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男孩怀疑道。
“当真。”
“好,我帮你做。”
李萦就带着两个小孩子回了郢都,在城西找了一个简陋的小客栈落脚。
“掌柜的,给我一间房,再上些热酒热菜!”李萦自来熟地跟掌柜打招呼。
掌柜瞥了李萦一眼,捏着鼻子,继续打着他的算盘珠子,“十五文钱!”
李萦磨磨蹭蹭从兜里翻了个底朝天,只有十三文钱,她悻悻然跟掌柜笑道,“掌柜的,你看这!我孩子都好几天没吃上热饭菜了,你可不可以看在孩子份上,优惠点!”
掌柜头也不抬,讥讽道,“一个子都不能少!没钱,投什么店啊!”嘴边还挂着嘲笑。
李萦有装做慌慌张张,从腋下和脚底又搜出两文钱,长舒一口气的样子,朝圣一般把钱递给掌柜,谄媚笑道,“掌柜,您看,这可齐了!”
掌柜手捏着毛巾接过那些铜板,数了数,往后头一喊,“店小二,把他们带到马厩旁的地字最后一间厢房。”
李萦又谄媚笑着跟掌柜道谢,拉着孩子跟着店小二去了厢房。
果真是“马”味十足。
没一会儿,店小二就端着热饭热菜,这一点,掌柜还算是没有亏待他们。
李萦坐在小饭桌前,坐下正准备吃,那两小孩还没过来。李萦招呼到,“来啊,一起来吃啊,在那里愣着干啥!”
那两个孩子才过来吃上,有些狼吞虎咽的,李萦笑道,“慢点,又没有人跟你们抢!”她自己,就扒拉两口饭。
用完饭,李萦吩咐道,“那张床,就留给你们了。明天我就给你妹妹找大夫。”
两人很是惊讶,他们以为自己就睡在地上什么的。
李萦从饭桌弄出个地方,不知从那里掏出纸笔,在昏暗的灯光下,奋笔疾书。
小男孩一直睁大眼睛,看李萦在搞什么鬼。
李萦写完,灭了灯,看小男孩还没睡着,“怎么,怕我对你们不利!”也没等男孩回答,一溜烟就爬山横梁。
这几个月,她都习惯了,投店都睡横梁,风餐露宿必睡树上。
她听见两个孩子睡觉的呼吸声,才放下戒备,把身上的伪装悄悄松开。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落魄邋遢的中年汉子,靠的还是她身上的“装备”,李萦前世是研究过特技道具的。糊弄普通人,不成问题。
次日一早,李萦就带他们去看无名大夫。
大夫说了,男孩身上并无大碍,只是营养不良。女孩的咳嗽没有发展成肺痨,久咳未愈,好生养着就成。
“你,十日后把这封信送到安南将军府上。”李萦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里面鼓鼓的。“等送完了信,我会找人接你。这十天,你们就待在大夫这里,你妹妹的病还要他调养。”李萦拨弄油腻的刘海,“你们两个赔钱货,花了我不少钱。我现在要跑几趟腿,挣些钱回来。”
男孩倔强道,“你就不怕我们跑了吗?”
“随你!不过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妹妹的病可等不了。”李萦回头,“你倒提醒了我!”从包里拿出红丸,喂到女孩嘴里。“想要找解药,跟安南将军府里的人要。这样,就不怕你不去送信了,对吧?!”最后一句还对小男孩挤眉弄眼。
“你!”小男孩气的跳脚。
李萦没有理会,吩咐了大夫一些话语,就转身离去。
她就这样离开了郢都,再次穿过高山,穿过平原,来到南越国的属地。
南越国,是李萦前世生活的地方。她的城市尚未崛起,还是一片青丘。就在那块土地上,千年之后,将是繁华的都市。
十日后,小男孩来到安南将军府邸,门前还是挂着李氏的牌匾,只不过主人已经换成李陵。
他在门前蹲了一个时辰,观察良久。终于他鼓足勇气,迈出自己的步伐,敲了李府的侧门。
“咯吱”一声,侧门有小厮探头探脑,“你找谁?”
“我是来送信的,还有,也是来拿解药的。”小男孩直言不讳。
解药,什么解药!小厮客气请小男孩进来,在门房给他好吃好喝,命人看住他,请管家过来。
李陵已经回到郢都,守着南疆,现在,他可不在家。管家是他的心腹,李四。
李四打量那个男孩,“信呢?”
男孩从胸口掏出一封信,看起来沉甸甸的,信封没有署名。李四小心翼翼撕开个口子,发现里头有一张纸条和另外一封信,而且还有一只发簪。“快,请翠香过来。”李四的属下小步快跑。
李四打开纸条,字迹清秀,里面写着,“把两个孩子接到府里,好生养着”。另一封信的封面上写着,安南将军李陵台启,左下方写着李萦缄。李四为之一振,小姐终于来消息了。
没一会儿,翠香赶来,她认得那枚发簪,是李萦小姐的。她忙问道,“小姐呢?她在哪?”
李四示意妹妹不要心急,他会好好问问那个小男孩。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扳指()
李四走到男孩面前,“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孙建刚,江陵纪南人。”男孩终于说出他的名字。纪南,是郢都下属的小城。
“是谁让你送信过来?”
“一个落魄的中年车夫,驾着一辆牛车。”孙建刚努力回忆道,“一身脏乱,满口粗言烂语。”
李四眯起眼睛,“车夫?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十几天前,他在郢都前面的小驿站卖下我们兄妹俩,然后给我们看病,还让我十天后来送信。临走前,他怕我不来送信,就给我妹妹喂了红药丸,说是将军府上有解药。”孙建刚看李四不信的样子,“这位大人,您可以派人去纪南县城,你打听一下孙羡林家就知道我说的情况,都是属实。”孙建刚给李四行跪拜大礼,“现在,我只求您给我解药,我好救我苦命的妹妹。”
孙羡林,是当地有名的篆刻大师。
“你妹妹在哪里?”
“城西拄拐大夫家里。”孙建刚抱拳再拜李四。
李四相信了几分,“现在,把你的妹妹接过来,我请大夫来看。”城西,可是著名的贫民窟。李萦小姐,怎么会去哪些地方?随后,他又派了四个壮汉跟着孙建刚,把他的妹妹接过来。又另派了人,去通知李陵。
等男孩一走,李四回头跟翠香说道,“翠香,你可知道城西的拄拐大夫?”
翠香摇头,她是真不知道。从前,她和李萦出门时,小姐有时会甩掉所有人独自行动,包括自己。“你说,小姐不会有什么意外?”
“这要看信里面说些什么了!”李四紧捏着手中的信。
李陵快马加鞭回来,李四在门口恭候多时。李陵一把接过李四手中的信,撕开,里头有一枚玉扳指。李陵一口气看完信,神情肃穆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两个小孩子的背景调查清楚没有?”
“回将军的话,小的已经派人去了纪南城,想必后日就要消息”,李四恭敬回答。
李陵点头,“如果身家清白,就留下他们。还有,详细查一下城西的那个大夫和牛车夫。”说完,李陵就回书房了。
管家李四长舒一口气,李萦小姐应该是无大碍。
等回到了书房,李陵紧闭门窗,再次仔细阅读李萦的信。
平安勿念。
玉扳指是贺李陵生辰,他的生辰就是今日,二月十三。李陵摩挲着玉扳指,回忆起教李萦射箭的时候。那天李萦是临时起意,看见李陵在小花园练射箭,缠着要学。李陵没有办法,就把自己的扳指套在她的手上,以防她受伤。用完后,李萦口口声声说要把扳指留着,下回再给他送个好的。
这不,品相极好的玉扳指就放在李陵面前。
李萦,她不想回郢都。李陵一直知道,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当他在李部面前提出这个主意时,他就预料有这一天。李萦要看看外面的世界,仗剑走天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李陵相信,等她累了,自然会回来。再翻翻手中的信,李萦提到旅途点滴,还有会不定期给他送信。如果真的有要事联系,李萦自然会知道。
看到这里,李陵哭笑不得,连自己的亲哥哥也像防贼一样。该给大哥回个信了,不然他该担心了。李陵又在书房忙活到半夜,连夜赶出来的书信李陵动用私人八百里加急,送到长安的护国侯府里。
护国侯府,李部接到书信,一言不发。总算,有消息,好事。
刘嚣一直暗中观察,兄弟俩的动静,没有躲过他的耳目。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李萦写给李陵的书信,这是高手复制版。看着“平安勿念”四个大字,刘嚣放佛看到李萦微笑着写下。
江丰在刘嚣回话,“根据孙家那小子的话,我们找到了那辆牛车,可早已不见那个汉子。牛车在石首乡下发现的,是在村里老实巴交的刘二根家找到的。他说,有一个落魄的车夫,跟他换的。”
“拿什么换?”刘嚣好奇问道。
“是刘二根家孩子的衣服。刘二根说,车夫说他家有个未满月的儿子,需要穿百家衣,就差最后一件,身上也没钱了,就拿牛车跟他换。一开始,刘二根不同意,怕占了车夫的便宜。那车夫又说,那牛又老又丑,自己也卖不出去,还不如给儿子做善事。”江丰绘声绘色说道,还比手画脚的。
刘嚣笑出声,哈哈哈,擦擦眼角消除的泪花,哭笑不得问道,“我问你,那刘二根家里是不是村里最穷的,还有家里快揭不开锅和嗷嗷待哺的孩子?”
江丰惊愕,点头,“是的,主子。”
刘嚣止住笑意,“然后,又失去了她的踪迹?”
“是的,石首城内外,再无那个车夫的踪迹。”江丰压低声音,“那车夫和李萦小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身上有小姐的书信?属下无能!”江丰长跪不起。
“行了,你退下吧!”世上已经再没那个落魄的车夫,她可能又会化作瘦弱的书生,又或者是鲜衣怒马的富家子弟,又可能是集市卖油的老翁。你怎么可能找到!李萦啊,李萦,你究竟会给我带来多少的惊喜!刘嚣小心翼翼收起“平安勿念”,放到暗盒里。
从石首出发,路过长沙,李萦来到南越国的属地。她现在是一身布衣的剑客,铮光瓦亮的剑别在腰间,让人不敢轻易得罪。
在这片熟悉的大地上,李萦倍感亲切。连着在好几个城里转悠,最后来到了佗城。最早的时候李萦是想在番禺置产业,奈何番禺是南越王的大本营,李萦可不想在老虎脚下生事端,还是去了佗城。
李萦在佗城转悠了两圈,门路摸的差不多了,又换了一身平民女子的服饰,收起利剑,才来到城东的一户人家门前,这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李萦敲门,门房扯着嗓子问道,“这位姑娘,你有何事?”
李萦没头脑说了一句,“地震高岗!”
门房接道,“一派青山千古秀。门朝大江?”
“三河合水万年流。”完美的接头暗号。
门房恭敬道,“请进!”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赵眛()
李萦在正厅里边坐着,和着俏丽丫鬟奉上的热茶糕点。
没一会儿,在门房的引领下,宅子的管事过来了。一见到李萦,连忙行礼,“夫人,您可回来啦!”。这可把门房吓坏了,看起来是小丫头的姑娘竟然是赵夫人,他也连忙跪下。
“行啦,都起来吧!”李萦心情还不错,“不知者不罪”。除了张叔和赵眛,还真没人见过她。张叔,就是宅子的管事。不过她怎么就成了赵夫人,这事她可要好好找赵眛算账。
门房退下。
张叔有些激动,“夫人,我们可是六年没见,你可长高了许多。现在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老奴现在立刻派人去找赵王爷!”说着,张叔跟侍从打了个眼色。
“且慢”,李萦眯着眼盯着张叔,“不急,我们先把赵夫人的事情聊清楚。”
张叔一脸为难,呵呵两声,“这是赵王爷的吩咐。”
“他的吩咐?”李萦一脸杀气,“他可真能,用着我的宅子,用着我的人。我说呢,大门高高悬挂的是,赵府!我找人一打听,人家都说,这宅子是赵王爷用养外室的。正室一年到头,要踢两次门!”李萦气不打一处,“你把他叫来!”
“这”,张叔扑通跪下。
李萦连忙扶他起来,“张叔,您这是做什么,您不是在折煞我嘛!”
“小姐,王爷和我都不会忘记小姐的大恩大德”,张叔一把心酸一把泪说着赵眛这些年的不易。
李萦不耐烦地听着,还不容易听张叔唠叨完,“好了,我都知道。现在,你可以带我去看看我的宅子吗?”
张叔眼前一亮,“走”。
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垂花门,游廊,后花园,李萦还在后花园里看到一个鱼池子,里面是极其喜庆的红鲤鱼。后头,还有假山。在后门边上,有棵榕树。
李萦看着榕树,若有所思。
张叔见状,解释道,“原本按照小姐您的要求,是在种香樟树。但是,我们连试了好几年,香樟树都没有成活。最后,就改种了榕树。没想成,榕树长得很好。”香樟树,是北方的树。
“无妨,能活就好。”李萦站在树下,听着风在吹拂着树叶发出的声响。风是自由的,人也是。“带我去院落看看吧!”
“小姐,您一来,我已经让下人去收拾去了。现在天色已黑,不如先去正厅用膳。您看?”张叔建议道,实则,房子还没有收拾妥当。
就在这时,有下人回禀,赵王爷来了。
来的正好,“走,我们吃饭去。”李萦大步去了正厅,张叔在后头小跑跟着。
还没进门,李萦就闻到一阵浓重的胭脂水粉味,李萦眉头一紧,这赵眛是从哪儿赶过来的?
李萦一只脚踏进门时,赵眛大声道,“许大妹子,终于盼着你来了”,手提一坛酒,走得也是摇摇晃晃的。
赵眛最引人瞩目的,是他那双桃花眼。对谁都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令人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