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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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锦-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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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又不再想了。

    如今已近四月,南唐同闽国的交界之处,战事有消息传来,说是闽国长乐府久攻不下,不知还要持续几日,便知这战事一时片刻不能停歇了。

    她方从茶楼回到东城苏宅,周新碰巧似的过来了。

    自那日在茶楼撞见过苏沅,周新便不大露面了,此时突然过来,倒是令人有些遐想。

    玉容将周新带了过来,周新俯了身子,这才道,“不知苏郎君可是有空,我家主子请郎君到新园一聚。”

    苏拂自然也有几日没见过宋辰,想起前几日所得的消息,她的心头不由泛上一丝沉重,新园虽是达官贵人爱去消遣的地方,可对于宋辰来说,却对跑马场情有独钟,怕是需有所宣泄。

    宋辰的为人她是清楚的,因此听周新说过,当下便带着十三同周新一起去了。

    马车到了新园,她将新园的信物玉佩递给了守门仆从,仆从依旧恭敬的将她迎了进去,仍是上次去到的第三方独院。

    方才上楼,就已经听到杀气十足的十面埋伏,上次她已听过宋辰所奏的曲子,这会儿不用猜便知是宋辰所奏。

    她在门外驻足聆听,等着琴音落下,她才进了门去。

    宋辰那副健壮的身子,此刻跪坐在琴台前,那双粗糙的手,慢悠悠的置于琴弦之上,那张阳刚的面孔,泛着淡淡的伤,再没什么违和之感。

    “有酒么?”她瞥了一眼一旁的桌案之上,同上次一样,不过是两壶花茶,实没有什么引人趣味的。

    宋辰讶然的看了她一眼,回道,“有是有,但你……”

    “着人拿过来吧,喝花茶也太无趣了些。”她看了宋辰一眼,认真道。

    宋辰看不见她的瞳孔,但对于此句话其中的情绪却明白的很,往日高大的男子微微低了头,再抬头时,已是咧开嘴角,“好。”

    说罢,便拍了拍手,门外进来一名婢女,“郎君请吩咐。”

    “来两壶好酒。”宋辰吩咐着。

    那婢女应了是,便又离去了。

    这时宋辰已是站起身,往旁处去了。

    苏拂便直去那七弦琴处,跪坐在宋辰方才的位置之上,那双白的几乎透明的细长的手指放在琴弦之上,素手轻拨,琴弦传出几声呜咽。

    宋辰看着苏拂的动作,没有开口,便听苏拂出声。

    “我自幼随母亲相依为命,生活艰苦,并未有其余钱财去学这些技艺,是以,并不会弹。”她随手又拨了几下,琴声虽不大刺耳,却也听得出琴音零落,配着她的话,更显有悲伤的意味。

    宋辰顿了顿,“你母亲呢?”

    她抬,面目朝着宋辰的方向,一字一顿,“我长至十二岁时,母亲去了。”

    她所说的,正是原本苏拂的身世。

    其实这些宋辰应是会猜到的,不然一名方才及笄的女子又怎会一人在江宁府内讨生活,只是不可否认的是,她很聪明,丝毫不会让人为她的身世觉得她怯弱。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独自的悲哀,旁人不能体会,但总有人会比自己更悲惨。

    宋辰虽知道不能这么想,却也因着她的话,方才郁闷的心情倒是减了不少。

    门被敲响,方才去取酒的婢女进来,手中两瓶玉壶,聘聘婷婷的走到这边桌案之前,将玉壶放下,这又折返,从门外端来了四碟下酒菜,才又离去。

    苏拂从软榻上起身,走到桌案前,坐在宋辰的对面,伸手执起玉壶,各自斟了一杯酒,“各自安好。”

    说罢,执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宋辰愣神看着面前人仰头,细白的脖颈暴露眼前,明明该是弱小的女子,却偏偏要换上男装行走在这世间。

    在她还没进江宁府之前,他的生意处处败落,每每回了家中,里里外外的人,虽是没敢在他面前嚼舌根,背地里却不知说他如何败家的,庶弟庶妹也是暗中鄙视自己,从未真正尊重过他。

    可有了她在,他的生意却是蒸蒸日上,虽不可富可敌国,但里里外外的面子,他却找全了,对于这样的她,他很是感激和赞赏。

    他还记得母亲那一日说的话,夸她眉清目秀,不卑不亢,他自然是知道母亲的意思,是着急为他挑妻。

    可对于面前的人,他往日虽霸道蛮横,此刻却生出一丝羞愧的心思来,他觉得他配不上她,不论其家世相貌,单单只论之人来说,他远远不如她。

    若她真是个男子,怕是这天下都会被她囊入手中。

    苏拂饮完酒,见宋辰愣住,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遂即挥了挥手,问道,“不要饮酒么?”

    她记得上次宋辰还说,若她是男儿身,定然要与她畅饮一番,可这会儿她饮了酒,宋辰却是愣住了。

    宋辰回过神,咧嘴笑了笑,伸手饮了那杯酒,口齿留香,稍有迷醉之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这一饮酒,便是了不得。

    两人足足说了一个时辰,从闽地的风土人情聊到了南唐的风土人情,从这江南聊到中原腹地,莫不酣畅淋漓。

    再回神时,已是斜阳日暮,空中只剩余晖。

    回去时,宋辰说要送她,她没有让他送。

    只是让十三驾着马车在江宁府的大街上幽幽的行着,她将车帘撩起,使清风吹醒她的醉意。

    算起来,苏昭离开她已有半年,不知如今的苏昭过的如何。

第二百一十章 砸楼() 
算起来,苏昭离开她已有半年,不知如今的苏昭过的如何。

    从苏昭离去,这半年中,她收到苏昭的信已有三封,会给苏昭的信也是三封,苏昭给她的信,往往都是些嘘寒问暖的话,只会在信末写上他一切皆好,让她不用担心。

    她回给苏昭的信也会将这里的情况细说一二,再嘱咐他一切小心。

    两人的交流也仅限于此,这些信件都是经过十三的手,她到如今,也不知道苏昭在哪。

    若非是今日饮了些酒,这些事情也不会如此清晰且深刻的摆在她面前。

    “到了。”马车停了下来,十三沉闷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她下了马车,走进苏宅,临近内宅时,十三却又闷声道,“以后莫要饮酒。”

    她惊讶抬头,十三向来惜字如金,不过十三看她看过来的视线却并无任何其他反应,仍是面无表情的,硬邦邦的回了一句,“这是少主临走时交代的。”

    十三说了这一句,她便是懂了。

    先前她并未碰过酒,因此十三才从未说过。

    她敛眸,没有再说其他,直接进了内宅,将十三留在了外院。

    红缨和玉容见她回来,还带了一身的酒气,玉容连忙去煮了醒酒汤,而红缨则是为她更衣洗漱,等一切皆收拾妥当之后,天色已然黑了不少。

    索性便都安歇了。

    ……

    只等第二日,她一觉睡醒,红缨便道,“郎君,高管事有事禀告。”

    她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屋内的亮光,想着高阳一早便会到茶楼去,这会儿有事过来,不知道是还没去,还是有事又回来了。

    她隔着床幔问道,“什么时候了?”

    “辰时中。”

    她已经睡了这么久了,想起高阳,又问道,“高阳来多久了?”

    “已有一刻钟。”

    她点点头,这才使得红缨伺候她更衣起身,将那一条长长的白纱蒙住眼睛之后,她才让红缨请高阳到外室去。

    她坐在上,看着高阳这一副沉重的面色,问道,“怎么了?”

    “小郎,茶楼被砸了。”高阳颇有些痛心疾的意思。

    “被砸?”她挑挑眉,不解问道。

    高阳回道,“今日一早我到了西城,茶楼的门打开,里面的桌椅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据先去的伙计道,应是苏氏大郎带着人去的。”

    “苏沅?”她微有些惊讶,难不成砸人茶楼之事,苏沅竟也亲自去了?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沉了沉,前几日苏沅走的时候,并无多大的怒气,时隔几日,怎地竟然去亲自砸楼了?怕是只有一个原因了。

    应是苏沅现了周新的身份,不仅如此,更是知道周新是受她的吩咐。

    周新自不会招,宋辰也不会提她,那么苏沅又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眉目间有些不悦,便问道,“可是有别的什么损失?”

    高阳的面色还不算太难看,盘算道,“仅是第一层的桌椅被砸了个粉碎,因着二楼另有一道门,且锁链稳固,并未受什么影响。”

    她点点头,这与她预料的相差无几。

    苏沅此人,她虽未过多接触,但仅有几面,便能确定苏沅的为人,是以知道若是苏沅现了杏子胡同生之事,不一定会做出些什么冲动之事,一早便做了准备。

    不过,伙计是怎么知道就是苏沅呢?

    她问了高阳,高阳便解释道,“苏沅一直等到伙计去茶楼时才走,扬言就是他做的,不畏惧郎君寻仇。”

    她顿了顿,苏沅这是几个意思?

    从字面意思上来理解的话,苏沅是让她去寻仇,却不知是不是障眼法,或许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想着,她便道,“此事搁置不提,取了银子去整修一下桌椅,三日后再开张。”

    高阳不明,“郎君,茶楼方才开张不过几日,若是此时关了门,定然会有影响,这桌椅并不是什么大事,直接去南坊买上一套便是。”

    她淡淡道,“咱们的茶楼开在西城,达官贵人齐聚之地,南坊的桌椅过于普通,哪里符合西城之地。”

    说罢,轻轻一顿,又道,“对外就这么说,这几日你多往南坊走走,做做样子就是。”

    依高阳对她的了解,就算不大懂她的意思,却也知道此时此刻,怕是她又有了什么主意,遂即面色一凛,立刻称是。

    “去吧!”她摆摆手,便让高阳离去了。

    高阳马不停蹄的到了西城茶楼。

    等在茶楼面前的伙计面带苦笑,看着前来的华贵客人,一脸沮丧道,“客官,不是小的不请您进去,实在是不方便。”

    说罢,伙计微微侧身,使得前来的客人能够看清屋内的场景,茶楼内已一片狼藉,无处下脚。

    华贵客人将茶楼内的状况尽收眼底,遂即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大声道,“这是谁干的?谁干的?”

    拦门的伙计吓了一跳,方才这位客人温文儒雅的模样他们看在眼里,猛然这么凶,显些让他们承受不住。

    不过,就算是被吓,他们对客人的话也要如实回答,因此便站直身子,一脸严肃的模样道,“回客官,一早小的过来,苏氏苏大郎君便带一众人站在这里,说是他砸的。”

    华贵客人听了伙计的话,那张脸更怒了,“又是苏沅那小子。”

    说罢,华贵客人转身,气冲冲的上了来时的马车,扬长而去。

    若是苏拂在此听了华贵客人这番话,定会感叹一声,苏沅此人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她果然没有看错。

    高阳看着这一幕,一路上思虑无果的疑问终究在此刻迎刃而解,如沐春风般的走到茶楼的大门处。

    两名守门的伙计送走了华贵客人,听见脚步声,视线便朝这边看来,只见自家掌柜喜洋洋的大步跨来,两人不禁纳罕,茶楼都被砸了,掌柜的怎么这般高兴?。。。。

    高阳哪里会留心这两人的一举一动,只是方才看那华贵客人的举动,忽而顿悟了苏拂的意思。

    这茶楼虽然开了不过三日,又处在西市,名声便是赚上一把,这爱茶之人皆有,又初次品尝此茶,新鲜劲还未过,定然对茶楼关门之事分外在意,苏沅的行为迟早会传的满城皆是。

    想着苏拂所说的三日之后,怕是不过三日,便有人扛不住压力送桌椅过来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赔罪() 
想着苏拂所说的三日之后,怕是不过三日,便有人扛不住压力送桌椅过来了。

    想到这里,高阳面上的笑意更深,看着面前的两名伙计,越觉得讨喜,便道,“这两日你们好好在这里守着,若有客人问为何关门,如实禀来便是。”

    两名伙计听了高阳的吩咐,连连应道。

    又听高阳道,“茶楼内的桌椅已不能用,这几日我会去南坊另打造一批,但因咱们所用的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因此时候有些长,你们别忘了向前来的客人赔罪。”

    “是。”

    高阳听他们二人应了,连茶楼也不再进,折返到南坊去,寻找上好的梨木去做桌椅。

    只不过高阳按着苏拂的吩咐,去南坊只是打造一些其他的物件而已。

    而这两名伙计则是按着高阳的吩咐对前来饮茶的客人如实相告,说的是栩栩如生,声泪俱下,恨不得当场将被砸之事一一演过。

    一切皆如苏拂所料,第三日,苏沅铁青着一张脸,身后跟着几辆马车,马车之上赫然是些排列整齐的黄花梨木的桌椅,粗略看去,应是不下十套。

    早有伙计到东城去寻高阳,等高阳过来,苏沅才挑眉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家主子呢?”

    高阳一副沉痛的模样道,“自我家主子得知茶楼被砸之后,便心神不宁,一直在家中养着,不曾外出。”

    这下子,周围围着的百姓不禁唏嘘一声。

    本来茶楼的桌椅被损坏之后,便未见过茶楼的主人出来主持大局,原是被人给气着了。

    对于高阳的这句话,苏沅自然是不信的,想起这两日家中长辈的威压,心中之气更是不顺,遂道,“你家主子到底办了什么事,他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很,当初敢做,如今却以心神不宁为由不敢见人,也不怕掉了身份。”

    苏拂办了什么事,不一定事事都会告诉高阳,是以苏沅口中的事,高阳却是不知道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高阳同苏沅针锋相对,“我家主子办了何事,用不得苏大郎君挂心,可苏大郎君办了何事,却是让这偌大的江宁府都知晓了,因此,我家主子自然是比不得苏大郎君。”

    这句话嘲讽的意味浓厚,苏沅若是能忍下来,便不是苏沅了。

    因此,苏沅气上心头,便口不择言,“你家主子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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