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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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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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棠小声道:“还是没有什么精神,嫌气味难闻,一直坐在窗边透气。”

何蓑衣走到床前,低头看向钟唯唯,见她虽然眼眶下面有青影,但是比刚出宫时好了很多,就在床边坐下来,轻轻拿了她的手号脉。

然而他医术不精,只知道她的脉搏要比那天稍许强健了些,其他也看不出什么来,便问小棠:“阿袤呢?”

小棠道:“去弄饭食和药了。”

因为生怕何蓑衣会安排她去帮忙,但是她一点都不想放何蓑衣和钟唯唯独处,便补充道:“夏栀在帮他的忙。”

何蓑衣把钟唯唯的手放回被中,起身往外:“我去看看。”

从小棠身边经过时,他突然停下来,盯着小棠看。

小棠如芒刺在背,半垂了眼一动不敢动。

何蓑衣却只是低声说道:“她和你一起长大,最是信任倚重你,我说的话她未必真往心里去,你说的她却肯听。好好照顾她,劝劝她,让她安心养病……”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带着她遍寻天下名医,总能治好的。”

小棠松了一大口气,几乎是感激涕零:“是,谢谢何爷。”

何蓑衣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在船尾,伙夫正在煮饭食,钟袤和夏栀围着一个小炉子在给钟唯唯弄吃的和药。

小炉子上支了一个铁架子,一边放药罐,一边放煮粥的小砂锅。

夏栀负责搧风,钟袤负责煮药和粥,药和粥都“劈啪”作响,需要不停地搅拌或是吹一下。

钟袤忙得满头是汗,一不留神,细嫩的手背上溅了粥,瞬间起一个大泡。他也不吭气,弄一点凉水洗洗,继续煮。

几个糙汉子围在一旁看热闹,闲不住地向他们打听来历。

钟袤微抿着嘴不肯回答,问什么都只是笑,三分窘迫七分羞涩。

夏栀则是插科打诨,装聋作哑,一口一声“爷”,叫得脆生生的。

那几个糙汉子见他二人这样,也不好穷追不舍,转而说道:“这不是男子汉应该做的活儿,你们不是有女眷吗?让她们来做就好啦。”

其中一个就笑:“赵老四,因为你站在这里,所以人家姑娘不敢来。”

赵老四一捋袖子:“我怎么啦?我又不作奸犯科,总不能看一眼都不行吧?”

钟袤生怕他们没轻没重,说出难听话扯到钟唯唯身上,连忙起身给他们团团作揖:

“借宝船渡江,给诸位哥哥添麻烦啦,家姐有恙,不宜见风。

她辛苦养大我,别说是伺候她汤药,就是为她豁出命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话说得软中带硬,警告这些糙汉子不要胡说八道,不然他豁出命去也要护着他姐姐。

几个糙汉子对视一眼,赵老四朝钟袤走过来,伸出手要往他的肩膀上拍,笑道:“好个小后生!看着文弱,倒有骨气,哥哥喜欢!”

夏栀连忙要去阻拦,钟袤却将他往后拨开,淡淡地道:“把阿姐的药和粥看好。”

言罢不避不让,挺直腰杆和胸膛,直视着赵老四,在赵老四蒲扇般的手掌即将落到他肩上之时,往旁灵巧一让,伸手托住赵老四的手掌,使个巧劲儿,一托一拉一推,稳稳将赵老四的手掌抓在手中。

☆、358。第358章 忘了他(4)

赵老四没想到像钟袤这样瘦弱斯文的半大孩子,居然也有这两下,便很不服气地用力一推。

钟袤早有准备,手上用力,身体虽然微微晃了晃,却始终站稳了。

赵老四见他瘦弱,刚才只用了一半的力气,原意是逗他玩玩。

现在见他居然站稳了,争强斗狠的心思上来,便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用力压上,非得让钟袤摔个跤出个丑不可。

不然这是自己的地盘,周围站着伙伴,让人看到自己竟然弄不过一个半大孩子,岂不是要被笑死?

钟袤有些扛不住,他学武本来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不以力量见长,只以灵巧为主。

但是想到阿姐现在的情景,还真觉得自己非扛住不可。

阿姐说得对,不可能一辈子都依靠别人,必须得自己能立得起来。

他们姐弟俩欠大师兄良多,不能总是拖累大师兄。

将来大师兄总是要成家的,纵然他愿意把大师嫂当成亲姐姐一样尊敬,那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

要保护阿姐,让阿姐有所依靠,就从此刻开始吧。

钟袤咬紧牙关,往前踏出一步,死死托着赵老四的手,告诉自己坚持坚持再坚持。

然而,若是比灵巧,赵老四当然比不过他,比蛮力,他怎么也不能是赵老四的对手。

撑了半盏茶之后,他终于要撑不住,摇摇欲坠,脸红脖子粗。

赵老四笑道:“小哥好韧劲,叫一声哥哥,我便撤手了。”

夏栀看得担忧,生怕钟袤不自量力,伤到自己,便劝道:“公子……”

钟袤充耳不闻,他想的是,他可以输,却不能没有骨气。

赵老四挑衅在前,他有礼有据,凭什么要他叫赵老四哥哥?输了也不叫的。

他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想用力把赵老四推开。

赵老四赞道:“好气性!我喜欢!”

口里喊着,手上却跟着加了十足的力气,全身压上,务必要把钟袤压倒在地。

钟袤摇摇欲坠,众糙汉一阵喝彩。

就在此时,一只修长有力、指甲修剪整齐的手从斜刺里伸过来,轻轻巧巧抓住赵老四的手腕。

赵老四大吃一惊,忙着要闪避,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给他闪避的机会,而是抓紧他的手腕,往上一托,一拽,一拉。

他便不受控制地松开了钟袤的手,铁塔似的身躯陡然摔出,重重砸在船板上,震得船板都晃了晃。

何蓑衣云淡风轻地收回手,掸一掸袖子,回头看着满脸通红的钟袤笑道:“看清楚了,这一招甩云袖,应当这样使。

不过,以你的年龄和体型来看,能抵住一个年龄体重都是你双倍的英雄好汉这么久,也算不错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故意挖苦的意思,仿佛就是家中兄长,点评指教年幼的弟弟。

但是趴在地上的赵老四偏偏就听出了几分“以大压小,不是英雄好汉”的意思。

他红着脸,慢慢爬起来,沉默地给钟袤和何蓑衣抱了下拳,灰头土脸地走了。

一群围观的糙汉子见何蓑衣露了这一手,才算把那些轻视打探之心收起,一散而空。

钟袤红着脸小声道:“阿兄,我丢人了。”

何蓑衣拍拍钟袤的肩:“没什么丢人的,阿兄第一次外出游历时,还不如你呢。

有骨气是好事,不过学会认输,敢于认输更是难得。你知道刚才的事,若是换了你阿姐,会怎样?”

钟袤摇头。

何蓑衣眼里露出几分笑意,柔声道:“你阿姐她早就求饶了。不是生死攸关、大是大非的问题,吃点小亏,忍一时之气不会怎么样,相反,为此弄伤了自己才是最得不偿失的。”

钟袤红着脸道:“我是觉着,我若不强硬一点,他们生了轻视之心,不敬阿姐怎么办。”

“你这样想是对的。”何蓑衣反问他:“但若是你和他们为此结了仇,他们趁我们不注意,把你丢下江去呢?你要怎么办?”

钟袤急得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应该怎么办?”

“审时度势,这是最难的。”

何蓑衣用布包着药罐,将药汁注入碗中,趁其他人不注意,弹入两粒药丸。

借着吹凉的功夫,把药摇匀,示意钟袤端上粥:“带你出来,就是要让你多听多看多学。

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处理,这些都是学问,一时半会儿教不会你,只能靠你自己领悟。”

钟袤心悦诚服:“我记住了,阿兄。”

何蓑衣便不再提这件事,进了钟唯唯的舱房,低声唤她起来吃药,亲自盯着她把药吃完,等她缓了缓,才把粥端上来:

“可惜了,你吃着药,要避荤腥,不然真该让你尝尝鱼片粥。才从江里捞上来的江鱼做的生滚鱼片粥可好吃了。”

钟唯唯被他说得口水滴答,强撑着假装并不在乎:“我不爱吃那个。”

何蓑衣不信地笑:“真不爱吃?那正好了,今天我们的早饭就是那个。

原本担心端进来吃,会让你馋得受不了,既然你不爱吃,那最好了。小棠,去端来吧。”

小棠真的要走,钟唯唯赶紧叫住她,有气无力:“不要这样……我这样可怜,你们却要这样对我……好不厚道。”

何蓑衣拿了勺子要喂她吃粥:“你再忍些时候,你这药须得饭前吃,我知道很伤胃口,那怎么办呢?

为了早些可以敞开肚子吃,就早些把病养好吧。”

钟唯唯不要他喂,接过勺子自己吃:“我好手好脚的,师兄快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何蓑衣笑笑:“船舱里气闷,我陪你说说话吧。等会儿太阳起来,没风了,我陪你出去看看江景。”

钟唯唯应了,抓紧时间把粥吃完,把何蓑衣和小棠他们全部赶出去吃饭。

才吃饱了饭,她也不想躺着,起身走到窗前坐下,隔着舷窗看江景。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江面上雾气散去,波光粼粼,碎金跳跃,有几只小船正在撒网捕鱼,是少有的悠闲自在。

☆、359。第359章 他来了(1)

看着如此江景,钟唯唯深吸一口气,觉得心胸都要开阔了很多。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小棠急匆匆进来,兴奋地道:“姑娘,您自己梳梳头,我来收拾东西,咱们要换房间了。”

钟唯唯好奇得很:“换什么房间?这间不就很好的?”

小棠抿着嘴笑:“您不是嫌气闷有鱼腥气吗?何爷找了人,他们答应给咱们换间更大更好的。”

钟唯唯不动:“之所以觉得气闷,那是我自己的病,鱼腥气也是我嗅觉的原因。

嗅觉太灵敏,走到哪里都会觉得有鱼腥气。这样就很好,你去和阿兄说,不要欠别人太多情。”

小棠收了笑容,把衣物放回原处,道:“您说得是,欠人情太多,总归不好。”

钟唯唯觉得她似是话外有音,不由奇怪道:“你怎么了?”

小棠不敢把何蓑衣的那些奇怪表现说给钟唯唯听,只恐她听了徒增烦恼,反而影响养病,就道:“没有啊,只是觉得何爷怪能干的。”

钟唯唯沉默片刻,道:“的确。”

当年在苍山时,大师兄隔一段日子总会出去游历,最长的一次去过差不多一年。

每次他都能带回残碑拓文,古籍,各种稀奇古怪的特产什么的,庄子里的孩子把他的屋子围得水泄不通,她从来不参与。

因为她知道最好的总是留在最后,从义父到钟袤,从大师姐到师娘,甚至于重华,每个人都有。

有时候全都是笔,有时候全都是墨,有时候全都是茶,有时候全都是纸。

全都是她很想要的,精致昂贵美丽好用,要花很多钱。

就连挑剔的师娘和大师姐,也不能不夸一句大师兄有心。

然而他舍得花钱买这些,自己却穿着旧衣。

每每说及,他总是懒洋洋一笑:“没办法啊,师兄穷啊,又好面子,礼物微薄拿不出手,衣服旧了却不缺姑娘喜欢。

遇到那种很美丽的富家千金,还会追着要赠我华服,这也是乐趣。”

大师姐听到这里,总会红着脸批评他:“大师兄又在胡说八道了,我要去告诉阿娘。”然后急匆匆走开。

他根本无所谓,歪在院前那一树梨花之下,微笑着道:“阿唯,你以为呢?”

她是信以为真的:“阿兄风采出众,有姑娘追着要赠你华服,那是很自然的事。

我很为阿兄骄傲啊,每次跟你下山去集市,都能沾你的光,获赠好多好吃的。”

大师兄“哈哈”大笑:“傻阿唯。”然后便不再理她:“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通常都是很听话很乖巧地离开,转身走不多远,就会看到重华板着脸站在路上等她。

见她过来就一把抓着她的手,拖着她往前走:“就知道你跑这里来了。”

她把大师兄带回来的礼物分给他,试图缓和他和大师兄之间的关系:“喏,上次你不是嫌那个笔和纸不好用吗?大师兄给你带回来了。”

重华斜睨着她,冷哼:“他给我我就要么?”

她锲而不舍地把笔和纸递到他面前:“真的很好啊,很贵的。”

重华鄙视她:“没见过世面!这也算好?那是你没见过更好的。”

她不服气,这样的好东西她是见过的,幼时家里不缺,但比这样更好的,她还真没见过多少。

重华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服气:“不信是吧?等着吧,总有一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好东西。”

过了没有多久,他果然弄了一堆好的笔墨回来,里头有些花笺,是用各种桃花、梨花、杏花什么的夹着做的。

又香又美,的确是大师兄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所不能比的,她又兴高采烈把这些好东西拿去分给大师兄。

大师兄用那个花笺写了很多诗词,其中有一些还是情诗,拿给她看,问她写得好不好。

重华气个半死,把大师兄的诗词全都烧了,警告她不许再拿他给她的东西送给大师兄。

大师兄根本无所谓,转眼就从桌下摸出一张花笺,挤着眼睛让她送去给庄子南边的武家小姐,说是答谢武家小姐的赠蜜之情。

她当然是不会送的,因为武小姐虽然可爱,但武先生性子古怪,一旦被抓住,所有人都要受牵连。

武小姐会被揍死,她会被师父骂死,大师兄大概会被师父打死。

“那你帮我烧了吧。”大师兄也不强迫她,笑眯眯巡山管理琐事杂务去了。

重华看到她手里的花笺,看到上面的情诗,一口咬定大师兄对她心怀不轨。

她说这是给武家小姐的,然后两个人又吵一架。

那时候觉得重华真是不可理喻,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他很小心眼。

她又想他了。钟唯唯苦笑着揉揉眉头,继续趴在窗前看江景。

何蓑衣走进来:“为何不肯搬过去?那边舱房更宽敞明亮,摆设也更好,你想分茶点茶都是可以的。”

钟唯唯道:“不用啊,这样就挺好,人情都是要还的,师兄不要欠太多人情。”

何蓑衣劝了几句,见她态度坚定,只好苦笑:“随你,只要你欢喜自在。”

钟唯唯郑重地道:“我很欢喜自在,我现在就希望你们都好,比我更好。”

何蓑衣抿紧唇,和她并肩而立,一起远眺江景。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迎面驶来了三艘船。

正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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