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曳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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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曳相思-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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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祸起内忧:入狱() 
“孙氏话里有话,看来她比任英知道的还多。”回到暮离居,夜色已深。暮阳拢紧披风,一张脸遮在斗篷下,瞧不清神色。

    “你打算怎么做?”夜探任宅听到的许多事,比预料之中的还复杂。千行看着她,冬夜萧瑟,她唯独露在斗篷外的下巴显得格外消瘦。

    接手柳家基业,各类琐事不断,月扇坊外患未消,内忧又起,暮阳又清减了。

    “任财春我不会留着他,杀人偿命,交给邢晏解决吧。”

    话是这么说,然而,这一夜,暮阳还是失眠了。

    任财春老谋深算,行事作风令人不齿,但某些想法倒是可取的。柳家的那些掌事们都是跟随柳老久经商场之辈,要野心有野心,要手段有手段。查人秘密,抓人软肋,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人心不稳,大厦将倾!

    柳家靠瓷器起家,经营百年,城东瓷窑已然成了这份基业的重中之重。不止瓷窑的数百工人,包括柳家名下产业的所有人员及整个金都百姓都在瞧着,她一个风尘女子,一个突然出现的柳家女儿,如何统领这份浩大的产业?

    经营产业犹如攻城略地,无论有多难,城东瓷窑作为第一座堡垒,暮阳势必要拿下它!

    ※※※

    邢晏与清原持一张逮捕令,领着一帮捕快来月扇坊抓人。这浩浩荡荡的阵势震惊了整条花柳巷。

    月扇坊门里门外全是围观人群,有月扇坊的客人,也有别的楼里出来的公子哥揽着相好前来一观究竟。听说这张逮捕令针对的正是时下风头正盛的月扇坊主,这才出动了府衙的所有捕快。

    南大厅里,木字辈九个姑娘站成一排,个个昂首挺胸,严阵以待。清原缩在自家师兄身后,偷眼瞄着相持不下的两伙人。

    “清原!”

    额,被发现了。清原吐吐舌头,扶正险些掉落的帽子,从邢晏身后走出来,笑得一脸尴尬:“嗨,木九。呵呵,大家好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木九急得一张小脸通红,她一发问,立即引来姐妹们的连声附和,非要清原给个说法。

    “这是大人的意思,我们只是奉命办事。”清原很为难。她在月扇坊住过一阵子,总有情分在,“姐姐妹妹们,你们也别为难我了。妨碍公务,可是要吃板子的呀。”

    “不说清楚,就是天皇老子来,也休想进去!”木一两手叉腰,下颚扬得老高。

    清原无奈,眼神询问师兄后,严肃道:“王二钱等人死了。”

    听闻死讯,众人面面相觑,木九刷的一下白了脸。清原又道:“我们都知道,王二钱等人曾在瓷窑袭击暮阳坊主。”

    “你怀疑坊主狭私报复?”木一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些无措。

    围观人群哗然。

    “不可能!”木九当即反驳,“坊主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我怀疑,而是案发现场留有血字为证,何况暮阳坊主存在很大的犯案动机!”清原清了清嗓子,走到木九身边,拍了拍她僵硬的肩头,“她是什么样的人,不是你我说了算。”

    “现场……可以造假,不是吗?”木九哑声问她。

    清原一怔,笑道:“所以,暮阳坊主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啊,又没定罪,我们带她去府衙是例行公事,也是为进一步探查真相!”

    然而,她的笑言宽慰并没有起到作用,姐妹们仍是不放行。

    ※※※

    暮离居里,暮阳在红丫头震惊的目光中淡定地用完药膳。初黎禀报完逮捕令的事,已经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站了一盏茶时间。

    红丫头想不通,府衙都来抓人了,这女人怎么就能这么镇定呢?

    “牢里伙食不好,照顾好自己。”见暮阳放下筷子,千行递过去一方月白锦帕。

    ※※※

    清原万万没想到事情进展得会如此顺利,原以为暮阳坊主会比木字辈姐妹还难搞呢。她看着神色自若地与师兄说话的暮阳,拍了拍自个惊讶的脸,扫视一圈,发现吃惊的不止她一个。

    早知如此,她就不搞这么大阵仗了!

    耳边传来木一几个不满的嘟囔,清原顺着她们几乎喷火的目光看过去。哎哟,老天,老二你太没眼力劲了,难怪熬了这么多年还是老二。她上前去打算阻止正准备给暮阳坊主上手铐的老二,师兄已经先她一步抬手制止。

    “坊主。”眼看暮阳就要被带走,姑娘们一个个地可怜巴巴的不舍。

    暮阳停步,目光扫过众人以及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着一切的庄槿,最后落在木字辈姑娘们身上:“我不在的几日,照看好月扇坊。出了差池唯你们是问!”

    姑娘们收敛神色,一个个拍着胸口保证。

    “唉,装正经。”清原手肘轻蹭庄槿,“我说你也太冷情了吧。好歹坊主是你姐姐不是?”换来的是一记淡漠的目光。清原无趣地撇撇嘴,不再说话。

    凌月楼外同样人满为患。花娘叉着柳。腰,一副看好戏的神色,瞧见人群分道,暮阳与捕快们从中走出来,“哎哟”了一声,成功吸引众人目光。

    “暮阳坊主呐,您一路走好呐。”红绣帕掩唇,花娘呵呵笑道。

    ※※※

    暮阳走后不久,木九怀揣一袋众筹而来的保金跑去府衙保释坊主。然而,府衙那边的人说暮阳坊主是重大嫌疑犯,无权被保释。木九只得无为而返。

    木一问她:“那你去大牢看过坊主了吗?”

    木九垂着脑袋摇摇头。

    “你啊,真是呆子。”木一戳着她脑袋骂她没用,同时拿走了保金里的她那两锭银子。

    木九挫败地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等众姐妹们过来取银子,却等来了千大公子。

    “你为什么牢里看望?”

    木九抬头望了眼千行,复又垂下头去:“坊主……坊主肯定不希望我们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千行望着她头顶,未说话。

    良久,又传来木九闷闷的声音:“千公子,您说,坊主会没事的吧?”

    “你要相信她。”清雅的声音一如既往。

    木九低着的头轻轻点了点,双唇紧抿,出卖了她的忧思。

    她自然相信坊主。可她也亲耳听见坊主对邢捕头说——我跟你走。

048 祸起内忧:灭亲() 
府衙大牢。

    地上铺满干草,一张简单的床铺。

    暮阳靠坐在木桌旁,倒了杯水,歪头打量牢房外一身青绿官服、官威赫赫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一个时辰前刚命人打发走了前来保释她的木九。

    “暮阳坊主,委屈你在这里待几日。”海魏使了个眼色,身后两捕快一个抱着床厚棉被,一个过来开锁。

    “海大人。”暮阳摸了摸新铺的棉被,还算柔软厚实,“你应该清楚,若非我自愿,再多的衙役捕快也带不走我,而这府衙大牢同样困不住我。”

    平淡的语气下暗含嚣张,海魏倒也不恼:“坊主明事理识大体,断不会为难府衙。坊主放心,本官会派人十二个时辰轮流守夜,不会让你在这受丁点儿委屈。”

    “有劳。”

    ※※※

    暮阳入狱的缘由不到一日传遍整个金都城。流传到城东柳家瓷窑,不免引起一阵恐慌。任财春大力安抚,言说,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王二钱等人的悲惨遭遇发生在他们身上。

    这俨然把自己当做了瓷窑的准东家。

    任英在一旁根本看不下去,众人散去后,他骑上一匹马跑出瓷窑。

    “父亲,儿媳这就去追他回来。”孙氏说着,便要往马厩走去。

    “不用。”任财春摆手道,“你待会儿同为父一道去绣庄。”

    新东家出事,各掌事已然蠢蠢欲动,只是摸不准风向,仍有些迟疑。任财春以为,只要府衙那边查不出别的证据,暮阳铁定要替他背这个黑锅。而掌事们那边,也只要他加把火扇扇风,大家达成联盟不在话下。

    这时候,他哪有闲工夫去管儿子的不满情绪?

    任英怀着抑郁的心情,跑马到花柳巷。迟疑片刻后下马,一路步行到凌月楼前。他回头望了眼月扇坊,数位衣着统一的跑堂姑娘迎来送往的,忙得脚不沾地。

    即便没了坊主,没了主心骨,月扇坊依旧繁华。这可能就是月扇坊的神奇之处吧。

    “任公子,您来啦。”

    身后传来花娘谄。媚。讨好的声音,他回过身,花娘早已迎了上来,两手搭在他身上一个劲往楼里推:“咋还愣着呢?赶紧进来呀。”

    一进凌月楼,姑娘们便围了上来,满鼻子脂粉香直冲头顶。

    任英鲜少涉足风月场,不好酒色。因父亲的缘故,近期倒是常在凌月楼走动。花娘对他还算了解,知道他不喜欢,赶紧示意姑娘们走开,领着任英往楼上包厢走,又问:“任公子,今儿要点哪位姑娘?”

    脚下一顿,任英头也不回地迈进包厢,抛出两个字:“良儿。”接着,砰地一声,将花娘关在门外。

    包厢里,任英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似要将所有的不痛快都发泄在杯酒里。门推开,屏风外拐进来一个藕粉衣衫、气质温婉的女子。

    “阿英。”纤纤素手覆上他执壶欲倒的手。

    此时,任英已经喝得微醉。迟钝地侧目看向身边女子,哑声唤出一声“良儿”,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拿掉良儿的手,再一个人闷不吭声地喝酒。

    良儿走出包厢,又替他叫了几壶酒,重新坐回任英身边。

    他们相识在任财春宴请金都各大瓷器行老板的酒宴上。一眼情深,良心相许。相逢只恨未娶时。

    任英是个看重责任的人,他娶了孙氏,虽然不喜欢,但孙氏孝敬父亲,更给他育有一子,他万没有休妻再娶的道理。而纳妾……孙氏蛮横霸道,良儿委身为妾必然有受不尽的委屈。

    所以,发乎情,止乎礼,是他对良儿最深沉的情谊。

    “良儿,我该怎么办?”

    一杯杯酒下肚,任英已醉眼朦胧。喑哑的嗓音听得良儿心里阵阵发酸。

    “阿英,我在这。”良儿抱紧他,耳朵贴在他心口,一声声轻唤着他,用怀抱温暖和鼓励他。

    “怎么办?良儿,我该怎么办?”任英声声问得急切,像无端溺水的人,那般无措,又那般挣扎。

    “阿英,你听我说,好吗?”温婉的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能力,任英安静下来,听她说,“阿英,我不懂你们之间的利益纠纷,还有争斗较量,我只想看你开开心心地做你自己。阿英,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如果做不出选择,不如听从心意,随心为之。无论如何,阿英,你要相信,良儿永远站在你这边。”

    “听从心意?随心为之?”任英呢喃着,迷茫涣散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

    良儿直起身,扶住他双肩:“阿英,听听自己的心吧,它在想什么?”

    心?

    任英缓缓抬手,摁上自己的左胸膛。

    ※※※

    这一日清晨,金都城笼罩在一片茫茫白雾中。寒风萧瑟,卷起街道上的落叶抛起又落下。雾气中,身披黑色披风的男子徘徊在府衙前。来回走了一趟又一趟,最后将目光定在府衙外东侧的鸣冤鼓上。

    咚!咚!咚!

    大门咯吱一声开了,清原瑟缩着探出脑袋看个究竟。

    “任公子,你大清早的敲鸣冤鼓做什么?”

    “鸣冤。”

    “啊?你有啥冤情?”清原值了一夜班,脑袋有些昏沉。

    “不是我。”任英看向她,眼中带着坚定,“是暮阳坊主。”

    清原彻底清醒了。

    ※※※

    任财春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功亏一篑竟是败在自家儿子身上。

    暮阳出狱那日,天气格外好。清原亲自送她走出府衙大牢,冬日的阳光没有多少暖意,却明晃晃的特别刺眼。暮阳适应了好一会,才睁开眼。

    正巧碰上两名捕快押着任财春准备送进大牢。

    “好一个大义灭亲!我任财春当真生了个好儿子啊!”

    任英跪着,整个身体完完全全伏贴在地上。任财春痛心疾首一阵骂,最后一脚踹在儿子背上,俩捕快拉都拉不住。清原递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把任财春送进去关起来。

    三人经过身边,暮阳听到任财春不服气的一声“呸”。而石阶下,任英依旧保持着最恭敬虔诚的姿态。

    未出府衙,暮阳便远远地看到府衙外木九在初黎的陪同下用力地朝自己挥手。一出去,木九忙不迭迎上来,将一件厚实的紫狐大氅披在她身上:“坊主,您受苦了。”

    望着木九冻得发红的小鼻头,暮阳拢了拢大氅,忍俊不禁。

    余光里出现一白一红两道身影。

    暮阳笑问:“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五指一拨合上扇面,千行利落地将百骨扇插回后腰上。

049 祸起内忧:人情() 
“这是什么道理?是不是还要把本坊主这身紫狐大氅拿去烧了啊?”

    跨火盆,柚叶洗手,暮阳都随她们去闹腾。可姑娘们眼巴巴瞧着她,要她脱下身上的衣服拿去烧掉,她就郁闷了。

    作为一坊之主,她的吃穿用度从来不马虎,要她白白往火盆里丢几十两银子,她可做不到。

    “不不不,不是的。”木九赶紧摇手,呵呵笑,讨好道,“紫狐大氅是您出大牢后披上的,不用烧。”

    一旁瞧好戏的千行忍不住轻笑,换来暮阳一记嗔怨的眼刀。

    最后,暮阳如姑娘们所愿,洗过热水澡,换下脏衣服任她们拿去处置。却见千行仍立在园中香樟树下,显然是在等她。

    “小叔叔。”

    暮阳出声唤他,看清他手中递过来的物件,神色微怔。

    “听说金陵的岁安庙格外灵验,回金都前特地去了一趟。送给你,据说可以除晦气,保平安。”

    那是条红绳编就的手环,下边坠着四颗细小圆润的碧玉石。

    出神不过片刻,暮阳笑吟吟地接过并带上:“没想到小叔叔你也信这个啊。”

    她抬起手腕,对着日光展示她的新饰品,含笑的眉眼瞟向身边人:“这四颗碧玉石应该蛮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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