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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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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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边挺忙的。”许霜降回道,心里在奇怪黄洁东拉西扯地没个重点。

    “你们也是不容易。”黄洁叹道,又拍拍许霜降,笑道,“等小陈过来,咱们家里那真要更热闹了。”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钱先生和乔容成的说话声,黄洁打开门一看:“约翰,洁姨把垫被给你找出来了,你今天再上去抹一遍灰,明天铺上。”她忙忙地转进自己屋内搬出凳子。

    乔容成站到凳上,手伸上去顶开了活动板,将一架木梯子慢慢托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269章 如此计较如此慷慨() 
“小心,小心。”黄洁扶着凳子靠背,连声提醒道。

    许霜降先是站在门边仰头瞧着,待乔容成放好梯子爬上去后,她绕过梯子到门前观察,阁楼上点了灯,看上去,里头空间不大,就顶上房梁正中间一块,目测还算高敞点,两边倾斜面逼仄,感觉仰躺着会很压抑。

    乔容成在上头擦地板,黄洁站在梯下,等着给他递换干净抹布。许霜降矮下头,小心地围着梯子走两步。这梯子放在主卧、次卧和洗漱间门前的楼梯口,生生挡住了三扇门的出路,甚是不便。但她操心的不是这个。

    乔容成从活动板那里探身钻下来,攀在木梯上端,接过黄洁手中的干净抹布,复又爬上去。许霜降瞧瞧他,再扭头望望洗漱间的门,蹙着眉头估算。其实她很想自个也爬上去,坐到阁楼入口端,试试往下看的视野范围。

    洗漱间的房门上方,有一块透明玻璃气窗,令许霜降十分不安心。

    她在正经事务上的脾气直,这些年在国外熏染得就更不委婉了,当下就跟黄洁要求道:“洁姨,你用深颜色的纸,把这块贴住吧。”

    黄洁瞅瞅那玻璃窗,半晌反应过来,迟疑道:“看不到的吧,我上去过,没觉得啥。”正好乔容成闻声探头下来,她指着洗漱间,冲上面问道,“约翰,是吧?能看见吗?”

    乔容成顺势低头往洗漱间看,尚未开口,就见许霜降立在梯子下,神色很坚持:“洁姨,贴上好。”

    许霜降可一点也没有什么羞涩不好意思,或者躲躲闪闪含糊其辞,她就当场坦荡地提意见,还没另一个当事人乔容成的表情尴尬。

    “洁姨,你给我找点纸,我去贴上。”乔容成连忙道。

    黄洁下楼后,许霜降转进屋中,坐着看书,但她没关房门,始终盯着外面的进度。

    乔容成擦完阁楼地板后,许霜降立即主动贡献出自己房内的椅子,让他拿去洗漱间。黄洁找来了钱先生的旧画报,拆了几页,乔容成站在椅子上,在许霜降的全程监督下,把那玻璃气窗糊得严严实实。

    他往下扫眼,瞅见许霜降半仰着脸,认真地检视着玻璃气窗,不由得暗地里咋舌,姑娘们出了国,说话做事真直接,苏西这架势,敢情活生生把他当色狼防。

    他自觉得很,从椅子上跳下来,取块洗净的抹布给她把椅子通身擦了一遍。许霜降客气道:“不用,我自己擦吧。”她实则不放心那块被乔容成用来擦阁楼地板的抹布,自行拿了两张面巾纸,把乔容成抹过的地方又仔细擦了一遍,看得乔容成十分无语,对以后的合租日子略微忧虑。房屋空间这么局促,他搬到阁楼后,和许霜降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苏西姑娘总体和善,但貌似细节上错不得,他这架梯子天天摆在她门口,不知哪天撞了她头,会不会惹得她怨气丛生,邻里就处不好了。

    星期一,许霜降午间空闲时,她登上校网,检查了自己界面中的文档资料,想了一会儿,打电话给乔容成。

    “喂?”乔容成有些意外。

    “约翰,我待会儿把我的登录账号和密码发短信给你,你自己去昨天我带你去过的公共机房,我一般在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和下午四点以后用网络,你可以在其他时间段用我的账号登录。”

    “这……太感谢你了。”乔容成真没有想到,许霜降慷慨到这地步,她的意思就是不止让他用一次,以后他就可以随意和学校或者家人朋友联络,这对现在处于无网龟缩状态的他来说,简直是一项天大的便利。“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东西。”他保证道。

    许霜降笑道:“我账号下只有一些学习资料,都做过备份了。如果你要下载文件,自己另外开个目录保存。什么时候彻底用不着上网了,告诉我一声,我把密码改了。哦,对了,不要再泄露给其他人。”

    这般坦率的言语确实是苏西风格,乔容成也笑起来:“好,我知道了。”

    从这天开始,乔容成就成了公共机房的常客,钱家客厅里,白天只剩下钱先生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看电视。晚上,乔容成正式入住阁楼,他也不再需要陪伴钱先生和黄洁看夜间新闻,通常八点左右,就爬上了梯子,翻看许霜降借给他的一本小说。而钱先生,立即也恢复了看电视到半夜三更的老习惯。

    隔几日,黄洁向许霜降抱怨,乔容成没搬离客厅还好些,这下钱先生又做了夜猫子,她对他不规律的作息很忧心。

    许霜降只是微笑着倾听。对她来说,门外就是多挡了一架木梯,偶尔在夜里会听到踩着木梯上下的脚步声,其他的,都已经很习惯了。

    初夏午后,暖风醺醺,阳光高爽,天空碧蓝。

    许霜降闲逛在街上,间或瞄两眼橱窗。这周周末她想去陈池那边,结果他不要她去,说是没空送她回来,也没空在家陪她,当然他自己更是没空来的,许霜降只好按捺住想念,自行安排。星期六,她去实验室转了一圈,回去见钱先生一人在家,她吃过面包后就再次出门,随处溜达。

    许霜降进了一家家居用品店,盯着各种花色的枕套研究很久,心想,她先前一定是脑子短路了,居然在集市的布摊上买了一块细格棉布。

    她无法抵挡布幔悠悠垂荡里的风情。

    别说布摊,就是布店在她家乡都已几乎找不着,在陈池家小镇的菜场边上,许霜降倒是见过一家布店,小小的店面里,一匹匹布沿墙竖起,有个裁缝支了一台脚踏缝纫机在店门口,帮人做衣服。据说生意过得去,多是一些老太太去做睡衣睡裤,就图人家卖的布料手感好。

    说来也好笑,许霜降去年跟陈池回去,也曾陪着婆婆在那家店看过几眼,当时捏着一块花色艳丽的绵绸布随口说了一句:“这个做裙子蛮好看的。”

    婆婆汪彩莲不知怎么记在了心里,汪舅舅家的柑橘寄到,她分了一大半快递到许家,和柑橘在一起的,还有一条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花裙子,她在电话里给宣春花说明道:“霜霜喜欢这花色,我就想给霜霜做条短裙子,料是好的,不过霜霜不在,我怕尺码估错了,而且我们那里的裁缝,时兴样子未必做得出来,所以索性就做条简简单单的花短裙,就让霜霜以后在家穿。”

    宣春花给裙子拍了照,让许满庭发给许霜降看,感慨道:“你比妈妈福气好,我做新媳妇那时候,还兴买布请裁缝做衣服,你奶奶就从来没有想到过给我剪块布做身衣裳,只按规矩来,规矩要给块肉就给块肉,规矩要封个红包就封个红包,没多的。你呀,算是误打误撞,撞上了厚道人家。这裙子别看轻飘飘,妈妈听下来,布料钱人工钱加上也不便宜,你婆婆想着你的这份心更难得,你别心直口快,在陈池面前嫌菜场里做出的裙子土。”

    许霜降哪会这么笨?她直接绕过陈池,给婆婆打电话感谢,婆媳俩的越洋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多小时。等陈池从老丈人处知道这回事时,笑着问许霜降喜不喜欢花裙子。

    “喜欢。”许霜降斩钉截铁道。

    她还真的是蛮喜欢那花色和那打着褶的裙摆。

    许霜降这天逛集市,意外地发现偏角落里多了一家卖散布的摊位,每块布大小不一,被摊主挑挂起,在轻风里微微飘扬,她好奇驻足了片刻。那女摊主人很好,笑咪咪地任她看,见她仰着脖子眯起眼,还很贴心地提示她转个角度,免得被阳光刺到。

    许霜降就莫名其妙地买下了一块她不知该怎么用的细棉布。她在家居用品店找完灵感后,闲闲走在街上,寻思着,她是将布料送给黄洁,让黄洁用缝纫机做两个沙发靠垫呢,还是翻出她自个的针线包,尝试着手工缝两个枕头套,她留一个,给陈池一个。

    临近街角,一阵悠扬的弦声传来。

    许霜降下意识抬眸,忽地视线一顿。(未完待续。)

第270章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乔容成站在街角,白衬衫黑裤,扎着马尾辫,一缕头发垂下来,他似乎没有在意,下巴贴在小提琴的腮托上,半敛着眼眸,右手持弓拉弦。

    幽远婉转的音乐如流水般汩汩轻淌。

    在他脚下,黑色的琴套盒打开着,四周散散落落地站着五六个人,驻足聆听。一个老太太拎着篮子,半截法棍面包斜斜探在篮外。高壮的父亲,脖子上骑坐着褐黄发色的卷毛头孩子,他抓着儿子的两只脚踝,父子俩笑嘻嘻地停下来看。一对背包情侣,手拉手安静地立在一边。

    许霜降站在更远一些,惊讶过后,她忽然明白乔容成为啥不提前去他的学校那边直接等着开学,而是要找个繁华点的城市过渡几个月,街头音乐总是要人流密集些才好。

    一些人自乔容成面前经过,听一会看两眼,便依然往前走,而一些人听着听着就站住了。乔容成不为所动,站在大街上,就像站在一个人的舞台上,心神俱醉地沉浸在自己的音乐声中。

    许霜降在心里无限赞叹。

    曲终,人们纷纷鼓掌,往地上的琴盒里扔了一些钱,乔容成拎着琴微微欠身,神态从容。

    许霜降见人们陆陆续续散开,也准备悄悄离开。此时,乔容成恰抬眉望来,她只好绽开了一个笑容。

    乔容成也笑将起来,点点头。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算是就此招呼过。许霜降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说几句话,想着他这是在工作挣钱,闲聊怕是不好,遂就转身,起脚行了几步。

    音乐声响起,她下意识往回望,只见乔容成又将小提琴搁在肩头,搭弓拉弦,认真地弹奏着。许霜降暗暗敬佩,他一曲才了,一曲又起,间歇时间竟然这么短,拉琴看似轻松,这样一曲接一曲,辛苦程度却不小。

    原要走的老太太又停下,折返回去,骑在父亲脖子上的小毛头扭转头,欢笑着瞥了一眼,父子俩向其他地方逛去。许霜降正待继续前行,忽然觉得那曲子说不出的熟悉。她侧耳细辨,一下子记起来,那是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

    湛蓝的天空下,音乐声清新柔美,有丝儿欢快,又轻轻地泄出一丝儿忧长缠绵,时而如在花树下转圈蹦跳,时而又如在树前观望羡念,许霜降听着音乐,情不自禁地在心里随着节拍默哼着。

    她家旁边街心绿地里的那株茉莉花树,正是开花时节。

    宣春花喜欢茉莉花,有一回晚饭后散步归来,开开心心地洗了一个碗钵样的金鱼缸,把一截带着白花苞的细枝插了进去。许满庭只说了一句:“采花不好吧?”

    “王阿婆采的,看见我又弯了一支送给我。”宣春花喜道。那时的王阿婆才六十来岁,身体康健,行动麻利,采花确实不在话下。

    “那也是你想要,王阿婆才掰了又掰。”许霜降在肚里腹诽道,她当时在妈妈近旁,可是亲耳听到妈妈喊:“王阿婆,你干什么呢?哎呦,茉莉花开这么好了?要的要的,我也拿一支回去香一香,谢谢谢谢。”

    “霜霜做作业累了,闻着香可以提提神。”宣春花乐呵呵地捧着金鱼缸放到许霜降房中。

    许霜降对着茉莉花无奈地撇撇嘴。她一向认为,这件事她妈妈做得略微猥琐了。在学校布置的一篇周记里,她写了这件事,题目就叫妈妈和邻居阿婆是采花大盗,因为对自己想阻止又阻止不了的纠结心态描写得比较细腻,她还得了一个五角星。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站在街头,音乐流淌在身边,许霜降竟然想家了,好好的小提琴,到得悠缓的尾音时,被她听出了二胡的伤感。

    稀稀的掌声四落,许霜降兀自站着,没鼓掌,直通通地瞅着乔容成的方向。他遥遥颔首示意,唇角翘起。

    许霜降觉得,她必须得感谢乔容成,让她白白听了这么好听的一首曲子。

    黄昏时,阳台上的光线越来越暗,许霜降放下针线,挺了挺腰,捏了捏颈子,望着手里缝了三分之一的布袋子,半是后悔半是懊恼,这针脚丑得简直不能看,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布袋子总要继续缝下来才能做成枕套,不然小细针老戳在布上,总是一个危险因素。

    许霜降轻叹一声,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决定休整片刻再接着干。她起身将凳子搬回房间,下楼倒水喝。

    “咦?”阁楼里有黄色的灯光泄下来,许霜降仰头问道,“约翰,你回来啦?”

    乔容成探出半边身体,看向活动板下方。“刚回来。”

    许霜降点点头,她在阳台,没有听到木梯的踏步声。“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你呢?”

    “我今天吃得比洁姨他们早。”

    乔容成放好小提琴,顺着木梯攀下来,笑着说道:“那今天我是最后一个了。”他回来得很晚,错过了黄洁的晚餐时间。

    “你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听。”许霜降扶着木梯,直白地赞道。

    乔容成闻言,朝她细瞅,忍不住道:“真的假的?”

    “真的,我觉得很好听。”

    “谢谢,谢谢。”乔容成笑起来,谦虚道,“我就是少年宫排练那水平,看你听完茉莉花就走了,当时心想糟了,出来献丑,连邻居都不忍听下去了。”

    “我不好意思打扰你,回来也有事呢。”许霜降坦白地说道,眼神里非常敬仰,“我以前报名少年宫,被老师拒了,你真的很厉害。”

    乔容成听得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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