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博物图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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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博物图鉴-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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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极限环境下,往往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潜力,早上还看见尸体就腿软的罗建新,到了晚上已经敢在死人睡过的床上躺着了。

    “昨儿晚上不都睡过了么?现在好赖床上只有我们俩,没有死人了。”他这样安慰自己的哥哥,“活命要紧,别没等饿死先冻死了不,我怕得疼死,这老寒腿,多少年了。”

    罗建红也是冻得鼻涕直流,裹着脏被子,将弟弟的老寒腿抱在怀里:“别想了,都走到这一步了,能挺多久是多久吧。”

    罗建新情绪触底反弹,再不崩溃了,说:“是,咱们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老兄弟互相安慰着,原以为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谁知不知不觉间竟然又睡着了。

    没有了手机,谁也不知道他们睡了多久,当罗建红睁开眼的时候,工房里仍旧很暗,但不是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暗了,高处的气窗有昏黄的阳光照进来。

    应该是第三天了,正月十二。

    罗建红蠕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第一时间看向一侧的操作台,一瞬间竟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尸体不见了!

    他狠狠揉了揉眼睛,再看,操作台是空的,那个被割喉的死人真的不见了!

    “建新!建新!”罗建红歇斯底里地把弟弟吼起来,指着操作台问,“你帮我看看,那个死人是不是没了?”

    罗建新睡眼惺忪,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表情从懵懂变作惊悚:“没、没了大哥,你干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我也刚刚醒!”罗建红简直要疯了,此刻的心情比昨天看见死人还要惊恐,“人呢?尸体呢?哪儿去了?”

    罗建新张着嘴,看着哥哥,又看向操作台,半晌喉咙里“咯吱”一下,说:“有、有人进来过?”

    罗建红下床,跌跌撞撞冲到门边,椅子还好端端地顶在那儿,靠背和门把手抵得死死的,根本没有挪动过的痕迹。

    人是从哪儿进来的?

    尸体又是怎么出去的?

    罗建红和罗建新惊恐对视,谁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罗建新哆哆嗦嗦地道:“大、大哥,这地方,会、会不会有密道?”

    一句话提醒了罗建红,他马上开始满屋子翻找,寻找可以出去的通道。

    沙发床下面是平整的塑胶地面,浑然一体,没有任何接缝。操作台是焊死在墙上的,挪不开,下面的储物柜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包括暗门。

    货架倒是能挪开,但后面是光秃秃的水泥墙壁,除了几个小小的破洞,一无所有。

    折腾了几个小时,两兄弟绝望了,这地方也许真的就这么邪,尸体可以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现在怎么办?”罗建新面如死灰,六神无主地问大哥,“还找吗?”

    该找的都找了,就这么大地方,空荡荡的一览无余,还能怎么找?罗建红看着高处狭窄的气窗,摇了摇头:“歇歇吧,保存体力。”

    他们已经两天两夜没吃饭了,光喝了点冷水,六十岁的人,体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再折腾不起了。

    人在极度寒冷,极度饥饿的状态下,脑子也转不动了,罗建红将弟弟搀到沙发床上,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兄弟,陷害我们的人怕是一早策划好的,我们现在就是掉进陷阱的猎物,越蹦跶,陷得越深。他指不定在哪个角落看着我们乐呢。”

    罗建新想哭,眼睛干得哭不出来,只能靠在大哥身上哽咽。罗建红叹了口气,说:“别急,咱们两天两夜不见人,家里的肯定会报警,警察会找到我们的。”

    罗建新点点头,说:“对,听说你家小田是搞计算机通讯的?他指定能找到我们微信里那个定位!”

    罗建红被他一说,也多了两分念想,抬头看看气窗,只见昏黄的阳光从外面透进来,显然雪已经停了。

    这大概是个好兆头吧罗建红想,低头,忽然看见自己衣服前襟上蹭了几片乌黑的血渍,大约是昨天挪尸体的时候沾上的,于是将外套脱了下来:“我得把衣服洗洗。”

    尸体不翼而飞,昨天的事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等警察来了,把他们放出去,一切就算是结束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罗建新看他走到水槽边清洗,马上也回过味儿来,起身将自己的大衣也脱了:“我也洗洗。”

    索性血渍沾得不多,局部洗洗就差不多了,两人洗完衣服,拧了两把又穿上了,毕竟工房里这么冷,少穿一件都冻得扛不住。

    阳光西斜,天幕再次暗淡下来,夜晚又来了。

    大起大落两天之后,罗氏兄弟已经非常淡定了,早早上床裹着被子睡起觉来。

    再后面的事,又和第一版故事一样了——凌晨罗田带着方卉泽赶到,从外面给他们开了门,然后警察来了,他们得救了。

    “所以,那个被冲到下水道的人,是半夜突然出现,第二天又突然消失的?”

    上午十点半,萧肃坐在县局一间小小的会议室里,匪夷所思地看着对面的孙之圣和荣锐:“罗氏兄弟俩既没有杀人,也没有分尸?”

    孙之圣拍了拍面前的笔录,说:“按他们自己的说法,是这样没错。”

    “太离谱了吧?”萧肃现在明白早上吃饭的时候,孙之圣为什么说这俩人比猪精佩奇还会编故事了——这供述,相当悬疑啊!

    孙之圣挑了下眉毛,说:“谁说不是呢?我干了这么多年刑侦,还从没遇上过这么奇怪的案子。按他们俩的说法,这案子现在是既不知道凶手,又不知道受害人,他们俩呢,完全是打酱油的,除了被关在工房里三天,什么都没参与。”

    萧肃一头雾水,半天问:“他们会不会还是在撒谎?”

    “县局这边的刑警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昨天反反复复审了他们一宿。”孙之圣说,“不过他们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还是这么一席话,兄弟俩跟商量好了似的。”

    “也许他们提前商量好的?”萧肃现在觉得这俩兄弟老奸巨猾,完全不可信。

    “看专案组再审的结果吧。”孙之圣说,又解释道,“这案子太恶劣,昨晚上边已经批准成立专案组了,由县局这边的刑警队,和靖川市那边的刑警队联合侦破。”

    荣锐一直没说话,低头研究口供和照片,这时忽然抬头问:“法医那边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你说尸体?”孙之圣说,“这不,早上市政的人才去挖管道了,估计要下午才能把剩下那三分之一受害者找到。”

    “不,我指其他方面。”荣锐说,“杀人简单,毁尸灭迹很难。一般凶手都是先将尸体拆分成块,再一点点分开丢掉,但这件案子里,尸体直接被分解成了细小的碎片,连整块的大骨头都剩下,处理难度是非常大的——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

    “化学方法吧。”孙之圣说,“你等等,我去跟他们要资料。”

    片刻后,他抱着一个纸箱子进来,放在桌子上:“看吧,勘验和法医那边拿来的。”

    萧肃伸手要拿,荣锐把他挡住了:“你别看,想知道什么我看了告诉你。”

    萧肃想想分尸的场面,心头打了个突儿,连忙将手撤回来,乖乖点头。

    荣锐将箱子拉过去,飞快翻检、浏览。孙之圣道:“凶手先用一套精钢刀,将尸体分解成大块,然后放进水槽里,用一种特制的化学溶剂浸泡、溶解。等化得差不多了,再用大量的自来水冲进下水道,清洗水槽。”

    他说得已经很简单很笼统了,萧肃还是脑补出了那个恐怖的画面,无法抑制地干呕了一下。

    荣锐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他一根,又扔给孙之圣一根。

    三人开始吞云吐雾,烟草苦涩的气味飘荡在房间里,似乎淡化了想象中令人作呕的画面。萧肃缓过一口气来,终于问:“什么生物化学溶剂,这么厉害,能在一夕之间把整个人化掉?”

    他学的是生物,但生化不分家,本科时期该学的基础化学他都学过。

    曾经有一阵,萧然沉迷美剧绝命毒师,问他里面的主角化尸的时候用的是什么试剂,他定格画面,发现剧里用的是。

    然而现实中是根本不可能的,腐蚀性极强,渗透性高,使用起来相当危险,真要用来化尸,凶手自己稍微不注意就得去截肢。

    后来他试着用一点点来化鸡翅,泡了两天试剂瓶里还能看到明显的鸡骨头。

    “一种特制是生物化学试剂。”荣锐回答,将几张纸丢给他,“法医的结论,不过不太详细,县局法医水平有限,大概看看吧。”

    萧肃接过浏览,原来凶手是将肌肉和骨头分开处理的,前者用一种有机酸浸泡、溶解,后者则用一种特制的碱性生物制剂进行腐蚀,磨碎之后冲进了下水道。

    骨头的处理一直是难题,从这份检验报告看,凶手的专业度相当高了,这种碱性制剂萧肃连听都没听说过。

    “罗氏兄弟俩,是怎么想处这么厉害的分尸方法的?”萧肃费解地问,“他们俩不是数学老师吗?他们俩学历都不高吧?”

    “一个中专,一个大专。”孙之圣说,“他们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毕业生,那年头中专生就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萧肃想了又想,摇头道:“不可能,仅凭他们这点学历,这个专业,绝对搞不出这个碱性生物制剂,太难了,就算是我,给我配方也不一定能很快做出来。”

    “他们不需要很快啊。”孙之圣说,“他们都年纪大了,学校给安排的课程很少,有的是时间。”

    萧肃仍旧觉得不可能,两个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老头,玩玩数独还行,搞生化试剂太离谱了。

    “这份报告不行。”荣锐看完了,说,“这边的法医质素太低,可能漏掉重要线索,老孙,把荣锒招来吧,我们需要他。”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有点害怕?

    不怕啦河豚上线啦

第75章 s2() 
75;

    荣锒春节回家过年;被渴望儿媳妇的更年期老母亲狠狠蹂躏了一番,收到孙之圣的召唤简直要哭出来了,逃命一般定了最近一班机票飞往珑州。

    因为坚持自费商务座;得到了他们抠逼桑局的慈爱嘉奖。

    等待河豚的时间里,萧肃跟孙之圣旁听了专案组对罗氏兄弟的审问。出乎意料;这次俩老兄弟特别硬汉;来回都是那么一番话,无论怎么威逼利诱,彻底坚贞不屈。

    萧肃原本认定他们在撒谎;旁听俩小时以后内心也不禁产生了动摇——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二十岁的老头,真有这么厉害;连老刑警都搞不定吗?

    连孙之圣都说:“这俩人要真是说谎;心理素质也太好了;装得像真的一样。”

    荣锐没有跟他们旁听,独自蹲在小会议室里扒拉他的神秘小笔电。中午萧肃领了快餐;和孙之圣去会议室找他吃饭;发现他又找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线索来自那条诡异的微信定位信息,荣锐追查了薯片的id,通过运营商授权;在后台查到了对方用来申请微信的手机号。

    好巧不巧,是靖川的号,注册人叫罗建红。

    “这个号是五年前申请的,罗建红用过一段时间。”荣锐道:“后来他说手机丢了;新买的机型不支持这个号段,所以办理了账号冻结。大概一个月前,他通过网络申请解除了冻结,然后用这个号申请了一个名叫‘薯片’的微信id。”

    萧肃看着全息投影里罗建红清晰无比的身份证,匪夷所思:“所以,他是自己申请了一个微信号,给自己发了一条定位信息?”

    荣锐摊摊手:“从证据看,是这样。”

    “自导自演,自编自唱。”孙之圣道,“这个老头,很有想法啊!”

    荣锐道:“如果真是他自导自演,那所谓的‘绑架’根本就不存在,罗建红从头到尾都在撒谎,他和罗建新是自动自发去到那个工房的。”

    “所以也没人把他们反锁在里面。”孙之圣接着说,“这三天,他们完全是是自愿留在工房里的,目的是杀人分尸!”

    萧肃想了下,发现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但我们昨天凌晨赶到工房的时候,大门确实是在外面插上的,工房里又没有密道,他们俩被关在里面,怎么从外面插门闩?”

    荣锐将一张照片投在全息屏上,说:“看这个。”

    照片里是一个陈旧的门闩,插在工房大门外侧的木座子里,荣锐道:“这就是那个门闩,老榆木做的,长35公分,横截面是正方形,边长约6厘米。”

    “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萧肃皱眉道,“这种门闩只能用老式大铁锁,一撬就开,也就农村的土房子常用,像这种工业区的厂房,为什么不装防盗门,要用它?”

    “因为它可以很容易地造成,从外面反锁的假象。”荣锐指着照片上门闩中间,“看这儿,有一道很细的划痕,应该是最近新弄上去的。”

    萧肃仔细一看,果然有划痕,这个门闩非常老旧,油漆斑驳,沾满污渍,但划痕上却非常干净,显然是最近才划上去的。

    “这么细的划痕,不像是刀刻的吧?”萧肃迟疑着道,“倒像是铁丝勒出来的?”

    “是鱼线。”荣锐道,“铁丝会留下微量的铁屑,我问过勘验组了,他们没验出来,所以我怀疑是鱼线——只有鱼线才有这么大的韧性,能把老榆木勒出划痕来,其他线绳如果这么细,轻轻一拉就断了。”

    萧肃略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所以,大门其实并不是被人从外面插上的,而是从里面用鱼线拽着门闩插上的?”

    荣锐眉峰一挑,道:“对,用鱼线栓在门闩中间,站在门内,一边关门一边慢慢地拉,只要操作得当,能完美地从外面插上门闩。”

    “然后再把鱼线弄断,收掉,就能做出被人反锁在工房内的假象了!”萧肃完全懂了,“好大脑洞啊,亏他们想得出来!”

    荣锐耸了耸肩,将他们带进来的盒饭打开,挑了一份热一点的放在萧肃面前:“吃饭吧,边吃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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