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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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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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也没能等到钟唯唯回头。

他走过去,轻轻抱了她一下,低声说道:“阿唯,我走了,你要乖,要听话,我会回来的。”

然后不敢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钟唯唯长而舒朗的睫毛轻轻动了几下,两大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青姑姑牵着又又的手等在外面,听见门响,都期盼地看向重华身后,希望能看到钟唯唯。

重华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快乐一点,他伸手去牵又又:“走吧。”

又又固执地看着门口:“唯姨呢?我要她送我,她还没有和我道别。”

重华蹲下去,低声央求他:“唯姨身体不好,在生病,没醒,我们不要吵她。

让她好好睡一觉,我们早点回去,给她找药,好早点把她接回去,好么?”

何蓑衣的事,他终究没有告诉钟唯唯,不让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打扰到她,也是爱护的一种。

又又红着眼圈垂下眼皮,很不情愿地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所有随扈的人马已经到位,韦太后也上了凤辇。

祁王一身戎装,一扫往日萎靡不振的模样,神气地过来接驾:“陛下,所有人各就各位,只等您一声令下。”

重华的心情再怎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也要假装和气友爱。

拍拍祁王的肩,说两句辛苦,再去给韦太后行礼问安。

韦太后和气得不得了,声音却不小:“小钟呢?怎么不见她来送你?我一直挂念她,可惜这几天都没机会见到她。

还以为今天早上送别,怎么也能见到呢,岂知她还是不肯露面。”

重华坦然道:“阿唯她身体不好,病着,一直都在说要去给母后问安。

是朕不让她去,怕她把病气过给母后,那就是天大的不孝了。”

韦太后恍然大悟:“原来是病了啊,传太医了么?要不要紧?我那里还有几株老参,给她用。”

重华有些不耐烦:“她的病用不上这个,母后留着自己用吧。”

韦太后就嗔道:“你这孩子,能不能用的,你先留给她呗,哪有立刻就拒绝了的?”

她顿一顿,看向随扈的众大臣,笑道:“毕竟小钟以后都要留在这里,回不去京城了,多留一点好药给她备用总是好的。”

满满都是试探。

重华勾起唇角一笑:“谁说她回不去了?等她把黑茶的制作方法研究透了,自然就回去了。”

韦太后就痛心疾首地道:“既然要回去的,皇帝为何要在这里为她修建行宫?

劳民伤财不说,将来又无他用,岂不是浪费?

如今国库空虚,民生艰难,陛下不是要做那好色忘义的昏君吧?”

他和她玩母慈子孝,她便陪他玩到底。

当众扮演这严母的形象,为他好,劝谏他,把他那点破事儿全都晒给大家看。

抢她的钱讨好钟唯唯,还想她忍气吞声,一句话都不说?

很多人都听见了韦太后的话,有几个御史立刻跃跃欲试,准备当众来一场劝谏昏君的戏码。

重华早有准备,根本就不把这点把戏放在眼里,淡淡地道:“不是行宫,而是芳茗馆。

九君山周边盛产黑茶,正好让芳荼馆的那帮茶师过来看一看,和阿唯一起研习茶道。”

他环顾四周,警告地看向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御史:“郦国与东岭的茶道交流会,朕也打算在这里举办。”

韦太后暗自冷笑:“届时陛下又御驾亲临此地观战么?”

重华惊讶地道:“母后何出此言?说得朕好像是昏君一样。

此次去望川会盟,是为国计民生,也是为了尽孝,完成皇父遗愿,让母后看看我大郦的大好河山。

至于茶道交流会,就不必朕亲自来了吧。”

☆、436。第436章 二十廷杖

“是本宫误会陛下了。但此地偏远,什么都没有,不适合举办茶道交流会吧?京城才是条件最好的地方。”

韦太后亲切极了,用商量的口气,尽力阻止重华做他想做的事。

哼哼,什么把芳荼馆的人搬来这里实地研习黑茶的制作方法,什么在这里举办茶道交流会,都不过是为了替钟唯唯那个贱人考虑。

芳荼馆的人来了,钟唯唯便有了伴,有了可以散心的地方和人;

在这里举办茶道交流会,必然就要修房子,留守军队。

不出几年,此地便会成为重镇,便宜钟唯唯这个贱人了!

重华却始终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芳茗馆是一定要建的,茶师们也一定要来这里学习。

茶道交流会还是要在这里开,国家大事,朕自有分寸,母后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韦太后更加痛心:“陛下,母后是为了你好……这个修行宫的钱……”

忽见一人越众而出,三拜九叩之后,微笑着大声说道:“启禀陛下,草民愿意为国出力,筹款修建芳茗馆。”

正是简五,她微笑着拍拍手,几个粗壮的汉子推了车过来,车上的大箱子里,满满都是明晃晃的金子。

韦太后一阵火大,恨不得活生生掐死简五。

她让芳晴去试探简五的意思,许以梁侯世子二房的位子,简五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敢来和她作对。

真正欺人太甚!不过是个小小低贱商女罢了!

简五见韦太后气咻咻的样子,惬意极了。

得意洋洋地道:“还有,茶道交流会馆的事儿也交给草民来办,草民一定办得妥妥的。”

重华满意地道:“你若办好此事,朕必有重赏。”

简五不依不饶:“敢问陛下,什么重赏呢?”

重华笑道:“你想要什么?”

简五大声道:“若是草民办好此事,求陛下封赏草民爵位。多的不敢说,草民就想要个侯爵之位。”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这简五虽以男装示人,但谁都看得出她是个女人。

而且大家都知道,江东简氏虽然豪强,却也不过是个商户。

一个商户出身的女人,居然敢问皇帝要爵位!而且还是侯爵!

重华倒是平静得很:“好啊,只要你的功劳够大,有何不可?”

现场顿时炸了锅,都不用韦太后使眼色,就有御史出来进谏:“陛下!给商户以爵位,这和卖官鬻爵有何区别?”

重华淡淡地道:“梁侯的爵位是怎么来的?”

韦七爷被点了名,只好站出来道:“回禀陛下,先祖因从龙有功,立下赫赫战功,故而受封为侯。”

重华再问:“韦氏先祖以何营生?”

韦七爷道:“请陛下恕罪,微臣不知。”

“韦七你这是数典忘祖。”重华不轻不重地刺了韦七一句,看向起居郎苏琼:“你来说。”

苏琼低眉敛目,朗朗有声:“回陛下的话,太祖起居录上有记载,大新县布贩韦阿大,英武有才……太祖赐名屹,封梁侯……”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韦氏从前也是小商贩起家,第一任梁侯,就连一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

可是韦氏几代富贵,早就对这段历史不提了,对外都是宣称自家乃是前朝名门,门第高贵,血统不凡。

韦太后有些羞恼,冷笑一声:“陛下这是想证明什么?”

重华平静地道:“朕想证明,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功,功劳够大,就该得到相应的封赏。

无论是战功,还是其他功劳,只要于民于国有大利,那就应该推崇。”

看向简五:“简五,好好做事,朕等着看你建功!”

简五喜不自禁,五体投地:“谢主隆恩。”

韦七看着简五的背影,眸色深深。

他为爵位舍弃了她和她的孩子,她便要凭着一己之力做到侯爵,再报复他么?

又有御史大声道:“陛下,这不妥!她是女人,自郦国建朝以来,还没有哪个女人封了爵位的!”

重华懒得理这个迂腐:“朕知道,你的意思是说,女人不如男人嘛。”

那御史差一点就说是,看到韦太后冷冰冰的模样,连忙改口:“天地生阴阳,男女有别,女人本来就……”

重华再次打断他的话:“当着朕的面,你就敢不敬太后!拖下去,重责二十廷杖!”

众人目瞪口呆,皇帝陛下不讲理!

人家只是说男女有别,不能封爵,并没有不敬太后,咋能这样当众冤枉人,直接把人拖下去打呢?

通常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讲道理吗?

重华淡淡地抚了抚袍袖,说道:“朕的时间可金贵了,谁有空和你们打口水仗!

还有谁有意见的?出来说!十个字之内能说服朕,朕便依他!”

关于这个事儿可不是十个字就能说清楚的,所以皇帝陛下还是不讲道理。

御史的惨叫声传来,大家都低下了头,因为不想做第二个被揍的人。

重华满意了,一挥手:“走。”

韦七爷看向韦太后。

韦太后半阖了眼睛,选择无视。

笑话,今儿她若是站出来说女人不如男人,那将来她怎么办?难不成要自打耳光?

重华回头看向周家大宅,希望能看到钟唯唯。

希望她能在这最后的时刻,出来送送他,不然,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但是他失望了,钟唯唯始终没有露面。

他叹一口气,转身朝龙辇走去。

忽有铮琮的琴声响起,奏的是长相思。

街道旁,院墙下,草席之上,何蓑衣席地而坐,白衣素袍,膝上一把焦尾琴,神情静默,仪态从容。

祁王立刻让人去赶他:“你们怎么清场的?谁放他在这里的?快些赶走!”

何蓑衣巍然不动,继续奏琴。

重华示意李安仁:“让祁王住手,再去问何蓑衣,他想如何?这样神神鬼鬼的。”

少倾,李安仁急匆匆赶来:“陛下,何蓑衣求见。”

重华道:“让他过来。”

何蓑衣起身,抱着焦尾琴,慢慢走到龙辇之前,行礼问安:“草民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437。第437章 大胆狂徒

要不就吹笛,要不就弹琴,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何蓑衣多才多艺,不愧郦国第一公子之名吗?

重华皮笑肉不笑地问:“师兄怎么来了?”

何蓑衣笑道:“听说陛下在找草民,草民怎能不来呢?请问陛下,召草民何事?”

重华也笑:“朕前天夜里抓了一个刺客,都以为他是来行刺朕的,没想到他居然是去杀李药师的。”

何蓑衣惊讶地道:“李药师没有大碍吧?他可金贵了。”

重华继续笑:“当然没有大碍。奇怪的事儿还在后面呢,他告诉朕,大师兄手里有可以治疗阿唯的方子。

还说,就是你让他去刺杀李药师的,好让阿唯留下来,永远都不能离开这里。”

何蓑衣直视重华:“陛下信么?我若要杀李药师,就不会让你见到他。至于方子,草民不是早就给了陛下么?”

“朕当然不信你要杀李药师,朕却相信,大师兄一定有不曾告诉朕的事,也信你和李药师是一伙儿的,你们,都是昆仑教众……”

重华目不转睛地盯着何蓑衣,不放过他脸上和眼里一丝一毫的表情。

何蓑衣镇定地道:“陛下说得没错,我们都是昆仑教众,我和李药师是一伙儿的,我给陛下的药方也是假的。”

他挑眉一笑,带些戏谑:“草民全都承认了,陛下不会让人打草民廷杖吧?”

重华微笑着:“大师兄放心,对你,朕一定会摆事实讲道理,让你心服口服。”

一只鹰隼从空中飞过,发出响亮的鸣叫声。

差不多了。

何蓑衣低声道:“草民等着陛下能拿出事实的那一天,但此次来,却是有事要禀告陛下的。”

重华想了想,比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

何蓑衣却不过去,微笑着道:“此事体大,不宜在此详谈,若陛下不急着赶路,何不让草民入内饮茶一杯。”

“也好。”既然自己走后,何蓑衣都是要和钟唯唯在一起的,不如大方一点好了,正好他也还想再看看钟唯唯究竟怎么样了。

重华下了龙辇,率先走回周家大宅。

周家大宅里只剩下十多个善后的宫人,正忙着收拾各种各样的御用之物。

见已经走了的皇帝陛下突然又折了回来,吓得全部跪伏在地。

正院外头有张石桌,上头搭的葡萄架,重华请何蓑衣坐下,让李安仁:

“去告诉阿唯,大师兄回来了,她若有精神,不妨出来分一分茶。”

何蓑衣微微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重华会拦着不让钟唯唯见他,却没想到重华竟会主动让钟唯唯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事情,让钟唯唯亲眼看到也是好的。

师兄弟二人分宾主坐下,昨夜有雨,将无数青绿的小葡萄打落于石桌之上,重华捡起一颗,淡淡地道:

“听说大师兄与武家小姐有旧,朕已然派了两拨人马去办妥此事。

一拨前往苍山武家,一拨前往武小姐的夫家,不论如何,总是要替师兄达成心愿的。”

何蓑衣微笑着道:“如此,多谢陛下了。”

重华道:“不客气,你对阿唯和钟袤好,便是对朕好。”

何蓑衣忍不住哈哈大笑:“陛下何时变得如此隐忍聪明了?”

他压低声音:“陛下要知道,我才不想对你好,真是巴不得你……死……掉……呢……”

何蓑衣笑容灿烂,看上去格外温文有礼,嘴里说的话却再恶毒不过:

“你可知道,我每天每夜,都巴不得你死掉,知道你的生母和胞弟为何这样讨厌你么?

因为你,真的是太让人厌恶了,小气霸道自私无礼,除了阿唯,真的是没有人喜欢你……”

重华收了笑容,沉默地注视着何蓑衣。

何蓑衣继续说道:“你知道阿唯为什么会离开你么?为什么会看着你中了弩箭、九死一生,仍然没入江中,非离开不可么?

因为她在宫里过得不快活,和你在一起过得不快活,因为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何蓑衣越说越开心,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把他憋在心里很久的那些话说出来:

“你根本配不上阿唯,你想要她好是吧?你死了,她就好了,你舍不舍得去死呢?”

郑刚中勃然大怒,大声喝道:“大胆狂徒……”

重华淡淡摆手:“不关你事。”

不就是想要激怒他么?他偏不上当。

既然这样也不生气?

何蓑衣收了笑容,和重华对视着。

二人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动也不动,就连眼皮子和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仿佛谁先眨了眼,便输了。

许久,何蓑衣勾起唇角,一点一点地笑了起来:“呵……陛下的养气功夫见长,这样也不能激怒您。”

重华也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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