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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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妻-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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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萦收敛情绪时,才发现自己在刘嚣怀里。急忙推开他,不断用手帕拭泪。定睛一看,又发现帕子不是自己的。李萦很不好意思,今日在刘嚣面前丢脸好几回了。“这手帕我弄脏了,下次我再还你。”说着,背过身来。但又想到,刘嚣把帕子给自己用,他岂不是没得用。看着自己还干净的帕子,又转过身来,怪不好意思道,“这,先给你用着,我下回再拿。”

    刘嚣接过帕子,看着李萦小跑着进入帷帐。

    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今日的夜,格外漆黑。

    经过一番动静,李敢被挪回李府灵堂。李青一脸悲怆,立于堂前。昨日还活蹦乱跳在自己跟前打闹,今日就静静躺在棺木里,毫无气息。

    弟弟啊,弟弟,二十多年前,他们兄弟俩送走了父亲。这一回,又轮到他送走自己的兄弟。田单,二十年前害死父亲,现在又加害弟弟。李青与你,势不两立。隐忍握紧双拳,吩咐妻子宋氏道,“你好好照顾景氏。”

    以深沉的目光再回看弟弟一眼,头也不回,大步向前。

    景氏不吃不喝,她就陪在李敢身边,哪都不去。

    “弟妹,你吃点东西吧!你再这样,身子会熬不住的。你这样,小叔子的在天之灵都不会好过的!”宋氏焦心劝道,她好说歹说,景氏都像是没听见似的,没有丝毫回应。

    素姑再也看不下去了,哭喊道,“夫人,夫人,你想想你的几个孩子啊!他们已经没有爹了,娘亲可再也不能出什么事了。”拭着眼泪,“皇后,你还有你的姐姐啊!夫人,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皇后在景氏身边劝了一天,景氏如同石像一般。

    景氏还是定在那里,眼睛里只有李敢的身影,她,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不愿意听见。

    没有人能逃过死亡,没有人。

    今日事出突然,李部李陵在府里忙里忙外。现在大伯母宋氏,长媳钱氏和李萦陪在景氏身边。

    往日里精明不失凌厉的母亲,就如同木偶一般坐在死去的父亲身边,李萦揪心般的痛。她跟素姑低语一番,素姑连连点头,没一会儿就消失在灵堂。

    李萦所能做的,就是依靠在母亲身边,给她仅剩的温暖。

    很快,素姑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小木盒。她将木盒放在景氏眼前,打开。

    景氏涣散的目光在打开木盒的一瞬间得以聚拢,那是他送的。

    木槿花发钗,是成亲第一年他送的。蝴蝶玉佩,是他在外征战大半年回来送的。护花铃,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的礼物。小木盒里满满当当的首饰,都是李敢送个景氏的。

    景氏留下一滴滴泪,带着红色的血。

    素姑惊呼,“夫人!”连忙用帕子擦拭,帕子全是血。素姑慌了,一屋子的人都手忙脚乱,打水,叫太医。

    李萦知道,母亲伤透了心,悲而泣血。

    景氏缓缓站起来,厉声道,“好了,都安静下来,不要吵吵嚷嚷的!”

    原来的景氏回来了,但总少点什么。

    景氏再次抚摸丈夫的脸庞,亲了他的额头,在他耳边低语。

    起身,“啪”一声,景氏亲手合上棺木。

第一百零四章 人去() 
昭阳宫,骊姬就躺在床上,旁边睡着汉宣帝。

    她不能哭,不能被他发现异样。她要忍住,不能表露任何悲伤。

    他死了!

    她的心也死了!

    接到消息的那一瞬间,骊姬整个世界崩塌。活着,究竟是为什么。她只不过是想多看他一眼。只要他好好活着,她永远不见他都可以。可是现在,他死了,连告别都没有。

    汉宣帝一个辗转,把骊姬拥在怀里。骊姬屏住呼吸,身子透凉。汉宣帝睡得迷迷糊糊,黑暗中对着骊姬脸庞的位置亲了好几口,摸索到嘴唇,深吻。骊姬快要透不过气,在他胸前挣扎。

    “不,宝贝,不要抗拒我”,汉宣帝呢喃道,把骊姬抱得更紧了,仿佛谁会把她抢走似的。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从你出现在我的眼中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汉宣帝眼眸转深,想起衡阳公主让骊姬献舞的那一刻,真的好美。那一刻,脑海里的烟花瞬间绽放,灿烂至极。

    骊姬认命,任由汉宣帝亲着吻着抱着。那寒意,彻底冷到骨子里。她不由自主抱紧眼前这个强壮的男子,汲取唯一的温暖。

    在李府内,夜深人静,万物安息。

    一丝丝跳跃的火光在灵堂中闪烁,李部将一张张纸钱放到火盆中,任由火舌吞噬。李陵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今夜我守着,你回去歇息吧!”李部没有回头,他知道弟弟就站在身后。

    李陵慢慢走前,蹲下,和李部一起把一张张纸钱放进火盆,“大哥,你今日也很累了。你先回去吧,大嫂在等你。”李陵声音低迷,听不出情绪。

    李部沉默了,兄弟俩就在火盆前,相对无言。

    “阿爹出事时,我就在旁边。我眼睁睁看着那三只箭一只一只插在阿爹的背上。我策马狂奔,我连发好几箭,都没用。”李陵用着平静的语气娓娓道来,眼里通红。空气突然安静,李陵悔恨道,“我真没用!”

    李部拍拍兄弟的肩膀,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阿陵,你不要这般想!不要自责!你能上马骑射,为父亲用尽最后一份力。而我!”李部无奈看着自己的腿,“真的只是眼睁睁。”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李陵看着火舌吞噬一张张纸,飞灰冉冉上升。

    他们没有留意,景氏就在柱子背后。

    没有月亮的夜晚,是骇人的漆黑。李萦张大眼睛看着烛火,她想着父亲冷冰冰躺着那里,一动不动。

    翠香已经不知用什么话语去安慰小姐,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一阵热风吹来,使人昏昏欲睡。李萦的眼睛慢慢合上,翠香早撑不住,闭上了。

    景氏一身白衣,矗立在李萦床头。她看着李萦秀丽的脸庞,还没有完全张开。李萦是李刚和景绣的女儿,所以,景氏舍不得。

    白皙的手腕上套着羊脂白玉镯子,那是李萦从来到这个世界之日起便戴着。景氏拿出小刀,在李萦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鲜红的血,滴落在碗里。那个碗,还是当初那个羊脂白玉碗。

    景氏盛了满满一碗,用淡绿色的药膏抹在伤口上。再看一眼深爱的女儿,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再见,我亲爱的女儿。以后,人生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烛火被风吹灭,人来去无影踪。

    景氏回到她和李敢的屋子里,素姑早等候多时。

    素姑看着那一满碗的血,悲伤又无奈道,“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

    “黄泉的路太长,我怕他久等了”,景氏在纸上写写画画,尽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我本来也命不久矣,原先还担心我先离他而去,他会如何悲怆。现在,倒没这个烦恼。”景氏轻笑一声,“也好。”

    “夫人,你想想你的孩子们吧!”素姑不死心,苦苦劝道。“你与大少爷聚少离多,好不容易现在才团聚。如今大少爷才刚成亲,你不想着抱孙子吗?”

    “把部儿送到我姐姐身边,是我的错。他成婚,我很高兴”,景氏歪头一笑,“二郎也很高兴。有钱氏陪着他,我很放心。”二郎,是景氏对李敢的昵称。

    “那么二少爷呢?他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娶亲!”

    “陵儿一直跟在二郎身边,二郎把他教的很好。”

    “好,那么你抛弃的三少爷呢?他一出生,你就没见过他!”素姑开始口不择言,急红了眼。

    景氏手下的动作一愣,阴阴笑道,“当我从来没有生过那个畜生!”

    素姑一愣,想起今日,嘤嘤哭起来,用手捶打自己的心肝,“孽债啊!孽债啊!”都怪她,都怪她!

    景氏没有理会,依旧在那里写写画画。最后一笔,完成。她端起那一碗血,原本鲜红的血,现在是漆黑一团。

    素姑含着泪眼,慌乱道,“夫人,不要喝!你还有,你还有李萦小姐,对,还有李萦小姐。你要照看的!你跟我说过,你要看着小姐出嫁的。对了,还有皇后呢!你最亲的姐姐,她是你最后的亲人啊!”

    景氏留下最后一滴泪,那泪滑落到碗里。咬牙道,“皇后,你就让她好自为之!”

    素姑知道再也劝不住,伤心欲绝跌坐在冰冷的地面。

    “阿萦,就麻烦你照看了,以后也没有人能管住她。还有,阿萦心善,做不得狠绝之事,她很喜欢小孩子。这事,必要的时候,记得提点刘嚣。”景氏无奈一笑,阿萦,对不住了。已经毁了你一生了,希望这一次你能有圆满。

    景氏抬头,将那一碗血,饮尽。

    碗跌落在地上,景氏的身子软软瘫倒在地。

    素姑手脚并用,爬到景氏跟前。眼泪早已决堤,直喊道,“夫人,夫人”

    景氏还有一口气,她用最后的力气在素姑耳边道,“记住,一定要把我和他埋在一起。我们说好的,生同裘,死同穴。”

    素姑泣涕涟涟,胡乱点头。

    景氏,笑着,手慢慢滑落。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

第一百零五章 天亮() 
天蒙蒙亮了,李萦看着床顶,从未觉得睡觉是如此累人之事。全身疲软,提不起劲,浑身上下好像被人打了一顿。她忘记昨夜是怎么睡着的。

    她扯着嗓子,想喊翠香。但是,干张嘴不出声。她慌了,四下挣扎,才勉强把身子坐起。

    翠香连忙将小姐扶起,端来一杯温水。

    李萦喝下温水后,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得到水的滋润,舒服极了。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世界也清晰起来。“翠香,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巳正了”,翠香看着小姐苍白的面色,垂下头,她不忍心告诉小姐。

    李萦有些吃惊,巳正,都快十点了。平日里,她辰初便起来。就算没有起来,翠香也会叫她起来。李萦忍不住斥责,“怎么不叫我一声?”

    翠香别过脸,“大少爷有所吩咐,让您多歇一会儿。”

    “扶我起来,我要更衣。”李萦无奈道,“我还没有去娘亲那用膳,她不知会怎么说我。说我也好,她说我,我还安心。”

    翠香手下一抖,忍着泪意,继续帮小姐打理孝服,披麻戴孝。这是昨日赶制出来的,李萦穿上孝服,更显其白和孱弱,一阵风都可以把她吹走。

    李萦来到景氏的屋子里,景氏并不在里头。而且连素姑也不在,李萦想起灵堂。父亲在那里,娘亲可能在。

    等李萦来到灵堂,却发现有两幅棺木,一大一小。李部和李陵身穿孝服,跪在棺木前的火盆烧纸钱。李萦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不,不可能。昨天娘亲都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

    “哥!”李萦一个踉跄,哭喊道,“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泪,滑落脸庞。怎么一夜之间,爹已经没了,连娘也没有了。以后,李萦真的是成为孤儿了。

    李部面上带着悲痛,李陵已经麻木了,一直烧纸。

    宋氏和钱氏连忙扶着李萦,李萦眼前一片黑暗,她倒下了。失血过多,没有用早膳,悲伤过度。

    椒房殿,皇后木然坐在塌上。身边放着个木盒,那是她送给景氏的出嫁礼物,现在又回到她的身边。

    素姑恭敬给皇后行礼,“皇后想要的东西,都在这盒子里。夫人让我给您带上一句话”,素姑抬头,盯着皇后的双眼,“这一辈子,她已经不欠你的。以后,恳请皇后您,好自为之。”

    皇后没有落下一滴泪,**着小木盒,二十多年了,有些漆已经掉色。作为景氏一族,我们都由命运摆布。还是阿绣勇敢,不像她,注定在着深宫中,束缚一生。

    现在,只剩下麻姑湘灵湘竹三人了,从前她可是带了几十号人。

    素姑从宫里出来,快到李府门前时,便看着那个青袍男子。她从青袍男子面前经过,听见他的一声叹息,“木槿花都谢了。”素姑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她只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甘之如饴!”

    青袍男子一言不发,望着天空。

    李青望着灵堂的两幅棺木,悲痛无奈都形容不了他的心情,太沉重了。他在等皇上的诏书,人死不能复生,这块圣旨也只是一块遮羞布。

    杨雄踏进李府的大门,前几日,还是一片喜气洋洋。现在,一府缟素,触目惊心的白。

    大堂上,李青,李部,李陵都在。杨雄打开诏书,唱和道,“启安三年秋九月丙午……”,大意是,安南将军李敢护驾有功,追封护国侯,爵位由李部继承。夫人景氏名绣,素有贤名,按一品大葬。

    李部接旨。

    杨雄身为丞相,是为百官之首,三公之列。李青是太尉,常与杨雄打交道,两家世交。杨雄深深看着李青,惋惜道,“本来以为他回来就不走了,这次,他真是走不了了。”拍拍李青的肩膀,“你多保重。”便回去复命。

    陆陆续续有亲朋好友上门吊唁,这几日,李家的门都快被人踏平。李敢出事,倒得了一个爵位,再加上历代成纪侯的人脉和李青现在的太尉,大半个朝廷的官员都来吊唁。刘嚣奉皇后之令,也一直在李家撑门面。

    李萦自从那天在灵堂昏倒后,身子就有些不好。这几日,刘嚣的眉头都快打结了。

    李部和李陵忙着办理丧事,招待客人,也是焦头烂额。顾不上李萦,男孩子家也不方便,只能拜托大伯母宋氏和李部妻子钱氏。

    李萦很乖,让她吃什么就吃什么,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不大说话,人也恍惚。

    刘嚣支开宋氏和钱氏,提着杏酪来到李萦跟前。“这杏酪是刚做的,趁热吃。”刘嚣看着李萦坐在凉亭里,看着远方的树。

    “多谢了”,李萦轻轻地回道,却没有动静。

    刘嚣坐在李萦的另一侧,她这几日消瘦了许多。他把杏酪推到李萦跟前,“不喜欢吗?要不我给你弄来羊羹?”

    听到羊羹,李萦回头看着刘嚣,她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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