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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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 第3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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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并不放在心上,温和地拍拍她的肩:“不要乱想,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岳父有自己的坚持和选择,并不就算是错。”

布局的人是神宗,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秋泽尽忠于真宗,最终又死在真宗的手里,并不能单纯地论断谁是谁非,只需贯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即可。

“现在,到了这一切都该结束的时候。我有这个决心和信心,你也要打起精神,看好家,等我回来。”重华努力让自己笑得轻松自信。

钟唯唯道:“我有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帮你的忙。之前先帝曾经给过我遗旨,被你耍赖没收了,还记得么?”

当初永帝给她这个时,曾告诉她,里头有能治韦太后母子的东西,也能在关键时刻救重华的命,能在关键时刻拨乱反正。

韦太后母子是用不上了,但愿能有意外惊喜。

重华挥退伺候的人,牵着钟唯唯一起去找先帝留下来的遗旨。

遗旨被藏在御书房书柜的最深处,他扒拉许久才寻出来,外面却又套了一个铁盒,铁盒上还挂了两把锁,也不知是要防止谁来偷窃。

钟唯唯嗤笑:“这是防贼呢?”

重华微笑:“防的就是你这个贼。”

当初他利用郑刚中从钟唯唯手里骗了这遗旨来,便深锁在此,日夜防着怕被钟唯唯偷走,再跑掉。

谁知遗旨他是看住了,钟唯唯还是跑了。仔细想起来,钟唯唯除了最开始问过这遗旨,之后便再未提过。

重华恍然大悟:“当初太后千方百计想从你那里得到一件东西,不但派人追杀你,甚至把你的房子挖了,那东西不会就藏在这里头吧?”

“猜对了,还能有什么地方比你这里更安全呢?”钟唯唯用簪子沾了清水,轻轻挑开圣旨的边缘。

圣旨分成了两层,中间夹着薄薄两层黄绢。

一份是永帝亲笔所写,针对的是韦太后和祁王东方平业。

很明确地说,韦氏心怀不轨,东方平业庸碌无为且贪心,守不住基业,倘若这二人做了谋逆之事,可凭此旨调动军队,诛杀这母子二人,甚至还记录得有韦太后残害宫妃和皇子的事情。

有这样一份东西,韦太后当然不能高枕无忧,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东西居然就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而不是被钟唯唯随身携带。

另一份则是神宗的笔迹,写明真宗之后,传位于永帝,上头还有真宗的亲笔签押及手印,以及发下的毒誓。

有了这东西,不管吴王和李尚是不是真宗骨血,已经无关紧要。

因为这是神宗的遗命,真宗自己也曾答应过,传弟不传子,有违此誓,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所以重华父子俩的皇位继承权来得理所当然,不存在篡位窃国。

至于神宗为什么会在逼迫真宗签下这个东西之后,还要悄悄给真宗下毒让他不能生育,以及下手暗害他的孩子,那自然是不给真宗反悔的机会。

事实证明,他的防范很有必要,真宗的确试图违背这个誓言,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钟唯唯小心翼翼地将这两份遗旨收好卷起,交给重华:“它是你的了,先帝托我做的事,我做完了。”

重华搂她入怀:“不,还没有做完。先帝一定请托过你,说,我这个儿子脾气不好,没人喜欢没人要,没人真心对他好,拜托你照顾他,对他好一点。”

钟唯唯不承认:“先帝是说,如果那个混小子对你不好,你就拿着这份遗旨离开吧。”

重华立刻把那份遗旨凑到灯边烧了:“死也不许你走。”

“幼稚。”钟唯唯想到他即将离开,火烧火燎:“我去给你准备行装。”

重华拉住她:“不急,这些事我已经吩咐人去做了,你陪我多说会儿话。”

夫妻二人相对而坐,秉烛夜谈,直到天边微亮,才停下来,重华起身主持祭天誓师,准备发兵,钟唯唯出宫陪同何蓑衣去郊外探母。

何蓑衣在城门口等着钟唯唯,他已经知道了端仁的事:“我与他一起去。”

钟唯唯很是意外:“阿兄不必……”

何蓑衣淡然一笑:“有些事,也该作出了断啦。”

☆、922。第922章 菩提庵母子见面

菩提庵之所以叫菩提庵,是因为庵庙里种了一株百年菩提。

先有菩提,再有庵庙。

传说中,庵主了尘师太早年游玩至此,发现这株菩提,见其枝繁叶茂,十分喜爱,在菩提树下打坐冥想七七四十九天,顿悟佛法,了却前尘,遂化缘集资,修建了菩提庵。

菩提庵不收富贵人,只收穷苦潦倒、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不问过往,不论将来,只要真心向佛,便可留下。

从庵主到最新入庵的小尼,全都自食其力,耕种洗扫每样不落。

刚开始也不是没有地痞流氓纠缠,想占点便宜或是打一下秋风,但庵主好本事,竟能使得官府出面整治。

吃了亏的地痞流氓心中忿忿,难免造谣生事,说了尘师太不守妇道,勾结官府云云,然则了尘师太厉害,带着尼姑们拿棒子揍上去,打得地痞流氓哭爹叫娘。

久而久之,寻衅生事的人便少了,从建庵到现在,已经几十年光景,菩提庵香火逾盛,名声渐响,是以钟唯唯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菩提庵。

此次出行,轻车简从,但身为皇后,身边跟随的人断然少不了,再看气质装扮,非富即贵。

钟唯唯尚未下车,知客的尼姑早已迎了上来,三言两语请入庵内,钟唯唯先净手上香,捐了一大笔香油钱,入座奉茶之时便提出想拜见庵主。

了尘师太佛法精深,慕名而来的富贵人家女眷很多,知客并不觉得奇怪,彬彬有礼地请钟唯唯与何蓑衣稍候,她去请庵主。

钟唯唯轻声抚慰何蓑衣:“阿兄不要紧张,一切随缘。”

她与何蓑衣是扮的兄妹,她扮作有惑要解的女香客,何蓑衣则是陪伴她而来的兄长,虽约定见机行事,何蓑衣却是自进门开始就一直不自在。

她认识他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紧张不安。

僧鞋踩在青石板地上的沙沙声传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门口立着一位缁衣女尼,清瘦挺拔,面容沉静,白净的脸上有无数细小的伤痕,令她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却,仍不失美丽。

美人在骨不在皮,这位了尘师太便是美在了骨子里。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历经沧桑,却仍然美丽出尘,令人见之难忘。

钟唯唯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大师兄的亲生母亲就该是这样子的。

了尘师太看到钟唯唯,平和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再看到她身后的何蓑衣,瞳孔微缩,飞快地垂下眼,宣了一声佛号。

“久闻师太大名,今日总算有缘一见。”钟唯唯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梁兄等人便将四处看守起来,不许人打扰。

了尘师太客气地请钟唯唯坐下,她自己不在主位落座,而是在她对面下方入座。

这样一个姿势,是表明她知道钟唯唯的身份高她许多,表示尊敬的意思。

钟唯唯沉默了,所以了尘师太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叹口气:“弟子有三惑,想请师太帮忙解惑。一是有一对母子,母亲生了儿子,却只想从儿子身上得到好处,一旦得不到,便刀兵相向,请问,她爱这个儿子么?”

这说的就是韦太后和重华了。

了尘师太眉眼不动:“她爱她自己。”

钟唯唯又问:“再有父子三人,父亲把家业传了长子,却要求长子将来把家业传给幼子,请问,父亲是更偏爱幼子么?若是,为何当初他不直接把家业传给幼子?”

了尘师太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那是因为他更爱这份家业,儿子于他而言,不过是守住家业的人,因时因地因人,谁最适合就是谁。”

钟唯唯笑起来,若是将来有人问起,说既然神宗是要传位于永帝的,何不从一开始就传给永帝,非得先传位于真宗?这便是最好的答案,因时因地因人,守的是郦国的基业,只有最适合,没有偏爱。

“那么,”钟唯唯有些忐忑,偷瞟一眼了尘师太,“有一对母子,母亲因为痛恨其生父,生而丢弃,只身离开,她可曾思念过那个无辜的孩子么?抑或,只是痛恨耻辱?”

了尘师太转动念珠的动作有一瞬停顿,嘴唇褪去血色,眼睛空洞茫然地看着地板,许久不发一言。

山风从外吹过,吹得菩提树沙沙作响,满室檀香,肃穆静寂。

何蓑衣紧抿着唇,微蹙着眉,既期盼又害怕地盯着了尘师太的嘴,只怕它会吐出一个“恨”字。

许久,了尘师太手里的念珠又开始转动,她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钟唯唯,淡淡说道:“这位母亲,只是希望忘记前尘往事而已。”

她从始至终不肯再看何蓑衣一眼,也不肯明明白白地说出,她是否思念过那个孩子,或者痛恨他的存在。

钟唯唯轻声道:“能忘记么?”

了尘师太道:“一心想要忘记,总能忘记的。”

“可是……”钟唯唯看着何蓑衣黯然的样子,十分为他难过。

“咱们打扰师太很久了,该回去了。”何蓑衣突然出声,他不敢看了尘师太,而是走到她面前,低头行礼:“打扰了,请见谅。”

了尘师太还礼,何蓑衣一揖到地,再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

钟唯唯难过极了,可是她并不能怪责了尘师太,任是谁,经历了这样的遭遇,都算是凄惨无比。

没有亲身经历过,谁也不知道里头的艰险辛酸与痛苦难堪。

“打扰了。”钟唯唯再行一礼,快步追赶何蓑衣而去。

了尘师太抬起眼来,静静地转动念珠,静静地目送何蓑衣,眼里有泪,嘴唇哆嗦。

他和那个人真像啊,刚才她看到他,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一年,青衣风流的男子,站在菩提树下嫣然一笑,天地为之失色。

这个孩子姓何,恐怕是那个人知道她恨,所以未曾给这孩子冠以他的姓氏?

“师父,您怎么啦?”一个白衣少女蹦蹦跳跳而来,先替了尘师太擦去眼角的泪,再好奇地回头张望:“那是谁啊?”

☆、923。第923章 少女和大叔

了尘师太轻声道:“不知道。”

少女娇俏地皱起鼻子:“咦,我听师姐说是皇后娘娘微服私访,师父为何骗我说不知?”

这天下,不识皇后娘娘大名的人太少,见过皇后娘娘本人的也不少。

斗茶大会之时,帝后出游之时,无数的人摩肩擦踵,翘首以待,为的就是一睹皇后娘娘的真容。

了尘也曾带着亲传弟子去看过,因此钟唯唯出现在这里,大家第一时间便将她认了出来。

面对少女的疑惑,了尘却只是沉默以对,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少女不高兴:“我要去看看,我要跟着皇后娘娘去做女官。”

话音刚落,人便不见了影踪,了尘伸手去拉,拉了个空,无奈之下,只好摇头叹息。

一个年轻女尼走过来:“师父,要不要我追出去,省得师妹失礼,得罪贵人?”

了尘闭目转动念珠,沉声道:“不必,她尘缘未了,由得她去,碰到南山就自己回头啦,不然谁也拉不住。”

何蓑衣走得很快,钟唯唯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追上他,菩提寺依山而建,山路崎岖,追到门口她已经气喘吁吁,出了一层薄汗。

何蓑衣突然停下来,她险些撞到他身上,幸亏小棠拉了她一把才及时刹住:“怎么啦?”

何蓑衣没有回答,而是仰头看着门外那棵歪脖子枣树。

歪脖子枣树上坐着一个白衣白裙,梳着元宝髻的少女,两条腿在树枝上荡啊荡,每荡一下,就有青涩未成熟的枣子掉落到地上。

庵中清苦,这棵枣树所结的枣子既是点心又可待客,居然被这小魔头就这样糟蹋了。

知客女尼气得脸都青了,小跑着上去低声警告:“白洛洛,你又调皮捣蛋,看我禀明庵主,收拾你!”

白洛洛猛地从树上跳下来,无辜地喊冤:“我是在帮枣树疏果来着!才不是调皮捣蛋。舍不得疏果,枣子就会长得又小又酸,得不偿失啊。”

知客女尼去捂她的嘴:“贵客在此,岂容你大呼小叫。”

“我自己来。”白洛洛灵巧地躲开,将两只手交替着捂住自己的嘴,两眼放光地看着钟唯唯,宛若狼看到了肉,笑容大得两只手都遮不住。

天空晴朗,少女活泼可爱,或多或少地冲淡了钟唯唯心里的感伤,她和气地冲着白洛洛一笑:“无碍。”

白洛洛立刻放下捂着嘴的手,利落地给她行个礼:“贵客,好不容易盼到您来,您怎么就要走了啊。”

“不得无礼!”知客女尼又着急了,这丫头胡言乱语哟。

钟唯唯诧异地挑眉:“你认识我?”

白洛洛小脸通红,鸡啄米似地使劲点头:“当然当然,远远地看见过几次,就记住了……”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您是来微服私访的吗?是不是我师父她老人家其实是个很了不起的高手,郦国现在需要她,要请她出山?”

这个疯丫头,佛祖快收了她!知客女尼已然要昏死过去了。

钟唯唯啼笑皆非,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活宝,她觑着何蓑衣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猜他大概是想在这里多留些时候,以便等待了尘师太回心转意,便道:“虽然不中,却也不远。”

“真的呀!我早知道师父不是寻常人!”白洛洛兴高采烈,围着钟唯唯打转,随从要将她撵开,被钟唯唯阻止了。

白洛洛看钟唯唯更加顺眼,笑嘻嘻地说:“我也很能干的哦,也愿意为国家出一份力,要不,您收了我吧?”

这话题转换太快,钟唯唯没反应过来:“嗯?”

白洛洛突然忸怩起来,揪着自己的衣角拧啊拧,声音很小:“我会医术,会观天象,会占卜吉凶,识字会画,还会打架,身手很好,能养兔子和山羊……”

见钟唯唯无动于衷,就将脚尖在地上画圈,破釜沉舟一样地说:“还会洗衣做饭带孩子!我就想问……”

所有人都以为她想要一个不错的职位,比如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或者是司茶署和芳荼馆里的女吏。

“我就想问……”白洛洛鼓足勇气,大声说:“您需要一个保姆吗?”

“噗……”小棠没忍住,笑出了声,就连何蓑衣也忍不住看了这奇葩一眼。

知客女尼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躲起来,真丢人啊,哪怕就是说要做女官,或者是要做女将军,那也好啊,做什么保姆,这志向真远大。

白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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