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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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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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霜降正睡得好好地,刚进入深睡状态。

    汪彩莲曲着食指,像啄木鸟啄树似地,在门上轻轻咚两下,然后静等着,门里没动静,她再轻轻咚两下,配上了小心翼翼的声音:“霜霜。”

    门里还是没动静,汪彩莲很是不放心,新媳妇么,总是要往娇贵里看的,汪彩莲就怕许霜降身体仍有什么不舒服,毕竟,听儿子说,媳妇正常能吃一碗半饭,今天中午却没吃到这个量,只松松浅浅大半碗就停了箸。

    她一琢磨,儿子不在屋,可别让媳妇在屋里有啥不舒服都没人知情,反正婆婆对上媳妇,也没甚要紧。汪彩莲的手握上门把手,轻轻地旋转开。

    陈池离开时,将床帐下了,窗帘拉了,空调开了,给许霜降营造了一个昏暗幽静易入眠的舒适氛围。

    汪彩莲悄悄探头进去:“霜霜。”

    许霜降陷在床中央,缩在枕头下方,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睡沉了。

    汪彩莲感受着室内凉爽的低温,放轻脚步靠近床:“霜霜。”

    许霜降迷迷糊糊听到动静,睁眼时见陈池的妈妈弯着腰,手心摸在她的额角,嘴里还在低唤:“霜霜。”

    “……妈。”许霜降初醒来,反应比较迟缓,她讶异归讶异,却也只是下意识扭了扭脖子,避开婆婆烫乎乎的手掌心,鼻子里模糊地疑惑道:“嗯?”

    “霜霜,你没事吧?”汪彩莲压低声音问道。

    “没事。”许霜降缩了缩。

    汪彩莲没有女儿,以往到儿子房里喊起床,可都是放开手脚和嗓门,极干脆的:“池儿,快点。”

    陈池反应快,通常母亲喊到第二声,他就腾地翻身坐起,手忙脚乱穿衣。当然,他也有赖床的时候:“妈呀,你怎么又进来了,今天不上学。”

    “那也得起床。”汪彩莲会猛拍他的肩膀,直到陈池忍受不了,最后无可奈何起床。

    所以,汪彩莲这会子见到许霜降像个小迷糊虫似地,懒懒又糯糯地哼哼唧唧着,不由母性大发,当年陈池要是个女孩儿,她准定能让他每天都多睡会儿。

    “霜霜,你们房里这空调温度太低了。”汪彩莲想着男孩子火气旺,理所当然地怪罪到儿子身上,“池儿贪凉,小时候让他夏天洗温水澡,回回都要去捉他,宁愿冷水里打个滚。大了还是老样子,瞧把你冷的。”

    她拉着被角提提好,轻言细语道:“霜霜,妈敲门,你没应,我不放心,就进来看看,吵醒你了吧?妈想问问你,前天你说要用皂角洗头。妈给你把皂角找出来了,你下午想洗吗?”

    “哦,好,好。”许霜降差点都忘了这件事。

    “那妈就去熬皂角水了,你再歇歇,熬好了我叫你。”汪彩莲脚步一顿,在房间里左右四顾,“空调遥控板放哪儿了?妈给你调高温度。”

    许霜降下意识往左右床头柜瞧,一边连忙道:“妈,我自己来。”

    “你睡着,睡着。”汪彩莲在房中走动一圈,终于在梳妆台上发现了遥控器,“霜霜,我给你调二十七度吧?”

    “好。”许霜降蜷在被子中,她的视线刚刚跟着婆婆移动,现下注意到了房门打开着,外头虽然很静,但她尴尬地躲在被中,盼着婆婆赶紧出去带上门。

    “好了,房间里的温度不能太低,不然身体就适应不了外面的高温,容易中暑。”汪彩莲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老话说,媳妇要由婆婆把手教。汪彩莲此时就生发了这种责任感,把许霜降当成了半途领回来的小女儿般,怕她年纪轻阅历轻,遇事就提点。

    “霜霜,那你再眯会儿,我去熬皂角水。”

    许霜降瞧着汪彩莲离开房间,呼地吐出一口气,仰望着床帐顶,过了两秒,撩开被角起床,她自然不可能让陈池的妈妈操劳着给她服务,得出去瞧瞧打个下手。

    厨房里那一幕让她有些五味杂陈。陈池的爸爸坐在桌前,面前铺了好几长条黑褐色的皂角荚,正拿着剪刀一段段剪,陈池的妈妈则坐在对面,面前一大包皂角荚,她一根根地拿出来,上下左右地检视。

    “霜霜,怎么就起了?皂角水还没熬呢,要不你去看电视。”汪彩莲诧道。

    “妈,这就是皂角啊。”许霜降坐下说道。

    “是啊,放了好久了,你爸让我挑些好的。”汪彩莲把手中的一根皂角推到陈松平面前。

    “差不多了,余下的收起来吧。”陈松平道,一边剪一边提醒,“霜霜,你妈用皂角洗头也是老早之前的事了,你没用过,可能会不习惯。那水是黄褐色的,洗了头发,起先是梗涩的。”

    “哦,”许霜降瞧了瞧陈池的爸爸,点点头,“我就是好奇体验一下。”

    许霜降的体验过程波折不断。

    陈池的爸妈给她熬好皂角水,装在一个大脸盆里,端了凳子搁到阳台上。

    汪彩莲手指伸进去,试了试水温:“松平,再拿勺冷水。”

    许霜降插不上手,拿了毛巾站在一旁,瞧着陈池的爸妈忙忙碌碌,心里很悔当时怎么就一时口快,要用皂角洗头呢。(未完待续。)

第181章 传家宝的首场秀() 
“霜霜,差不多了。”汪彩莲道。

    许霜降瞧着那一盆浑黄的水,水面刚刚被陈池的妈妈搅了一下,起了一点点小泡沫,晃漾着,须臾又湮灭了。

    那只陈家最大的搪瓷脸盆,圆边口印着一圈正红的斜枝勾花,透出久违年代里流行的乡土美感,据说是有一年三八妇女节时陈池妈妈的单位发的,推算下来,藏龄比许霜降的年龄小不了多少。

    因为比常规脸盆大,它当初受到了陈池妈妈的特别爱护,收妥了没拿出来用,这一收就收到了搬新家,却发现搁不进水池,于是继续收着。为了许霜降洗头舒服,汪彩莲想起了这大号脸盆,特地从储藏柜底部找出了它,拆去包得严实的塑料袋,仍是簇簇新的,一点磕碰的豁口都没有。

    若是再忘它五十年,这老古董传到陈池手里,估计能有传家宝的一丢丢风范。二三十年啊,这脸盆大概自个都想不到,自它面世后因缘巧合落到这户人家,等的就是这一天,这家新媳妇要洗头,才算有了它作为脸盆的首场秀。

    首场秀里,装的液体难得的纯天然,但离明澈清亮相去甚远,整体看上去有点像稀释过的混浆水,遮去了盆底那朵红艳艳的牡丹花,而且水中还浮着不止十七八粒极细小的棕色点点,那应该是没滤净的皂角荚的皮渣。

    许霜降弯不了腰。

    不是她嫌弃这么天然去雕饰的草木汤,而是她已经多年没用这种姿势洗头了。她是披肩长发,这样洗,对她的腰和脖子都是一项考验。

    汪彩莲守在阳台上,给许霜降做洗发的全程指导。她十分尽心:“霜霜,再加两滴醋。池儿的外婆给我小时候洗头时喜欢放点醋,你也添点吧。”

    许霜降乖乖地点点头,暗忖,就当是陈池的妈妈在给她的洗发液调酸碱度,不过她牢牢盯着婆婆抖动手腕的幅度,祈祷着,可别是做醋溜白菜那配比量。

    汪彩莲却拿着手中那瓶黑醋想了想,不往盆里倒,反而扬声叫:“松平,松平,给我换瓶白醋来。”

    许霜降瞧着那盆混浆水,思量道,就颜色而论,黑醋加进去也不影响什么,似乎用不着白醋。

    陈松平拿着一瓶白醋走到阳台,交代了一句:“你别七添八添浪费时间,霜霜在阳台上等得热。”

    “就好了,就好了。”汪彩莲接过醋,正要倒下去,听到陈松平道:“等等,我拿个调羹匙接着。”

    不一会儿,陈松平拿了一只白瓷匙勺出来,把汪彩莲手里的醋瓶也要过去:“你说多少,我来倒。”

    他一边倒,一边对许霜降说道:“你妈做菜放调料不行,待会儿给你倒多了。”

    待陈松平背转身离开,汪彩莲剜了一眼:“你爸做事就是教条,他没把持厨房前,我做什么,照样顿顿一海碗。他一学做菜,别人的手法都成了不规范,还要特地去买称量勺,我说他就是职业习惯改不了。”

    许霜降不好开腔,只有弯起嘴角笑。

    汪彩莲叨咕完,又把注意力放回许霜降的洗发工程上,她想得尤其周到,另取了一条毛巾,亲手衬到许霜降的衣领中:“这样衣服就不会弄湿。”

    许霜降僵着脖子,等婆婆收手。今天这趟洗头,铺开的阵仗有点大,陈家父母忙前忙后。许霜降望着那搪瓷脸盆,眼一闭,就冲到盆中去了。

    陈池爸爸事先的提醒非常正确,许霜降倒着脑袋浸在皂角水里,搓揉着自己的头发,待要用梳子梳时,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她的头发成了一坨缠不清的钢丝球。

    汪彩莲在旁边瞧着许霜降用力地梳头发,帮她提了提脖子里的毛巾领:“霜霜,换盆水,再洗一遍就好点。”

    毛巾兜到头上,包住了那一堆结缕头发,许霜降仰起身长长舒气。低头再一瞧,皂角水越发像混浆水了,那些棕色的皮渣点点却没见漂浮在其中,估摸都到她头发里去了。

    头道水倒掉后,汪彩莲把锅里剩下的皂角水全倒进了盆中:“霜霜,这遍洗完后可以用清水洗了,皂角水很好清。”

    许霜降想着这是陈池爸妈特地给她熬的皂角水,既然陈池妈妈说再洗一遍,那就再洗一遍,虽然她的腰十分酸。

    没有莲蓬头自动洒水的洗头方式可真锻炼腰力。

    五六分钟后,二道水倒掉,她准备接清水,问题来了。

    “妈,没水了。”

    汪彩莲忙过来:“我试试。咦,真没水了。松平,松平。”

    接下来陈家父母可忙碌了,汪彩莲拎起电话:“我得问问松安家有没有停水,怎么这时候停水了呢?真是的。”

    陈松平检查了家里几个水龙头,出去敲了隔壁家的门。

    许霜降头上包着湿毛巾,一缕头发漏出来,发梢滴着皂角水,她怕弄脏地板,没敢随意走动,就待在阳台上等陈家父母的调查结果。

    其实她想提醒陈家父母来着,家里的水费缴清了没?不过还没说,就听到陈池的爸爸在门口道:“隔壁也没水。”

    隔壁邻居是陈家多年的老同事,走出来道:“怎么停水了?你们不说,我还不知道。”

    汪彩莲才刚跟顾四丫描绘完:“你表嫂洗到一半,满头沫沫泡,就没水了。”她听到隔壁家的声音,放下电话,到门口对邻居抱怨,“你说这些人在做啥子?说停就停了,我家霜霜还在洗头呢。”

    “哎呦。”邻居惊叹道。

    “阿莲,我到楼下看看,出什么问题了?”陈松安皱着眉头,没参与唠嗑,急匆匆下楼。

    不多时,邻居家的女主人,出出进进时汪彩莲让许霜降叫李阿姨的那位,就跟进来瞧。

    “瞧嘛,我家霜霜难得洗一回头,就碰上这么一件事。”汪彩莲恼火地说道。

    “哎呀呀,领子都打湿了,怎么这么巧?幸亏不是在洗澡,要是身上涂了沐浴露,停水了,那可真要命。”

    许霜降只能对着李阿姨讪讪地笑。

    “幸亏不是在洗澡”的感慨,经过人的嘴巴,通常转不过五道口,就能突变成“呀,在洗澡?”,然后顺当地变成“哎呀妈呀,在洗澡啊。”最后定型成“我跟你说呀,她正在洗澡。”

    许霜降的事迹就有这么悲催。

    她在陈池的哄劝开解下,险险地没给左邻右舍带去陈家的新媳妇使脾气搬出去的八卦话题,但以另一个主题被啧啧传开。(未完待续。)

第182章 香艳传说() 
陈池家的小区,是目前已不多见的熟人社区。

    所以,这天晚上大家伙儿出来乘凉时,这栋单元楼的每户人家都知道了,楼上陈工家池伢子带回来的外地媳妇,洗头洗到一半,遭停水了。

    现代人,一般都是洗澡的时候顺带洗头,于是,三传四传,当真变成了许霜降洗澡洗到一半,遭停水了。还有好多路人佐证,他们看见陈松平夫妻俩跑到小区自建的水塔处去询问了,有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陈松平老冒火了,当场质问物业经理,水塔的定期检修维护工作有没有认真执行。

    物业自小区建成后换了好几拨,对这片社区的态度就是年度竞标成功后接手过来的一个工作点,碰到住户找上去就首先伤脑筋,多半也就陪个笑脸哼哈两下,一般工作人员说我找经理反映一下,经理则说我向公司反映一下。他们压根儿就不清楚陈松平是什么人。

    陈松平较真,谁糊弄他,谁就准备接一鼻子火山灰。再说,物业糊弄谁,也糊弄不了他,这片社区当初就是陈松平参与规划设计的。

    不过陈松平还真没有和物业吵,他就是坚持让物业给个明确的回复,到底啥时候维修好,他家孩子顶着满头沫沫呢。

    许霜降这桩事,成为了小区里好大一部分人对物业管理表达不满的由头,甚至过了半年多,许霜降和陈池早已离家千万里,在某次业委会上还被人拿出来说。

    就连顾四丫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的人,晚上到舅舅家聊天,都将信将疑地问道:“嫂子,你洗头洗一半还是洗澡洗一半?”

    洗澡更香艳,所以年轻人的版本在隔天传回给陈池,就和物业的话题无关。陈池遇到的是他一个小学同学,人家已是一岁娃的爹,上来就同情地拍拍陈池:“你小子回来一趟,咋就遇到突发情况了呢?”

    陈池还在莫名其妙,同学贼滑地一笑:“昨天下午停水,你怎么解救你的新娘子的?”

    当然,童年的小伙伴间,玩笑不会开过火,所以同学就这么戏谑一句,就没再说。但陈池聪敏,顾四丫一问,再加上同学一笑,他很快就猜出了传闻走了形,暗中无可奈何地恼火了一阵。

    这些都是后话,当时陈池确实要解救许霜降。

    他开完证明回来,家里静悄悄地。

    “霜霜,妈,爸。”陈池喊道,急忙查看每扇房门。

    “这里。”

    陈池松一口气,循声走到阳台,乍一眼就笑:“你怎么弄成这样?”

    许霜降坐在小矮凳上,头上包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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