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有了。
必须有。
不可能没有。
“有,北城和东城,都有。”薛守一道,“但由贵客选择。”
“小许?”徐亦山问许同辉。
“大人,这不太合适吧?”许同辉受宠若惊地说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过就是一所宅院。”徐亦山说着,然后手一挥,“那就这样说定了。——北城,还是东城?”
“谢谢大人!还是东城吧,晚辈对那边更熟悉些,也方便进山。”
“那好,就东城。”徐亦山吩咐薛守一,“守一,你听到了?今天就把手续办好。”
“大人,我这就去!”
北城,又或东城,黄金地方,自然是没有空地的。
何况郡守大人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许同辉他们现在住的院子,“忒小”。
小。
而且是忒小。
这已经是指示了新宅院的规格。
这样一来,北城也好,东城也好,就更不可能有这样的空地方了。
但这不是问题。
不论是对郡守府,还是对紫华阁,又或是对药师堂,这都不是问题。其实对郡城的其它一些势力,也同样不是问题。
势力。
如果在城中连个宅院都是问题,如何称得上“势”,又如何称得上“力”?
于是当许同辉三人从郡守府中出来,就被之前带他们来的那群人引领着,也可以说是恭请着,向东城而去。
和他们之前所住的院子,就隔了一条街。
其实也隔了一条河。
但那个院子所在的街,都是小门小户,而这条街巷,不止是宽巷两旁古树葱郁,每个宅院之间,更都是距离甚远,声响不闻。——甚至,一般人不会以为那是宅院。
更会是当成什么什么机构,又或者办公处之类的。
总之,堂庑阔大,气象非凡。
哪怕没有什么禁制,等闲之辈,也不太敢踏进这条街来。
薛守一站在其中一所宅院的门前等候。
看到薛守一后,许同辉加快脚步来到近前,打量着其身后光景,然后有点虚怯也有点难以置信地说道:“薛老,不会是……”
“就是!”薛守一笑着,然后正容道:“老朽托大,姑且叫你一声老弟,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许同辉连连摆手说道。
开玩笑,这位可以是郡守大人身边的人,在外面的时候,很多情况下都可以当成郡守的。
而就算不提这个,这位前辈的修为也高过他太多,若是两个月以前,真的,别说对话了,和这等人物见面的资格都没有。
他在地上。
而人家在天上。
“大人很看重你,而大人的眼光向来无差。”薛守一说道,“老弟,以后我们多亲近。”
“还请薛老多多指点!”许同辉恭敬说道。
“当然!老弟有什么心得,也不要藏私啊,呵呵。”薛守一说着,然后一指身后宅院,“这个院子,从现在开始,就是你们的了,手续已经在办,稍晚会,会有人送过来。”
“薛老,有劳了!”除了这些,许同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实说,他同样有点晕。
“不知道你们喜好,也为了清净,我让这院子所有的仆侍等都撤走了,有需要的话,你们自己置办,些许银钱之事,不用考虑,等会也会有人一并送来。”薛守一继续说道。
“这怎么敢当?”许同辉都有点不安了。
待遇太隆!
“没什么,都是一些小事!老弟尽且放心收下,也成全大人的一番泽下之心。”薛守一拍了拍许同辉的肩膀,“老弟,你慢慢安置,我这就回去向大人复命,以后但凡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去府中,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找我就行!”
“谢大人,谢薛老。”许同辉向远向近两处抱拳,然后道:“薛老慢走!”
薛守一笑呵呵离去。
目送薛守一远去,这边三人,方进了院子。
也没来得及打量院子大小及布置等,刚跨进院子,许同辉便转对许广陵道:“少爷。”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住这个院子好了。”许广陵笑说道,“一个药方,换了这么一个宅院,也说不上谁亏谁赚。”
“我们的这位郡守大人,大节无亏,小节不失,着实是个人物。许叔,你日后可以和郡守府多作走动,你的运道,不仅仅在我这里,只要有心,其他的修士,也都是你的运道。”
许同辉心中一凛,“是!少爷,我知道了!”
许广陵又转对田浩道:“老田,怎么样,去郡守府走一遭,什么感觉?”
“少爷,我丢了你的脸了!”田浩羞愧说道,“我现在腿肚子,都还在一下一下地颤呢。”
“呵呵,你不是修士,以前就连人阶修士都没见过几个,乍然面对地阶中人,有此反应乃是再正常不过之事。”许广陵微笑说着,“你要是神不动,气不浮,那我才奇怪呢。”
“虽然说是对方出人出力,但我们也还是要出人的。老田,以后你就是我们这边的代表了。”
“不要去争什么位子,对方给你什么位子,你就是什么位子,不要有丝毫隐藏,把这个方子认真仔细地教给他们。”
“另外你就琢磨下那几道菜,人家大方,我们也不能太过小气。你要用那个汤饼,和那几道菜,帮助对方把‘同福楼’的招牌打起来。”
“同福楼?”田浩和许同辉都是疑问道。
“这个名字由你来说,对方应该不会反对的。”许广陵道,“什么时候同福楼的招牌打响,能称得上‘天下第二楼’了,你就什么时候洗手收手,不做汤菜做修行。”
“天下第二楼?少爷,为什么是第二?”许同辉奇怪地问道。
“第三太委曲,第一则太张狂,也失了进步的余地,所以,第二就好。”许广陵笑着说道。
“那如果第一被我们超过了呢?”许同辉又问道。
“不会的,因为是天地在上。”
第53章 两人()
当许同辉和田浩两人从莫可名状的颤栗中回复过来,转瞬,就又被这个院子的豪华给震惊了。
田浩且不提,他的见识是摆在那里。
而就连许同辉,看着这个院子也是开始目瞪口呆。
他又同样何曾见过这样的宅子?庄家的“豪宅大院”和其一比,简直就成了土疙瘩。
后面,是几栋房屋交错排列。
其间,穿插以长廊、凉亭、土坡、流水等,而那水是直接引入的外面河水,与河道相连的接入处、流出处,都有蓄水池,然后通过蓄水池构建整个宅院的流水系统。
然后围绕着这水流之处,随处可见,各种花草与树木。
特别是树木,那些好几人才能合抱过来的大树古树,比比皆是。
这哪里是一个宅院,这是……
许同辉和田浩两人全都无法形容,只能说,这完全突破了他们对于“院子”的理解范畴。
两人在大院里,嗯,真正的“大院”,转了半天之后,又神不守舍地来到许广陵这边。
“少爷,这院子……是不是太大了?”许同辉的神情中并不是高兴,反而是有点惶恐,就像是被人拽着后衣领给提起来,然后脚不着地的那种。
田浩则几乎一直都在恍惚中。
之前,在郡守府中,他就被那几位修士的威压给凌驾了一下,随后,他又被许广陵的话给弄得神不守舍,而这时,如梦游般地走了趟这个院子。
在短短半天的时间内,三重“打击”,接踵而至。
也是可怜这个娃了,唔,大娃。
“既来之,则安之。”许广陵淡淡地回应着许同辉的话,也是同时说给两人听,“再怎么豪华再怎么大,这也只是个院子。”
“你是个通脉修士,不会因为住进这个院子就变成了开窍,也不会因为住在原本的院子而退回到凝气。”
“院子,就是一个住的地方而已。”
“作为一个修士,它对你没有增,也没有减。——许叔,告诉我,你是个修士吗?”
许广陵淡淡也是慢慢地,这般说道。
仿佛一股冷水从头泼到底,而且是从骨头里穿过,随之紧接着,又是一股暖意热血从脚涌到头,此时此刻,许同辉整个身心都处在一种颤栗之中。
组成这颤栗的是陌生、紧张、振奋以及激情。
“是!少爷!我是修士!”
许同辉大声说道。
甚至是如同吼叫,虽然只是低吼。
“那就好。”许广陵继续表情淡淡地说道,“作为一个修士,摆在你面前的,是通脉,是开窍,是从人阶到地阶,是从地阶到天阶,是从天阶继续往上。”
“少爷,我……我能到地阶?我,我……我能到天阶?”许同辉语无伦次,如听梦呓,也如说梦呓。
“跟在我身边,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天阶都达不到,那不如现在就滚了,滚回你来的家族去吧,滚到郡守府去吧,反正你现在已经是个通脉了,要你的地方多的是。”
许同辉一个扑通,跪在地上,跪在许广陵面前。
不是吓的,而是太过巨大的冲击,让他这一刻再无力用腿去支撑自己的身体。
田浩就更是如此,他不止是跪在地上,更是两臂靠地合拢,几乎是把整个上身都伏在地上。
许广陵转身离开,去巡察院子。
留下这两人,在慢慢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激荡之后,两人再次来到许广陵面前时,发现自己的少爷正靠坐在一棵大树下,看着脚前方不远处的小河流水。
“少爷。”
“少爷!”
两人上前,恭敬说道。
如果郡守徐亦山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
很惊讶很惊讶。
甚至用“震惊”来形容都是可能的。
因为就这不到半天的时间里,两人的身上都发生了一种极明显的变化。
那个刚破入通脉的低阶修士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把剑,而且是要刺天穿地的那种。
而就连那个毫无可言之处的仆从,此时此刻,也仿佛刚刚从炼剑炉中出来。他还不是一把剑,还只是个粗陋不堪坑坑洼洼的铁疙瘩。
但是,看得出来是个“铁”疙瘩了。
而不像之前,分明就是泥沙捏合出来的一个东西。
此时此刻,两人对面的许广陵呢?
他就像他倚着的那棵大树,也像他之前视线看着的那流水,又或者像那流水底下的泥土、河床……
如果不刻意,你很难留心到他。
而就算你很刻意地留心了,也很快会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
——他确实没有什么好关注的。
但这一刻,当来到这里,当来到这个人的身边,许同辉和田浩两人的眼中,没有这个宅院,没有树,没有小河流水,更没有边上长着的一些小花小草。
他们的眼里,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至少这个时候,没有其它的任何东西能挤进到他们的视线里。
“许叔,现在,你把我之前教你的那开架练体拳,打一遍。”许广陵说着,然后又对田浩道:“你还是转过身去,不许看。”
“喔,知道了。”田浩背过身去,然后蹲下身来,两手交叠放在脑后,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手里的糖被家长抢了的小孩,正蹲墙角中。
“是,少爷!”相反,许同辉就是大声抖擞说道。
嗯,这是拿到了两颗糖的小孩。
大声,抖擞,而当缓缓地静气凝神,架式拉开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沉默,一切都变得安稳,包括那神,也包括那气。
就在这沉默和安稳中,一招连着一式,一式连着一招。
许同辉打得规矩,这规矩,往日是束缚着他让他照着做不敢稍有变动的模子,而这一刻,化作了承托他架式的辅助,让他不需要任何心神意识的关注,而自然地把动作推动到恰到好处。
而他的心神和意识,这一刻,被自己身体内的气血所吸引。
随着一招一式的展开,气血,就那样地在身体内激荡着。
从胸口而出,缓缓地,流过肩,流过肘,流过手腕,流溢到掌心,充斥到指端。
整个拳头,仿佛都变得巨大,变得无坚不摧。
这是右臂向前,左臂后拉的一个简简单单的开合动作,也是这套开架练体拳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动作,在往常,它甚至连“招式”都算不上,而只是一个过渡。
但这一刻,就在这个过渡里,许同辉初次体会也是感受到了一种东西。
用异世界的话来说,那叫“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整个身体,仿佛化作开阔的平野。
心神如星,星光淡淡垂照平野。
意识如月,月华混同着那看似平静实则浩浩荡荡的江水,在这开阔的平野上,奔腾,流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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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鲤鱼()
怎么可能停止!
怎么舍得停止!
要一直流荡下去,流荡到天涯海角,流荡到地老天荒。
许同辉的动作开始变慢,变得极慢,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向前推出手臂的动作,像是在推着一座山,像是在托着一条河,更像是,在推托着整个天地。
再如何的凝重和沉重,也不过分。
而那在平原上奔腾流荡着的江水,给了他打破这沉重的力量。
于是,沉重有之,轻盈有之,缓慢有之,迅捷亦有之。
明明是沉重如山般地推出,旋及,又如燕子掠水般地收回,去如山移,万年一方寸,回如电闪,瞬间千万里。
而整个开架练体拳,就在许同辉的这重、轻、缓、疾有序交错间,渐渐地推进到终点。
最后一式打完,许同辉两手分垂,直身而立。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上开始热气蒸腾,汗如雨下。
只短短时间,他的衣服就从里到外都尽被汗水湿透。
听到没有动静知道拳式已经打完的田浩刚蹲转过身来,就看到了这一幕,然后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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