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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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第15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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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颜璟不是个昏庸的帝王,看得出这些宵小出于一己之私逼着他自毁长城,原想着不予理会、苦笑置之、容后再议,孰料,先是有人把“曹王和林阡暗通款曲”旧事重提,刚被完颜璟以“楚风流难道白死了吗”斥责回去,继而又有言论冒头“楚风流之死极有可能是意外,环庆的得失都是曹王与林阡的约定做戏”,完颜璟强忍猜忌为曹王正名“卿之所以妄语,就是因为环庆失陷?然而朕能理解,他也不过是个平凡的父亲……”

    完颜璟觉得,楚风流不可能是被刻意牺牲的,却又有人提醒完颜璟说“圣上难道不记得楚风流与林阡关系暧昧?”更说“曹王口口声声要打死林阡,结果呢,把陛下的屏障全拆之后,他在陇南、大散关、万州还是四处碰壁!一次是状态不行,次次都是?”完颜璟叹了一声“曹王虽败,战狼还是比独孤清绝、林阡强啊。陇南、大散关、万州,都不必急于一时。”

    “依臣之见,曹王的抱病有假,不过是回避着与林阡的正面交锋!”关心社稷的老臣义正言辞,“圣上,臣怀疑,曹王表面称病韬晦,暗中正和林阡合作,意图霸占陇蜀为王。不远的将来,曹王府必定割据自立!”

    “爱卿多心了!”完颜璟笑了,我刚见过吴曦的人,“他与林阡合作,置吴曦于何地!?”

    “圣上,臣听闻陇蜀军中传言,曹王‘策反吴曦’居功至伟,吴曦对曹王言听计从……”哪壶不开提哪壶,“曹王连自己的暗卫都给了吴曦啊……”

    完颜璟没再说话,铁青着脸让一波又一波的老臣下去了。总算耳根清净,思绪为何如此凌乱,心差点跳出嗓子眼的他,猛地就把桌上的东西全掀翻在地居功至伟?谁是策反吴曦的居功至伟!曹王啊曹王,你是想和女婿一起当蜀王了是吗!

    环庆、平凉、河东匪类,星散不成气候,说白了都是对大金的隔靴搔痒,失去了再打回来不就是了,这些年完颜璟都已经习惯了,可是,无法容忍已到嘴边的川蜀肥鸭子居然被功高盖主的曹王近水楼台篡夺?!完颜永琏,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确实都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

    这些日子以来,完颜璟一直着手给郑王、镐王平反,时不时就会想起在河东林阡手上所受的屈辱,一旦“曹王林阡勾结”的猜忌悉数归来,便完全遮挡了“曹王林阡血拼”的真相,使完颜璟对完颜永琏重新拾起了过往的那种深恶痛绝。

    “皇上……”仆从开口。

    “滚!不是说了吗!谁都不见!”失态狂吼。

    “皇上,您不爱臣妾了吗。”贾氏哭哭啼啼来见,今次他离开京城来京兆府接见吴曦部将,她又一路不离不弃地跟从。

    “朕……累了。”玩累了鄂北那些刚烈的美女,发现还是旧人服帖乖巧。

    “那就臣妾服侍您更衣啊……”贾氏嬉笑,风情万种。

    被窝里,贾氏婉转承欢,吐气如兰“皇上,臣妾有个舅舅,想一睹圣上尊容极久啦……”

    “不曾听过,你有个舅舅?”完颜璟被灌得醉醺醺,他就算清醒,也不敢相信表面无甚心机的贾氏,一直都是郢王安插在宫中的眼线。

    作为贾氏的“舅舅”,常牵念确实一直在等候时机,与黄明哲一起到完颜璟面前为郢王求平反。

    “环庆兵败”,对于他们来说,正是绝佳的救主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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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庆兵败,万演被俘,虽发生在正月上旬,却是在腊月下旬便有苗头。

    但那时的完颜永琏,和战狼描述得一样,既然已开始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林阡,就不可能在这条布满泥泞的战路上犹豫不决。折返?必然失去更多。不妨决战川蜀,动林阡的大本营——

    他虽没参与柏轻舟的竹庐夜话,却看得透,林阡的陇右、陕北、关中、山东,再辉煌也必须以川蜀为根本。

    趁宋恒还在完颜瞻和罗洌的虎视下致力于安定阶成和凤四州民心、林阡独孤清绝与卿旭瑭战狼高风雷尚在万州返回边关的途中,正月中旬,完颜永琏命凌大杰和尚再战厉风行夫妇、封寒孤夫人帮助吴曦钳制风鸣涧,他本人则借吴曦称王之机、以联合驻军为借口、率众长驱直入人心惶惶的川蜀。

    也曾反复取出仆散揆先前给他的信件来看,信中仆散揆称“王爷若执意打击林阡,务必留心后方布防,切忌顾此失彼”,又言“即便入川,亦未能高枕无忧,吴曦非完美傀儡,川蜀民心未必臣服”,还说“欲速则不达,勿先于林阡入魔”,字字真心,句句泣血。战狼说得固然对,仆散揆讲的又有什么错?他不收手也就算了,他和仆散揆之间有什么心结、为什么狠心连信都不肯回?

    “临喜……”冷风中他轻咳几声,好像见到了仆散揆呕心沥血、拖着病体只穿了一件单衣、在万里之外挑灯写信制止他的疯狂,“不管吴曦如何,我插入林阡心腹的第一刻,便注定教他的短刀谷风雨飘摇。”

    “我虽疯狂,你不也糊涂?若不是冬至你不杀暮烟,腊八镜湖又岂会死。”他苦叹,望着半空中将满的月。冬至那夜,仆散揆为何不杀凤箫吟?龙镜湖给他写了一封长信,信中毫无避忌地提到,仆散揆这些年来从未忘记过柳月。

    �

    新年伊始,川蜀大乱,民众们已无暇去顾曹王府的大军开入——吴曦叛宋降金、割据四川为王,史称“武兴之变”!

    称王后,吴曦迅速采取措施巩固政权,第一步就是“收用蜀中名士以维系民心”,在吴晛等亲信的努力之下,一些地方官员纷纷迎拜吴曦诏书,接受吴曦的任命,加入了吴曦的伪政权。而一些南宋要员虽不肯与吴曦同流合污,但也没有勇气反抗,他们多半选择了一走了之。

    吴曦反叛之初,曾派王钺、吴旼等人屡次邀请利州东路安抚使刘甲参加政权,遭到刘甲的严词拒绝。甫一听闻吴曦称王,刘甲便弃官而去,吴曦只能任命同母兄弟为利州东路安抚使。

    成都府路安抚使杨辅一直是吴曦的死对头。当吴曦强行将杨辅调任知遂州府,杨辅耻于上任,立即将安抚使大印交给通判,离任而去。

    对这类采取不合作态度的官员,吴曦为减少麻烦、下令宣布“凡家不在四川、或家在四川而愿意离开四川的官员,一概不加阻拦,听任离蜀。”

    吴曦想宽厚待人以笼络士心,结果事与愿违——令吴曦始料未及的是,一时之间,蜀人有为元帅者、为奉使者、擢敉者、护漕者、详刑者,皆乘舟而去,盛况空前“舳舻往返相望”……

    更有一部分极有气节的官员和士人,名士陈咸削发为僧,史次秦涂红自己的眼睛称病推辞,杨震仲不肯屈从而服毒自杀,薛九龄则策划组织义兵讨伐吴曦。他们誓死不同吴曦合作,对伪政权进行激烈反抗。尤其权大安军杨震仲留下遗言“大安自武兴而来,为西蜀第一州,若首从其招,则诸郡风靡矣。顾力不能拒,义死之!”

    杨震仲之死,使蜀之义士感慨奋发,诛吴势力暗中滚雪壮大。李好义、王钺里应外合,在兴州都统司的部队中秘密串连,李贵更在吴曦亲卫军中拉动志同道合者加入团体。

    一切皆如荀为对林阡、仆散揆对完颜永琏预言的那样,岂止蜀中名士拒绝在吴曦名下任职,便连亲属都公开抵制他的叛变。

    吴玠的子孙都对吴曦的行为十分反感,没有参与他的反叛。即便是吴璘的子孙,也有反对吴曦叛宋降金的。如吴挺异母兄吴扩之妻赵氏蠕居在家,吴曦称王之后写信召请这位伯母,想利用她南宋宗室的身份稳定局面,但赵氏却痛骂吴曦,不受召请,宣布和他断绝关系。

    再如吴挺异母弟吴拭的嫠妇刘氏在得知吴曦降金称王后,日夜哭闹,一连三天痛骂吴曦不止。吴曦派人把她扶出家门,关上大门不许她再进门。吴曦的侄子兴元统制吴僎看到吴曦发布的伪檄文,怒容满面。为此,吴曦伤感地哀叹“亲戚都背叛了我!”

    “成大事者,虽千万人吾往矣……”抹干眼泪,还是一意孤行——

    闻知术虎高琪将要带着金帝的诏书前来封王,吴曦为他们备下厚礼,派遣部将引导曹王府大军进入凤州。此前,关外四州名义上虽已交割给金军,却一直在宋恒、莫如等人的管辖之下。

    。

第1章 楔子 白雪歌;歌未央()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天山,千百年数不清的荒凉,道不完的寂寞。

    梨花开遍,琵琶远,雪溅角弓;马蹄踏尽,沙场暗,剑碎长空。

    他站在漫天遍地的纯白里等待她的到来。可是他明白,等待,通常是成全离别。

    四年前,她消失于江湖,虽偶尔露出行踪,却令他难以相见。四年,足以改变任何人的一生。

    鸾铃声近,再厚的积雪都无法阻碍他的视线:果然是她,分毫不曾改变,那倔强的神态,那简洁的装束,那单薄的行囊……他伫立原地,心疼地注视她,虽然有厚重的狐裘蔽身,她的消瘦仍一展无遗;她骤然勒马,无声凝望着他,他等了她不知几天几夜,头发已被雪落得全然白了。

    她名叫云蓝,他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是他林楚江幸福的来源,却同时也是痛心的理由。久别重逢,他一时动情失神,几乎没发现她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婴孩。那婴孩什么也不知道,因此可以甜甜地熟睡,而他和她,却不知如何互相问候。

    这林楚江与云蓝,可谓缘定三生又一波三折:因父母均投身于抗金义军、交谊颇深,他二人原本是指腹为婚。然而随着起义的失败,林家落难山东,云家避居大理,两家从此天各一方。

    继承父志抗金的林楚江,十七岁加入山东耿京义军,偏巧就是在那里,邂逅了这个从未谋面的未婚妻子。相见太晚。当时的云蓝,竟即将嫁给义军的首领耿京。林楚江唯有强忍爱念,一直敬云蓝为嫂……哪料到,失败的厄运竟那么快又降临在农民起义的头上,耿京不幸阵亡,义军四分五裂,昔日战友,或投降金朝,或跻身宋廷,林楚江却选择继续坚持,哪怕一切要从零开始。

    流亡辗转经年,终于落根川蜀,云蓝从患难之初就一直跟从林楚江,帮助他一起创建了又一支名震天下的抗金义军。南宋江湖朝堂,无人不晓林楚江和他的“短刀谷”,随着势力达到鼎盛,云蓝更还为他生了个女儿……可惜,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她突然之间留书出走,只说要去金国干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他等了四年,等到现在,云蓝大事完成,居然带回一个婴孩?

    林楚江不想勾起她的愁绪,只淡淡唤了一声“蓝儿”,她低头,睫毛上闪着泪花:“以后,我会一个人回大理。”

    林楚江的问题还未出口,骤然大悟:“这孩子,是柳月的?”

    云蓝一惊:“……不是!”

    林楚江岂能看不破她的真假,忍不住去牵她的手:“蓝儿,咱们可以一起,抚养这个孩子长大……”

    他已经触到她的肌肤,她本还一动不动,却猛地一惊、避闪开去:“不可能”她侧过头,逃避他关切的眼神:“她是金人,短刀谷容不下她!我答应了柳月,要让她平安幸福地长大,又怎能让她去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甚至害她有性命之忧!?”她话未毕,略带讽刺地瞪了他一眼:“何况,你并不孤独。”

    她夺路要走,一天内雪最汹涌的时候,却听见林楚江低沉的声音:“你不要我们的萱萱了?”

    云蓝的思绪倏地僵住,脸色惨白:“萱萱,萱萱她……”

    林楚江哽咽:“你走的那一年,萱萱就会走路了,她现在已经这么高啦……她从懂事起,就没有见过娘亲。”

    云蓝的眼睛骤然湿润,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往前倾,林楚江情知说服不了她,松开按住缰绳的手,叹息了一声:“为了别人的女儿,你宁可抛弃自己的女儿么?”

    云蓝止不住伤悲,却狠心头也不回,狐裘上一大片雪:“你告诉萱萱,娘亲对不起她,可是有个孩子身世可怜,比她更需要娘亲照顾……”绝情要走。

    “终有一天这孩子会知道,她母亲是怎样死的。”林楚江怎甘心云蓝就这么走了。

    “……自己做错的事,为何教无辜承担?!”云蓝一怒勒马,转头看他,神色清冷,泪含热泪,“你且等着,看这孩子到底会不会复仇!”

    “蓝儿,柳月不将孩子送回金国,反而要你抚养她长大,之中必定内藏玄机。”林楚江肃然摇头。

    “内藏什么玄机?”云蓝冷笑,原则冲突,不再逗留,疾驰而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第2章 三足鼎立;九分天下() 
故事沉默了十五年之久。

    这十五年间,风起云涌、山崩地裂,江湖变革之火,由临安西湖蔓延向大理洱海,武林后起之光,从昆仑众脉传播至泰山群峰。在林楚江这一代、因战争而凋零的宋国武坛,如同在黑暗里被幽火照亮,渐渐有了不再沉睡的可能。到庆元二年的这个夏季,年轻一代的高手们眼看着格局已定。

    是日,阴风怒号,巨流卷云,雾腾浪翻,望长江万里氤氲。水气裹挟着一个儒雅的负琴老者步入岸边酒寨之中,他刚一进来,就见身旁酒客们尽数武夫打扮,与他显然不是一路人,似想离开,又恐失礼,只得勉强坐下了。

    宾客之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呷了口酒,低声接着先前某个人的话:“可不是!如今的江湖,被他们十二个人搅得乌烟瘴气!太狂妄了,简直不把老前辈们放在眼里!”

    众老者纷纷点头,却听一少年冷笑:“所谓的老前辈们,一旦失了本事,自然要给小辈让位,有什么不服气的?”

    “哦?小哥,你且说说那十二个小辈是何方神圣?本事到何种程度?”连那负琴者都好奇不已。

    少年瞟了他一眼,看他装扮也知是个外行,笑:“难怪您不知道了。您也无须像我一样对他们的身份了如指掌,只要一听说从前的武林前五十名有一半命断一个小女孩之手,就知道他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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