着。他打算等一会,等林觅出来的时候,问问她好些没有。

    然而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诡异的人影,从楼梯口像幽灵一样钻了出来,贴墙游走,迅速地掠过一间间病房。他起初以为是小偷,借着夜色来盗窃病人的财物。不料那影子到了林一堂的病房门口,突然就立在那里不动了。

    张小法见那人整个身体恨不得像壁虎一样贴在门上,似乎在竭力偷听里面的人说话。看来这个窃听者对林一堂住院的情况比较熟悉,之前没准就来过好几回了,只是那几天病人要么在昏睡,要么就卧床静养,收集不到有价值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不适合打草惊蛇,但有必要做些应对的措施。

    他转身望了望医生值班处,里面的几间房都有人,打算去碰碰章文轩。

    不巧的是,护士说章大夫在手术室,一时来不了,他就找她借了纸和笔,写了两张纸条。

    第一张纸条上写着“隔墙有耳”,他请护士帮忙送给林觅,但不要说是他写的。

    第二张纸条是给章文轩的,告诉他有人在病房门口窃听的事,让他在医院时注意安全,做好防身措施,查房前要在远处先仔细观察,确定没危险再过去。如果方便,请帮忙换房。这一张纸条他亲自带到手术室门口,等到手术间隙护士出来和家属交待情况的时候,委托她转交。

    等他把这两样都忙完,才放心地骑车回了学校。冷风迎面吹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兜里掏药,却发现兜里除了钱包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在护士值班室写纸条的时候,把买好的药和口罩都落在那里了。他叹了口气:最近怎么开始丢三落四了?感冒来了,记忆力也在退化,可能是太缺觉了

    这一晚宿舍楼道的灯居然坏了。他听到屋里小狗叫个不停,怕出了什么事,摇摇晃晃地赶来,看到门口的人,手里的钥匙却拿不稳,掉到地上。

    林觅靠着门坐着,已经睡着了。她放在膝上的那个袋子里装的正是他落在医院的药和口罩。原来护士来送纸条的时候,顺便把他落下的东西给了她。虽然没有明说是谁的,她立刻猜到是他来过。当然也为自己把伤风传给他深感不安。

    她把纸条交给表哥,同时和他说晚上要回学校一趟,找于芬借笔记来复习,以便应对缓考。林一堂爽快地同意了,让李炎开车去送她。所以她才能借机送药,还赶在他前面到了宿舍。这次她不准李炎跟着,打发去离学校比较远的地方去买点心。

    张小法捡起钥匙,看看她,又看看药,以为是自己累迷糊了产生的幻觉。他小心地触摸着她微红的脸颊,闻到熟悉的清香,相信不是在做梦。

    记起上回她来宿舍等他,是个雨夜。两人在楼下相遇后安静地待了片刻。现在,隔了不过短短的十来天,她再次来的时候,整个人却瘦了不少,眼角还有泪痕。

    过道里光线很暗,走廊上的风又很冷,他一边扶着她,一边开了门。她依然睡着,靠在他的手上,柔软的秀发轻轻地随着风动。

    他不忍心叫醒,本能地扶着腰把她抱了起来,一步步往屋里走。

    他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随即开了灯,顺手把窗帘放下了。

    一阵疾风吹过,门关上了,把他俩与外面世界隔开。

第86章 独处() 
自从认识以来,他从来没有与她单独在私密的空间里待过。事实上,现在他很害怕和她靠的太近,在这样的环境里,太考验他的自控力了。

    窗外的天已经漆黑一片,西风在肆意地乱跑,他安静地看了她一会,走到桌前,拿起地上的暖水瓶倒水喝。

    倒水的声音很轻微,他把药溶解在杯子里,看那包粉末化开,变成浅浅的棕色液体,像一杯清苦的咖啡。

    他穿越前很排斥咖啡,喝了会失眠。何况,正是阿楠再三劝他喝下的咖啡里,有让他无法相信的幻药。

    恍然间,他的眼前出现了阿楠的身影,耳边回荡着最后听到的那句让他潸然泪下的话:“你到那边要好好的,我在原地等你”

    原以为再也不会想起她了,难道潜意识里,还有她模糊的存在?

    如果陈博士的话是真的,阿楠的妈妈也穿越来了民国,那么他不仅要抓紧时间把书店的事情弄明白,还要大海捞针地寻找到一个和阿楠长得相似的女人,才有可能重新找到回去的办法。

    而眼下,他深深爱上了林觅,把她家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显然和初心是相背离的。他忽然想到个严肃的问题:愿不愿意为了她放弃回去的机会,在一百多年前的世界默默守护她,帮助她去面对那未知的人生和无常的世事?

    这个答案,他需要时间去斟酌,因为这两个相隔一个多世纪的平行世界对他都有重大意义:一个有他的父母,一个有他的挚爱。这两个世界都有他的难以割舍的亲情、爱情和友情

    他端着杯子,等水温没那么烫了才喝药。这药的味道却不是很苦,涩中带着微甜,有股蒲公英的香气。

    淡淡的清香伴随着暖水瓶里的热气缭绕在屋里,弥漫到了枕边。他忽然听到床上的人轻轻地动了动,转过身去看她。

    她睡着的样子十分动人,浑身上下都流淌着一种宁静自然的美丽。衣领处的扣子不知何时都开了,胸前原来盖好的被子都滑落了大半。

    他把被子重新盖好,见几缕卷发遮住了眼睛,轻轻地替她掠到耳后。

    屋内远远地比外面暖和,他握着她的手,发现手心温暖了许多,不再像开始那么凉,略略放了心。

    看到桌上一堆书和作业本,走过去继续忙。闲不下来,就不用老想着她了,多少可以分散注意力。

    他埋头备完课,胸口又开始闷,忍不住想咳嗽。他很担心她会惊醒,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在走廊尽头扶着栏杆咳了起来。

    待他捂着胸口回屋,惊讶地发现,她醒过来了,正坐在床上关心地望着他。

    “张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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