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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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因传-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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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崔嘉因及时出现,他们兄妹二人未必能活的过今日,心思毒辣地比外头凶狠的乞儿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怔了怔,而后赶紧笑道:“姐姐不要客气,我只是一个乡野丫头,并不是什么小姐。”义父回了边疆,崔嘉因是他们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敬,惹她发怒。

    似是看出崔嘉贞的心思,崔嘉因善意地笑,“不要怕,崔府是再公正不过的人家,祖母与父亲母亲既然同意了五叔父将你二人养在崔府,又给你们过了宗牒,便不会苛待为难你们。”

    “你们受了委屈,想必祖母和母亲还不知道的,如今成碧道出原委,欺负你们的人便讨不了好去。”

    “你们虽没和我们一道排名,却也是崔府正经的主子,拿出你们的威严来,切莫畏畏缩缩的,让底下人起了轻视之心,丢了崔府的脸面。”

    崔璋低头不语,崔嘉贞牵着崔嘉因的手缺紧了紧。崔嘉因低头看向崔嘉贞,小丫头许是从前过得凄惨了些,头发枯黄毫无光泽,面无几两肉,脸色还蜡黄蜡黄的,比起崔府里稍稍的得脸的奴婢还不如,难怪会让底下人起轻视之心了。

    她怜爱地摸了摸崔嘉贞的头,轻声细语地说:“你们放心,有我在,谁都不敢欺负了你们去。”

    “但只有一点,你们要记住:你们既是崔家的人,便要时刻将崔府记在心里,知道了吗?”

第十四章 兄妹() 
“但只有一点,你们要记住:你们既是崔家的人,便要时刻将崔府记在心里,知道了吗?”

    稍大一些的崔璋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崔嘉贞虽然似懂非懂,但看到自己的哥哥点头,便也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崔嘉因前世的时候同崔禇并不亲近,只晓得她这个五叔父是别人口中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莽夫,是个说话直来直去连个弯都不转的主儿。

    崔嘉因没有忘记那些人谈及崔禇时那种鄙夷又不屑的语气,连娶了她的赵先对这个娘家的叔父也无甚好感,当着她的面就直接说他是只懂武力的蛮子。哪怕崔禇后来已经受封武威将军,位列正二品,也仍然无法抹去他们心中对他鄙薄印象。

    原因有二,一则出身,二则身份。

    当年荥阳郑氏的嫡长女嫁入门当户对同为望族的崔家时是何等的风光,那日铜钱从荥阳一路撒到清河,嫁妆满满当当的装了一百八十台,样样挑拣出来都是精品,这媲美公主的排场,说是铺陈十里红妆也不为过。穿着红衣、骑着高头大马的崔家公子清俊出尘,脸上挂着的温润笑容,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同样着红衣的新嫁娘头戴凤冠,影影绰绰间可看见其绝美风姿,时人赞其二人为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的爱情大概真的只能存于戏文话本里头。崔府人人都知道,郑老太太与崔老太爷伉俪情深,情谊深厚。然而,美中不足的是,郑老太太过府六年未能有孕。崔老太爷作为长子不同别人,他担着开枝散叶的重任,郑老太太六年未孕让婆婆不喜,当时的崔氏主母直接让人抬了魏姨娘同陈姨娘。崔老太爷因此事愧对郑老太太,再加上崔禇只是崔老太爷一夜醉酒的结果,这就注定了崔禇在崔府被人漠视的地位。

    或许崔禇生母魏姨娘早丧,同嫡母郑老太太和父亲崔老太爷也不甚亲近,没有得到最好的教导,所以并不工于心计,不懂朝堂党派之争的弯弯绕绕。崔禇平日里素来低调,但不通人情也便给了那些人攻讦的理由。

    前世崔禇并没有收养崔璋和崔嘉贞两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崔嘉因也并不知道为何今生发生了转变,只希望这两个孩子不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姐姐,义父什么时候回来呢?”崔嘉贞突然问:“我很想他了。”

    崔嘉因清楚地看到了崔嘉贞眼底不加掩饰的孺慕,也勾起了她对父亲兄长的思念之情。

    她的父亲崔祎在京中为官,袭了世代传下来的卫国公的爵位,兄长们则跟着崔祎在国子监读书,一年回清河的次数屈指可数。自重生以来,崔嘉因便没有见过父亲和兄长。

    活在记忆里的父亲哪怕再鲜明,也再回不来了,她只愿父亲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哪怕是对她严厉一些不苟言笑也好,同从前一样问她课业,教她处事,不会因她这个不孝又蠢钝的女儿被人指指点点,毫不留情地加以嘲笑。

    她看着庭中愈发鲜妍的海棠,轻轻地说:“等到海棠花落,大概就回来了。”

    海棠花落,大抵就是五月中旬了,郑老太太的生辰便是在那时,又恰好是六十大寿,大周皇帝重孝道,想必也是会让在京为官的崔氏子弟回来的。

    她牵着崔嘉贞走进了平日里看书待客的小厅,一边走一边吩咐看朱去寻她从前穿过的衣裙来。看朱手脚利索,不一会儿就抱来许多东西。

    “这些是姑娘从前穿的,这些是八少爷的旧衣,奴婢看着,少爷里头也只有八少爷和璋少爷年龄相近,自作主张去玉笙院求了孙嬷嬷寻出来的,姑娘不会怪罪奴婢吧?”看朱聪慧,知晓崔嘉因想要抬举崔璋兄妹,便贴心地寻了一些做工精致的衣物,崔璋和崔嘉贞每人三套,不偏不颇,公正的很,也省的分的不匀心里头膈应。

    说是旧衣,其实也不然,这些衣裙统共也没穿过多少次,看起来和新的也没多少分别,再加上崔嘉因和崔琰都是嫡出,料子肯定差不了,凑合着穿是足够了。

    “这些衣服你们随便穿穿,母亲最近忙着祖母寿辰的事宜,一时分不开身来,难免有所疏忽。待祖母寿辰过了,母亲闲下来了,我去和母亲说,让她给你们添置些东西。你们看,这样可好吗?”

    崔璋见崔嘉因比他们大不了多少,行事之间却颇有章法,不仗着自己的身份而瞧不起出身草芥的他们,也不因为犯错的是崔府的婢仆而包庇,反而一直对他们和和气气的,早就起了亲近之意。

    “姐姐,不用麻烦的,我和阿贞的衣服够穿的。”崔璋说。

    “你们也不用同我客气,左右也不费什么功夫。到底是下人行事不当,让你们受了委屈,姐姐在这里先给你们赔个不是。这些衣服伤药你们且收着,那些下人不敬你们尽管来找我,也不要同我推辞道谢了,都是兄弟姊妹,没有那么多规矩。”

    崔璋知道她是怕自己多想,觉得寄人篱下的不自在,特意开解自己,心中感动地不行。

    “姐姐,谢谢姐姐”崔璋只恨自己笨嘴拙舌的,看着崔嘉因温柔可亲的脸,木讷地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味地道谢。

    崔嘉因看他脸涨得通红,不由笑起来,这孩子那么容易害羞,当真是可爱得紧。

    这一笑仿若春晓之花,如同海棠一样娇艳明媚,让崔璋和崔嘉贞都看得出神。

    “行了,我也不留你们了,且回去沐浴,好好歇息吧。”崔嘉因拍了拍愣神的兄妹二人,又转头嘱咐看朱:“我这儿暂且不需要人伺候,看朱你送送阿璋和阿贞,亲自给他二人上了药才回来,知道吗?”

    看朱乖巧点头:“奴婢知晓了。”

    待看朱带着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崔璋兄妹二人走出玉棠馆的时候,崔嘉因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失,她盯着玉棠馆的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静静地走回了内室。

第十五章 偶遇() 
“九姑娘,二太太问您还好吗,有没有磕着碰着的?”李氏身边的大丫头香君在马车外头恭敬地问。

    香君原名清晓,李氏嫌清晓这个名字着实太凄惨了些,便亲自给她起了一个名字,香君。

    她原是一个穷秀才的女儿,父亲重病缠身,家里东拼西凑凑了一些钱治病,结果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等到清晓置办父亲的棺材的时候,家中早已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母亲因为父亲的死日日痛哭,又为了贴补家用没日没夜地做绣品,生生熬坏了一双眼睛。清晓看着家里的老母和尚未懂事还牵着她的衣袖找父亲的弟弟,毅然决定卖身葬父。

    说来也是巧,当时李氏的儿子崔玮病重,请了许多大夫也不见好,无奈之下只好寄希望于佛祖。回府的路上恰好遇到卖身的清晓被地痞欺负,李氏想为自己的儿子积善,便让人将清晓救下,事了不仅不要她卖身,还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安葬父亲。

    清晓也是个知恩图报又死心眼的,非要跟着李氏,李氏只得将她带进崔府。清晓是秀才之女,平日里也被父亲教导识字做人,比起寻常的仆妇机灵许多,就这样,她凭借自己的聪慧,一步一步做到了李氏大丫头的位子。

    这香君对李氏是忠心耿耿的,可是,崔嘉因皱皱眉,为何前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许是见崔嘉因久久不答,香君声音里便带了几分急切,“九姑娘,九姑娘,你可还好吗?”

    这可是郑老太太心尖尖上的宝贝,若是出了什么事,李氏可不好交代啊!

    香君的的声音将崔嘉因的思绪带回了现实,她稍稍俯身,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脸,她笑着对香君说:“香君姐姐,我没事,二婶婶和六姐姐还好吗?”

    听到崔嘉因说没事,香君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这回可是去寺庙祈福还愿的,若是路上出了什么见血光的事,这个兆头可不太好。

    “太太和姑娘都没事,只是方才马车颠得狠了,受了些惊。”香君说:“许是昨日下雨,前边路上有几个水坑。车夫没有注意,才陷进去了,不一会儿就好了,太太让姑娘先歇会儿,要不然让六姑娘陪您说说话。”

    “原来如此,”崔嘉因点点头,但还是拒绝了李氏的美意,“也不用麻烦六姐姐了,我在这儿歇会就好,替我多谢二婶婶。”

    香君见崔嘉因执意如此,也不劝了,福了福身,便向前头的马车走去。

    崔嘉因放下帘子的一瞬,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动作先于意识,在还未来得及思考的时候便把帘子放下。她僵硬地倚着马车车厢,轻轻地呼吸着,仿佛怕自己稍稍喘气就会引来他人的注视一样。

    她虽然知晓无论怎样做都是徒劳,但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他们二人的孽缘从前世就已经结下,无论她如何努力避免,也无力阻止既定的命运。

    那个人是赵先。

    是那个让崔嘉因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的赵先。

    重生以来的崔嘉因努力做好一切,她原以为若是再见赵先,必定不会泄露自己的半分情绪。没想到,她还是做不到。她永远忘不了前世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忘不了做了一辈子清贵人的家人惨死刽子手的铡刀下,做了令人唾骂的罪民,连最后一份尊严都不曾拥有

    她仰头用力将泪水逼回眼眶,红着眼看了看在一旁想问却不敢问,一脸担忧焦急的看朱和成碧,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只不过是路上的风沙迷了眼睛,不碍事的。”

    看朱二人知道崔嘉因这样说只不过是怕她们担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崔嘉因突然情绪大变,却也没有追问,只是温柔地说:“姑娘,还有好久才到甘柘寺呢,您先歇会儿吧,等到了,奴婢再叫姑娘起来,可好?”

    崔府的马车极大,东西也齐全,躺着小憩一会儿完全是可以的。崔嘉因想了想,还是不忍让看朱她们失望,便顺从地躺下,合上眼睛稍作休息。

    不过三刻钟的时间,马车便行到了甘柘寺。崔嘉因扶着成碧的手小心地下了马车,抬头望了望潇潇竹林间青石铺就的长长的阶梯,长舒了一口气。

    贵妇人里大多都笃信佛教,比如郑老太太、卢氏和李氏等,崔嘉因受到长辈们的熏陶,对佛教虽不甚了解,却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敬畏态度。她心有所求,为了心中所愿诵过许多佛经,去过许多寺庙,也时常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洗手焚香,抄一二卷佛经静心。

    别人都说,佛求来世,道修今生。

    崔嘉因倒觉得有几分可信了,也许是因为佛祖怜悯她前生凄惨,特意留给她这样的机缘,让她弥补前世的罪过。这样一想,方才偶然见到赵先的郁气和惶恐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对将来的期望以及从心底油然升起的勇气。

    看朱和成碧悄悄地看了看崔嘉因的神色,发现她方才面上的迷惘和痛苦已经不见,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相视一笑。她们做奴婢的,最希望主子好好的,只有主子好了,她们才能好。

    李氏和崔嘉善在前边等她,她携着看朱成碧二人匆匆往前,李氏见到她,忙问:“阿珩,可有哪里不舒服的?你素来体弱,别被车马颠簸的病了才是。”

    崔嘉善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担忧也是满满当当的,显然是担忧她的病没好透,崔嘉因心中一暖,温和地笑,“二婶婶,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不过只是半个时辰的路而已,我还是能受得住的。”

    崔嘉善笑着说,“母亲你也真是的,阿珩哪是那种风吹就倒的人呐!”

    李氏闻言也笑了,说:“倒是我多虑了,不过啊,还是小心为上,咱们要在这寺里住上三四天,寺里没有大夫,只有主持略通医术,若是病了可不太好办了。”

    崔嘉因点头称是。

第十六章 敲打() 
甘柘寺处于清河县的北部的云台山上,周边并没有什么村落,只有几户人家稀稀落落的在山脚下居住,相比起坐落于繁华地段的崔府,甘柘寺这里着实算得上是荒凉了。

    原本甘柘寺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虽然许多人嘴上说着敬奉佛祖不在乎身在何处,但这也是要看寺庙本身的名气的,大多数人家都不愿意来这样一个没有名气的寺庙烧香拜佛。没有人来烧香拜佛,相应的就没有香油钱,没有香油钱,里头的和尚们也就没有了生活来源。

    和尚虽说崇尚苦修清修,不是那么的注重口腹之欲,但起码的温饱还是得解决的,不然哪里还有心思修行呢?然而甘柘寺连这样小小的条件都满足不了,和尚们渐渐地走了,到最后只剩下了主持一个人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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