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来问莫青君，“容姐儿，你可还记得你当初把玉佩放在哪儿了？”
莫青君想了想，开口说道：“具体的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那玉佩如此贵重，又那么好看，所以我常常是戴在身上的，也就是沐浴更衣和夜里睡觉的时候才会放下来。我沐浴的时候都是绿袅在一旁伺候的，那玉佩她会替我放到枕头下面去，第二日我更衣的时候她便会拿出来替我戴上。”
她眉头锁起，一脸苦恼的样子。
“那日出门的时候我也不记得带没带上去，只是回来之后才忽然发现似乎那几日都没怎么见到那玉佩了，这才慌了神的。我信绿袅不是那个伸手的人，可是别的人我也的确是不甚清楚”
她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老祖宗点了点头，也没有让她接着说下去。
莫青君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出自于她的第一个目的。绿袅是放东西的人，她是最有疑点的，她这个时候就能看到绿袅的应变能力。身为自己身边的大丫鬟，若是仅有一些嘴皮子功夫那是决然不够的。而她话中的意思表示相信绿袅，她也应该能明白。
若是不明白，那她也就没有扶持绿袅的必要了，这便是她要对绿袅的考量。
要在府中生存，身边的丫鬟是重中之重。无论是哪个主子，总得要有自己的势力才能立足，否则身边的丫鬟婆子联手欺瞒，只怕消息闭塞却也无计可施。
原本青青是很好的，可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青青被赶出了府。她后来虽然已经把青青纳入进来，可是青青毕竟此时无法进府。她若是有什么动作，还是需要有人在身边配合才是。绿袅便是极好的一个选择，所以她才需要考量绿袅的能力。
若是绿袅能通过这次，今后的拉拢她也早已心有计量。
其次，丫鬟婆子之间派系不同，会相互诬陷，这个时候她就能观察出谁跟谁平时走得近，谁跟谁关系恶劣。要分辨出院子里的派系，这是最快的途径。而分辨出来了这个，她今后要做事也能借力打力；更能顺藤摸瓜，找出她们背后的人来。
要从这些丫鬟里头找到会忠心于自己的人，就必须摸清楚她们的底细。
再则，这个时候丫鬟和婆子之间平时的一些秘密，也会被抖出来。她今后要想握住谁的把柄，拿捏住谁的软肋，也都要从这次的浑水中摸出。
还有一个，因为这玉佩平日都是藏在屋子里的，这个时候她就能知道谁平时是会常进屋子，谁会偷偷摸摸进来；而几个丫鬟婆子平时偷藏了什么，这个时候也可以看得出来的。
若有谁趁机浑水摸鱼，胡乱陷害的话
莫青君面上露出一抹笑意，那她便能知道这些人背后的主使是谁了。
毕竟这一场戏是她亲手搅起来的，她才是庄家。凡是赌局，真正的赢家永远都不会是那些赌徒，而是庄家。她更是隐藏在老祖宗的身后，谁也瞧不见她伸出的手。
老祖宗端坐在椅子上，看向了绿袅，“既是如此，绿袅你便来说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绿袅，她的面上有些忐忑，跨出了一步回话，“是，老祖宗。”她沉吟了一会儿，在腹中思量着说辞。
“回老祖宗的话，姑娘出去的前一日夜里并没有沐浴，且睡的很早。姑娘素来不爱让人守夜，所以奴婢并没有替姑娘取下那块玉佩。不过奴婢可以肯定的是，那日之前玉佩是在的。”
老祖宗点了点头，“你暂且退到一边。”
她的目光从在场的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定在了缩在一边的红梅身上。红梅被老祖宗这么盯着，心中跳个不停，主动站了出来，扑通跪倒了地上。出乎众人意料的，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老祖宗，奴婢不是有意知情不报的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的”
她忽然这么哭了起来，一边抽抽搭搭的垂泪，一边偷偷注意着老祖宗的脸色。莫青君原本以为她是出来认罪的，没想到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反咬旁人一口。她垂下眼睛，眼底藏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兀自在那儿哭的起劲，老祖宗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饶是红梅素来沉得住气，也不由得心中忐忑不安了起来。
红梅的确是被王姨娘亲手带大的，简直比带自己女儿还要细心的多。红梅虽说也是家生子，可与府中的大多数家生子不同，她的父母是庄子上的，又得罪了莫老爷跟前的红人，从此很难再有入府做事的机会。若不是王姨娘将她挑选出来细心教导，她也不会有如今的风光。
耳中听的红梅的抽泣声，老祖宗闭上了眼，“你既然知错，为何还不开口？”
见到老祖宗这般反应，红梅心中也没有底，咬咬牙开了口。
“那几日奴婢不在，其实并没有瞧见究竟是谁拿的。可是奴婢是与蕙蓝同处一房，有一日我瞧见她行动鬼鬼祟祟的，便不由得有些好奇，悄悄的跟在了她的后头。后来奴婢竟瞧见蕙蓝这丫头与王姨娘身边的丫鬟芷云接了头，她拿出了一个物件给了那芷云，当时奴婢离得远瞧得不甚清楚，可是后来仔细想来，却正正是姑娘丢失的那块玉佩”
听到她这么说，老祖宗抬起了眼皮。
“哦？既然如此，你何不早些开口？”
一听这话红梅便立刻又垂下泪来，“老祖宗，奴婢也的确是想说的。只是后来奴婢心慌意乱之时被她们二人瞧见，那芷云威胁奴婢，若是奴婢说出了口，便会让奴婢此生难再翻身”
她一说完便双手掩面，兀自哭的伤心。却是害怕自己的表情露出什么端倪，让老祖宗瞧见生疑。
那最后一句甚是狠毒，这么久了，老祖宗的脾性她们也摸清了一些。她最是讨厌奴婢娇纵，更别说是一个丫鬟放出这样的狠话了。更何况她这么指认王姨娘身边的丫鬟，便是将自己彻底的摘了出来，让老祖宗今后都不会再疑心于她。
果然不出所料，一听的这话老祖宗便怒不可遏，右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
“这府中可还有什么规矩不过是个小丫鬟罢了，竟敢如此放纵”
第61章 063人心不足蛇吞象（）
瞧见老祖宗这样的反应，红梅的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老祖宗怒了，哪怕是把芷云牺牲了也是没什么的，只要能让红梅这颗钉子钉入莫青君的院子里，那便算得上是成功了。
至于王姨娘为何如此重视这个没甚权利又不引人注目的六姑娘，红梅不懂。可她知道，主子要做什么那是主子的事儿，做下人的还是不要多想多问的好。
蕙蓝？莫青君不由得眯起了眼，仔细思索着。
她原以为蕙蓝亦是王姨娘的人，怎的这红梅竟把蕙蓝也给供出去了？
不过这事倒也不一定，红梅是王姨娘的人这她可以肯定，然而蕙蓝却也不见得就不是了。若不是她早知道红梅的立场，此时她也未必能想得通。
好一个苦肉计，好一招高明的手段
王姨娘如此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要在她的院子里插入一颗钉子，还真是看得起她
“把蕙蓝给我拖过来”
在她沉思的时候，老祖宗已然大怒。蕙蓝被几个婆子丢到了屋子中间，她畏畏缩缩的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可是什么求饶的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老祖宗怒瞪双眼，狠狠问道：“说红梅可有冤枉你”
蕙蓝的身子猛地一震，咬着下唇一直摇头，鲜血从唇边流出，可见她下口何其之深。她不由得抬头望向红梅，却见红梅亦是恶狠狠地瞪着她，心中不由得凄苦一片。
思来想去，她终是开了口。
“奴婢该死奴婢鬼迷心窍可是老祖宗，奴婢不过是厨房中一个烧火的丫头，虽说挂着三等丫鬟的名头，也不过是大夫人见奴婢可怜，给奴婢挂上去的。奴婢平日压根就没什么机会到姑娘的房中来，又怎能将玉佩偷拿出来？”
她瞬的抬头，眼神中尽是坚定之色，伸出手指着绿袅。
“那玉佩正是绿袅给我的，还望老祖宗明察”
这样被攀咬，依照绿袅的性子自是忍不住，上前骂了起来，“你这蹄子休要在老祖宗面前信口开河老祖宗最是睿智公平，又岂会因你这两句胡言就信了。”
她跪在地上，心中紧张，嘴上却没有停下。
“老祖宗您是有大智慧的人，谁有小动作您心中自然是都清楚明白的。奴婢虽说嘴快容易得罪人，平日里也没个形状，可是老祖宗您看在眼里，应是知道奴婢是绝然不会做出那等事情的”
听她为自己辩解，老祖宗还未开口，蕙蓝便忍不住反驳了起来。
“老祖宗休要听她辩解她为了活命，自是不会承认自己所做的事情，却偏偏要把所有的事情推到奴婢的身上来”
她重重的在地上叩了好几个响头，声音凄惨，“老祖宗您明鉴呐奴婢的确已经铸成了大错，奴婢也半点不敢否认。可是那玉佩若不是绿袅给我，奴婢又是如何能到得了手？”
绿袅愈发的忍不住，指着蕙蓝的鼻子便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
以她那继承自众多丫鬟的尖酸刻薄，蕙蓝的脸色红一阵黑一阵，也忍不住在老祖宗的跟前同她对骂了起来。
一开始二人因为几个主子在跟前还有所顾忌，越到后头便越是骂的上火，什么都顾不得了。看的周围众多丫鬟婆子都是忍不住发笑，又忍不住觉得这两个小丫鬟口中说出的话无比刺耳。
老祖宗沉下脸来，拿起茶碗摔倒了二人的身上。
滚烫的热茶泼到了她们的衣裳上，浸入衣衫，烫的生疼。瓷碗破碎扎到了她们的身体，可是此时气氛阴沉，谁也不敢叫出声来。
“骂的可痛快？”
老祖宗又端起了丫鬟新送来的一个茶碗，沉声开口，一字一顿。听入二人耳中却是压力异常，那语气不由得让她们发起抖来。
这时候二人都不敢再抢先开口了，直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般闷声不吭。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莫青君心中已然明白了，王姨娘这是双手准备呢。虽说失了府中的大权，可是这对于她而言未必就是完全的坏事。如今她让蕙蓝联通红梅诬陷绿袅，便是要让她身边再无可能忠心与她的人。
青青已经被她们联手给弄了出去，如今便轮到了绿袅。
虽说目前绿袅未必就听从于她，可是王姨娘却依然下了手。不得不说，她这招可算得上是十分狠毒了。
她看似在府中地位很高，既是老祖宗最疼爱的孙女，又是府中的嫡女，要什么有什么。可是王姨娘这一番施作，便是要她再无可信任之人。
若她真是稚儿，便必然会倚重红梅蕙蓝，今后指不定会如何。
兴许被身边的丫鬟撺掇的仇恨大夫人也是可能的，与莫明修这个大哥离心离德，与王姨娘常常亲近，那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到时候，自己便会沦为王姨娘的一枚棋子，一枚安插在老祖宗和大夫人心中的棋子。
而偏偏这颗棋子，是她们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丢弃的亲人。
想到了这儿，莫青君心中一片冰凉。这片浑水搅了起来，便必然不止一个人会伸出手来摸鱼，王姨娘便是这其中最为有优势的一个。这一次若是让她给得手了，今后的路可就难走了。哪怕是要暴露自己的一些底牌，也必然要开口救下绿袅
所以莫青君思虑清楚了这些，便立刻开了口。
“祖母孙女儿觉得这件事情颇有蹊跷。”
她一开口，众人都愣住了。这位六姑娘平日里都不太惹人注意，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个病秧子罢了。只是这个病秧子颇受宠爱，所以连带着被众人捧着。
可是这六姑娘素来都和和气气的，也从未显露过有什么如莫明修一般的才能来。她这么一开口，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六姑娘隐匿颇深，竟然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神童不成？
莫青君心中是有苦楚的，她并不想这么早就显露出特殊来，可是王姨娘的这一招着实是逼的她不得不开口。
身边的丫鬟一个个被谋走，先是青青，如今又是绿袅。橙歌还未确定是哪边的人，可是也牵扯在了里面，若自己不伸手去救的话，只怕也无法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红梅是王姨娘的人，而蕙蓝
最终剩下的，竟只有一个诗画
对于王姨娘如此出乎寻常的看重，莫青君有苦难言。她并不知道王姨娘对她的看重是源于什么，可是这份看重于她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身边丫鬟的份额本就没有补满，如今被这么一闹，只怕剩下来的已然不多了。
迎着众人的眼神，莫青君轻声说道：“那玉佩我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丢的，可是绝对不会是绿袅拿走的。她若真的想拿，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机会。之前她在我身边便是替我收拢财物的，这玉佩虽说贵重，却也只这一份而已，她要是真想拿什么东西，丢的必然不止是这一个。”
“更何况，她是母亲赐我的丫头，自己的娘又是母亲身边得力的人，她为何要投奔王姨娘呢？再则我也不懂，王姨娘要拿这玉佩做什么。”
在她们惊讶的神色中，莫青君下了结论，“所以我想，这件事必然是有蹊跷的。”
她之所以要替王姨娘开脱，是因为即使她穷追猛打也是扳倒不了王姨娘的，不如自己退一步，也好将红梅留在身边。她是已经知道红梅的底细了，可是王姨娘那边并不知道她所了解的，将红梅放在身边反倒是比将她打发出去要安全的多。
将她留下来，好处绝对是大于坏处的。
听到莫青君这番话，固然众多丫鬟婆子们面上十分惊讶，然而老祖宗却是惊讶中含了满满的喜意。
原本满脸怒容的老祖宗渐渐的变成了满脸惊讶，等到了莫青君说完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她和颜悦色的看向莫青君，眼神中尽是满意。
“容姐儿说的再好也没有了老祖宗，人家还只道咱们府里出了个少年举人，却不知道这儿还藏着一个女神童呢”
说这话的并非许家婆子，而是老祖宗身边的大丫鬟彩衣。
老祖宗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是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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