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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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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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说边偷看周边侍卫的表情,见大家都没注意她才算好受了点儿。

忽见一个内侍从清心殿里快步而出,站在台阶上大声喝道:“陛下问,罪臣钟唯唯,你是对朕不满吗?”

钟唯唯吓了一跳,这人不是坐在殿里的吗?

怎么她摔个跤,踢地砖一脚,他都能知道?

果然是把她弄进宫里来折腾出气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态度很好地否认:

“回陛下的话,罪臣是身不由己,老弱病躯它不听话。”

内侍去回话,钟唯唯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一扑扑到台阶下,准备往里冲:“陛下,陛下,先帝遗旨……请陛下允许臣辞官回家。”

“哗啦”一声响,侍卫手里的金枪一架,硬生生把她逼得后退了一步。

钟唯唯狼哭鬼嚎:“陛下,陛下,您不能不认账啊,先帝亲口允诺,又立下遗旨,白纸黑字……”迟差就没把父债子还说出口了。

回答她的是无边无际的沉默,侍卫除了不让她进清心殿之外,并不管她做什么,完全就是无视的态度。

钟唯唯喊了一会儿就不喊了,因为她实在是饿得没精神了。

她泄气地在最下一层台阶上坐下来,抱着肚子愁眉苦脸。

空气中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钟唯唯翕动鼻子,双眼放光。

一队貌美宫女迤逦而来,每人手里端着一只装满了食物的银盒,虽然盖子盖着,香味儿还是止不住的从缝隙里飘出来。

御厨能干,就算是素食也做得极好,钟唯唯陶醉地嗅着香味儿,分析着用了什么汤料,什么食材,煲了几个时辰,饿得简直想撞墙。

大殿的门敞着,钟唯唯能清晰地看到重华独自一人坐在席首,面前摆满了无数的珍馐美味,他却一直阴沉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钟唯唯看到他的样子就来气,这么多好吃的还不满意,那是要怎么样!

要是换了她,一定吃光吃光全吃光!

她突然意识到,重华之前不是到韦太后那里去吃晚饭了吗?

怎么这会儿又吃上了?莫非,这母子俩又吵架了?

钟唯唯天马行空地乱想着,口里一点没闲着:“陛下,陛下,莫非您没有收到先帝赐给臣的遗旨吗?郑副统领拿给您的,您还记得吗?”

重华猛地一拍筷子,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瞪向钟唯唯,冷声道:“出去!”

钟唯唯早有准备,可怜兮兮地大声求饶:“陛下,臣无意冒犯……要不,您先把先帝遗旨还给臣,等您心情好了咱们再商量?

您是天子,是天下的表率……先帝尚且尸骨未寒呢……不能这样……”

侍卫不顾她的挣扎,只管拽着她的胳膊往下拖。

钟唯唯看着重华冷漠的脸,怎么凄惨怎么来,瞟见郑刚中过来,立刻朝他伸手,凄厉地喊:“郑大人,郑大人,你快告诉陛下,你的确拿了我的先帝遗旨……”

郑刚中正要开口,就听重华冷笑着问:“什么先帝遗旨?郑刚中,你看到了吗?你拿给朕了吗?”

郑刚中脸上浮起一层薄红,抱歉地看看钟唯唯:“回陛下的话,臣没看见,也没拿到。”

钟唯唯目瞪口呆,生气地说:“郑副统领,你怎么能这样呢?今天早上你问我要的,说是陛下要看,我相信你就给你了,你还说陛下让我等候宣召,喏,就是在那儿给的。”

郑刚中眼看着地砖,声音小得和蚊子哼哼似的:“记不得了。”

钟唯唯急了:“郑副统领,咱们也是好几年的交情了啊,做人不能这样的!你是记不得了,还是不敢承认?”

“郑刚中?”重华的声音冷冰冰的,能让人在三伏天里打冷战。

郑刚中把心一横,大声说道:“钟起居郎,您确实没有把先帝遗旨交给我,根本没有这回事!”

重华面无表情地看着钟唯唯,钟唯唯立刻从他的眼神里解读出他的话——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和他的确没什么好说的,钟唯唯只管死死盯着郑刚中,希望他能良心发现,郑刚中索性把脸转开,不给她看到他的脸。

☆、4。第4章 还我遗旨(2)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重华既然不肯放过她,那就如他的意吧。

钟唯唯毫无滞顿地跪下请罪:“罪臣钟唯唯,向陛下请罪。恳请陛下大人大量,高抬贵手,饶了罪臣。”

重华沉默片刻,冷声道:“钟唯唯,你后悔吗?”声音既远又高,像是从九重天上而来,里面透着彻骨的寒意。

钟唯唯毕恭毕敬,分外惶恐:“回陛下的话,罪臣后悔极了,如果时光能倒流,臣愿拿十年阳寿换回那一刻,啊,不,二十年!三十年!”

当年,她离开苍山进京,重华曾撂下狠话:“钟唯唯,记住你所说的话,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会叫你悔不当初。”

现在终于到了悔不当初的时候,她却不后悔。

再给她一万次机会,她还是会离开。

重华冷笑:“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吃。”

钟唯唯点头,十分诚恳地建议:“的确,所以请陛下把臣驱逐出京或是赐臣一死,以免污了您的眼睛。”

“你做梦!只要朕活着,你就别想称心如意!朕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重华越加愤怒,一脚踢翻面前的案几,转身就往里走。

“陛下别走,陛下息怒……”钟唯唯喊得惶恐,重华却越走越快,转眼就不见了影踪。

钟唯唯无奈叹气,她的态度不够恭顺吗?

他要她后悔,她便立刻后悔了,要她惶恐,她就立刻惶恐了,这样还不满意?

那是要她怎么办?

郑刚中鬼鬼祟祟地走过来,蹲在旁边好心劝她:“我说小钟,你不要这样倔好么?陛下又没说要怎么处置你,你就安安心心地待着,何必非得惹怒陛下?出去了又有什么好?今天要不是我到得及时,你就吃大亏了。”

钟唯唯摇头:“老郑,你不懂。”

她和重华之间的恩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她就算认输,也只是因为被逼无奈。

郑刚中叹气:“难道你就这样不吃不喝跪一夜?等到明天,你这膝盖就废了。”

“那你去替我求情啊。”钟唯唯翻个白眼,神色却缓和了许多。

她的膝盖有毛病,小时候她一个人带着弟弟过得辛苦,看到河里的鱼馋得和什么似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哪里管得是冬天还是夏天,只要能抓到鱼吃就很好。

一来二去,竟然留了病根,每逢天气变化就疼得厉害,更是不能受寒受累。

义父给她调理了好几年,始终没能去掉病根,先帝怜悯她,特许她不用经常跪拜,还常常赏药。

现如今那两个关爱她的人都不在了,只有郑刚中记得她这个毛病。

郑刚中愧疚地道:“刚才的事对不起啊,我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赵宏图帮你说两句好话。”

“谢了。”钟唯唯已经不怪郑刚中帮着重华说假话了,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郑刚中也难。

郑刚中飞快地塞了两个鸡蛋给她:“快吃。”

钟唯唯泪眼婆娑:“老郑,你真好。”

郑刚中越发羞愧:“是我对不起你。”

清心殿大总管赵宏图的声音陡然响起:“陛下问郑副统领,当值时玩忽职守该受什么惩罚?”

郑刚中火烧屁股地跑了:“臣惶恐,这就去巡查。”

钟唯唯咽下一口鸡蛋,挑衅地看着赵宏图。

既然重华什么都看得见,那她倒要看看接下来是不是要把她的鸡蛋给没收了。

赵宏图却是视若无睹地转身走了。

钟唯唯又跪了一会儿,又有人来赶她了:“陛下要就寝了,不许清心殿外有闲杂人等逗留喧哗,钟起居郎早前一直在先帝座下当差,难道不懂得这些规矩吗?”

不由分说,把钟唯唯拉起来赶到了一旁。

钟唯唯没地方去,只好尽量靠墙根站着,把自己往阴影里藏。

她不敢走出清心殿的范围,就怕一出去就会被藏在暗影里的人用麻袋套上打死了。

那些人还不肯放过她,吆喝着赶她:“快快,赶紧找地方待着,别叫我们难做。”

钟唯唯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结果脚还没踏出清心殿的宫门,又被侍卫的金枪给拦住了。

好嘛,既不许她出去,又不许她在这庭院里待着,是要她上天吗?

钟唯唯转过身,将手扒着宫墙作壁虎状,用力往上纵,一群侍卫和宫人都奇怪地看着她:“钟起居郎这是要做什么?”

“我没地方去,只好爬墙上天了。”

有人看不下去,好心提醒她:“钟起居郎在宫里不是有值房的?”

“还空着的?”钟唯唯颇有些意外。

之前她奉命记录先帝的起居言行和国家大事,经常要伴驾,是以先帝特意在清心殿后指了两间屋子给她住。

只是因为皇帝换了重华,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又摆明了厌恶她,她自然认为这屋子已经换了人住。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钟唯唯立刻利索地往后面跑去了。

屋子里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每件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放在原处。

钟唯唯一阵狂喜,直奔屋角隐秘处搜寻她藏的银子,一摸一心凉,整包银子不翼而飞。

“天杀的恶贼,姑奶奶我赏给你买药吃。”

钟唯唯肉痛不已,摸索着在铜壶里摸到了半壶冷水,狂喝一气之后随便洗了洗,蜷着身子躺下去,胡思乱想许久才睡着,睡着了又总是做梦。

一时梦见阿爹阿娘带着她和弟弟在上巳节游玩,阿爹手把手地教她辨认茶叶茶香,阿娘送她珍贵的牙瓷茶具,夸她有茶道天赋。

一时梦见义父抚着她的发顶轻声道,从此后你便有了家,有我在,便有你姐弟一日平安。

一时梦见她和重华在苍山里设网捕鸟烤了吃,她馋,被烫着了手,重华把她的手指放在他的唇边吹,口里怪她不争气,眼里却全是怜惜。

一时又梦见弟弟抱着她哭,说,阿姐,可算等到你回来了,我好想你,我想吃肉,不要吃药,不想和阿姐再分开。

窗外四更鼓响,钟唯唯睁开眼睛,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下床洗脸梳头,打开门坚定地走了出去。

☆、5。第5章 还我遗旨(3)

清心殿里灯火辉煌,宫人有条不紊地进进出出,重华已经起身,很快就要出去早朝。

钟唯唯扶着墙根摸到清心殿外,跪下去,大声说道:“罪臣钟唯唯,向陛下请罪。求陛下开恩,把先帝遗旨还给罪臣,许罪臣辞官归家。”

这回倒是没人来赶她走,不过也没人搭理她。

食物的香味从殿内传出来,再钻到钟唯唯的鼻腔里,那是重华在用早膳。

钟唯唯的肚子不受控制地叫了一声,在这个安静的清晨显得特别大声。

钟唯唯无比痛恨自己敏锐的嗅觉,恨不得把鼻子塞上才好。

“啪啪”有人击了两下掌,这意味着重华就要出来了。

钟唯唯连忙跪直身体,等到殿门一开,就又大声喊道:“求陛下把先帝遗旨还给罪臣!”

重华面无表情地走下台阶,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

不远处停放着龙辇,只要他坐上去,她就再也别想追上他,也许这一等,又是一天。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钟唯唯咬咬牙,猛地扑上去,抱住了重华的大腿。

“陛下,陛下,二师兄,师兄,求求您了,放我回去吧,当年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不该意气用事,和您说什么死不相见的糊涂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重华眼里有寒光闪过,赵宏图一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往人堆里藏了又藏,恨不得自己平地消失才好。

钟唯唯浑然不觉,将眼泪擦在重华玄色绣金的帝王袍服上,哭得天都要塌了。

“师兄,二师兄,求您看在师父的面子上,看在吃了我六年烤麻雀的份上,看在咱们当年……”

她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耷拉着眼皮子,有气无力:“您要如何才能消气?”

重华面无表情地使劲掰开她的手,大步走了过去。

钟唯唯再扑,他冷喝一声:“赵宏图,你是死人?”

赵宏图一个激灵,快步上前拦住钟唯唯,好声好气地求她:“钟大人啊,您不要为难咱家,好么?”

“陛下……师兄……我错了……”

钟唯唯看着重华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徒劳地伸手想要抓住他,却被两个宫女给拽住了:“钟大人,请吧。”

钟唯唯有气无力地靠在宫女身上,有气无力地问赵宏图:“赵公公,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一个外臣总在宫里待着不合规矩。”

“钟大人这话不要再说了,你早前伺奉先帝时,怎不说外臣留宿宫中不合规矩呢?”

赵宏图沉着脸,态度很差:“这话让陛下听见了,会怎么想?”

钟唯唯哭:“我怕再留下去就要饿死了。”

赵宏图就像没听见似的,吩咐那两个宫人:“把钟大人扶回房去。”

钟唯唯抱着空瘪瘪的肚子,扶着墙回了房间,呆坐半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真是傻啊,没人给她送饭,她不会拿钱买吗?

她肉痛地从贴身的钱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再扶着墙根走出去,找到相熟的侍卫方健。

扔银子过去,挤眉弄眼,像松鼠似地将两只手做着往嘴里塞食的动作。

方健给她抛了个眼风,她立刻麻溜地跑回去了。

过了没多会儿,一个纸包从窗户里扔进来。

钟唯唯大喜过望,飞扑上去,颤抖着手打开纸包,见是个冷馒头,三口两口下了肚,还是嫌饿。

缩着手脚蜷到床上,糊里糊涂又睡到中午,生怕方健换值,其他人不肯给她弄吃的,就又赶紧跑出去,再扔一块银子给方健,画了个椭圆,表示想要个鸡蛋。

方健朝她摇头撇嘴,表示这宫里吃食贵得要死,她这点银子还是只能吃冷馒头。

钟唯唯忍住心酸,再抠一块银子扔出去,方健摊摊手,表示只能两个冷馒头。

钟唯唯想到这点银子还要做盘缠的,实在是舍不得了,冷馒头就冷馒头吧。

但她还是只得到一个冷馒头,钟唯唯大怒,把方健堵在了门口:“还是不是哥们儿了?那两块银子怎么也有个一两吧?一两银子买个冷馒头?你当我傻子?”

方健苦笑:“人家知道是你要吃,硬生生涨了价,就这一个冷馒头,还是我涎着脸陪了无数好话,又贴补了二十个大钱才能有的。”

宫中自来捧高踩低,人家知道她倒了大霉,能不为难她吗?

钟唯唯给方健赔礼:“对不起啊兄弟,我还你钱。”

方健不要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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